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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可牠沒想過，至那日起，這人類三不五時便到居穴附近守株待自己。


　　牠微探出頭，瞇起眸觀察四周，屏息等待。明明是在最安心的地方，卻似個宵小般東躲西藏，狼狽不堪。短耳輕抖，收納盡周遭聲息，風吹草動，窸窣有聲，鳥語啁啾，羽搧撲棱。

　　——未有人類氣息，就是現在！
　　以叢草為天然屏障，異常靈活的短胖棕球俯身快速穿越而過，直往附近的小水塘奔走。

　　樂極生悲約莫就是這種情況，僅到半途中，周身日光倏地四散，一龐然影子從天而降，由遠而近。牠抬首仰望，便見那人類於半空中紛沓而至，瀟灑自如，象白襦袖劃出一道半弧軌跡，翻飛騰起，如仙人之姿。

　　可牠顧不上欣賞，撇頭不再看，埋首瘋狂疾馳。
　　這人類好生厭煩，自己已如此警覺，這人莫不是時時刻刻盯哨，怎麼總是輕而易舉就找著牠了？

　　「小傢伙，你跑甚麼？」溫儒清雅的聲色，應當如沐春風，小刺蝟聽來卻有如鬼哭喪嚎。

　　——傻了才回答你，何況我回答了你能聽懂？
　　牠撇了口氣哼嗤哼嗤，不曾為此問話停歇片刻。

　　發現對方不願回答，甚至逃得更快，人類不禁失笑。倒是個沒良心的小東西，竟把救命恩人當作豺狼虎豹看待，實在唏噓。
　　拭去莫須有的淚水，自導自演卻無觀眾，頓覺無趣。也不再多費工夫，步履如風移至小刺蝟跟前，直言道：「別跑了，我又不害你，你跑甚麼？」

　　然，小刺蝟尚不及剎住身猛地一下撞上，衝擊力道過大，對方沒事，牠卻連滾似球向後翻了數圈跟斗，眼冒金星暈厥過去。

　　「……不是吧？小傢伙快醒醒我不是有意的，唉呦、怎麼就昏了……小傢伙醒來肯定更不待見我，這可怎麼辦呢？」

　　昏頭欲迷之下，喃喃的懊悔低語若有似無傳進耳中。
　　——挺聒噪的人類……有些像啄食稻穀的雀鳥，嘀嘀咕咕，樂於分享關乎河嶽府、四方而來的信息，嘈雜喧闐。

　　半晌，似曾相似的暖和氣流又再度出現。由背脊蔓延至胸口、至四肢、至額間，在身體中流淌韞旋，游走自如。

　　——那時也是你嗎？
　　牠想著，舒服地蜷縮在地。迷濛間，卻不知自己已道出所想，聲如蚊吶。

　　「忘恩負義的小傢伙，總算想起來啦？」人類莞爾一笑，捧起小刺蝟輕功一展，翱步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