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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音咲祭結束了】


震耳欲聾的掌聲似乎還環繞在耳邊，幾乎滿溢出來的滿足感仍在胸膛翻攪，酒精一般揮發著令人醉醺醺的效用；炫目的聚光燈卻已遠去，不再直射著雙瞳。

他們的音咲祭結束了。

下一組搭檔匆匆擦身而過，原先吵雜的會場回歸寧靜，屬於他們的音樂響起。直到將鹿角軟嫩的掌心握在手中，步下連接後台的樓梯時，霍爾才真的有了實感。

「真的成功演奏出狄耶塔了呢，真不愧是我們。」
不過，雖然腳步還飄飄然地，霍爾還是記得要說點什麼，給他那一路相互支持走來的搭檔——是命定搭檔了，從今以後。他在心中更正自己。

「辛苦妳——唔啊！」
回過頭去，鼓勵的話語才說到了一半，有個東西就撲了上來，惹得他叫出聲來。

一旁，原本亂哄哄的後台視線全聚集了過來，注視著這對年輕搭檔的互動。

「哇、妳幹嘛！」
還會是什麼呢？是鹿角。她帶來溫暖、緊貼著自己的身軀，髮絲間的清香，還有一絲的濕氣落在淺灰衣料。
藉著台階的高度，她很自然地將雙手環過自己的脖子，下巴置於肩膀，像她喜歡而習慣的那樣擁抱他。

這應是令人感到動容的一幕—剛演奏出狄耶塔的一對男女抱在一塊—實際上也是如此，除了他的手上下晃了幾次，不知該放在哪裡好。最後，為了不要讓整個人掛在身上的鹿角用體重讓自己的脖子斷掉，霍爾只好一手支撐起她的背部、另一邊繞到膝蓋下方使力，一把橫抱起仍不肯放開手的搭檔。
這姿勢也就是俗稱的公主抱了吧，若是平時霍爾也許又會因此紅了臉頰，但現在他沒餘力考慮這麼多了。

「幹嘛啦？不講清楚的話就把妳丟下去喔。」
雖說如此，攬著對方的手臂又用了些力，像是生怕摔著了陶瓷娃娃般的人兒。
對於霍爾而言，此刻的當務之急就是問出鹿角又在發什麼瘋，不然被命定搭檔此一身份吸引的人恐怕又會因為另一個理由繼續增加。

可似乎是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想法，鹿角只是一直把臉埋在肩上，什麼也不說，置在身後的手指在西裝外套上滑出道道高山與低谷。

覺得有什麼沾濕了肩膀處的衣料，還有那微弱卻依然飄進耳裡的啜泣聲，霍爾大概已經可以猜出是發生了什麼事。

「……霍爾。」
她可終於說話了。明明只過了十數秒，卻因為群眾刺在身上的視線而像是經過了好幾分鐘。

「要說什麼就快點，我手都要斷掉了。」
聽見幾聲鼻子吸氣般的笑聲，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鹿角興許是露出了一點笑容吧。

聲音參入了些微的鼻音，她輕聲說道。
「謝謝你，完成了我的願望。」

「如果……如果沒有霍爾陪在身邊的話，我一個人一定不可能走到這裡的，真的、真的很謝謝你。」
指尖揪緊了背後的衣料，鹿角又把臉埋的更深，話音因此變得模糊不清，飄動的髮絲弄得耳根一陣癢意竄上。

「我……」
話還沒說完，就先被霍爾打斷了。
「好啦，所以妳是打算下來沒？我的手真的要被壓斷了。」
他趕緊先換了話題，否則總覺得心底壓抑著的某些話都要滿出來，逼著自己說出。
搭檔不是一個人的事，怎麼可能都是他的功勞？更何況，自己還因為她——
他不再讓自己繼續思考更多，硬是鎮壓住心中那個小小的聲音。

「嗯——可是我腳軟了，走不動呀。霍爾抱我回去好嗎？」
輕笑了幾聲，鹿角順著他回話，並不執著於方才的話題，這讓霍爾暗自鬆了一口氣。

「妳好意思，我要是手斷了以後怎麼吹雙簧管？」
「呵呵，霍爾不會忍心讓親愛的半身軟倒在地上的吧？」
還真給她說中了。
唉……就在霍爾無奈地閉上眼嘆息的這瞬間，他聽見鹿角笑了起來。

「呵呵……我果然最喜歡霍爾了。」
——她說了什麼？
來不及發問，嘴唇已經被一個柔軟的東西堵住。

還會是什麼呢？是鹿角。她柔軟的掌捧起自己，拇指輕輕摩娑臉頰的線條。她始終沒有加深這個吻，只停留在表面，與本人一樣的純潔。

平時清澈的綠眼睛此時多了一絲水氣，眼角還帶著一絲紅腫，但她嘴上彎起的弧度是熟悉的柔和而溫婉。
撫上的手掌、滴落的淚珠，還有唇瓣上軟嫩的體溫——鹿角帶來的一切盡是溫暖的。

霍爾覺得自己的大腦像是短路的電腦，遲遲無法反應過來，只感到全身上下的血液往臉上衝去，擴散成一大塊潮紅。直到鹿角退離了一些，掛著滿臉的燦笑看著他，才終於抓回一點思緒。

「妳、妳做什麼啊！」
霍爾有種自己快要蒸發的感覺，臉上的紅暈升至幾乎要沸騰的熱度。
他是被吻了嗎？又被同樣一個人，而且還都是對方主動？而且他們明明沒有交往？所以說這女的到底又在搞什麼？
「噗、哈哈……有時間計較這種小事，霍爾不如先看看周圍吧？」
看見搭檔簡直要成了煮熟的人形章魚，鹿角忍不住笑得更加開懷，在與笑意拔河的途中努力說道。

被鹿角提醒，霍爾才注意到旁邊已經圍繞了大量的，由音咲祭的工作人員和其他搭檔所組成的人潮。他們看起來莫名的興奮，像是下一秒就要衝上來給他倆一個大擁抱。

「恭喜你們成為命定搭檔啊！」
「我看你們也挺登對的，現在要不要直接去戶政事務所呀？」
「別說這麼膚淺的話，對他們而言靈魂伴侶勝過一切世俗證明啊！」
「對對！哎呀還是結婚了吧！」
「喂喂、我什麼都還沒說，你們是在自己腦補個什麼勁！？」
「好啊，那給你說。」
這次霍爾的抗議沒有被淹沒過去，原本七嘴八舌的人們突然安靜了下來，數十雙視線全聚集在兩人身上，等待著他的發言。

「……走開！別擋路！」
在意識跟上前，霍爾已經擠開圍繞著的人們，往前跑去，但沒有忘記把懷中的搭檔再抱緊點，免得她摔下去。

「哈哈哈！霍爾跑得好快呢。」
「也不想想多虧了誰幹的好事！」
「告訴你們戶政事務所出去之後往——」
「給我閉嘴，我想知道自己會查！」
在身後眾人的嬉鬧聲和耳旁開懷的笑聲中，他加快了腳步。


躂、躂、躂、躂，出口處的亮光已在不遠處，再多個幾步，就可以推開那扇門了吧。

震耳欲聾的掌聲、炫目的聚光燈皆已遠去，方才不斷湧上的滿足感被其他的情感所取代掉，僅留下些許在記憶之中。

他們的音咲祭結束了。

這個時候，霍爾又再次有了實感。

但是，未來才正要開始。

橫抱著鹿角，轉開門把並將門扉往外推開，在外頭明亮的日光照進眼底時，霍爾這麼想到。

音咲祭不是結束，而是開始了只屬於他們的下一個華麗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