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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找到你了】


晨光透過白色的薄紗窗簾穿透進來，在臥室中灑落斑斕剪影。

秒針一下一下走著，齒輪轉動，帶出滴滴答答聲。住宅區逐漸有了生氣，在夜晚裡沉睡的居民們重新活了過來。

學童在街道上行走著嬉鬧。
車輛緩緩駛過柏油路面。
新綠枝頭上雀鳥輕聲歌唱。

日常一景的聲響交織成了恬淡樂章，沐浴在其中的霍爾睜開了眼。

「嗯⋯⋯」
沒有需要被關掉的鬧鐘聲，霍爾是自己醒來的。

這不是他應該醒來的時間，現在才七點多而已，平時如果不是有課，他根本不會如此犧牲自己的睡眠。
說來說去，還不都是因為自家那作息跟古人差不多的搭檔，老是十二點不到就把自己拖上床，如果拒絕的話還會被「可是我想跟霍爾一起睡嘛」的可憐攻勢襲擊。他才不是心軟，只是覺得搭檔濕漉漉的眼神很煩而已，才不是心軟。

長期累積下來的結果，就是自己的習慣似乎也跟著被改變，最後就有了在過早的時間甦醒的他。

「呼哈……也太早了吧……」
用來確認時間的手機被隨意丟回原本擺著的位置。
說是醒了，頭腦卻彷彿還在沉睡一般，始終以極低的速率運轉。霍爾有種半夢半醒的感覺，躺在床上將雙瞳閉上又睜開。

這時，身旁有什麼動了下，接著便有個毛絨絨的東西蹭來，直接窩在自己身上。
是鹿角。她身著白色連衣睡裙，點綴著單薄布料的蕾絲裝飾與房間窗簾上的有些類似，正發出沉穩的呼吸聲。時逢初夏，地處北陸的音咲市仍有一絲涼意，搭檔卻先一步換上了夏季的睡衣，這使得她裸露出來的肌膚略嫌冰冷。
霍爾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將她又拉近了些，像是想藉此將體溫傳遞過去般。

他倆在床上彼此相依，任由日光在身上爬行。
這一刻的寧靜有如被拉長至永恆，時間慢了下來，僅有窗外的世界還在運行。


有的時候，霍爾會回想起孩提時代的某個模糊記憶。

在無數流星劃破天際的夜晚，在寧靜的樹林之中，仍是個男孩的他遇上一個女子。

視野有些迷濛不清，但女子的聲音卻無比清晰。她說不喜歡自己故作成熟的演奏，卻喜歡自己努力吹好每一個音的模樣。她說也許哪天他可以試著只為了自己而吹響雙簧管。
那時他並不明白那突如其來的批評與讚美，卻無意間將它們留在了心底。到了現在回首看看，在自己成長至今的過程中，那些話語說不定也在某個地方發揮著光亮。

若說他不想確認那段記憶的真偽，或是找到當時的那名女子，那絕對是騙人的。

而剛好，記憶中的那頭金絲與那雙綠眸，那溫和的口吻，還有在分離時刻匆忙喊出的那個名字——”Antlers”，都與搭檔所有的如出一轍。

即使幾乎所有線索都符合，霍爾也無法確定那女子是否是眼前的搭檔。當然了。那發生在太過久遠的過去，人的記憶常常被幻象蒙騙；那些情節又太過離奇，簡直不像現實生活中會發生的事，用投射自己慾望的夢境來解釋，說不定還合理些。講真的，他連這整件事到底是不是真實發生過的都沒法給出個結論。

可就算無法說明，霍爾也覺得心中有股渴望驅使著，讓他即使不明就裡，也想將一句話說出，說給懷裡的人兒。

「終於找到你了。」

若說言語是有魔力的，那麼用來形容這句話就再適合不過了吧。就宛如一句咒語，僅僅是將它說出，就形成了一道魔法——一道讓那些模糊的記憶、那些尋尋覓覓都回歸到過去，從這裡開始便是未來，的魔法。

他撫上鹿角的臉龐—那人毫不知曉他此刻的想法，正在懷裡熟睡著—以大拇指輕輕摩娑，又將略為凌亂的淡金瀏海撥至耳後，藍灰視線只注視著她一人。

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種想法呢？霍爾也不知道，興許是因為自己還未完全清醒，腦袋還無法有條理地運作吧。
也許是，也許不是。但那都不重要了。

就像是聽見了他輕聲的話語，懷中的鹿角彎起了嘴角，勾勒出安穩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