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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火】－相愛的秘訣（上）

大城的高中老師出了一項攝影作業，希望大家回去拍一部長達十分鐘的紀錄片，內容除了腥羶、犯罪、血腥禁止以外，基本上類型不拘，是個相當開放的題目。

有做過創作型作業的人都知道，這種開放型的題目最令人頭痛了，在沒有任何限制和方向之下，創作者要自行在遼闊的世界中訂定目標，尋找方向，並且為這個目標量身打造最適合表現出來的方式。

這種從零開始的創作，就像無中生有，這對身體永遠比腦袋靈活的大城來說，這份作業就算榨乾了他的腦都想不出要做什麼。於是，他求救於與自己南轅北轍的弟弟，大平。

聰明的大平對於哥哥的求救沒有做出輕蔑的反應，他只是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沉著平靜地說：「要我答應可以，但你下次不能跟強森他們偷偷到溪邊抓魚，要帶著我。」

「這有什麼問題！」大城拍拍胸脯，胸有成竹的答應。

大平這才露出滿意的微笑。明明跟大城只差兩歲，但是思想卻異常成熟的他，常常擺出不苟言笑的撲克臉，只有在對大城提出條件，並且對方答應的時候才會露出開心的表情。

「我們去拍爺爺們的日常影片。」

「What?拍老頭們的影片？老人家的生活影片那樣有趣嗎？」大城對弟弟的提議表示懷疑，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質疑：「別開玩笑了吧大平，那可關係到我的升級成績啊！」

「相信我。」大平並沒有因為哥哥的懷疑而感到不悅或洩氣，反而露出少有的狡黠笑容，鏡片後閃閃發亮的眼睛彷彿在透露他內心的小小計畫。「這一點都不無聊。我會從旁協助你，別擔心。」

「這樣啊！」對於弟弟的保證，大城倒也信的很快，他傻呵呵的笑了起來，在他的印象裡，現在的弟弟就跟剛被帶回來的時候一樣瘦小虛弱，需要他的保護，但是那顆小腦袋可就和外型相差甚遠，大平幾乎可以靠他的智慧保護他自己，甚至拯救大城。所以對於弟弟的「相信我」，大城深信不疑。

這份作業期限是一個月，大平在接收大城的求救之後，花了兩天的時間窩在房間裡埋頭做準備，大城不明白他在準備些什麼，每每想提出幫忙的意思，都會被無情的趕出房間。

「哥哥的任務就是跟爺爺們借出那台最好的攝影機。」大平說完這句話之後，便無情的關上門版。

大城無奈，只好摸摸鼻子離開房間。

借出最好的攝影機，談何容易啊！大城心想。如果沒記錯，那可是老頭最寶貝的東西，以前稍微碰一下，都會被威脅剪掉手指頭──雖然後來老頭也被罵了，不過照這樣看來，他會願意出借嗎？

一想到老頭原本已經很黑的臉因為自己碰了攝影機而變得更黑的惡鬼臉，大城頓時所有勇氣都化為空氣，連「算了就留級吧」這種消極念頭都從心底深處浮了出來。

垂著頭，一邊苦思該如何向那位凶神惡煞的地獄三頭犬嘴下借來他的午餐肉，一邊慢條斯理地踱步下來走向客廳。

而就在下樓的途中，他聽見客廳傳來一些聲響，電視是開著的，裡頭傳出說話的聲音；而兩副身形稍嫌佝僂但還算健朗的老先生，正坐在沙發上興味盎然地看著電視螢幕，不時交頭接耳，不時拍著對方大腿哈哈大笑。

大城記得這兩位老先生並不熱衷於電視節目，若是兩個人坐在沙發上，不是在看籃球比賽的轉播，就是在看電影。

不知道他們又在看哪一場球賽、哪一部電影了？大城一邊彎腰查看一邊緩步下樓，結果發現電視螢幕上居然出現自己又陌生又熟悉的畫面。「那是什麼？」

摻著花白的藍髮大爺不予回應的繼續看著，回頭的是他身旁有著一頭紅髮的爺爺，他一臉詫異地看著大城。「啊、大城啊！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已經放學半個小時啦！大我。」藍髮大爺偏頭看了眼名為大我的伴侶，然後才回頭看向大城。「你回來沒跟大我打過招呼嗎？」

「有，在他除草的時候。我想大我應該是忘了。」大城誠實地回答，大家都知道紅色頭髮的大我爺爺有些健忘，但是就目前看來還不像很嚴重，不過為了預防未來可能會發生的疾病，藍髮的大爺定期和他一起打籃球，或是兩人單獨出門小旅行。

只放兩個未成年青年在家這樣真的好嗎！大城常常看著兩人出門的背影這麼想著，大我爺爺也覺得這樣不太好，但是那位大爺不知道對他們哪來的自信，總是說：「孩子們也到了可以為自己負責的年紀了，別老是為他們擔心這、擔心那的了！」然後瀟灑的帶著人離開。

當時的大城才十二歲。聽到大爺說這句話的時候，內心的不安和擔憂被滿足取代，畢竟從前可沒有人願意這樣毫無根據的信任他。

但事後回想起來，大人這種行為真的很要不得。

「喔！我好像……這麼說好像有一點印象……」大我爺爺看著伴侶，皺著眉努力思索十分鐘前的事情。「那時候大輝你在做什麼啊？」

「我在車庫修發電機啊，在那裏看到他們的校車經過。」藍髮的大輝爺大爺如此不厭其煩地說明著。

「喔、我想起來了。」大我爺爺點了點頭，忽然，電視裡傳來尖銳的笑鬧聲，客廳三個人同時轉頭望向聲音來源，正好看見令人懷念的畫面。

「啊。」大城睜大了眼，他還記得那一天。

「那個是大城剛來那年的感恩節吧？」大輝爺爺說道。這時的他瞇著眼，嘴角微微上揚，像是跟著畫面同步回憶起那天的情景。

「那個時候大城跟我們都還不熟，他一定很懊惱，為什麼同意領養的居然是兩個老爺爺吧！」大我爺爺哈哈大笑。

大城無法反駁，因為大我爺爺說的一點也沒錯，但是也並非全是不滿。他看著畫面裡既彆扭又開心的自己，當時的心情還記憶猶新。

陌生卻善良的爺爺、滿桌的佳餚、活潑的裝飾布置，影片裡記錄的一切，沒有一樣能不讓那時的大城卸下心防、敞開心胸。

「啊！這樣吧！今天晚餐之後我們來看這些影片！」大我爺爺興奮的說。「我記得裡面還有大平剛來的樣子，好像還有他的『生日』影片？」

「嗯哼，攝影機裡什麼都有。」大輝爺爺驕傲的說。

「最好是，你把最大記憶體容量當參考嗎。」大我爺爺面無表情的說完，還附送一記大白眼。

接下來，兩人開始一來一往的鬥嘴著。

大城在一旁默默看著，似乎有點理解為什麼大平會提出這個建議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