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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雪輕輕降落在他的鼻頭,他純粹的目光令蘇唐想起了一句話。
初生之犢。

「我很慶幸喜歡的情緒傳達出去了。」那個男人苦笑,皚白的背景卻似火焰般燃燒捲起。



最近社會上不太平靜。
警察和軍隊的勤務通常不會有所關聯,但最近的案件量直線上升,已經到了不得不向軍方調派人力的地步了。

蘇唐對此有著沉重的無力感,讓一向自制的他也忍不住在吸菸區抿一根菸。如果越想做什麼,就只能越自證了人類的渺小與無能,但是這並不是停止追求幸福的藉口。

他吐出一口菸圈,不成形的白色煙霧很快就消散在黑暗中。
不論是菸的濃度,或是菸的形狀,都中規中矩的令人髮指。
蘇唐咋了咋嘴,沒收來的菸,果然也就這樣。

但蘇唐畢竟不是超人,他所能為的天地,或許可悲的只有在這一方小小軍營。

用手掐滅火星,指間傳來的燒灼感令蘇唐精神一振。
他將還剩大半的菸屁股帶回辦公室丟棄。

臨走前他還特地去士兵的寢室巡了一圈,除了呼吸聲外,別無其他。

至少當下他是這麼以為。



隔天清晨,吸菸區發現一具赤裸的男屍,奇特的是,這具男屍左手的無名指因被利器切割,而不知所蹤。
這起事件在軍中高層中引起軒然大波,權力者以為軍隊是他們最有利的武器。
但安撫人心豈是那麼容易,軍營中每個人臉上的笑容,漸漸都藏起來了。

這是蘇唐最不樂見的事情。

軍人的訓練壓力很大,但有一群共患難的兄弟,是推動這個集體能夠存續的最大動力,但信任隨著末日的到來開始冰消雪融,人類開始意識到──眼前的利益,便是此生所有的利益。
社會進入了所謂的「自然狀態」,那個過去文明只能臆想的社會階段,人危自危。
而那具屍體便是這個軍營裡,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上層要求蘇唐立刻開始著手調查這起軍營難得一見的兇殺案

調查過程其實並不難,排除掉隨機殺人,只要調查與他相熟的幾個人,再盤查死者的人際關係,人選也就兩三個。
鑑識的結果使真相很快就水落石出。

這並不是特別有趣的案件,總的來說是感情糾紛。
搜查小隊在兇手的寢室找到死者的無名指,枕頭裡的手指上,掛了一枚銀色的戒指。

審判的結果在一個禮拜內便出爐,一審故意殺人罪定讞,可以再上訴。
被告並沒有親人,一個人默默去了苦窯,沒有哭也沒有鬧,蘇唐在他眼裡甚至看不到後悔。

坦然。

蘇唐的大腦有些不可控制的發熱。
他撫摸著那晚還剩大半的菸,說起來,這還是從他身上沒收來的。

是什麼讓他變的不平凡了呢。



「上校?」

等蘇唐回過神來時,他已經站在那位即將處決的犯人面前,稍微蹲下身子,鼻子幾乎碰到對方的。

「處決時不要丟臉了。」蘇唐淡淡道了聲珍重,行了個禮便離開了這個壓抑的地方。
身後,傳了一聲響亮的「報告上校,收到。」

再後來的槍聲,蘇唐已經不忍心去聽。

因為理解,所以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