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試閱

艾琳到後方提起水桶，帶著拖把往櫃台旁的空地去，她經過一排排的貨架，眼睛瞥見方才進來的那個仿生人，沒有多想，繼續拖著腳沉重的腳步，走到第一走道開始拖地，她一路清潔到最後一個走道，中間還繞過那個棕色頭髮仿生人，對方站在架子前，時不時的搓搓手，大概是在思考什麼事情。
做點體力活反倒讓艾琳更加清醒，她將拖把放進水桶，用腳踩下有點鬆脫的踏板，轟隆幾聲，拖把總算脫水完成。
「省錢啊艾琳！妳知道一臺掃地機器人多貴嗎？保養費妳要出嗎？」以前艾琳建議過他們的老闆買臺掃地機器人，那時他們的老闆這樣回答道，並命令她出去要關上門。
滿意的審視光潔的地板，艾琳點點頭，雖然可能等會兒就髒掉，她還是挺為自己感到驕傲，深吸一口氣，艾琳拿起滿是髒水的水桶，往櫃檯附近的掃除間走去，由於是在相同的路程往返，她重複路過先前看見客人的地方，那個仿生人還站在那裏，微微仰著頭，眼睛盯著貨架上的物品。
他從剛才就是這個樣子？艾琳皺起眉頭，她在這間超市工作好一陣子，見過許多稀奇古怪的客人，倒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奇特的仿生人，艾琳不禁停下腳步，躲在走道前端的一堆特價穀片旁，將前方的仿生人從頭到腳看過一遍。
穿著灰色罩衫的仿生人是她沒見過的型號，以前她在大學做過仿生人相關的專題，從第一臺問世的仿生人，到往後各式各樣的新舊款仿生人，她全部都研究過，但是杵在貨架前的仿生人的樣貌，她完全沒有印象。
「可能是特殊的新型號？」艾琳推測著，想起有人傳說費德曼家的馬庫斯也是特製型號，獨一無二。
她觀察著LED不停轉黃燈的仿生人，發現對方正微微皺著眉，好看的眉毛間出現兩條小紋路，仿生人的一手提著籃子，裡面放著一盒雞蛋、家庭號的牛奶與一些蔬菜和雞肉，他的另一手手指抵著下巴，食指來回摩擦著，接著像是要伸手去拿面前的一個紙盒，在碰到之前又收回來，放回下巴下面。
要不是那仿生人還戴著LED燈，艾琳可能會以為他是普通的窮大學生，正在為自己的開銷精打細算，她的視線挪到仿生人的後背，灰色的連帽罩衫寫著「底特律」警局幾個大字，警用型仿生人，艾琳在心裡的清單打個勾，確實是個不常見的仿生人，至少不是在超市裡，在走道上呆站許久，煩惱著該選哪盒鬆餅粉。
艾琳悄悄的放下掃具，看向櫃檯的傑瑞，後者正面朝著窗外，向常常在早上散步經過這裡的小狗打招呼，她收回視線，再度看向看來需要幫助的仿生人，她整理了一下衣領，撥好自己的瀏海，往不遠處的仿生人靠近。
「嘿，請問需要什麼幫忙嗎，先生？」她拿出應對客人專用的聲調，問著對方。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仿生人顯然是被艾琳嚇一跳，LED燈瞬間變成紅色，他的身體跟著抖了很大一下，籃子裡的物品因此互相碰撞，發出細微的聲響，艾琳看著他的動作，覺得有些好笑，急忙咬住下唇，避免自己真的不小心笑出來。
受到驚嚇的仿生人先扭過自己的頭，再轉過身體，面對出聲的艾琳，馬上恢復成和緩的表情，「你好，我的名字是康納。」仿生人與矮他一個頭的艾琳對視著，LED燈轉了一圈藍色後，才接著開口自我介紹，語氣包含禮貌感，可是突如其來的舉動讓艾琳仍有些想笑。
「我是艾琳，」艾琳順著笑意擺出笑臉，一邊指著自己胸前的名牌，手指滑過上頭黑色的字母，「你是在找些什麼嗎，你在這裡站了很久⋯⋯」她意有所指的問道，然後看眼前的仿生人透露出窘迫的表情，似乎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古怪。
名為康納的仿生人扯起一邊的嘴角，尷尬的笑了一下，「抱歉，我無意帶給你們困擾，只是我在找⋯⋯」他說到一半，便止住話，眼睛掃過零瑯滿目的貨架一眼，艾琳想對方大概將這裡所有的存貨全掃瞄過一遍了，「找一個合適的早餐。」他如此回答。
「喔，仿生人可食用的鬆餅粉在這裡。」聽完康納的話，艾琳馬上指指右側的幾個藍色紙盒，再轉過身要帶仿生人過去，「我是在找給人類吃的。」康納連忙澄清的話傳來，成功使艾琳停下跨出去的腳步，有些訝異的轉回來，對他快速的眨眨眼睛。
他們兩個對看了幾秒鐘，康納率先打破了沉默，「我的同居人，我想為他做早餐，」他解說著，不過說到同居人這個詞的時候，語氣不自主的放軟了些，參雜著不確定，或是某種意義上的羞怯，艾琳無法肯定，因為康納說起話來一副辦公般的模樣，「但我不知道他會喜歡哪種。」仿生人歪歪腦袋，棕色的眼睛盯著艾琳，向她尋求協助。
一份甜蜜的手製早餐，艾琳在腦中覆述，她好幾年沒吃過別人做給自己的早餐了，「他沒有特別偏好的口味嗎？」艾琳問道，而康納表示自己並不清楚，他知道對方喜歡釣魚、爵士樂與重金屬搖滾，卻不知道他的同居人除了路邊不衛生的垃圾食物外，還喜歡什麼樣的食物。
「這可真是個難題。」艾琳噘起嘴，小聲的說。
「或許妳可以提供一些建議，鑑於你們都是人類？」康納說道，他的話讓跟著煩惱艾琳抬起頭，她望向眉毛上揚的仿生人，發現那對濕漉漉的眼睛令康納像隻小狗，艾琳不認為自己是個對吃很有想法的人，她只要便宜又能下嚥的就好，可誰會拒絕一隻眼神滿是求救訊號的小狗狗？
艾琳沉思了一下，接著靈感猛然出現，她在貨架上一層層的尋找目標，手指最後停在一個粉色的鬆餅盒，「以前我媽媽和我會一起做這款的鬆餅吃，」她取出封面畫著簡單圖樣的盒子，拿到康納的面前展示，「她說這是她小時候最喜歡的，在她那個年代，每個人都挺愛吃這牌子的。」
她回憶起母親在廚房的身影，他們的家庭並不富有，支付艾琳學習美術的費用後，還勉強足夠過簡單的生活，後來他的父親因為仿生人丟了工作，早出晚歸流連於酒吧，那時是她的母親撐起她們小小的家，那時艾琳還不大懂，只是在電視看了卡通，渴望吃到像裡面那樣的下午茶，她的母親知道這事後，就帶著她用鬆餅粉一起做了鬆餅。
他們沒辦法有電視裡那般優雅精緻的生活，可如今鬆餅的香氣，還有母親的微笑與手上的熱度，一直存在艾琳的腦海深處，那是她珍藏的美好回憶，「如果加上蜂蜜的話就更棒了。」她補充道，笑著看康納接過鬆餅粉的盒子，放進籃子裡面。
「謝謝妳，艾琳，我想漢克可能也會喜歡的。」康納微微頷首，向她道謝，他的嘴邊掛著淺淺的笑容，依然是那種扯嘴角的方式，但艾琳感覺對方是真心的。
「不客氣。」她說道，並目送康納轉身離去，到櫃檯和傑瑞結帳。
放好被冷落一陣子的掃具後，艾琳回到櫃檯跟傑瑞交換位置，「你感覺好些了嗎？」傑瑞挪到一旁，滿懷關切的問著。
「好很多了。」艾琳歡快的答道，遇見康納的事情令她莫名的心情愉快，她繫好圍裙，望著外頭明亮起來的景色，逐漸增多的車輛，以及康納消失在街道的蹤影。
「傑瑞，」她看看準備離去的傑瑞，忍不住出聲，喊住了要去搬貨的仿生人，讓被叫住的傑瑞立刻回頭，好奇的看向她，「等一下下班之後，要不要到巷口的鬆餅店吃早餐？」她說得又急又快，感覺自己的心臟快要隨著到口的話蹦出來。
可是去他的，艾琳在心裡想著，做了總比沒做好，既然一個警用仿生人可以做家政，為他的同居人做份用心的早餐，她又有何不可約一個仿生人出去約會？她這樣告訴自己，緊張的等待仿生人給她回答。
期間她不斷深呼吸，做好被拒絕的心理準備，然而轉了黃圈的傑瑞再次嶄露笑容，「當然好。」他說，並朝艾琳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