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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


放學回到家，柳旭冬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開冰箱，確認今晚的晚餐要怎麼準備。

這已經是他長久以來的習慣了，從國小五、六年級開始跟媽媽學著煮飯後，家中的食物幾乎都由他一手包辦。他自是做得開心，做得願意，偶爾能得到好吃得稱讚就足夠讓他樂開懷了。

然而今天的他並沒有以往的這份心情。

他翻了翻冰箱，只剩下胡蘿蔔、馬鈴薯、高麗菜還有……在角落找到的四分之一塊洋蔥。

好吧，家裡好像還剩下的咖哩塊，只是今晚是沒肉吃了。他默默地想，把食材一一拿起，繫上圍裙，舉起刀子，準備開工。

削好胡蘿蔔、馬鈴薯，切成塊，剝了高麗菜葉、洗好、切絲，機械式地完成這些工作，在處理洋蔥時，因為刺激而落下了幾滴眼淚。他停下手邊的工作，舉起手臂擦了擦眼睛，卻不料眼角的液體不受控制的落個沒完。

幾天前的學測成績出來，他看著他的分數，果斷地選擇了指考重新再來，既然可以選擇自己要考什麼了，柳旭冬便想嘗試加考術科，以求能夠上自己喜歡的相關科系，然而這個要求卻在昨晚被父母無情地拒絕了。

自然，他們又為此大吵了一架。柳旭冬不是不懂爸爸媽媽希望他成績好上好學校這件事情，但是他永遠無法理解為什麼他們總是要逼著他走他們覺得好的道路。

他是真的沒興趣啊──

回過神，他拍了拍自己的臉，努力遏制住想哭的慾望，拿起鍋子，把用好的食材邊炒邊按順序丟進裡頭，待鍋裡的食物熟的差不多了才開始加水，等沸騰後再把咖哩塊丟進去慢慢的攪拌。

這時，他聽到門口傳來的開門聲，幾分鐘後，便有個人走進廚房。

「呦～我的小廚娘，今天的晚餐是什麼啊？」剛上完課的柳絮音一回到家就聞到食物的味道，架不住自己已經飢腸轆轆的肚子，跑到廚房偷偷瞄了瞄。

「才不是小廚娘呢！」鼓起臉頰，「晚餐煮咖哩，冰箱沒什麼東西了，明天我放學後再去超市補貨。」想著對方剛回來或許已經餓了，柳旭冬暫時放下手邊的動作，到冰箱拿起蘋果，快速的削皮切塊後，放進小碗中遞了過去。

「真貼心，不愧是我教的。」柳絮音走了過去，拿起對方切好的一片蘋果起來啃，「我要吃辣味的啊，記得。」

「噗──」笑了笑，繼續在鍋裡攪拌的動作，「好啦！等等我把不辣的份裝完再幫你調味。」

「乖～」瞇起眼睛，嘴角微微勾起，「等等直接送到我房間就好，姐姐有報告要打。」

「嗯。」點點頭，想到上大學的姐姐真是辛苦，感覺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報告和處理不完的系學會事務。

誰讓姊姊還雙主修呢，他微微一笑，但儘管如此她還是全部都弄得好好的，真不愧是姐姐，要是我的話──

想到這裡，手中的動作戛然而止，他垂下頭，抿著唇，整個沮喪的念頭不停地往外冒。

要是我的話……雖然不可能像姐姐一樣那麼好，但是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再辛苦我也願意。

沉默一陣，柳旭冬緩緩地開口，像是在自言自語的小聲念道，「姐姐，爸爸媽媽是不是不喜歡我啊……」

柳絮音聽完，放下嘴邊的蘋果，撇過頭看著他，「為什麼這麼問？」

「哈哈哈，很奇怪對不對──」他抹了把臉，頓了幾秒，「只是想，為什麼他們要逼我念我不喜歡的東西，都不聽我的想法……」

「唉……真的是個笨蛋，」柳絮音搖搖頭，「爸媽這麼忙，要是不喜歡你的話花時間管你幹嘛呢，至於想法……」

歛下眼簾，柳絮音不是不明白家中父母和弟弟長期以來的疙瘩在哪裡，但是就現在的她而言，只能做到從中緩夾的作用，老一輩的想法固化，難以改變，年輕的那個對夢想執著又憧憬，誰也不讓誰，怎樣都不肯妥協。

「再奮戰吧，總會有成功的一天。」她伸手摸了摸柳旭冬的頭，「如果真的覺得難過或悲傷的話，就忘了吧，這樣能讓你好過一些。」

「只要你還是你自己，還走在自己想要的路上。」

柳旭冬抬起頭，望向對方把剩下的食物一口塞，揮手離去的瀟灑背影，無奈的笑了笑。轉回視線，繼續攪著還未完成的料理。

忘記……就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