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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日

１２／２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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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的天還沒有亮，傅立葉已經被琉璃給搖醒，他掙扎著爬起來伸手去摸床頭櫃的燈，爬起來看了時鐘一眼馬上去盥洗。

刷牙時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還有慢慢走進來的琉璃，他穿著睡衣看起來精神很好的樣子，靈巧的抓握牙刷沾上牙膏刷牙，拿起漱口杯含水漱口，那看起來與一般的人無異。

可是之後漱完口卻是把水直接吞了下去。

因為那個也可以過濾分離出能源並且補充冷卻系統需要的水，琉璃是那麼解釋的，不過那種景象怎麼看都對心臟不大好。

看見琉璃轉過身去如廁，傅立葉轉開目光漱口洗臉，心裡頭開始浮現過去相處的景像，一開始確實有很多不習慣的地方，不過最近已經越來越習慣了，而且在街上見到人造人也會多留意一下，觀察他們行動時是什麼模樣，好奇他們心中在想些什麼，偶爾被報以疑惑的目光時，還會有機會和那些人造人聊一聊。


然後一定要問問看他們覺得把漱口水喝下去是不是適宜的舉動。



和佐伯姐弟見面後搭乘公共交通工具，轉向了人煙稀少的北方，列車以安靜又快的速度不斷的向北方邊境奔馳，一路上琉璃更是目不轉睛的望著窗外飛逝的事物盯著看，對他來說這些景象應該都很稀奇，畢竟這一個月以來都在大都市生活，平時公園見到的綠地和現在一望無際的草原或是農場的影子根本沒得比，再者他的尾巴一直啪啪啪的打在自己腿上，不用說話也感覺得到他的興奮。


「哈…為什麼一定要來這麼北的地方呢？而且要過幾個小時才到，那種山邊的地方冷死了。」開口發難的是翔，他拿著一罐熱咖啡遞了過來。

「恩…在這麼冷的地方才有辦法做溫泉旅宿業吧。」拿下耳機接過咖啡，傅立葉笑了笑感謝翔的貼心說：「謝謝，不然當初佐伯小姐可以選其他地方比較不冷的，你也比較習慣吧？」

「哼－。」他發出厭惡的哼聲，硬是擠在傅立葉旁邊坐下，翹起二郎腿不作聲。

「這沒辦法。」琉璃自然的把話接了過去，他換了個位置坐在傅立葉對面的位置上，盤起腿說：「溫泉招待券上的溫泉旅館名字是佐伯，經過搜尋以及資料比對，那應該是老師還有佐伯翔的親戚事業。」

「欸！我怎麼不知道？」

「我不喜歡所以從來不說阿，以前姐姐就是和他們鬧翻，堅持不要接手旅館業，才跑來這裡作陶藝師傅，作點什麼的總之不要是旅館業就對了。」喝著熱咖啡，翔嘆了口氣講：「但是最近老家的人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突然開竅了，又開始回來打好關係，姐姐相信他們，又開始幫他們製作陶製食器，才會有機會拿到招待券招待你們去。」

「謝謝佐伯翔。」

「沒差啦，我只是順便去享受的。」搖了搖咖啡罐，翔越過傅立葉把咖啡罐插上杯架，回頭對著琉璃說：「以後不用喊姓氏，叫我翔就好。」

「好。」琉璃也乖順的回應。


還想著翔何時和琉璃的關係變得這麼要好，傅立葉撐著頭想要看風景就被翔叫住。

「你收到了那個詭異的訊息嗎？那個毛毛的東西。」

「你說那個嗎？」聽見關鍵字，傅立葉起身和琉璃交代要去上廁所幫忙看位置，一走進廁間翔馬上反手把門鎖上，他面露尷尬的佔據一個小角落，幸好廁所被打掃得很乾淨，一點異味都沒有，「人口密度一下變得滿高的。」傅立葉打趣的說，但沒有博得翔的笑容。

「我覺得這個訊息有可能是惡作劇，因為以前還在打仗的時候就有數字電台會發送聽起來意味不明的訊號，可能會是給特定人士傳遞特定信號的媒介，不過現在科技這麼發達，也不曉得會不會是ＡＩ傳來的東西。」翔把自己的手機翻了出來，看著他沒有回應的訊息說：「如果這是人發的，那我倒也想問問那個發訊息的人到底在想什麼鬼。」

「我也是。」傅立葉忍不住笑了出來。

「有什麼好笑的？」

「我好像什麼都不懂，自從和琉璃在一起之後才開始慢慢察覺ＡＩ和我的生活有多密集的交集。」

「確實是啦，我們身邊有很多東西都使用了網路、程式、通常只要連接上網路，你又不好好的控管你的個人資訊，那你到哪裡都會躲不了，隨時被人掌握行蹤和資料。」束緊露指皮手套，翔伸出食指用力的戳上傅立葉的胸口說：「這是我給你的建議，不要把什麼事情都和琉璃說，你不曉得人造人背後可能隱藏共享的資料庫有多可怕，還有覬覦那些資料的人，人造人還是潛藏著遭人控制的風險。」

正想要說知道，突然間列車減速，傅立葉來不及在這麼狹窄的空間踏出腳穩住身子，只覺得背後被人推了一大把一樣，兩眼一黑的剎那就撞上了翔，幸好沒有撞上牆，不然鼻子大概就要歪了。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都靜止了。

車門開啟的嗶嗶聲，拖動行李箱的滑輪嘎吱聲與人聲嘈雜聲在門外經過，只有廁所安靜得一點聲響都沒有，除了貼得很近可以隱約聽見心跳聲，擔心會被外面查覺裡頭有異，兩個人都維持著動作避免發出聲響。

「你是白癡嗎？我知道剎車會站不穩，特地伸一隻腳到你那邊的角落當支點，就你蠢不會預防。」

「你還講我，我才想問你為什麼要選廁所討論事情？」傅立葉臉埋在翔的胸口悶悶的說。

「因為人造人的道德核心會迫使他們不要在有人如廁的時候靠近廁所，才不會被偷聽，不然你想要再像上次一樣？」翔用氣音說，他似乎因為外頭有人聚集而緊張。

「你心跳得好快喔，你怕被發現？」

「北七喔笑屁，不想被發現就不要出聲音，等人走了再出廁所，不然被看到就麻煩了。」翔小小的嘆了口氣，乾脆把手放上傅立葉背上雙手交扣著等外面的人群走開。

正好提到上一次被偷聽的話題，翔安靜了一下，等著沉默發酵得差不多再開口。

「老實說…愛琳的事情我很遺憾，可是你把琉璃當作愛琳的替代品的話不會讓事情更好。」方才尖銳的態度似乎跟著剛才的人下車了，翔的口氣變得溫柔，深吸了口氣說：「人造人的ＡＩ雖然並非完美，可是他們也是借著龐大的資料庫得到擬真的情感核心，換句話說他們也是會傷心難過的，只是表現的方式和人類可能不大一樣。」

尤其上一次看見傅立葉這麼替琉璃煩惱的模樣，他心裡的煩惱不知道釋懷了沒。


「…翔，這裡說話真的不會被任何人聽見嗎？」

「我保證，我能替你守住秘密。」翔小聲的說。

＊＊＊


「阿葉，你的肚子還好嗎？長途的旅程如果有腹瀉的情形，我可以幫你找到最近的診所治療。」牽著傅立葉的手，琉璃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擔憂，直到傅立葉又是笑又是呵呵的在那裡擺動雙手說沒事，琉璃才放心的把注意力放在他處。


和都市的科技風情不同，下榻的溫泉旅館緊貼著山邊，佐伯姐弟自小在這裡生長，熟悉的帶著傅立葉與琉璃兩人一起走過石磚道路，沿途欣賞木造建築還有成排整理得乾淨整齊的松樹，街道的樣貌都是東方的風格，琉璃更是開心的吃著許多精緻好看的小點心，最得他心的竟是鯛魚燒。


「雖然你有貓耳朵和貓尾巴，但是沒想到連點心也會喜歡鯛魚燒阿。」傅立葉忍不住笑起來，坐著等琉璃一口一口的吃著鯛魚燒，和佐伯姐弟一起聊天。

「好吃！糖分很足，可以在用功的時候吃！」琉璃抹了抹嘴巴說。

「好久沒有回來這裡看看，沒想到這裡還是一樣這麼固執，沒沾上什麼科技。」伸了懶腰活動有點酸的腳，佐伯小姐盤著好看的髮髻笑得開心，她手中握著棉花糖說：「剛才的車站就是科技最發達的地方了。」

「是嗎？」琉璃舔著手指沾上的紅豆餡問。

「那當然，你剛來的時候一直被很多人盯著看哩。」翔插嘴說。

「你也是，穿著搖滾龐克風格的衣服也被好多人盯著看。」佐伯小姐一說，翔馬上露出被打敗的表情，琉璃更無情的笑了起來，惹得翔扳起臉直碎嘴說些粗話。



休息了一陣子，一行人移動腳步去參拜了神社，還有琉璃很感興趣的宗教內容與周邊，為了掩人耳目，傅立葉拜託佐伯小姐拿來了披掛給琉璃掛在頭上，帶著他去求籤，在佐伯姐弟的起鬨下琉璃去求了愛情的籤詩得到了上上籤。

琉璃笑得更開心了，他之後好一陣子露出放空的模樣，詢問之下居然在下載籤詩的資料，他開始背起籤詩還會求籤問等等要先去哪裡好。

這逗得佐伯小姐一路上笑個不停，她勾著琉璃的手開始東問西問，一下子照著琉璃大神的指示逛完了行程。

晚上個人的時間也充分了利用了休息時間泡溫泉，而翔也和傅立葉死命阻止琉璃換上浴衣去泡溫泉的念頭，尤其是翔激動得很，可能是想起了彼得。



大概是翔的反應太激動了，琉璃在乎到傅立葉泡完澡回來都還纏著問。

「以前翔有過一隻機械犬，那隻機械犬叫作彼得，以前彼得還不懂，某一次去散步差點就要跳到水裡去玩，但是機械是不能碰水的，萬一裡頭的電路遇水短路的話，電子零件可能會被導通的電流打壞，彼得會壞掉的。」整理著自己的盥洗用具，傅立葉鋪起被窩，坐在柔軟的被單上抱著枕頭說：「但是後來彼得因為不明原因產生攻擊行為，最後就…就被處理掉了。」


「所以彼得死了嗎？」


「恩。」因為翔和佐伯小姐是另一個房間不怕被聽見，傅立葉才放鬆的和琉璃談起這件往事，「你也開始懂得用感性的字眼去描述事情了耶。」只是用詞還是有些直接，傅立葉笑著撫摸著琉璃的頭髮，觸感和真人真的很類似，加上他漸漸與人類近似的情感更讓人覺得難以分辨。


「希望我可以一直陪在你的身邊，不想和你分開，像今天這樣可以到處玩，一起學習。」

傅立葉睜大眼驚訝琉璃會有這樣的反應，猛一看琉璃低頭搖晃著尾巴的樣子煞是可憐，白天翔說過關於人造人情感的事情在腦海裡浮現，這麼說起來剛才的話題對琉璃可能有些沉重，給了琉璃難過的感覺。

「這可能對你來說是不愉快的事情，那我就不繼續說了。」

面對傅立葉溫柔的笑容，琉璃也跟著露出微笑，彷彿在說著＂我沒事，謝謝＂。

「我還想要知道更多你的事情，我想要聽你說，我還要陪著你很久，我最喜歡你了。」

「我也是。」傅立葉笑了起來，面對變得主動的琉璃表現出害羞的模樣想要閃躲，琉璃也抓到了傅立葉細微的內心變化，笑著輕輕讓手搭上傅立葉盤著的腿，小心翼翼得讓彼此的唇重疊。




是人還是人造人，只要能夠彼此珍惜心意相通的話，那都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