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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時他看望完故人,正處在一片渾噩之中,朦朧間聽見一道洪鐘也似的蒼老嗓音。

  「小娃兒能舀瓢水不?老朽根有些乾了。」

  池雁四下看了看,邊上沒有其他人,明顯是指自己。他望著粗碩的老樹,曾經聽聞小地村中的老樹爺,壽數悠長,博聞廣識。

  他想不到拒絕的理由,遂往近旁小溪處打了半桶水。隨手剖了個葫蘆做瓢,高跪下身,往老樹的盤結的根上澆水。

  老樹爺呵呵笑著開口:「小娃兒還是口劍的時候,老朽就知曉你了。」
  「是嗎?閣下知道是誰將孤鴻斬放在兩地池的?」

  「老朽又不會移動,哪裡知道。」大概是得了水,老樹爺的粗嘎的嗓音裡有幾分慈和:「小娃兒晃了好久,好像在找什麼?」
  「是。我想找尋我的主人。」池雁脫口而出,頓了一頓,竟有幾分後悔。

  「傻娃兒,這都多少年囉……」

  「曾經心魂相連,追尋,已是本能。」池雁又澆下一瓢水,看著老樹虯結的根條,眼色凝沉:「……孤鴻斬劍身曾經重創。」

  「有些事情,小娃兒已經很清楚了。」

  池雁沉默了一下,舀下最後一瓢水,站起身來:「不夠多。至少……我要知道,他是怎樣死的。」

  「若你的主人生前殺人如麻,是個十惡不赦的魔修呢?此去,也許命喪仇家之手。」

  「天道,遍地生死,無人倖免。他是,我是,所有生靈亦如是。若要索命,我不避戰。」

  老樹爺發出了有如古鐘敲響的笑聲,渾厚而不刺耳:「許久以前,溫家的小樂還是個好小的瓜娃子時,曾向老朽抱怨,說你個呆頭劍靈,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知道,只知道閉關練功。看來不過是他不知你,你不知他罷了。」

  池雁手中的瓢落了下去,掉在空蕩蕩的木桶裡。來此之前,他才去過此人的墓前一趟,在碑前站了半宿,欲傾訴什麼,到嘴邊卻都無言以對,只好權做一個安靜的道別。忽然一陣風狂枝搖,他的肩頭鋪滿或碧或黃的落葉,池雁似有所感,竟從肩頭上掏出兩樣葉型的法器來。

  「此地往西北,有一處諸色嶺,也許有你要的答案。」老樹爺的聲音依然慈和:「若是尋得善終,便用那靈符向老朽說說吧……」

  他恍然,將手中之物收入懷中,轉身欲走。不過幾步,又像想起什麼似的回轉過身。

  「多謝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