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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完全符合 ABO 主流設定的 APH 架空故事 The Last Victim /Ch.1試閱


那天是十一月四日,他最後一次看錶時差十五分鐘就五日。奧斯登區無線電巡邏警員韓德森獨自坐在冬季少見的大雨中已經一個半小時。低溫與滲進警靴裡的雨水不算什麼,點不著菸才是叫這名高大的褐髮男子最為氣餒之事。

這指的當然是在發現屍體性別之前。他對當晚的記憶在一次次詢問中補足起來。發現屍體的是麥基寧。更準確地說,發現那是一具屍體的是麥基寧。此前兩人花費十分鐘討論假人模特兒棄置野外與成衣零售商道德越發敗壞的現象。柯克蘭對這個議題沒有太大興趣,但讓他說下去。

「讓我們跳過所有關於假人與女人衣服的部分。」瓊斯打斷韓德森,「你們在第十街與騎士大道的路口看見屍體,那是晚上十點鐘的事。十點十分麥基寧爬下河岸,五分鐘後他回報確認那是一具裸體女屍。」他翻動桌上的文件。這動作完全是做給韓德森看的,裏頭字字句句他早記在心裡。

「奧斯登警局在十一點五十七分才收到通報。」瓊斯重述這件在場者皆銘記在心的事實,「我……我們想知道,這段時間內發生了什麼事?」

麥基寧花了四十分鐘走回奧斯登警局。要不是為了避開前天示威的破碎街區,他至少可提早十五分鐘抵達。依照報告描述,麥基寧的無線電沒電了,韓德森的無線電放在局裡沒帶出來。但麥基寧決定自行走回警局通報的主要原因是他懷疑自己老婆與韓德森偷情。在茶水間喝著熱咖啡的麥基寧不在乎在冷雨裡枯等的韓德森,正如看管屍體的韓德森不在乎眼前如塑料假人般僵硬的白皙肢體是否曾經能夠活動。

那是一雙穿過高跟鞋的腳。一雙追過公車的腿。一雙擁抱過情人的臂膀。一雙吻著濕冷草地的嘴唇。喉嚨被割開的貝娜•麥德林俯臥在地,滾落河岸途中遭石塊粗草劃傷的細碎痕跡爬滿腰部、腿部,一頭淡金色的及肩長髮壓在抬起的右手臂下,只有一綹髮絲繞過她的後頸,露出曾被標記的淡淡咬痕。

在雨中第七或第八次試圖點起香菸的韓德森盯著那咬痕莫約五秒。他放下手中的打火機,接著是那根完全浸濕的香菸。要不是點不著菸,他鐵定聞不到這股淡而又淡的香水氣味。這並不是香水味,而是信息素。來自一個被謀殺的Omega。



這房間寬敞而涼爽。如今每日僅露臉九小時的冬陽慷慨地從東側窗戶灑落深褐色地毯。上次他進這間房時,地上可沒這玩意兒。牆上沒有鏡子,資料櫃上也沒有成列的絨皮獎章盒。上任渥肯市警察總局局長只在辦公桌上放了兩個白鑞相框,一張是他和老婆的度假照,另一張是加上雙胞胎女兒的全家福。一對脣紅齒白的八歲姑娘,阿爾弗雷德•F•瓊斯在心裡計算,現在該是九歲了。

「玻璃工廠的驗屍報告出來了。」渥肯市警察總局局長貝爾曼開口道,手上振筆疾書的動作沒停也沒放慢。他召來的年輕警探沒應聲,貝爾曼抬起頭,「你注意到了吧?」

「是的,長官。」瓊斯抬起下頜,目光直接越過這名鬢角灰白的中年長官,看見辦公桌後精緻框裱的渥肯市地圖,以及自己映在畫框玻璃上的身影。他身高其實不滿六呎,但粗壯的骨架與那上頭的肌肉常讓人以為他有。二十八歲的阿爾弗雷德•瓊斯有著運動員般的下肢體格,一雙大手和一副不怎麼合襯的細框眼鏡,總愛衝著餐廳女服務員笑。

貝爾曼單手闔上筆下的紅皮資料夾,將手掌在機密二字上方交疊起來。除去多次電視露面,他只在二月的一場慈善晚宴直接見過瓊斯。他當時在講台上侃侃而談的模樣與現下判若兩人。

「這是一個月內第三起。」他說,「事實上,是第二起。奧斯登河岸是第三起。照時序來說。」

「是的,長官。」警探回答。臉上神情看不出他是否了解案情,或是在乎其中任何一件。

「那麼,你一定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裡了。」貝爾曼等待著相同的回答。

「不,長官。」瓊斯說,「我恐怕不是最適合調查此案的人選。」

「新聞稿在半小時前發給媒體了。」貝爾曼說,「我建議你在下午的記者會前好好讀一讀。別用全力追查這個詞,太制式了。想個別的。說些讓記者想引用的話。得讓他們知道我們很努力,知道吧?」

「不要全力追查?」

「不要全力追查。」貝爾曼說,「該死的,你以為你在套話嗎,瓊斯?」他從辦公桌後站起來,「這案子高度敏感,不用我提醒你。政府給了很大的壓力,更別提性別與種族委員會。這案子就像一把匕首交到有心搞我們的人手上。別讓他們把事情鬧大。我們辦我們的案,但別把事情鬧大。你知道吧?」

海軍出身的貝爾曼半年前獲新任市長任命,三個月後《快報》刊出拜隆油槽案持股人名單,市長名字赫見其中。三個月來,全國性報紙也加入搜索行列,找的是棺材上最大的那根釘子。倒楣的貝爾曼不是目標,但誰叫他和市長讀同間高中,還不巧娶了他妹妹。

這案子與石油和姻親都沒干係,阿爾弗雷德•瓊斯知道,這與他的管區、他的頭銜,甚至是他的辦案能力可能也沒關係。就只是他在對的地點爬出對的子宮,卻在錯的時間待在錯的位置。他看過不少受害者正是因此而死。

貝爾曼送他出門,反正他也要去吃午餐。在街上分道揚鑣前,貝爾曼抬起手在渥肯市第二分局凶殺案組長肩上重重一拍,「在記者會上給他們一個好印象。演說你拿手。我知道。」



瓊斯勉強嚥下第二個漢堡,又喝下一杯低卡可樂後,才快步走回渥肯市第二分局。午餐時間已經結束了二十分鐘,只剩零落幾名正裝人士在公園裡享受數日來難得一見的陽光。他走回分局門口時,一朵烏雲正好蓋住太陽,風也再度吹了起來。至少這讓他比較願意回到室內,即使他要去的地方也不會太過怡人。

波諾弗瓦不在驗屍室,而在停屍間裡對著兩具剛簽收的屍體哀歎不已。他滿心以為自己此時應該身在四個街角外的咖啡廳,手中拿著一杯咖啡歐蕾。這正是他頻頻嘆氣的原因。

對他來說的罪魁禍首就在此時踏著沉重的腳步步下樓梯,一臉哀戚神情不輸波諾弗瓦。「屍體還比我早到啊。」瓊斯沒好氣地說。

他對波諾弗瓦的感受很難說是喜歡,這描述八成可獲得凶殺組全組成員的認同。除了珍•羅蜜。而這正是凶殺組半數成員無法喜歡波諾弗瓦的主要原因。兩人離婚後藕斷絲連,每周至少一次同日休假。用羅蜜的話來說,和法蘭西斯談戀愛要比和他維繫一個家庭來得容易許多。

「我寧願他們更早送來。」波諾弗瓦打開一個冰櫃門,瓊斯看著他獨力把較近的那具屍體推進去,「全分局在奧斯登河岸案後就知道這案子鐵定落到你頭上。」
「我以為我人緣沒這麼差呢。」

「要怪就怪你太上相吧。」波諾弗瓦看了眼牆上的鐘,在文件第二頁寫下時間,「還特愛勾搭記者。記者會是幾點?」

「兩點半。」瓊斯跟著看了時間,距離那場不可全力追查的記者會還有四十分鐘,「我從沒勾搭記者,是他們特愛問我問題。」

「是啦、是啦。」波諾弗瓦打開裝著第二具屍體的屍袋,「來看看貝娜有什麼能讓你在記者會上多撐五秒鐘的話要說。」

貝娜•麥德林的全名寫在屍袋外的標籤上。沒有驗屍報告。查出她的名字,是奧斯登警局過去三天唯一的成果。這件事是貝娜的丈夫看見報紙相片後主動打電話告訴他們的。

奧斯登花了一天試圖把案子推到白橡樹區,聲稱屍體也可能是從河裡沖上岸的。白橡樹分局則堅持,除非屍體是在河裡發現的,否則絕對不干他們的事。白橡樹分局局長基斯早覺得自己吃了虧,還沒放棄把管區界線縮回河這頭的希望。四年前的一個春日傍晚,蘆河上出現一具浮屍。兩區警察在群眾注目中於橡皮艇上等著浮屍往對方那頭漂的一幕上了地方報頭條,逼著局長把轄區界線從河中央拉到岸上。基斯至今相信這宣稱公正的決策與奧斯登分局局長是州眾議員的姪子不無關聯。

在這期間,貝娜•麥德林僵冷的身體躺在冰庫裡無人聞問。這並不特別令人驚訝。奧斯登月平均搶案數量位居全市龍頭,凶殺案數量也僅次紅松區。在獲知身為Omega的麥德林太太戶籍地址不在奧斯登後,可說奧斯登更有信心她終究會在別的地方被剖開。就這一點來說,這是非常精確的判斷。

波諾弗瓦抬起白皙屍身的一側大腿,用戴著手套的那隻手撥開雙腿間陰毛遮蓋處。「和我們的案子一樣。」他解釋,「陰唇與陰蒂都被割掉。」

這樁已被媒體稱為渥肯市Omega連環謀殺案的第一位受害者位於第二分局轄區,被瓊斯巧妙地以職權推到新進警探瓦爾加斯身上。她是名紅髮、體型微胖、年齡介於四十五至五十五歲的女性Omega,被勒斃的屍體在十月二十日於下奧爾維夫一間酒吧外的垃圾箱被發現,同樣未著一縷。瓊斯不知道自己離開這裡後還有沒有時間找到瓦爾加斯,並從他口中獲得有意義的調查進度報告。

「可以證明玻璃工廠焦屍的陰莖與睪丸也是被割掉的嗎?」瓊斯問。

「很難說。從報告看來,他被燒得沒剩多少了。」波諾弗瓦又看了一眼時鐘,這一次是為了估算自己還要多久才能擺脫眼前警探,「要我說的話,九成九是仇恨犯罪。」

「貝爾曼不會喜歡這個詞。」這對記者會也毫無助益。但瓊斯沒說出口。

「有些人可是喜歡得很。」波諾弗瓦把貝娜也送進冰櫃裡,「專挑Omega下手的連環殺手。你覺得他們會給他取個像是開膛手傑克那樣的名字嗎?」

「新聞稿有透露這件事嗎?」瓊斯問,「外部性器官被切除?」

「我怎麼會知道?」波諾弗瓦提醒他,「你還剩三十分鐘可以查出這件事。」

「拜託,法蘭西斯,這不可能是你所有能給我的資訊。」他幾乎要伸出手拉住準備轉身離開的法醫,但波諾弗瓦只是在脫手套。

「老弟,我還沒吃午飯。我敢說珍都已經把咖啡喝完了。」他介於藍色與紫色之間的眼睛誠摯地看著眼前可說是束手無策的警探,「但我可以給你一個名字。」



他從正門走進那間酒吧,裏頭每個人都抬起眼來看他。事實並非如此,但這就是瓊斯推開門時的感受。一個像他這樣的人不會隨便到這種地方來,除非有非常好的原因。討債,尋仇,謀殺,當然還有逮人。他希望自己今天不需要進行上述任何一件行動。

這是個周四,下午四點。一般酒吧理應空空蕩蕩,紅獅裡仍有五桌客人,不包括在吧台坐下的Alpha警探。若非必要,阿爾弗雷德•瓊斯不會獨自走進Omega聚集的街區,更別提是他們的酒吧。他懷疑什麼時候算是必要的時機。

渥肯市街道上的車流與喇叭,以及記者會從頭到尾的哄鬧人聲,與此刻的靜謐形成強烈的對比。就連雨都停了。冬季的雨下成這樣著實少見。瓊斯把濕淋淋的帽子與風衣外套掛在身旁的椅面上,隨口點了杯波本。這杯純酒與另一個裝著冰塊的玻璃杯一同推上前來,警探面不改色地一口灌下。

早知如此,他該在記者會前就喝一杯。或許要兩杯,乾脆五杯。然後他就會朝那個《自由報》記者的鼻梁揍上一拳,苦痛就此結束。那個戴著粗框眼鏡的小個子在第一排死命舉手,瓊斯以前沒看過他。他甚至沒費心把手放下就一連拋出三個問題,全是瓊斯事前預測到的,全不是他能回答得出的。

「警方鎖定任何嫌犯了嗎?」記者問。

「我必須說還沒有。」

「第一件命案是十月二十日發生的。至今已經過了十八天了。」

「是的,警局也有日曆。下一個問題。」

「警方查出第一名受害者的身分了嗎?」

「我們正在努力。」

「三名受害者有關聯或任何共同點嗎?」

「我們還在調查。」

「你們對凶手了解多少?」

「不多。也可能是凶手們。」

「作為特別調查小組負責人,你的第一個行動是什麼?」

「站在這裡回答你們的問題。」

「這可能是仇恨犯罪嗎?」

「我們會調查所有的可能性。」

「警方如何確保Omega市民的安全?」

「我們將會在Omega聚集區加強巡邏。」

「你們將會?距離第一件凶案已經過了十八天了。」

「《城市郵報》的艾琳剛剛提醒過我,謝謝你。」

「據我所知,在戈塔堡上周發生搶案後,警方立刻將夜班巡邏班次加到兩倍。為什麼有這樣的差別反應?」

「我恐怕你得去問戈塔堡分局。還有其他問題嗎?」

這場擺明浪費眾人生命的記者會持續二十五分鐘。要不是瓊斯抓到一個空檔閃下講台,還可能拉得更長。他在門外又被攝影記者逮住,也是在這個時候,攝影機拍下警探在奮力推開麥克風朝出口邁進時的喃喃自語,「謝謝你們的關心。我們將會全力追查。」

回過神時,他已身在此處。紅獅酒吧的門口。除了推開門,走進去找一個叫做亞瑟•柯克蘭的人以外,瓊斯似乎沒有太多選擇。他朝站在吧檯底端與一名熟客一同看著電視的酒保抬起手,點了另一杯波本。在酒杯被重新注滿時,他從皮夾裡掏出一張二十元紙鈔,隨口向這名有著綠色眼睛的男子問,「你該不會正好知道我該上哪兒找亞瑟•柯克蘭吧?」

「我就是。」柯克蘭收下鈔票,轉過身把酒瓶放回架上,「法蘭西斯告訴你地址的吧?瓊斯警探。」

「不。他只告訴我名字。」年輕警探誠實地說,「我的名字也是他說的?」

柯克蘭走回吧檯底端,把原本就沒發出太多聲音的電視調降兩格音量。「不。」他說這話時毫無優越或鄙夷的神情,「只是很難不在電視新聞裡記住你的臉與名字。」

「當然了。」瓊斯轉了轉手中的酒杯。威廉斯只告訴他地址,沒提這個柯克蘭是個怎麼樣的人。「那麼我就直說了。你願意接這個案子嗎?」

「我不接案子。」

瓊斯皺起眉。「我以為你是私家偵探。」

「我不是。」柯克蘭拿出一個玻璃杯,希望這段對話能在一杯檸檬汁的時間內結束。他轉過身在玻璃杯裡加冰塊時,瓊斯從背後追問,「那你一定是無意間在賭場遇見羅絲安娜案的凶手囉?」

柯克蘭轉回身,在疊著三塊冰塊的玻璃杯中加滿整整一瓶檸檬汁,並立刻拿起來喝了一大口。「我不接你的案,也不接任何人的案。」他說,「我沒有執照。不開收據。我不解釋我的行程,也不定期回報進度。我只是個管酒吧的,但偶爾幫朋友做一點事,而他們給我一點錢作為報答。」

「我懂了。」瓊斯說,「那這三件案子你需要多少錢做為報答?我現在手上有半個總局凶案組的錢與資源。」

「不,你不懂。」柯克蘭將最後的檸檬汁一飲而盡,盯著瓊斯手中第二杯一滴未沾的波本,「你又不是我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