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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線二▶上篇

進入迷宮，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天了。

不見日月的起落，只是不斷在黑暗中摸索，感覺身體跟著融入了濃濃墨色之中，開始遲鈍起來。

振作一點，戴維斯！

他這樣對自己說，同時用力拍了自己兩邊臉頰——

好痛。

眼眶泛著淚水，看見前方的伊爾埃爾扔了個白眼過來。
嗚嗚，埃爾好冷淡喔。
就這樣在腦中轉著各種各樣的想法，帶點自娛的味道。他緊跟在伊爾埃爾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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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第幾天了呢？老實說，他也無從推敲。

這種感覺不是很好。

本來身體能力就比正常人好了不少，像這樣行軍式地向前探索，連續幾日不歇息、不闔眼，並不會對他造成什麼影響。
但是身後跟著的只是普通的人類，要正常吃飯、休息、最好還能睡上一覺，才有體力繼續前進。
於是一路上多次停歇，使得他對於時間的概念也變得薄弱。
在這個迷宮裡，時光流逝的速度似乎放慢了。很可笑的說法，但事實就是這麼一回事。

感覺像是踏入夜晚以後，卻再也等不到晨曦，陷入永無止盡的漫長沉睡。

真討厭，伊爾埃爾這樣想著。

『啪！』他回頭，正巧看見戴維斯雙手用力擊上他自己的臉頰，然後一臉很痛的表情，眼角泛著一點淚光。
忍不住拋了個白眼過去，接著，就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抬起未曾感到疲倦的步伐，繼續前進。
除了戴維斯偶爾會提問幾句，或者輕哼曲調，基本上，這個空間是死寂的。

一點點細小的聲響都被放大。

伊爾埃爾正盤算著是否找個地方休息片刻。他們動身往迷宮深處前進起碼有半日的時間了，他覺得，身後的人應該也差不多累了吧。
迷宮通道裡頭，偶爾會出現幾個不大的空間，緊緊鎖在厚重的木門後方，那裡有一些前人留下的兵器、甲胄，但大多都已風化凋朽，輕輕一碰就破碎成灰。
雖然房間裡有些許溼氣與撲鼻的霉味，至少作為難得可以放心休息的地方還是挺不錯的。
誰知道在通道裡隨意歇息，毫無防備，難保不會發生什麼事？陷阱、怪物、或者盜匪襲擊？
還是有個遮蔽處來得保險。
於是他開始留心附近是否有歇腳處。

『鏘！』

耳邊響起了細小、破碎的，似鐵鍊碰撞的聲音，在這種時候尤其突兀。
他忍不住放慢腳步。

「戴維斯，那是什麼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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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維斯抬起有些沉重的腳步，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疲憊。
他明白或許精靈與人類的身體素質本就有所差異，加上他自己又是普通人中的普通人，拿現在的情況來說好了，伊爾埃爾絲毫不見疲態，腳步依舊輕快，反觀自己，光是抬腿就不知消耗了多少體力。

但是，不能好好成為戰力，至少就別再增加麻煩。

他用意志催使自己的雙腿緩慢前進。
然而，再怎麼努力隱藏，伊爾埃爾總是能察覺他的身體狀況，調整步伐來配合戴維斯的速度，就像戴維斯也總能一定程度地掌握伊爾埃爾的情緒變換。
這是長久下來一起旅行所培養出的默契。

這個想法讓戴維斯有些開心。

在這樣胡思亂想的時候，伊爾埃爾原本放慢了的腳步頓了一下，又放得更緩了。
還帶著些許猶豫與困惑。
「戴維斯，那是什麼聲音？」
他聽見走在前方的伊爾埃爾這樣問著。
「什麼聲音？」他反問。伊爾埃爾的聽力向來優異，或許是迷宮某處，某個冒險者的聲音？或者不明生物移動步伐、石塊剝落的聲音。

是哪一個呢？他耐心地等待回答。

伊爾埃爾停下腳步，轉身看向戴維斯，微微皺起了眉。
「像是金屬碰撞、磨擦的聲音。你沒聽見？」那聲音響起得十分突然，消失得也十分快速，讓人來不及捕捉它的蹤跡。
戴維斯搖搖頭，表示並沒有聽見。
「從哪個方向傳來的？」戴維斯問。
伊爾埃爾閉上眼睛想了想，此時，那聲音又再次響起。
伸手指向前方。
「去看看吧？」拍拍伊爾埃爾的背，他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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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戴維斯並肩走著，時而停下腳步，伊爾埃爾側耳傾聽，而那聲音似乎也是有意指引，總在適當的時機，以適當的音量響起。
只是，隨著他們不斷前進，那聲音卻不曾改變它的音量，依舊細小、破碎。
詭異不安的感覺沒有離去，黑暗的盡頭好似有無數陷阱，等待冒險者自投羅網。
直覺要他停下、別再前進，但一個力量無形地，將他直直牽引向前。

『鏘！』

「這裡…」最後一個聲音響起，伊爾埃爾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
比起其他房間，眼前這扇門要大得多，厚重的門扉緊掩，門環上，曾經牢牢深鎖的鐵鍊纏繞，已染上一層紅銹，伊爾埃爾伸手輕碰，鐵鎖應聲斷裂，掉落在地上砸出刺耳的聲音。
兩人互看了一眼，在心裡響起同樣的話語——

別進去。
秘密一旦揭開，就無法回頭。
不該被知曉的，『它』，應當永遠沉沒於此。
但——

伊爾埃爾深吸了一口氣。
「進去吧。」他伸手握住門環。


一陣嘻笑的聲音悄悄溜過他的耳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