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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旅店/初入】

  七月天。
  熱氣蒸騰。
  車子是一輛又一輛地自馬路上呼嘯而過,台北的車總是很不友善,鯨洛在心裡默默抱怨著,拉了拉背包肩帶,繼續邁步向前走。
  今日正好是滿一足月的日子,三十天前她填完表格,在休學原因上大大的填上了人生徬徨,微笑遞出去。交出單子的瞬間心中是爽快的,那時候她還在心底給自己點了個讚,鯨洛你真是太有種了,你竟然這樣做了,一定要好好把握機會開開眼界,過點不一樣的生活。
  然後她就站在這裡了。被太陽曬得意興闌珊,溼了背衫,無所適從地漫步在這台北街頭,她覺得自己活像是蒸籠裡的小籠包,被蒸出滿身熱汗,等著落入現實嘲笑的大口中。
  鯨洛突然覺得真不該意氣用事的。
  衝動是魔鬼。
  衝動是魔鬼。
  衝動是魔鬼。
  她在心裡默念三次,衝動果然是魔鬼,憑著一口氣就這樣決定休學,這真是她今年度做過最蠢的事情了。說是要到處走走看看,結果也只是去了幾間書店翻翻書,偷偷觀察店主人,也沒敢開口和對方攀談就走了,本來規劃好要去的打工換宿也只申請到八月份以後的,空著的七月她乾脆開始當起背包客,每天在城市裡到處遊蕩,尋訪各個小巷,看能不能找到一些驚喜。
  可惜七月真的太熱了,台北盆地尤其是。
  她勾了勾耳髮,三十二度的氣溫實在完全無法勾起半點探索城市的熱情,從捷運站出來以後,一路上不說人了,她連半隻鴿子都沒看見,所有具有生存意識的生物都拒絕在悶熱炙燙的街上出沒,她倒像是個異類了。
  這樣的天氣還逛什麼街呢不如尋一處旅館進去納涼沖澡算了。
  鯨洛才剛動了念頭,抬眼便看見前方左手側一塊象牙色的木板掛在一扇淺色木門旁邊,上面以墨色刻著「七日旅店」四字,除此之外再別無裝飾。
  那是一棟三層樓高的建築,安安靜靜地矗立在前方,淺色的木門似乎在邀請她入內一享甜美的冷氣。
  七日旅店,這名字無端令她生出好感,於是她推開了那扇門,踏了進去¬——

  「我們迎來了新的客人......」
  在走進門內後,她聽見一個男聲如此說道,木門在背後緩緩地關上,出現在她的面前是溫暖明亮的大廳,以及坐在不遠處的長髮男子,方才那個聲音的主人似乎就是他。
  男人面上扣著一片全白、圓而平滑的面具,面朝向她時看著雖是詭異至極,但她卻驚奇地發現自己竟不怎麼感到害怕。
  男人身旁站著一個侍者,在她打量大廳空間時自顧自說著:「怎麼又來了人?住宿?休息?......算了,反正進來都要簽這個的。」他將一塊薄木板往她手上一塞,她只來的及看清上面釘的是一張紙,就發現右手已在不知不覺中俐落簽下了鯨洛二字。
  她才剛錯愕地抬起頭來,就發現手上的薄木板和方才那詭異的男人已消失無蹤,只剩下正朝她走過來的侍者,一臉的不耐絲毫沒有隱藏的意思,「這裡是七日旅店,接下來七天祝你愉快度過。」說完便往她手裡塞了一個信封。
  信封裡放了一張全白、只用黑字在卡片右下角寫上房號A2016的房卡,以及一張摺疊好的印刷信件。
  鯨洛大約掃過了其中的內容,裡頭是一些關於館內規定和設施服務的細項,除了幾條比較特別讓人摸不著頭緒的規定,倒是一間挺不錯的旅店。
  她站在大廳中間環顧了一圈,決定到旁邊拿點小點心和飲料,在交誼廳坐著休整一會再上樓,順便觀察一下侍者和接下來的客人。
  舒服窩在沙發上等待下一個旅客進門的時候,她又看了一次館內規定。
  禁止刻意騷擾侍者(由侍者決定行為是否構成騷擾),違者說話都會變鴨子叫一小時。
  她很好奇,有這樣的規定不就代表曾經有人試圖或成功這樣做了嗎?
  原來大家喜歡騷擾侍者啊,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在大廳那位。
  鯨洛忍不住開始在腦中勾勒那個冷面侍者被騷擾的畫面。
  完蛋,她還真的有點想看。
  看來說不定會是有趣的七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