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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林追風》：池雁vs百徑冊

　　一時失足，可以創造一個混亂的瞬間。

　　池雁首先感覺到腳踢著了什麼東西，接著是物事漸次倒落的聲音，刀刃破空的聲音，以及氣急敗壞的一吼：「且慢！」

　　面頰一陣銳痛，刀尖的風帶來一陣麻痺似的刺激，他慢了一步，孤鴻斬只截斷來襲者一截衣角，餘下的劍氣劈入樹叢中，引起林木哀號。

　　池雁聽著風聲疾步逆著刀路而去，他貧乏的感官覺出一絲新鮮的趣味來，在有限的對戰經驗裡，快得面貌都看不清，一招就讓他見血的對手，還不曾見過。他循著氣息四下探查，精神繃緊，有如追獵一般。

　　那廂百徑冊卻有幾分苦不堪言，他雖惱怒於陌生人搗亂他排好的骨牌，但一時氣急出手攻擊，卻反而陷入更為危險的境地。此人看來武功不俗，並不好惹，何況他本不擅長戰鬥，但願他淬毒的刀能為他爭取幾分勝算與時間，這一帶山林他十分熟悉，憑藉地利之便，喪命他人之手倒不至於——

　　「是你？」低低的詢問聲近在身側，百徑冊悚然間丹紅劍鋒已霍然斬下，他揮刀抵擋，可惜市集上隨意淘來的尋常匕首哪裡是孤鴻斬可堪之敵，劍刃短暫一滯，仍是毫無阻礙地斬落，但這短短一息對他而言已經足夠，百徑冊當即棄刀而去，再次消失在劍客視線中。池雁提步欲擒，卻是氣息凝滯，竟有幾分提不上力氣，他摸了摸頰側乾涸的裂傷，原先敏銳的五感已出現幾分昏昧。

　　看來是那刀上有毒。他一眨眼，感到眼前景象晃動重疊，再一眨眼，又恢復如初，耳間亦有漸起的嗡鳴聲。看來要在毒素蔓延前盡快「解決」這位速度奇快的對手，否則後果難料。

　　他飛快地在林間搜索，有幾分渾沌的腦袋回想起方才看到的人。青墨色的齊耳短髮，清秀面容好似有幾分驚慌，手中的匕首很明顯是凡物，身手敏捷速度極快並且會使毒。

　　會嗎？池雁腳下踉蹌，差點從樹上摔落，忽然意識到長劍累贅，當即化消在手。一旁林葉晃動，他轉身一躍，直直衝向那處，果不其然看見那人。百徑冊面色緊繃，見他空手而來又抽出第二把匕首抵擋他劍指襲擊，不料銳利劍氣一閃，雖令池雁破皮見血，刀刃亦一斷為二。他愕然，連忙向後一翻，沒有停止的森寒劍氣擦過他耳側，微微一痛，又擊出刺耳的草木裂聲。

　　百徑冊咬牙，順著池雁襲來的壓迫力道飛快倒退，後者被麻藥影響，腳步一滑，動作不及，直直從樹叢上落下，他茫然地用力眨了眨眼，長劍入手往樹幹一揮，嵌入剎那虎口被震得發痛。池雁借力向上一翻，以孤鴻斬劍身為支點躍往方才之處，自然那人又不見所蹤。

　　他搓了搓指間新傷，又是那種麻痺似的疼痛。說實話他並不覺得下毒是不入流的戰鬥作為，畢竟各人有各人的法門，只是明顯這毒物會蒙蔽他的五感，令池雁感到意外煩躁。他深吸一口氣，凝神搜索附近氣息，長劍被召喚到他手中，劍身金紋流光燦然。

　　驀然池雁雙目怒張，孤鴻展翼破風而去，赭紅流星撕裂林間寂靜，人隨劍行緊跟在後，沉悶的釘聲伴隨著預計的落空，以及林葉間乍起的狂風，驚起一陣飛鳥唳啼，窸窣聲交錯嘈雜。

　　他扶著樹幹站定，細細觀視正能見到鋒口上摻了幾分血跡。看來也不算全無收穫……指尖一麻，徹底失去知覺。池雁無意識捏緊了傷處，完全沒有感到疼痛，鮮血依然泊泊。

　　強行運行元功加快毒素蔓延，池雁的視線已經逐漸模糊，腦中思緒糊成一片，耳裡嗡鳴不已，雙手微顫，方才那一揮彷彿用盡了所有力氣，現下連劍也握不了了，遑論追擊他人，他只有原地盤坐，調息療傷。

　　另一頭的百徑冊摀著臂側被擦出的、隱隱作痛的傷口，還有幾分驚魂未定。屬於蛇類的敏銳神經沒有捕捉到一絲對方的動靜，藥效看來也差不多發作了……不擅長正面作戰的他面對這種殺性深重的敵人，素來是退避三舍的。今天招惹純粹是一場意外——他毀了他排的骨牌，他用淬毒的刀讓他動彈不得，勉強算是扯平了吧？

　　想到骨牌，百徑冊仍存有幾分惱意，他排了好久的圖樣就這樣被一個不經意，功虧一簣啊！趁著那人動彈不得，他可得先回去收拾那些骨牌。

　　百徑冊隨手包紮了傷口，身影一掠，飛快地奪路往來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