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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日－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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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ngo。」

拾起地上的本子，翔翻開幾頁發覺這就是愛琳的日記，把日記闔上反手要傅立葉拿好。

這一整件事情必須要從將近兩個月前開始說起，自從琉璃會突然的情緒低落之後，就一直幫傅立葉給琉璃做檢測，可是一月的下旬，琉璃的記憶出現不自然毀損的狀況，在琉璃街上徘徊的幾分鐘之內突然找到記憶銜接不上的點而發現的，可記憶消失的現象說是自然毀損，更像是被人給取走了。

琉璃一定私下和某個人見面，那個神祕人物基於某種理由把琉璃的記憶拿走，幸好在追溯下還是得到了一點點與神秘人有關的影像或是記憶資料，這代表琉璃一定還會與那個人見面。

最麻煩的是從琉璃的記憶體裡面找不到和那個人對話或是任何相關的資料，才會需要在他身上放發信機好追蹤異常的行為，於是現在就變成這種局面了。


兩天後在傅立葉的指示下，和姊姊討論過對策之後，帶著自己的電腦還有幾樣簡單的工具往北方進發。

把玩著手上的隨身碟，翔沒有想到傅立葉會消沉到這種地步，坐在一樣通向北方的列車，上一次是和琉璃、姊姊一起，可是這次就只有兩個人，而此次前往北方邊境的目標除了琉璃以外還有一號人物－艾迪，氣氛的沉悶不言而喻。

兩個人無言的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沒有與前一次一樣愉快的交談。

或許這種時候讓傅立葉獨自冷靜一下會比較好，翔翻開筆電和北方的朋友連絡，那是一群集結的青年難民，他們透過天線還有機械的知識建立起小型的基地，和外地連絡物資的募集與面對難民的資源分配，志工的徵集以外他們同時也是一群駭客。

能夠準確的定位出琉璃可能在的地方也是因為他們的幫助。

＂從你的字裡行間可以感覺你正要面對什麼危險的事情，希望這只是我的錯覺，祝你幸運。＂一行訊息連著一串秘密事項，帶著他們的祝福而來。

「可以和我說說崑伯是什麼人嗎？」終於受不了沉默將筆電蓋上，翔按摩著太陽穴問：「琉璃給的位置信息怎麼會這麼偶然是你認識的人？」

「崑伯是醫生，一樣是北方的醫生，以前我和愛琳從北方逃過來的時候是他幫忙照顧我們的，有辦法抵達孤兒院也是他幫的忙，那個點我記得，是穿過沙漠之後的一個綠洲，崑伯的醫院就在那裡，我的心裡有告訴我，假如愛琳的日記最後一篇寫得沒有錯，該不會…。」

「該不會？」

「愛琳…在那裡。」


＊＊＊


愛琳，幾乎沒有一處是完好的，失去了一隻手與一隻腳，身上纏滿了繃帶，還聞得到一股微微的惡臭。

艾迪轉述，愛琳的夥伴把愛琳拖出來之後便燒死在地上，死前請求把愛琳送來南邊的難民聚集所，而愛琳嚴重的灼傷已經超過了醫生可以負擔的程度，進行截肢手術和清創之後併發了嚴重的感染病症，就算積極治療處置，愛琳依然性命垂危。

「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蹟了。」輕輕拉開琉璃緊抓著醫師袍的手，頭髮花白的男人站在病房外與琉璃說：「很對不起沒有通知，我聽說了你是費里斯的親屬，但是以愛琳的狀況，她只要離開這個地方超過幾個小時就不可能活下去，我也只能夠讓她不要這麼痛苦的離去。」

「你知道愛琳是為了什麼回到戰場嗎？」

「為什麼這麼問？」崑伯回過身露出疑惑的神情，他很意外眼前的人造人少年會這麼發問。

「她為了傅利…費里斯回到戰場邊，這麼努力的想要讓戰火停歇，可是最後卻變成這個樣子，這…這對她不公平。」琉璃面對病房門口說：「愛琳這麼努力，她為了實現她的希望，最後卻變成這樣，不能理解，這樣全都白費了。」


「白費了嗎？」崑伯走向窗邊擺放的漂亮玻璃製桌椅拉了椅子坐下，看著琉璃也在自己的對面坐下。


「現在愛琳變成這樣就…再也無法實現願望了，簡直像是被希望給害死了。」琉璃垂著頭說。

「我在你來的一個禮拜前，碰到了一群來自戰地集結的難民們，他們的目的地是其他的國家，將要去那裡尋求國際的力量協助停戰，我不知道愛琳是不是實現了願望，可是…她的願望會被志同道合的人繼承，在群體的力量下得以實現。」

打開麵包籃想要分麵包給琉璃，崑伯把麵包遞給琉璃問：「你可以吃嗎？我不知道現在人造人能不能吃。」

「可以的，謝謝你。」用雙手接過麵包，琉璃安靜的吃著麵包邊聽崑伯說話。

「和人造人討論人類真是很稀奇的經驗。」說著笑了起來，崑伯又說：「人類很脆弱，只要單打獨鬥很快就會被擊倒失去性命，可是人類總是有辦法找到與自己相似的人成為群體，共同為了目標努力，而很神奇的是明明很脆弱的人類，只要聚集在一起就能夠變得很厲害，那時候甚至會覺得沒有什麼是辦不到的。」

「我知道了。」琉璃點頭說，想起了和佐伯小姐談論人類的事情，他舔著手指上的麵包屑問：「崑伯，人類是什麼呢？」


「這個…我可以從醫學的角度告訴你人類有幾根骨頭，有什麼肌肉組成，有什麼器官，不過這個你應該會比我更厲害。」摸著下巴思考了一下，崑伯把麵包籃蓋起來說：「我以前本來很抗拒到偏遠的地方行醫，因為偏遠地方的環境條件很差，我不想要去一個連我自己生活都不舒服的地方，直到我遇到了一個很厲害的女前輩，帶著不情願的我到很遙遠的地方去旅行，一起幫助在各處遇到困難的人們，後來我和她結婚了，一起在這個地方，沙漠的綠洲作旅人的危難救治。」

那個女人應該就是護理長了，琉璃回憶了崑伯在這裡的行為，他和護理長的互動看起來與平常人不同，而護理長的技巧也很符合崑伯口中厲害的形容。

「我想說的是，人類是依靠信念存活的生物，集結小小的信念與力量，合而為一之後會堅強無比，有很多人終其一生都在尋找他所仰望的信念，小弟弟，你要不要也尋找一個和你志同道合，願意在你痛苦的時候陪伴你，在你快樂的時候與你分享，和你有絕佳默契能夠不靠言語溝通就能彼此理解的人呢？我相信當你找到時，就能體會到結合信念彼此支持是多麼令人喜悅的事情。」


「我也能找到嗎？」豎起耳朵看著站起來的崑伯，琉璃睜大眼問。

「只要你行動的話，總有一天能找到的。」話說完，崑伯搖搖手表示不繼續聊天，他回頭給琉璃一個笑容，走入病房開始對著一動也不動的病人聊天，為他們進行照護。



＊＊＊


「好久不見，琉璃。」

傅立葉穿越沙漠，他不斷的在腦海裡幻想著自己有可能會走不到那個看起來好像很近的綠洲最後曬死在沙漠的光景，最後幸好撐住了，一靠近綠洲便看見自己很熟悉的人站在醫務所門口。

「傅立葉。」

「我來接你回來了，但是我想你有話要和我說。」

本以為這段重逢會很戲劇化，好比說琉璃會哭，或是自己會忍不住哭，彼此述說著這幾日不見的寂寞，但詭異的氣氛作祟使得兩人只是乾站在門口，傅立葉注視著琉璃希望他會說點什麼話，好比說愛琳就在這裡，或是為什麼要不斷追究愛琳的事情，還是說他其實只是不小心走了很遠的路到了這裡來，艾迪的事情只是個誤會等等的。

可是琉璃一句話也沒說，傅立葉更說不出話了，沉默著把手中遮陽用的長袍摺好，「我們走吧。」傅立葉伸出手想要牽琉璃，不過琉璃搖著尾巴微妙的閃過手，傅立葉尷尬的把手收回，跟著他一起走進醫務所。

傅立葉踏進診間沒等到琉璃一起進來，崑伯先關上了門和傅立葉問話。

「費里斯，你準備好了嗎？」

「愛琳嗎？」熟悉的北國語言聽起來很是親切，傅立葉也流暢的用北國的方言和崑伯對談。

問了很多離開這裡之後的事情，崑伯在這三年來的所見所聞，但沒有半句提到愛琳，直到崑伯主動提起愛琳就在這裡。

傅立葉克制不住情緒還是哭了。


琉璃站在門外走廊聽著傅立葉悲痛的哭聲還有崑伯安撫傅立葉，他壓抑不住好奇悄悄探頭看見傅立葉憔悴的樣子，剛才在門口傅立葉把持住了情緒沒有顯現出來，但此時的他看起來脆弱極了，因為崑伯還站挺扶著傅立葉才不讓他跪倒在地上。



/*人類是很脆弱的生物。*/



生育時經過漫長的過程才有可能產下一到兩個生命，生產的過程也充滿風險，不只如此，甫產下的嬰兒如果沒有得到好的照顧也會很容易夭折，歷經疾病的折磨、為了生存的掠食、天災人禍的侵襲後長大成人，這使得每一個個體是如此的獨特，每一個相遇和緣份的促成格外的珍貴，好不容易尋找到與自己相似的另一半令人喜悅，失去了真愛與分離痛苦得令人難以忍受，這就是人類無法取代，不可逆的價值，經過生存磨練後的光輝。


找到與自己相似的另一個個體機率幾乎是零，而我，琉璃、LL，有一個屬於我的原型，就算我毀損了，外型受到不可修復的損傷，只要複製出一樣的機體，賦與相同的資料，我就能夠永遠陪伴在傅立葉的身邊，我是不滅的。


那我的價值在哪裡呢？檢視著自己的標籤檔案，琉璃聽見裡頭的聲響停歇，慌忙跨步回到病房的門口前等待著傅立葉和崑伯到來。

故意不看傅立葉哭紅的雙眼，琉璃伸出手輕握了一下傅立葉顫抖的手，目送他進病房探視愛琳。






午後，琉璃閉上眼，記錄了綠洲旁傅立葉站在墓石前，抱著採集來的野花哭泣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