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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2 Nightmare


桌子上刻滿密密麻麻的字,這些國字一直是到我小五小六中文有了一定基礎才看懂的。
不知道是否該慶幸正因如此,我才能縮短自己被刺傷的時長。


成為轉學生的第二天,上課到一半被紙球砸,轉頭只會看到幾個莫名其妙的同學向我亮了中指。因為我不太會講中文,也沒辦法向老師求助,何況有多少大人會把小孩子的話當真呢?只要事情沒有鬧大,在他們眼裡永遠是“小孩子之間的惡作劇”罷了。


就這樣,每天進行著“相同”的日常—走路被絆倒、作業簿常破破爛爛的出現在垃圾桶、曾被反鎖在廁所、體育課若是躲避球,球的終點將是惡狠狠地砸中我的臉,

反正一切只要他們裝出是不小心或是有在反省的樣子,就能騙過老師,老師也不會跟他們計較。


和父母說嗎?
我曾經有這麼打算。
但每當回到家看到媽媽照顧病榻上風中殘燭的外公,
或是看到因為剛調去台灣分公司而常滿臉倦態早出晚歸的爸爸,
我覺得自己不能造成他們困擾,
不能成為他們的負擔,
正因為他們很疼愛我,所以才更不願意讓他們擔心,
而且,不想讓他們為自己所做的決定感到後悔—搬來台灣。

是的,我自己一個人,
也能夠咬緊牙關撐下去。

因此,
每當母親問起腿或臉上的擦傷,我就會說嬉鬧時不小心摔倒的;
父親問起為什麼又要買新的作業簿,我就老實的道歉說自己總是把東西弄丟。

幾個睡不著的夜晚淚水會不自主地從臉頰上滾落,但我只覺得丟臉,明明不想哭的,明明自己不該那麼脆弱的,因為我知道哭不能解決問題,把枕頭浸濕了只是讓自己更不好睡而已。
當時的我每天最期待就是上床睡覺的時間,因為在夢裡我就能做著不被欺負的夢,也能擁有自己創造的朋友;最害怕則是隔天鬧鐘響起時,現實把我從虛無縹緲的美夢裡拉出來,告訴我「你今天還是一樣討人厭」。


就這樣從小學三年級被霸凌到小學六年級,隨著我中文越來越來厲害,我也才漸漸明白我之所以被欺負只因為我是不說話的藍眼怪物。
有時候我真希望同齡的人可以突然變得成熟一些。
也好幾次我想過出拳反擊,但是只要這麼做學校就會聯絡家長,那我非但一直以來的忍耐都白費,還有一種徹底輸了的感覺。

為此,我就只能當個乖乖挨揍的木偶。


當我看懂原來桌上寫的是「去死吧怪物」「滾回日本去,啞巴藍眼雜種」的時候,我很驚訝,因為我一點也不難過

—原來我的心早就已經麻木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