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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童穿過林間小徑,開闊處有涓涓細流蜿蜒而過,此時正是暮春時節,許多春季的花逐漸凋零,又被新長的嫩葉花苞取代。一年輕男子於樹蔭下盤膝而坐,陽光穿透樹葉間隙在他身上落下斑駁色彩。

  道童躬身行禮:「杜師兄,祝師叔請您過去一趟。」

  杜含穗起身回禮,謝過這位道童。

  許是凈清道太過鐘靈毓秀,門中子弟貌比潘安、沉魚落雁者比比皆是,道童入門不久,看見俊俏美艷的皮相就發懵,近日才稍稍習慣一些。此時他看著這位從沒聽過的「杜師兄」,目光不可抑制地在他臉上多滯留了一會兒。

  這人也不知怎麼長的,膚色怕是比深閨女子還要白上一點兒,眉眼平和澄澈,彷彿世間萬千紛擾都與他無關,唯眼角一點細小紅痣又生生將其拽入凡塵。

  此處離門中建築聚落有點距離,但勝在安靜,杜含穗經常來這兒練功讀書。他見小道童盯著他瞧,怕是走這麼多路來尋他很是勞累,心中怪罪。他想了一想,摸出一包小食遞給道童:「勞煩你特地來尋我,這裡有一點龍鬚酥……」

  道童心中大喜,道門伙食清淡,入門幾個月嘴裡都快淡出個……什麼來了!不待他說完就惡狼搶食一般拿過,抱在懷裡不撒手,軟軟糯糯撒嬌道:「師兄人真好!」又蹬蹬蹬地跑走了。

  杜含穗:「……」

  師父有令,萬萬不敢怠慢,杜含穗加快腳步,走了一刻有餘終於到達師父的住處。

  他的師父姓祝,名清海,如今算來也將近知命之年,面容清癯,留著一點山羊鬍,不怎麼醜,年輕時應當也是有幾分風采的。

  祝清海正坐在廳中主位,慢悠悠地喝著茶,見徒弟來了也不急,裝模作樣地又喝了幾口才慢慢放在一旁茶几上。

  杜含穗見他裝得差不多了,恭敬問道:「師父叫弟子前來所為何事?」

  祝清海並不回答,問道:「含穗,你今年幾歲了?」

  杜含穗道:「弟子今年二十有五。」

  「嗯。如此說來,你入門也有十五年了。」祝清海捋了捋鬍鬚,「既如此,你外出遊歷去吧。」

  杜含穗:「……」

  杜含穗瞪大眼睛,如遭晴天霹靂。

  祝清海見狀大怒:「什麼樣子!別的弟子都巴不得出去玩,再也不回來,你倒好,還委屈你了!」他掐了一會兒額角,趕蒼蠅一般揮揮手:「明天就離開,收拾東西去吧。」

  杜含穗低下頭,偷偷瞅他師父,欲言又止。祝清海把剩下半杯茶喝完還不見他走,終於捨得抬眼看他,一見這委屈小媳婦模樣,忽然一陣胃痛。

  「……有話快說。」祝清海精疲力盡。

  杜含穗已經接受了命運的殘酷,喘了一會兒氣,緊張得耳根子都紅了方鼓起勇氣道:「師父,別的師兄弟外出遊歷,師叔師伯們都會給點東西……您沒有什麼要給我的嗎?」

  祝清海:「幸福生活要自己創造。」

  杜含穗:「……」

  什麼自己創造,根本是沒東西可以給吧!

  杜含穗眼觀鼻鼻觀心,不敢怒也不敢言。

  祝清海招招手讓杜含穗坐在一旁,屈尊給他倒了一杯茶。看他乖乖巧巧抱著杯子,終是長嘆一口氣,摸出一個破舊乾扁的錢袋塞給他。

  「你性子軟,又不喜爭鬥,跟著為師在山川旮旯安安穩穩過活或許是最好的。」祝清海道,「可道人隱士終究也是人,既在人世,又如何能不食人間煙火?」

  杜含穗把錢袋收進懷中,乾巴巴道:「師父自然是最好的。」

  祝清海眼角一抽,怒不可遏:「太陽下山前就給我走!去,收東西去!」

  杜含穗留下一個焉了吧唧的背影。

  祝清海捂著心口,覺得整個人都不太好:「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