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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照片傳開來的第5天,學校的涂教官把自己找過去,一直是乖乖牌的小非,從來沒有到過教官室,教官把自己叫到輔導室的小房間。 「那個....非盛哲同學,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嗎?」 自己做了什麼事嗎? 「咳......那個.....嗯...,不是要講你的性向問題,畢竟,那個嘛.....這個是個人自由,但是這裡是學校,學校是讀書的地方。」 好像找到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40多歲中年身材微胖的涂教官開始順著說下去。 「已經有家長在抗議了,所以你自己也要克制一點。而且你也要升高二了吧,還是要以課業為重。」對方開始說些學生的職責、我是為你好之類的話。 克制一點?非盛哲心裡冷笑了一下,他見過更多在學校角落大膽摟摟抱抱接吻的男女同學,而他和學長那個幾乎難以稱之為親吻的親吻..... 「總之,希望你好自為之。」教官以這句話作為總結,在準備要離去的時候。 「嗯.....那個啊」教官叫住了他。 「你現在還小啦,不要看電視上的,就覺得什麼男男戀也可以,都很亂啦,還很容易得病餒,我跟你說厚,女生也很好啦....」是,謝謝教官,再見教官。 想努力保持正常態度的非盛哲,按社課時間出現在社團辦公室,已經有人先到了,打了招呼以後,大家的反應冷冷的,好像假裝沒看到他一樣,他尷尬的坐到自己的位子。 學長晚到了一點,看不出來有什麼情緒,已經好幾天沒見到他也沒聯絡,想問他那邊狀況如何,但對方一直沒和自己對上眼,社課結束之後,想追上去找他說話,但他卻和同屆的同學快步的離開了。 (他在躲著自己。) 經過兩三個禮拜始終連絡不上他,也找不到機會獨處,甚至被他無視,非盛哲終於作出這個結論。心中一陣刺痛,是對方先說喜歡的,為什麼現在痛苦,像在勾勾纏的卻是自己。非盛哲甚至不知道他們之間這樣的狀態到底稱不稱得上是分手。 而學校的狀況也更加嚴峻,自己像是隱形人,就算中間課堂下課也沒人找自己說話,主動開口的話也被藉故忽視,課堂的分組,總是剩下自己最後一個。 更糟的是,開始不知道哪裡來的傳言,說自己欺騙學長、誘惑學長,還在外面跟很多男人睡,就算想要辯解,也不知道該在哪裡,還是向誰辯解。 某一天在合作社買午餐的時候,手上拿了杯裝紅茶和麵包,正準備找一個安靜的角落吃東西,一群男生邊走邊玩鬧,其中一個撞了自己一下,紅茶倒了滿地,那個男生回過頭來。 「誒~這不是一年級那個gay嗎,很帥捏」 那個男生過大的音量引來注目,他身邊的同學推了他一下「喔幹你夠囉,小心被上Youtube說你霸凌同學」,然後一群人就這樣離開,留下非盛哲一個人在眾多注目之下收拾殘局。 上學變成一件痛苦的事,不想去上學,每天起床都默默希望今天是世界的最後一天,但還是必須爬起來,和母親道早安出門,偶爾在家附近,會遇到小時候的密友葉子,她是他目前唯一正常的同儕關係了,他會一如既往的和她打招呼聊天。不想讓她和母親知道自己在學校的悲慘狀況,感覺很丟臉。 他的位子開始出現了一些紙條,還有桌面被人寫了字,不外乎娘砲、淫亂、死gay之類的,他可以感覺到同學的目光裡有些看好戲的、有些同情的、有些不懷好意的,但始終沒有人來幫他或為他說半句話。 有一次在校園中,終於撞見學長一個人在走廊上,非盛哲快步走過去,除了想請他澄清自己並沒有欺騙他、誘惑他,更想藉機會跟他談談,確認他是不是都還好,確認.....他們之間到底還算什麼.........。 接近了他才正要開口「學.....」 「旦沐學長!!!!!」一個尖高的女生聲音打斷了他,是同社團那個崇拜學長的女孩,她跑了過來,「學長,那個英語文學社的採訪.......」她一邊說一邊把學長拉走,非盛哲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學長被帶走。 經過一個禮拜,收到了社團同學傳來的Line,請自己放學後到社辦來,想著可能是有稿子的問題想要討論,最後一堂課結束以後,非盛哲來到社辦。 一群社團的成員還有一些不認識的已經在辦公室裡了,隱隱約約感覺到不對勁的非盛哲,想走已經來不及了,有一個不認識的人擋在門口,不知不覺的時候,已經被圍在一群人中間。 那個崇拜學長的女孩站在自己面前,彷彿質問犯人的檢察官一樣。 「請你不要再纏著學長了!!」她那尖高的嗓音帶點神經值迴盪在冰冷的空間,曾經撒滿橘色陽光的辦公室如今變成困住非盛哲的牢籠。 「我沒有纏著他....」非盛哲幾乎失去力氣,被包圍被質問的恐懼令他微微顫抖。 「你少騙人了,我上次還看到你去找他說話!」 圍著他的人每個人的目光彷彿審訊時的強光燈,掃射檢驗著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細節。 「我就老實告訴你吧,學長覺得你很煩,很討厭你,學長才不像你是gay,只是因為他善良才不敢直接說。」 「不是的......學長說他喜歡我......」 「說謊!」 「說謊」 「他還在騙人!」 人群中傳來騷動質疑的聲音。 「我沒有....是他先說喜歡我的...」我沒有騙人,我不是淫亂,我沒有勾引他........ 「是你先告白的! 是你欺騙他還纏著他不放! 是學長親口告訴我的。」彷彿要將他微弱的抗辯碾碎,女孩大聲的反駁著。 周圍的陪審團有幾個將手盤在胸前,等著看看他還有什麼話好說。 「學長!學長來了!」不知道什麼時後開始學長躲在門外偷聽的。非盛哲激動的回頭。 (他來了!) 他來了就可以幫自己澄清了吧,澄清自己並沒有說謊。 「學長,你告訴他!篷你跟我說,學長不是gay,是他勾引你的,對吧?」女孩的語氣非常激動又高亢。 「學長....你說你喜歡我的....」不知什麼時候眼淚流了出來,非盛哲哀求著。 「我......我不喜歡你。」學長閃避著他的眼神,接下來彷彿下定決心般直視著非盛哲。 「我不喜歡你,是你一直纏著我不放,我只是看你可憐才勉強回應你,但是....已經夠了,我沒有那種興趣,我覺得你很噁心!。」用毫無感情的聲音一口氣說完。他的話如一片片尖銳的刀刃,將非盛哲最後的自尊割的體無完膚。 「我還有事我要先走了!」學長逃離一般的轉身離開,留下非盛哲一個人泣不成聲。已經沒辦法再思考,也沒辦法再繼續下去了。 隱隱約約聽見旁邊有人說著「你很髒耶」、「變態」、「你就是想讓男的上你吧」,但是已經無法再反駁,再抗拒,他只是默默的流著眼淚,全面棄械投降。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趕快回家」突然學校的保全走進來,包圍著他的人鳥獸散的離開。 學校保全記得這個哭泣的孩子,有時他會週末來工作,總是很有禮貌的向替他開門的保全微笑著道謝。他沒有趕他讓他跟著那些看起來來意不善的其他學生離開,默默的讓他一個人在辦公室啜泣不知道多久。 非盛哲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學校,又是怎麼遊盪在大馬路邊,覺得自己好悲慘、好污穢、根本沒有任何活著的價值,滿腦子只覺得好想死,所有的一切都無所謂了,反正沒有人會在乎。學長說得「噁心」兩個字在自己的腦海裏重複播放。是自己的錯嗎?因為自己一直用那種不純潔的眼光看著學長,所以學長才被迫回應。 不想回家,不想讓人看到這麼丟臉的自己,不知不覺晃到西門紅樓酒吧區,其實....之前就有聽說過這個地方,有很多自己的同類,一直有點好奇又有點害怕,現在....都無所謂了,他想找一個不會覺得他異常或噁心的地方。 穿著高中生制服晚上大剌剌的在路上晃著,看起來可愛又清純的樣子,加上一臉迷惘的表情,非盛哲比自己所想的還要惹人注目,有一群對某種年齡層特別感興趣的男人們,專門狩獵這種迷途羔羊,享用他們純真無垢的肉體。 一個穿著花襯衫,開襟幾乎開到腹部,穿著緊的幾乎要爆開的牛仔褲的猥瑣男子,在其他人正在觀望的時候,先下手為強,首先上前搭訕。 「這位底迪,你怎麼啦,迷路了嗎?」 「.......」非盛哲正眼都沒瞧他。 「心情不好嗎,葛格請你喝一杯怎樣?」男人試圖用最溫柔無害的語氣勸誘著。非盛哲抬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被帶進了酒吧,震耳欲聾的音樂,刺鼻的氣味,迷幻的燈光,非盛哲從來沒來過這樣的地方,但是....這樣很好,他想要投身在這個對他而言超現實的環境裡,男人給了他五彩繽紛的雞尾酒,看起來好美,沒接觸過酒精的非盛哲淺淺的嚐了一口,好好喝!! 沒有預期的苦澀,喝起來酸酸甜甜的,像氣泡水,又帶點淡淡的....那是酒精的味道? 會喝醉嗎?如果可以喝醉就好了,想要忘記所有討厭的事情,學校,還有學長,還有那些裝作沒看到的同學和師長,全部都毀滅吧!都消失就好了。 喝盡了那杯斑斕的雞尾酒,非盛哲感覺心情好像變好了,好像沒有甚麼是重要的了,包括那個猥瑣的男人牽著自己到人煙稀少的後巷,非盛哲都沒有反抗。男人拿出了一條一小包一小包連著的東西,那是什麼?他自以為風流的拿這那個小包裝磨蹭自己的臉。 「真的....可以嗎?」什麼可以不可以?懶得思考了。 「隨便你....」 男人貼過來舔著自己的臉,手撥開制服上衣的鈕扣,撫摸露出的潔白胸膛,自己會被弄髒嗎,那就徹底的髒掉好了....... 突然一個高大的身影趨身靠近,扯著猥瑣男子的後領一把把他抓離非盛哲的身邊。 「碰!!」的一聲,猥瑣男被一拳打的跌坐在地上。 「高中生你也下的了手!」 「是他說可以的耶」猥瑣男不甘心的猝道。 「那他叫你吃屎你怎麼不去吃啊 滾!!!」 非盛哲淡定的看著眼前突然變化的情勢,撿起猥瑣男掉在地上的小包裝袋,這個.....是傳說中的保險套吧..... 猥瑣男放棄差點到手的小羔羊逃跑,高大的男人轉身看向非盛哲。 「喂 你沒事吧」非盛哲瞇著眼看他,他又高又帥,看起來是個好男人,揚起了天生勾人的嘴角,非盛哲露出混合著純真和魅惑的笑容。 「我在跟你說話!!」他的聲音像是劃破霧夜的雷。 「要不要跟我做?」輕浮的把保險套舉到男人眼前....... 手被揮開。 「啪!!!」眼前一道白光,男人狠狠的甩了自己一巴掌,用力過猛,非盛哲整個人被打偏了,痛的歪下了腰。 「這是該跟陌生人說得話嗎」非盛哲捧著臉,耳膜陣陣的痛著,一時之間無法從衝擊中緩轉,所有的曖昧泡泡都被打出了腦袋。 一會兒痛緩和了過來,非盛哲靠在背後的牆上,這個場景荒謬的令人想笑,但顫抖的唇卻洩漏了他的悲傷。 是奕杰看著眼前咬著下唇忍耐著的高中男生,美麗的誘惑著男人的魔物已經從他身上退卻,現在他更符合他本來應該要有的樣子。 微不可見的嘆了口氣,自己不是什麼愛心氾濫的張老師專線,說實在的身邊的麻煩已經夠多了,今天前妻回來看孩子,懶的跟她廢話的是奕杰乾脆找個安靜的地方和大學同儕喝酒。 感覺不能丟下眼前的小屁孩不管,他看起來又笨又香甜,放任他肯定又被哪個無良混蛋撿 走。 「把衣服穿好吧。」小男生撇過頭,現在誰的話也不想聽。是奕杰直接伸出手幫他扣上,亮的晃眼的肌膚隱沒在鈕扣之下。 帶他走到附近行人空橋,看著橋下川流不息的車輛,兩旁的大樓或明或暗的亮著燈,夜晚的涼風弗在臉上,這個地方是是奕杰偶爾想要冷靜下來的時候會來的地方。 外面稀稀落落的下著雨,空蕩的天橋顯的更加安靜,是奕杰等他自己開口,小男生開始斷斷續續的對著陌生人傾訴,學長的事情、被霸凌的事情,想到什麼說什麼,聽起來有點破碎但倒也能拼湊個七七八八。 「我很奇怪,我很髒。」 「誰說的?還是你自己也覺得?別人說的你都相信?」 「被學長拋棄,被同學欺負,被老師瞧不起,就要這樣對待自己嗎?」 (你懂什麼啊?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是他先說喜歡我的!」男孩很執著。 「會分手的理由,什麼個性不合啊習慣不同,都是藉口而已,他已經不喜歡你了,就這樣 而已。」 男孩捧著心臟的位子,像是無法再忍受一樣的蹲下身體。所謂的情緒應該只是大腦的產物,但現在為什麼會覺得心臟像被捏碎似的。 男孩坐在地上把頭埋在膝蓋裡,隱隱約約傳來哽咽的聲音,男人看著把身體縮的小小的他,他看起來既悲慘又脆弱又可憐,男人沒有發現可憐也隱含著覺得對方可愛的意思。 伸出手揉揉他的頭髮,非盛哲沒有被這樣對待過,男人陪著他坐下來,把他的頭靠在自己 肩上。 「以前重要的現在未必是,現在重要的將來也未必是。」 「你還年輕,將來還會談很多次戀愛的,相信我,你一定會找到你的Mr. Right的。」溫柔的言語緩緩的滲進非盛哲疲憊不堪的內心。 靠在男人身上哭了一會,非盛哲感覺那好長一段期間盤旋在胸口的幽黑陰暗的東西隨著淚水一起流了出來,雖然問題都還在,但自己好像有了繼續存在的勇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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