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
301
302
303
304
305
306
307
308
309
310
311
312
313
314
315
316
317
318
319
320
321
322
323
324
325
326
327
328
329
330
331
332
333
334
335
336
337
338
339
340
341
342
343
344
345
346
347
348
349
350
351
352
353
354
355
356
357
358
359
360
361
362
363
364
365
366
367
368
369
370
371
372
373
374
375
376
377
378
379
380
381
382
383
384
385
386
387
388
389
390
391
392
393
394
395
396
397
398
399
400
401
402
403
404
405
406
407
408
409
410
411
412
413
414
415
416
417
418
419
420
421
422
423
424
425
426
427
428
429
430
431
432
433
434
435
436
437
438
439
440
441
442
443
444
445
446
447
448
449
450
451
452
453
454
455
456
457
458
459
460
461
462
463
464
465
466
467
468
469
470
471


八月二十二,獅子座的最末,夏季的尾聲。

沢木令不是被同儕叫醒的,也不是被艷陽熱醒的,而是……

他聞到了參了蜜輕奶油蛋糕,以及漬糖水果片的香氣。

猛然的驚坐起身,卻是和一人當頭對撞,清脆的叩一聲,他又躺了回去。

「沢木你搞什麼啊!痛痛痛……」

躺倒在一床尚未來得及收好的地鋪上,張狂髮色的軍服男子呲牙咧嘴的揉了揉自己的頭,不忘查看手上的杯子蛋糕有無三長兩短。

「時乘兵長……?你才是在這裡做什麼?」

畢竟軍階不同,同樣是大通鋪的直屬長官應該在另一間才是,而且今天他居然沒宿醉,還比自己早起……?

堪稱詭異。

看著狐疑盯著自己的下屬,時乘海景的眉毛挑了挑,略帶驚訝的開口。

「你……該不會忘了自己的生日吧?」

其實,生日這件事,也是茜前幾天告訴我的啦。

同樣也會忘記自己生日的時乘海景在心裡默默補充道。

接著大腦尚未開工的沢木令便被糊裡糊塗的塞了句生日快樂以及一口的甜膩。

「快換衣服,門口有人等你呢!啊,還有茜呢,你別讓他被抓了啊!」

時乘海景一臉沒辦法的推著沢木令起身,平時的狀況倒是反了過來,讓他好不新鮮了一把。

「除了茜,還有人在等?」

沢木令套上了早就在枕邊備好的制服,編起耳邊的辮子,將銀環扣上,聞言更是疑惑了。

「啊——是啊,一個叫和島的中尉。」

然而沢木令還來不及驚訝,只見直屬長官又開口補了一句。

「是說幫你向上層告兩天假了啊——好好感謝我吧——」

顯然誤會了什麼的時乘海景笑著躺回了方才被放倒的被褥上,覺得自己真是全日本最好的長官了。

管吃又管約會的,這種大好人哪裡找。



有些懷念的站在大通鋪的房間門口,男子拿著一個長型的小方盒沐浴在早晨的白光之中,髮絲在光的間隙中近乎透明。

上回來此已經是久遠以前的回憶了,雖說不太算是好的回想,不過想來要是是他的話,情形一定比自己好的很多吧。

想著方才拿著蛋糕前來的兵長,他彎了彎嘴角,正想著自己是不是也進去看看時,拉門卻被推開了。

「和島中尉!」

拿著返家行李的沢木令拉開拉門,見來人緊張的叫了一聲,又忘了先前他們的約定了。

「阿令生日快樂,要叫我步夢哦。」

已經習慣了的和島步夢微笑著與對方視線平視,淺棕望進了天水的碧色。

「給你,上回的槍你用的不順手吧。這次我換了別的賀禮哦。」

踩著細跟黑靴的中尉脫了皮手套,擅自的替對方開了包裝。

是一個純銀的鏈子,上頭掛著一個無字的吊牌,簡單而常見,此時正折射著暖陽的光。

「這怎麼好意思呢……」

當真非常不好意思的沢木令臉都紅了,在對方面前他總是守不住方寸,而現下收到了這樣昂貴的禮物也是不敢拒絕,直接愣在原地。

於是一陣沉默在空氣裡蔓延。


「阿令這是要回家了嗎?」

看著後輩拿著行李發呆,和島步夢笑出聲,終於決定放過對方,自己開啟了話題。

「嗯是的!想說順道回家去看看呢!」

望著對方,沢木令訕訕答道,卻是看見對方又將一個東西塞進了自己的手裡。

「等等……步夢中尉!我不能再收你給的東西了!」

他手足無措的說道,卻見對方笑著搖了搖頭,捲翹的銀髮輕輕晃動。

「這次阿令猜錯啦——這是我的室友給的,那個正經的佐佐木中尉,阿令還記得吧?」

那是一本緇色書皮的口袋書,玲瓏的大小正好是一個掌心。

「佐佐木中尉……?但是……」

他們明明只講過幾句話呢……想起了對方嚴肅且剛直的表情,沢木令覺得對方真是太客氣了。

「他說要你自己一個人偷偷的看呦——他難得這樣神秘兮兮的,你就好好期待吧。」

笑容依舊的中尉伴著壽星走到了軍部的大門前,一隻撲閃著翅膀的蝶從他們身邊飛過。

兩人同時抬頭望了望,任憑那蝶在他們四周打轉。


和島步夢見此沉默了一陣,接著恢復常態。

「嗯——既然阿令要回家了,那我也不耽誤你的時間啦。

視線深深地隨著那蝶轉了一會兒後,和島步夢如此說道。

「生日快樂,阿令。路上請務必小心。」

親暱的單手摟近對方的脖頸,一個離別的擁抱之後,美人的笑靨在曝光下更有了些朦朧的美感。


「之後,阿令就交給你了——」

他對盤旋在下屬身側的蝶無聲的做著口型,上挑的眼尾瞇起,笑容燦爛。

松青色的蝶翅只是稍稍停頓,便隨著沢木令匆匆逃去的腳步走遠了。

「願那無字的銀牌上,有朝一日能刻上我的名字——」

和島步夢閉了眼又張,在鐵門的轟隆聲中轉身離去。



「阿令!那個人好可怕呦——我和我的小蝴蝶都快嚇死了!」

驚魂未定的石橋茜捧著青色的小蝶嚶嚶亂叫,另一隻手抓著長髮男子的軍衣下襬亂晃。

四周幾隻顏色不一的蝶們似乎也是同意似的,艷色的翅膀抖著鱗粉,彷彿無聲的控訴。

「中尉不壞的,不然以你那麼蠢躲在正門對面草叢裡的這種行為,他不用拿槍,用石子就能打死你。」

為酒友的危機意識憂心的沢木令單手扶額。

他拍開了蝴蝶精抓皺自己衣服下襬的手,停在他肩上的蝴蝶他卻沒有拂開。


他的肩徽成了蝴蝶們的遊樂場,纖細的蟲足在上面跳啊跳的,很沒有身為美麗蝴蝶的矜持。

「哎呀對了對了!我來這裡是要祝你生日快樂的呦!」

鬧騰了一陣後終於想起來意的怪異俏皮的跳了起來,拿出了身後一只青色的瓷瓶,上頭有著花朵的暗紋。


是一瓶樸素的私釀。


「田中家的太太拿了這酒給我呢!這在我們村裡可是一瓶難求哦!心懷感激吧!三弟!」

滔滔不絕說著話石橋茜靈動的眸盯著對方,獻寶似的把酒瓶塞進了黑衣厄除的懷裡。

「你回去跟你家的那位喝吧!本來還想說送酒太普通了,現在看來剛剛好呢!」

他揚起了和時乘海景一樣的笑容,用像是老媽媽看待可愛孩子的眼神看著沢木令。

「啊……第一次跟你喝酒好像還是昨天的事呢……沒想到啊……」


無語的看著自顧自感慨起來的蝴蝶精,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沒多說什麼,只是像趕小雞似的把對方趕回村子。

只是他不懂,明明是自己的生日,怎麼酒友們卻笑的都如此不懷好意呢?

而且,你家的那一位是哪位?


「果然這裡只有我是正常人啊。」

不知多少次下了如此結論的沢木令望著對方走遠,將丹青色的小瓶收進了行囊中。




沢木家的宅邸在離商圈的和服店不遠的地方,於是他決定先去店裡看看,順道繞去另一個地方。

現下時辰還尚早,路上行人三兩,大多是忙著開店的老闆及員工,其中便有個他熟悉的身影。

「鈴木小姐——」

他向指揮著搬運布料工人的女子揮了揮手便小跑步前去,而對方也看到他了。

「哎呀!令少爺!」

清點著布料的其他女店員們見到來者也親切的打了聲招呼,停下了手邊的工作。

和服店的女子都是店裡的活招牌,身著著花色典雅的和服,手腳卻也不失俐落。

「鈴木小姐、春田小姐,各位,都吃過早飯了嗎?」

他打算女子們寒暄一會兒,然而女子們話匣子打開便停不下來了。


從沢木老闆講到沢木家的兩位小小姐,又講到老闆又養死了一盆的松樹。

一直到話題被帶到了關於沢木家的長子還沒有對象的話題時,他才如夢初醒般起了自己的目的。

「是說……那個……鈴木小姐。」

他有些尷尬的打斷對方想要當媒婆的舉動。

「那個……可以借我一件和服嗎?」



走過了繫著繽紛彩帶的百年櫻樹,便就是花街的領域了。

各樓的旗幟高高的掛起,裊裊白煙從離去恩客的煙管裡飄出,伴隨著送客的嬌俏女聲遠去。

這裡總是一成不變,卻又變化萬千,一如冷暖人情。

販賣著虛假愛戀的花街沒有固定的風景,沒有永遠的人。

因為時間還尚早,因此遊女們亦也不那麼積極拉客,沢木令很容易的便走到了位於長街中段的霜月樓。

自從當上了厄除後,他便很有自知之明的慢慢的遠離對方,而對方也不會主動找來。

就像他們說好似的。


負責接客的遊女剛脫離了禿的身分,尚未接過客的她連站門時也是戰戰兢兢,見了有客人來,便揚起了練習已久的笑容前去。

「歡迎來到霜月樓!老爺!」

簪著五瓣油桐的年輕女子笑靨甜美,和服的花色素雅而不過於繁複,惹的那嬌嫩的花也似乎相形失色了。

此時挽著沢木令的手,似乎是便要這樣帶他登樓。

「小姐不好意思,我找你們樓主。」

沢木令微笑著開口,面對主動的美人也並沒有絲毫窘態,只是輕輕掙開了對方。

「诶……」

那遊女先是疑惑了片刻,接著才想起了什麼似。


「好的!那請您待我先去通報!」

不在練習項目內的問題讓這位女子一下子連自謙都忘了,只是請他稍待片刻後便衝進了樓內。

咚咚咚的的腳步聲迴響,打亂了霜月樓高雅的靜謐

然而不一會兒,沢木令便等到了他意料中的人。


「是你?」

穿著素面紫和服的冷豔女子打量著眼前已經換上尋常男裝的厄除。

一向不給人好臉色的她此刻也是一如往常的冷淡,只是語氣裡帶了一點驚訝。

「日安,芳子小姐。」

年輕的厄除不卑不亢向對方道安。

聞言,芳子的眸子又是從上到下凌厲的掃視,片刻之後終於還是妥協似的嘆了一口氣,沒招呼對方就轉身,往走廊的深處走去。

而沢木令脫了木屐抬步跟上。


紫衣女子脂粉未施,一頭如墨的長髮高高的用琉璃簪子盤起,背影挺直,腳步穩健——這人倒是沒有變,沢木令這麼想著。

現在的他依然像兒時那般跟在了對方的身後,然而對方的容顏十年未改,自己卻是已經長的比她高了。

一扇扇的紙門延伸到了盡頭,另一扇紙門開啟,卻又是另一番的風景。


十幾年前的霜月樓曾在新任的樓主手下有過重大的翻修,樓房的樣貌只是稍作修改。

然而舊樓主的居所卻被填平,成了一個鋪著青石板小廣場,讓現在的霜月樓像是圍繞著這個廣場而建似的。

穿過了廣場,是一片的花海。

品種不同的花朵們被混雜的栽種於此地,無視了所有的法則,每朵花都欣欣向榮的盛開,就像這霜月樓之於這花街一般。

他們穿過了走過無數次的花海,登上相較於爭艷群芳樸素了很多的小樓。


沢木令跟著芳子走上了熟悉的台階,視線一如既往的掃過了那些不被允許進入的紙門,便緩緩的移開,轉而到了一扇有著暗纹紙花的拉門前。

芳子側到了門邊,表示自己不進去。

沢木令向對方點了點頭,便拉開了那扇闊別已久的紙門。



樓主的房間擺滿了許多昂貴的物品,來自異國的珍品、上好的和服錦緞、古樸的雅樂古琴、不斐的白玉香爐……

而在沐浴在晨光中提筆著墨的樓主本身也像是個收藏品一般。

如碧水瀲灩的髮下襯著一個紗線紡成的眼罩,花紋繁複的和服加身,白瓷娃娃般的麗人鑲嵌的眸子裡像是流淌著水墨。

而此時望向來人,裡頭卻是閃著異常明亮的光芒。

「阿令!」

清撐桌站了起來,毛筆在宣紙上滾了一道長長的墨跡。

沢木令看著眼前的人,停下了前進的動作。


「今天是你的生日對吧!我有東西要給你!」

清沒說什麼寒暄的話,甚至也沒等對方回話便切入了主題,轉身去開了一個比他還高的檀木櫃子。

生怕被拒絕似的。

「你……記得我的生日?」

因為對方背對自己而看不清表情的沢木令皺著眉開口,他來此並不是想要賀禮,而是……


「給,這個。」

纖白的手伸到了他的眼前,沢木令的話被打斷,卻是被眼前的事物吸引。

那是一把流光溢彩的琉璃刃。

沢木令垂下眼眸,眼神有些凌厲的看著眼前的人。

而對方的笑容淡淡的,看不出任何隱藏的情緒。

兩人對峙了一會兒,他才柔和下眉眼,嘆息似的說道。

「你總是這樣……所以我才老是搞不透你。」


他們總是說不到兩句便會不歡而散,而此時這把刀刃橫在他們之間,也像是要切斷什麼似的。

「你聽著,我今天來這裡並不是要這個,我早就不是以前的那個孩子了。」

他抬手將彩虹的流光收進刀鞘,推回對方的手裡。


「讓我聽聽母親的聲音吧,清。」


深邃的眸子上映著的面容,是那樣堅決。



離開那煙花深巷時,已經是日立當頭的午後時分了。

沢木令拿著行李,走進了平日光顧的喫茶店。

白髮的女給歡迎他的光臨,卻是在他不同於以往的和服打扮和滿肩的行李上停留了片刻。

「令先生……今日休假?」

少女將他領到了窗邊的老位子,入秋的午陽依舊刺眼,透過彩色玻璃灑在了白底的菜單上,像是被濺了淡彩。


「嗯是的……還是老樣子西伯利亞蛋糕和奶茶吧。」

猶豫了片刻,卻還是點了尋常的組合,沢木令將菜單遞回給對方。

不料對方卻沒有接。


「……生日快樂,令先生。」

沢木令喝了一半的水差點吐了回去,他拍了拍胸口緩氣,女給難得的掛了笑容,雖然比起常人的笑容還是淡了些,卻是比起平時有了更多的弧度。

「果然沒錯呢,我看最近茜先生來帝都的頻率變多了,便順口問了問。」

「也預想到了今天令先生會來呢。」

薰乃向沢木令告退了片刻,便端出了一盤在菜單上沒有的甜點——上面擠著奶油糖霜的小餅乾。

「本日的特別餐點,希望令先生喜歡哪。」

沢木令聞言愣了愣,要是有臨時增加的餐點,通常會在門口公告的,然而方才他進來時卻沒有看到……

是特別為了他準備的嗎?


「謝謝您,薰乃小姐!」

瞇著眼笑了起來,少女暖心的行為讓他的心情豁然開朗。

一片餅乾入口,甜膩的感覺讓他閉了閉眼。

「薰乃小姐,很好吃哦。」

七彩的光灑在了兩人的身上,寧靜的午後已經沒有了蟬聲唧唧,卻也不會過於的沉默。

黑膠唱片的樂聲繞樑,和午茶的人聲交雜在了一塊,顯得溫暖而安心。



沢木令到達自家門前時,觸眼皆是夕陽的昏黃。

櫻樹上的粉花已經凋盡了,院落前的松樹卻是修剪得宜,看來出自雇工的巧手,並沒有遭受父親的摧殘。


「我回來了——」

一拉開了拉門,燉煮肉食的香氣便竄過鼻尖。

他還來不及拖鞋,便被兩個嬌小的物體撲個滿懷。

「阿令/令哥哥!歡迎回來!」

兩個容顏相似的少女抬頭,瀏海上蘭花的小夾子正好是對邊。

唯一不同的地方大概就只有有沒有戴眼鏡的差別了吧。

「花鳥,空音,我回來了,」

輕柔的拍了拍妹妹們的頭,然而不等他動作,身上的行李便被兩人七手八腳的扒了下來,放到了一旁的鞋櫃上。

「令哥哥,爸爸在顧鍋子呢,你洗個手也去幫忙吧!」

帶著小圓眼鏡的空音執起他的手笑道,而一旁的花鳥也接著說。

「阿令幫忙端碗盤就行了,生日也要炸廚房就太過分了——」

「妳們別鬧了,生日還想看我被父親打嗎?」

面對兩人的打趣,日常被欺負的沢木令寵溺的笑了笑,還是自己提起了行李,帶小雞似領著她們進了客廳,才隻身一人去了廚房。


「回來了?」

穿著和深色的振袖和服氣質不合的格子圍裙,沢木映人拿著湯勺慢慢的攪拌湯鍋,只給了少歸的兒子一個眼神,便轉過身去了。

「我回來了,父親。」

沢木令恭敬的回答,卻是笑了笑,主動的靠近了正在煮食的父親。

一個小湯匙的紅燒肉被吹涼了遞到眼前,今日第二次被餵食的他也從善如流的接下,一臉的滿足。

「好吃!」

回到家的沢木令不像平時一樣笑得溫和,也沒有戰鬥時凝重的神情。

而是像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一般,掛著純真且直率的笑容。


穿著圍裙的父親看了,也是忍不住彎了彎嘴角,手指敲上了已經比自己高上不少的額頭。


「好吃就常回來,臭小子。」

夕陽西下,萬家燈火取代了日輪的光華,在歡聲笑語中燃起了夜晚的新篇章。



夜幕低垂,彷彿不夜的花街也有著燈火闌珊的處所,濁酒被遠處的光點所點綴,倒像是滿杯的天上星河。

清揚首讓夜風吹亂耳畔的碎髮,烈酒下肚,熱燙燒過喉間,他卻是輕輕的笑了起來。


「子蘭,你的孩子長大了呢…」


像妳一樣的堅強,一樣的脾氣倔,一樣的……不願屈居於他人的羽翼之下。


挺立於濁世的蘭華呀——


他向皓月當空舉杯。

懷中的琉璃刃閃著碧水的粼光,千年的妖異帶著久違的真心笑意,與月色酌酒對飲。

就因為如此,才讓人放心不下呢。

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