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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鳥兒被拔去已然習慣的羽毛,在寒冬中牠沒有羽毛能夠保暖,眼前一片白濛濛的,大家都不見了,哪裡都沒有鳥啼聲,只剩下牠一個而已,究竟是甚麼時候被遺棄的、也已經想不起來了。
  已經好久好久了。
  墜落在雪地上,而後牠被誰給發現了。

*

  鬼一竜介不確定他是怎麼反應的。
  只知道在一如既往的巡察道路上,他看見了那紅黑色的身影倒在雪堆中,本來他還警戒的將手放在刀上,直到他一步步靠近發現是那個人之後,他馬上就衝了過去。

  「──姐姐!」他衝到那人身邊抱起那人,確認懷中幾乎要沒有血色的人,是那個自稱"Crow"的女人。
  他還是覺得這個人就是姐姐不會錯,儘管這是他的一廂情願。
  打橫抱起那有些過輕的身體,竜介在左右張望後,帶著人先前往附近的一處建築裡頭。

  他知道最近有多不平靜。
  突然出現的宣揚和平的機器人,向著邪教基地推進的每日,他知道、也許只要收掉邪教基地,這池袋的戰爭就會結束,屆時自己也會離開這裡,沒準又會前往下一個戰爭之地。
  但那些現在暫時先拋諸腦後。

  將懷中的人輕輕放下,建築裡頭沒有風吹,比外頭要稍微溫暖點,他在給Crow檢查身上有沒有傷口時,發現她身上盡是擦傷的痕跡,雖然都是在衣物上磨擦出破洞......他皺起眉,想不透發生什麼。
  Crow的身體很冷,不論在室內待上多久都沒有回暖。
  竜介開始擔心Crow會失溫,但現下他沒有手段讓Crow恢復,也沒有辦法弄出火堆什麼的,唯一的方法也許是將她帶回車站......

  「......冷、」
  一旁Crow的聲音將竜介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

  Crow感覺似乎沒那麼冷了,雖然身體狀態還是很不妙。
  她努力撐開沉重的眼皮,想使力撐起身子,可即使使出全力,她卻連起身都做不到,眼前也是一片模模糊糊的。
  ......水泥色,還有、灰黑色跟藍色的,人影?
  人影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想把身體遠離眼前不知是敵是友的人,但她移動的卻很緩慢,她不確定自己現在到底是發燒還是失溫,昏昏沉沉的感覺簡直像被人下麻醉一樣──不,甚至更加糟糕。
  去摸自己身上各處,也沒有武器可用,她緊張地挪動身子。

  卻沒意識到這在眼前這人的眼裡是多麼徒勞、且讓人察覺異狀的行為。

  「姐──不對,Crow、」
  龍介出聲叫住眼前的人,直盯著Crow那對瞳孔異常放大的眼睛。
  「妳的眼睛,那是怎麼了......?」

*

  絕對、絕對不會有比這更糟糕的事了。
  對方居然注意到Crow的眼睛,而且剛才找不著武器的動作也被對方看遍,這根本是證明了自己現在是毫無防備的狀態──要是這個人事政府軍,自己絕對會被殺的,Crow如此心想,不甘的咬了咬牙。
  不過,對方剛剛好像想叫她什麼......姐?
  「......你是誰?」她故作鎮定地向著前方看去,儘管只能看見模糊的色塊,她一時間也無法確認對方的身分,但對方知道她的名字......
  她腦袋裡閃過前段時間那個使刀的政府軍。

  「鬼一竜介。」她聽見那人自我介紹。
  「......我知道妳上次說不認得我,但我還是無法放著妳不管,就算妳說會殺了我。」
  啊啊,不認得也是,理所當然,Crow自嘲地想著。
  不管"真實"是什麼──
  「在我問妳話之前,我先確認一下......妳、現在看不見吧?」

  龍介拿手在Crow的眼前揮了揮,雖然只能看見色塊但還是能看見,Crow伸手捉住那隻在她眼前晃的手,皺起眉頭。
  「你太不會問話了。」她忍不住開口斥責,隨即才把手放開。
  「......我沒必要把自己的情報告訴一個只知道名字的人,更何況是政府。」即使她已經不可能回到邪教去了。「問完了就乾脆殺了我吧。」

  「反正我也活不久了。」
  Crow冷淡的如此說道。

  很冷很冷。
  無法回去邪教,也無法投靠政府,眼睛又這個樣子,乾脆在這裡──

*

  竜介幾乎是在聽到那句話的瞬間就抽刀抵上Crow的脖子。
  「......拜託妳不要說那種話。」
  Crow看不見對方的表情,不過從聲音聽來,不曉得是氣得發抖、或是其他的......
  抵在她脖子上的刀也在顫抖。
  「給我活下去,我好不容易才見到妳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給我活下去啊。」

  那跟她無關吧,Crow如此想著。
  一邊她看著眼前的色塊,腦袋已經沒這麼緊張,她又這樣想到。

  如果說,這個人在她失去記憶前,真的是她的親人什麼的......
  即使她已經忘記眼前的人長的怎麼樣了。
  再過不久說不定連自己長得怎樣都會忘記。

  「......我會把妳交給上級處置。」
  竜介一邊說著收起了刀,聲音聽來冷靜不少。
  然後他伸手握住Crow的手。
  Crow沒有掙脫。
  「我帶妳回去。」他開口。

*

  ......啊啊,結果到底是怎樣呢?
  Crow因為讓人牽著,已經選擇了閉上眼睛前進,這似乎比勉強自己看色塊要好些,至於之後被帶回去會受到怎樣的對待,她也不是那麼在意了。
  她是無法得到善終的吧。
  雙手已經沾滿鮮血。
  睜開眼睛,眼前還是那個灰色的色塊,在一片白茫茫之中是多麼突兀,此時卻又讓人安心。
  至少在最後能夠被人這樣牽著手,也挺不錯的......

  雪還在下。
  意識、稍微有點模糊。

  放鬆下來就有點想睡了......

  再次閉上眼睛的時候,她沒能撐住,就那樣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