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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隻石虎,住在苗栗一個海拔偏高的小山林裡。
聽爺爺奶奶說,以前家鄉的水很乾淨,空氣也很清新,不過自從人類在這裡蓋了一些很臭的大房子之後,水和空氣就慢慢變黑了。
可能也是因為這樣吧,家族的成員變得很容易生病,「貓」數也逐漸減少,已經不再那麼熱鬧了。

最近,人類在我家附近開了一條沒有長草的路,時常會有金屬怪獸,肚子載著人類用很快的速度跑過去。因為很吵,所以我們都稱它為「轟雷路」。
根據我的觀察,金屬怪獸在白天的時候比較多,但在夜晚的時候轟雷路是很安靜的,剛好不會打擾到我們睡覺。

我今年剛滿一歲,用人類的年齡來描述的話,大概是7、8歲,正值活潑好動的年紀。
媽媽在過世之前,千交代萬交代我不准靠近轟雷路。
不過我才不管咧!我已經快成年了,快是可以照顧自己的年紀了,也不是那個需要天天依偎在媽媽身邊的小石虎了,因此我決定在這天晚上去轟雷路一探究竟。

等到月亮高掛天空的時候,我來到了轟雷路旁。豎起耳朵,轟雷路像是睡著了一樣,很安靜,只聽到了風吹動樹葉細微的窸窣聲。
我伸腳摸了摸路面,硬硬的,和平常腳踩的泥土地或草地有明顯的不同。雖然不會痛,但就是有種說不上來的不自在感,冰冰冷冷。
左右張望,目前看起來很安全,照理來說,走過去應該是沒有危險才對。可是我猶豫了,不斷想起以前爸爸來這裡狩獵卻再也沒有回來的悲劇,當時家裡悲痛的凝重場景就像昨天發生的一樣,歷歷在目。可能是因為如此吧,媽媽才會禁止我來轟雷路這裡閒晃。
我躊躇了好久,久到我都忘記時間,月亮也已經不再原本的地方了。
「不行!」我告訴自己,我早就下定決心了不是嗎?好不容易來到這裡,怎麼可以這時候打退堂鼓呢?
這是我給自己的成年禮,不能這樣扭扭捏捏的,要像個男子漢一樣勇敢。沒錯,我是男子漢!

我小心翼翼地舉起腳掌,走到轟雷路上,四隻腳踏在路面上,風吹過我的頭毛,頓時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除了晚風之外,四面八方都沒有動靜,看樣子應該是沒有問題。
我再次舉腳,一步一步向前,不知為何,興奮的心情湧上心頭,冒險嘗試一件未知的事物原來是這麼的雀躍。
我的腳步越來越快,幾乎是用跑的了。一個飛躍,我跳進轟雷路對面路旁的一個小灌木叢,回頭看了看剛才的腳印,一項被禁止且艱難的任務完成了。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又喵又吼地大叫,邊跳邊叫,慶祝著剛完成一趟不可思議的旅程,萬萬沒想到我竟然有橫越轟雷路的一天。
我就說嘛!我一定做得到的,還在起點猶豫那麼久,搞半天結果根本沒什麼嘛!
我大口喘氣,想要緩一緩興奮的情緒,可是卻無法控制自己,如果媽媽還在的話,應該會為我感到驕傲吧。四周都很安靜,在這裡只聽得到我雀躍的心跳聲以及亢奮的呼吸聲。

過了一會兒,等心跳與呼吸都平穩了一些之後,我深吸了一口氣,走回轟雷路旁。
意外地發現這裡原來有一間小寺廟,比我的身體再大一些而已,裡面住著一個不動的小人像。
雖然現在是晚上,不過以我的眼力還是看得出來寺廟的紅色外牆已逐漸斑駁,但絞盡了我的小腦袋瓜還是想不出這間寺廟是做什麼用的就是了。

好奇地退了幾步,歪著頭打量這整間寺廟的樣貌。
忽然間,伴隨著轟隆巨響,一道強烈的光芒照在我身上,剛才用盡眼力觀察寺廟的眼睛被這光一照,頓時什麼都看不見,像閃光彈一樣眼前一片白茫茫。
我搖了搖頭,想要甩掉遮在眼前的這片迷茫,因為我知道那個金屬怪獸要來了。

奇怪啊怎麼會?這個時候怎麼會有金屬怪獸,它們不是只有在白天才會活動嗎?
正當我納悶的時候,眼睛也終於看得見了。睜開眼,這時才赫然發現我已經晃到轟雷路中央了。
我想要移動,但卻動也動不了。
「可惡,快動啊!」雙腳顫抖得不聽使喚。如此緊急的狀況,我卻覺得時間慢了下來,腦中浮現以前和爸爸媽媽生活的點點滴滴。
完蛋了,這就是所謂的貓生跑馬燈嗎?

「碰!」一陣天旋地轉,大概轉了7、8圈吧,我飛上了天空。
等意識到的時候我已經躺在地上,溫暖的液體在身下漫開來,可是我卻覺得好冷。
四肢沒有感覺,一片睡意湧上來,我開始聽不太到外面的聲音了。

「我…我要死了嗎?」我後悔地嘀咕,我不該不聽媽媽的話跑來挑戰轟雷路的,早在一開始就知道結果的,我到底在幹嘛?
我的呼吸越來越淺、越來越急促,尾尖不停的抽搐著。想起小時候在媽媽懷裡溫暖的感覺,暖暖地感覺令人昏昏欲睡。
身旁的聲音離我好遠,好像聽到有人類的聲音在旁邊吵雜地討論著不知道什麼東西。不過這一點都不重要了,我累了,好想睡,讓我睡覺好嗎?

忽然,我看見了一道白光,白光裡面好像有個身影,我看不清楚。
「……想活下去嗎?」那身影好像說了些什麼,我聽不太到,只聽到了最後幾個字。
我想回答但我力氣用盡了,無盡的海浪淹沒過我,我忘了到底有沒有回答,或是回答了什麼。
我閉上眼,捲進既溫暖又冰冷地暗潮之中。

然後什麼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