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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豪Stray Dogs同人文 | By 封帛
✽CP太中,高校學園paro
✽CWT49圖文合誌新刊《キスの魔法》試閱二
✽非完全依照官方文豪學園設定,還請注意><



[章一]

如果說人的一生是一條線,而所有的相遇都是線與線的交叉點的話,那麼名為中原中也的線和名為太宰治的線大概有大半是打結又交叉、像是團毛線那樣的糾纏在一起。
至少中原中也覺得,他的人生和太宰治的糾纏了十幾年好不容易可以分開,應該不會在短時間裡再度相遇,至少,就算相遇了也不會萬分狗血、事後想起來還會萬分悔恨自己怎麼偏偏做了那個選擇──

在時隔三年重新踏上故鄉土地,面對附近各高中,包括男校和混校的近十個選擇裡,他為了每天早上多睡半小時選擇了離家最近的那間。

✽✽✽

太宰治在走廊上走著,一邊走還一邊哼著歌,布製室內鞋踏在灰白色的磁磚上幾乎沒有腳步聲,一副不是來找人,而是單純地在校園裡散步──
中島敦跟在後面,看著這位前輩悠閒的模樣有些疑惑,照理說對方面對工作、或者老師的吩咐時不會像這樣乾脆地行動,至少方才出辦公室時還是難得的主動狀態,現在卻不緊不慢地走著,他有些摸不準前輩這樣到底是不是趕著找老師的樣子。
中島敦轉轉頭,發現今天的校園似乎有些不一樣。
方才來找太宰治時走得急沒有察覺,現在放慢了步伐倒是看見走廊上的學生議論紛紛,討論著什麼,而從些許飄進耳裡的對話來看,討論的主題似乎都圍繞著那位轉學生打轉──
「吶吶,聽說了嗎?三年級來了一個轉校生喔。」
「真的,我剛才進校門的時候看見了!」
「我也看到了!他的頭髮顏色真的很醒目,我還想說學校裡怎麼會有這種髮色的人呢。」
「而且啊,他的眼睛是藍色的,看起來可兇了!」
「咦?可是我怎麼覺得他長得挺帥的?」
「唉唷妳別對誰都發花癡,他看起來一臉不好惹,還是別想了──不如想一下太宰學長,他才是真正的又高又帥又溫柔,成績好,對女孩子更好呢!」
聽見身旁女孩子聊八卦的對象從那位轉學生又轉回自己的前輩,中島敦看了看面前的人,但很可惜並沒有在那個不急不緩前進著的背影裡看到什麼,彷彿對方沒有聽見那些竊竊私語,依舊用著散步的模樣向前走。
中島敦正想開口問對方打算去哪裡找到老師,身後傳出迅速的腳步聲,非常急促,還愈來愈快,伴隨著怒吼聲──
「給我站住──!」
中島敦嚇得轉過頭,只來得及看見一團橘色的身影從身後的走廊底朝他衝過來,再後面是認識的人,他和太宰治正在尋找的本田老師。
啊,要撞上了──。中島敦看著那團上一秒還離自己有段距離,下一秒已經在眼前放大的橘色,心想不妙。
在覺得完蛋、肯定要撞成一團的千鈞一髮之刻,衝到面前的人猛地急煞,足尖點地,身體順著那股一時無法消去的後勁躍起,堪堪擦著中島敦的肩頭凌空轉了一圈,滯空時間短得不可思議,傻在原地的人只來得及看到停頓的那一瞬間因為旋轉飛揚起的橘色半長髮,以及擦身而過時朝他瞥過銳利視線的藍色眼睛,中島敦還沒來得及想出詞彙形容那雙有些衝擊的眼睛,那人已經越過他往他身後繼續跑。

然後砰的一聲,他身後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

中島敦回頭,發現是剛用了帥氣姿勢閃過自己的人,橘頭髮學生打扮,離自己三步遠,正臉朝下地趴在地上。
他身邊的前輩慢悠悠地收回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伸出的腳,明顯地上那個趴倒的人是他的傑作。
「老師說站住,就該站好哦,中也。」
中島敦看見太宰治臉上出現了微笑,看起來和以往的笑容沒什麼區別,但在那雙他看了一個月、如一口古井般從來沒有掀起波瀾的鳶色雙眼裡出現了光芒,星星點點的。
中島敦很難形容那裡面的情緒是什麼樣的,也許是興奮,或是遇上冤家的怨怒,他很清楚那是一個發自內心的表情,發現了尋找已久的事物的那種專注和執著。
「謝謝你,太宰──不過我還是要說一句,別故意伸腳絆倒同學,這不是友愛的表現喔。」
中年模樣,頭髮半禿,老師打扮的男人終於跑近他們,抹著汗,喘了兩口氣朝中島敦和太宰治說。
「不會~下次我會換方法叫住他的,老師才要小心別摔倒了哦。」
太宰治擺擺手,一臉真誠地推掉了感謝,中島敦瞄瞄對方的表情,覺得那句換方法可能不是老師所想的那個『換方法』──根據他對身邊的人的了解加上直覺的推斷,還有對方明顯異於平常的態度。
「……。」中島敦決定什麼都別說,站在旁邊當個稱職的小跟班。
「太宰治你做什麼把我絆倒?」
趴在地上的人揉著鼻子噌地跳起來,凶悍地狠狠剜了身邊站著的人一眼。聽聲音應該摔得挺疼的,但那人只是甩甩手,啐了聲撞麻了就俐落地從地上鯉魚打挺跳起來,沒再繼續向著走廊底衝,一臉沒事的拍拍身上的灰塵整理儀容。
「就說了,老師說站住就要乖乖的站好啊。」太宰治臉上寫著『你是重聽還是傻了』的表情,彎起眼睛絲毫不留情地嘲諷。
「你──」看見那副表情的人氣得袖子一擼就想撲上去,但在衝動地行動前他像是想起了什麼,頭一撇,切了聲。
本田老師的眉頭皺得可以夾死一隻蚊子了。
「才剛入學就服儀不整、配戴飾品,學生手冊不是有註明嚴格禁止的嗎?」
「扣子扣上去很熱,飾品的話──」方才還一臉兇地朝太宰治吼的人收回了凶惡表情,聳聳肩,「摘掉就好了嘛。」
說著說著,那人伸出雙手摸到脖頸邊,撩開半長的橘髮開始解起繫在脖子上的黑色皮製頸環,但還是沒有扣上最上面兩顆扣子。
「雖然才剛轉過來,基本的服儀還是要注意的啊──東西先沒收,待會寫了悔過書交到我辦公桌上,期限是今天放學以前,寫完才可以拿回去。」
「為什麼?不是拿掉就好了嗎?」
中島敦看著人,露出同情的眼神。
如果是其他老師可能還好說,但很可惜遇上的是本田老師。套一句他的前輩太宰治的話:本田老師可是學校第二囉嗦的人啊。
所以以為拿掉就沒事了什麼的,太天真了。沒被訓個半天也要寫份悔過書,字數依嚴重程度以千為單位增加,需要列點檢討,字跡太潦草還會被退件要求加字數重寫。
中島敦默默地替這位轉校生──噢不,學長,看領帶上的繡線是三槓──掬一把同情淚。
「嘛嘛,老師──」從剛才就一直站在中島敦身邊的太宰治開了口,臉上依舊是那副好寶寶微笑,「這件事就交給我吧,老師不也是為了中也的事情才想要找我的嗎?我會好好處理的,帶著他融入學校和了解規定,保證不給老師添麻煩!」
「這個……」
「快要打鐘了,老師待會第一節還有課要上的吧──?」太宰治繼續動搖著老師的意志。
「那轉學生輔導和校園介紹就交給太宰你了。」名叫本田貴一郎的中年教師想了想,終於下定決心,拍了拍太宰治的肩膀嚴肅地委以重任,同時將手上的一疊資料連同熱騰騰剛沒收的頸環塞到了他的懷裡,「果然還是你最可靠啊──學生會長是你真好。」
中島敦覺得他剛剛彷彿有一瞬間出現了幻聽,學生會長幸好是太宰學長什麼的評論,身邊的轉學生發出不滿的抗議聲,似乎是對於眼下由太宰治攬過事件負責的情況感到不滿,但很可惜被老師和學生會長給一致忽略掉。

從那句話回過神的時候老師已經走遠,中島敦左思右想,最後還是開口了:
「那個,前輩──」
「敦也快回去上課吧。」太宰治像是早就知道中島敦想說什麼那樣地開了口,「學生會長有一點小小的特權可以遲到,但是你沒有哦。」
「……是這樣嗎?」他怎麼記得他剛加入學生會的時候眼前這位學長曾經跟他說過學生會其實沒什麼特權來著?
「嗯嗯,我和中也──轉學生『稍微地』敘敘舊,待會就回教室上課。」
還想說什麼的中島敦看了看學生會長,還有他身邊站著、滿臉不爽的人,最後還是決定乖乖地離開。
待會午休的時候還是來學生會辦公室看看情況好了。他想。太宰學長笑瞇瞇的表情他總覺得很不放心啊。
不過話說回來,太宰學長對那位轉學生的態度好像,很熟悉、認識很久了的樣子?
在呼喚對方的時候不是喊姓,而是喊了名字,語氣還很熟悉跟……錯覺一般的親暱?

✽✽✽

「太宰治你最好是老師喊站住就會乖乖站住的人。」
中原中也攤在椅子裡,雙腳高高架在桌面上,叼著筆,晃悠悠地盯著天花板等著太宰治找空白反省書,屁股底下的椅子四隻腳翹起兩隻,一下一下的隨著重心來回晃動。
「是嗎?」正彎腰忙著翻找抽屜的人漫不經心地應了聲,從某個資料夾裡抽出一張,看了看又放回去:「總比中也轉學第一天就跑給老師追來得好。」
「我只是不知道教室在哪裡所以走到教師辦公室,剛打開拉門那個大叔就激動地撲上來──我不跑感覺很不妙啊。」說著中原中也忍不住摸向脖子,那裡除了一片平滑的皮膚外沒有任何裝飾物,熟悉的束縛感也蕩然無存。
少了那一點拘束感好像隨時都可以爆發。略為失控和安全感驟失的感覺令中原中也的心情很躁動。
「哦,但我跟你說,你跑了更不妙喔。」身邊的人依舊埋首在大疊大疊的資料夾裡尋找空白悔過書。
中原中也切了聲,繼續盯著天花板:「我現在知道了。」
他並不是喜歡跟老師作對的人,一千字悔過書寫起來也沒什麼,當小作文文情並茂地悔過就好,只是轉學來的第一天就讓老師記住實在不是什麼好的開始,以及,他最不爽的是──
「為什麼是你要來負責我這件事啊?不對,為什麼你會在這裡!這間學校!」他都準備轉學後低調地度過高中最後一段時間,考間大學完成學業了,不說開學前失策地忘記看學生手冊、第一天不察被老師捉個正著,情急之下跑給老師追,還遇上討厭的老相識,更被逮到機會狠狠攪和了一番。

想想中原中也都覺得生無可戀。那麼多間學校,他為了那一點貪睡的時間,倒跟太宰治又念了同一間學校。

太宰治是誰?中原中也認識十幾年的竹馬。打從他記事開始就一路同校同班還同桌的死對頭,從幼稚園搶同一塊點心到小學搶好學生代表,小至走同一條路狹路相逢,大至比賽誰獲得的獎項比較多,舉凡運動比賽、書卷獎,甚至只是個分組競爭,太宰治都會和他比到最後一分一秒,用盡所有方法和力氣和中原中也爭,沒事也會和他為了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吵嘴。
一開始中原中也還很天真地想著太宰治是個喜歡爭第一的人,況且對方確實是個好對手,但相處得久了卻發現太宰治是個不折不扣的懶人,從裡到外的那種,會讓他願意勞動出手的時候通常是有某個目的,而那個目的通常是看中原中也笑話,比方在一分之差飲恨屈居第二的自己面前說些刺激的話,往他的理智底線拼命撩。
直到初中三年級那年他跟著父母親移居海外,中原中也才真正地感受到沒有太宰治的生活是什麼感覺,在國外喝了三年的氣泡水,順便來個眼不見為淨,他愉快地趁機斷了聯繫。
「分別三年,好不容易見面了中也這樣對我,我好難過啊。」太宰治終於找到了一張空白悔過書,伸手遞給大方坐在學生會長書桌後、絲毫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屁股穩穩地維持著平衡翹起兩腳椅的中原中也:「因為這間學校離家裡最近──再說我可是秉持著友愛好心解救你於水火之中耶。」
「什麼狗屁友愛,你好意思這麼說,不會良心不安嗎?」
表情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一臉戲謔地說難過感覺特別沒有誠意啊。
先是絆倒,再勤勞地攬過事件,怎麼想都覺得是打著息事寧人的名義打算在暗處意圖不軌,至少看戲也會看個夠本,否則太虧伸手介入這件事的力氣了。
認真把過往的相處抓出來看,太宰治展示過所謂『友愛』了嗎?沒有。沒往他痛處踩兩腳就該慶幸了。
中原中也瞪著太宰治,過幾秒才伸手奪過他手裡那張紙,拔開筆蓋唰唰唰地在上面寫起字,一邊腹誹。
「見到中也有難當然要伸手啊,身為竹馬的我可是關心著你喔。」太宰治沒將中原中也趕到一邊的課桌椅上,放著他趴在自己的辦公桌上振筆疾書,自己則一屁股坐到那張比課桌椅大了三倍有餘的辦公桌桌緣上。
聽懂太宰治話裡那些拐彎抹角的中原中也差點沒氣得將筆給捏斷,忍不住開始反省他為什麼能夠聽懂太宰治這人的連篇鬼話。
見他有難,明明絆倒自己的人就是他;義不容辭地伸手,為的是將這件事給攪得更為混亂,然後在最近的距離之下看戲啊。
看來不管過了幾年,從小就有的劣根性依舊根深蒂固、無法撼動,他還沒想過再遇見的時候會是什麼情景,結果被絆了個狗吃屎不說,現在還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寫悔過書。
不過他也沒想到隨邊挑的一間高中,為了貪睡而選離住家最近的那種居然中了大獎地遇上了太宰治,想來他就倍感胃痛。一是太宰治這人他已經看了十餘年,好不容易分開了幾年回來又遇個正著,二是他原本計畫的低調高中生活大概要胎死腹中了。
有太宰治在,再平靜無波的水面都可以翻攪成瘋狗浪。
撇開這些不談,單就再相遇這件事中原中也還是有些意外的。依太宰治那顆中原中也不想承認但客觀事實的高智商聰明腦袋,不去那些明星私立高中唸書,待在這間普通學校,從剛才的事件來看他還和老師後輩的關係不錯,混得風生水起的樣子。
──什麼嘛。哪兒都不去,弄得好像是他在等自己似的。
算準了如果有一天他回來了一定會選擇這裡,這間高中,然後──
沒有然後了,中原中也憑著從記事起直到國中因為父母工作的緣故跟著飛去英國,這中間對太宰治的了解以及認識,還有那一點點他挺準的直覺歸納了這麼個沒憑沒據、但他就是覺得挺有可能的結論。
室內突然安靜下來,桌上時不時有窗外飛進來的櫻花瓣,寫起文章來挺有文藝的氣氛,雖然腦袋裡盡是些亂七八糟的思緒,中原中也還是老實地一鼓作氣,用著寫作文作業那種氣勢將悔過書給寫好寫滿,直到最後一行最後一點空位落下句號他才扔下筆,伸了個懶腰。

然後在察覺到室內異常安靜的下一秒,他想起剛才那一團混亂,是他和太宰治分別三年後的見面。

毫無預警,沒有心理準備,就那麼直白地撞個正著。
他確實沒有想過重逢的事,但直到發生了他才發覺他其實挺懷念這樣的相處方式的。
就像現在,太宰治和他共處一間小小的辦公室,互動、對話,甚至連思考模式與細節都與他離開前無二,中原中也甚至有種錯覺他們其實還穿著初中那套黑色制服,在下課時間待在教室裡隔著兩張桌子間的走道吵架,就像他們做過無數次的那樣。
但中原中也卻也覺得有什麼在無形之中改變了。
可能是時間的痕跡,可能是太久沒有相處,又或者只是他心裡的問題,太宰的身高高了不少,聲音也沉了些許,那張臉倒是和以前一樣稍微能看點,除此之外就是滿身的繃帶了。
「該不會那個奇怪的愛好還沒改吧。」中原中也將筆蓋蓋上,挪開了視線。
「當然──沒有喔。」
太宰治乾脆地承認,中原中也一抬起頭就見他像是要印證自己的話那樣把玩著手上尖銳的美工刀。
「……!」
中原中也下意識地就要奪過,只是他才站起身,有什麼比他更快地阻止了他的動作。
他的手僵硬地伸在半空中,太宰治彷若洞悉一切的眼神令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嘛,但是我討厭麻煩,更討厭疼痛,所以──」在指間閃著鋒利光芒的美工刀唰地一聲收了進去,「我現在追求的是簡單俐落又充滿朝氣地去自殺,特別是殉情喔。」
強調似地,太宰治朝中原中也挽起一個大大的笑容,若不是說出的話實在驚人得無法忽視,中原中也幾乎要被那笑容裡滿溢的朝氣給矇騙過去。
「……。」
「那你還是找個地方趕緊死一死吧。」中原中也想了很久,最後只擠得出這麼一句回應。
「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
「是是是。」理解但是不認同。
中原中也眼見太宰治收起了美工刀,趁他不備伸手就想往他制服外套裡的口袋撈。
「不──行唷。」
太宰治早了一步往後縮起身體,中原中也馬上跟進地再往前伸長手,但還是沒有成功搆著,連衣角都沒有摸到,閃躲了幾下後太宰治乾脆地向後躺倒在辦公桌上。
一心只想拿回東西的中原中也此刻才發覺他的重心太過向前,連忙伸手撐住桌面,堪堪止住整個人趴進太宰治懷裡的結果。
「不──行──。」太宰治拉長了語調重複了一遍勾起小小的惡作劇笑容,很是頑皮和故意地當著中原中也的面從外套裡拿出從老師那裡接管的頸環。
「這可是沒收的東西,中也還不能拿回去喔。」太宰治一邊說一邊端詳手裡的東西:「不過就算校規沒有規定,中也戴著這麼糟糕品味的東西走在走廊上也有礙觀瞻吧?」
中原中也沒有動作,表情扭曲得彷彿下一刻就要撲上去。
趁人不備一擊未得手,當著人的面前再一次進攻也不會成功。深知太宰治有多狡猾的中原中也腦袋飛快地思考起其他拿回的方式,但很可惜,他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到任何辦法。
所以才說,太宰治接手這件事只會讓他更頭痛啊!
如果是老師還好,悔過書好好地交上去,最多被念得久一些就能在『下次不許再犯』的告誡下拿回東西,可今天東西若是交到了太宰治手上,中原中也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那傢伙不會讓他輕鬆地拿回來,不好好地玩一下簡直不是他認識的太宰治。
「你信不信我撕了你。」中原中也的聲音低了一階,隱隱含著風雨欲來的氣勢:「悔過書已經寫完了吧?還給我。」
太宰治晃若未聞,瞇起眼,漂亮的鳶色醞釀成一池深水,勾著頸環的手猛地伸直。
「狗狗套著項圈不過是向別人宣告牠已經有主人,中也的話不用這麼做──」太宰治虎口圈住他露出來的脖子,就在他沒扣好的襯衫領口邊。
「有命令權就夠了,不需要多餘的東西證明。」說著,太宰治的手指微微收起,中原中也感覺到脖頸一陣緊縮,掐著脖頸的指間還勾著頸環,上面的金屬扣貼著皮膚,冰冷地硌著。頸間是略微威脅呼吸和生命的程度,他能感覺到自己脖頸的脈動在掐著的手指下鼓動撞擊的力量。
他相信太宰治指尖觸碰到的也是一樣的頻率。
一陣狂風猛地灌進室內,成千上萬片櫻花瓣亂了他們之間的視線,中原中也的聲音冷得帶上冰渣。
「──你什麼意思?」
中原中也很生氣,但他更氣的是自己的反應。那種程度的動作連攻擊都稱不上,他可以躲開的。
花瓣在風停後紛紛落到他們倆的身上,太宰治臉上也沾著點點粉嫩的顏色,他在笑,意有所指卻讓人不明所以的笑。
──為什麼不躲?是不想,還是不能?
不論哪個都讓中原中也感到不爽。

「咳咳,咳咳咳──」

在兩人有更多動作前距離他們幾步之遙的門被打開,咳嗽聲傳進中原中也耳朵裡,他轉頭往音源的方向看去,一位身著整齊制服的少年站在門邊,右手拿著一包文件,左手搭在門把上。
少年一身黑,黑頭髮黑眼睛黑制服,鬢角末端倒是染了些許白色。
「……。」
中原中也和那雙濃黑得和夜晚有得比的眼睛對視了三秒,而後那人猛地爆發出激烈的咳嗽,一邊咳一邊砰地一聲匆忙帶上了門。
然後過了三秒,那扇門又再度被打開,幾秒鐘前才見過的臉再度出現在門邊,表情在一秒鐘的確認後露出了困惑和尷尬的情緒。

「打擾了……?」

太宰治幾乎要笑出聲。或許本人沒什麼自覺,但中原中也方才那不經意的一眼在其他人的眼裡可是帶上了其他意味的啊。
以為只是普通的一眼,因為上揚的眼角和透明如琉璃的藍色瞳仁,抬起頭來的時候總會帶上鋒利和尖銳的錯覺,更何況中原中也此刻心情明顯地一點都不美麗,就算只是輕輕的一眼也頗有質問的意思。
太宰治稍微直起身體,和中原中也一起往門口看去。
就像是做什麼『好事』被打斷,略帶不悅那樣,更別提經過方才那一齣搶東西的戲碼,他們倆此刻一上一下的在辦公桌上,中原中也一隻腳還卡進了他雙腿間,半壓在他身上。
雖然位置好像顛倒了,但效果依舊超群──真真假假的情緒和動作交織成的小小誤會。

起碼看中原中也還沒反應過來的樣子讓太宰治覺得有趣極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