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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扉傳來兩聲清脆的叩門聲，接著是貼身祕書琉雲的聲音。


「總經理，小姐來了。」

「嗯。」


姚明月頭也沒抬的應著，手上的鋼筆順著文件的內容一路滑下，謹慎的評估著這個合約將會為苗疆企業帶來多大的利益，而她自己又能在這個巨大的利益中拿到多少的好處。

在確認合約的內容無誤之後，姚明月將手中的鋼筆往旁邊一丟，往椅背上靠去，重重的舒了一口氣。

她揉著太陽穴試著放鬆一點，淡淡的茶香飄進鼻間，接著是瓷盤放上桌的清脆響聲。


「母親，茶水。」

「嗯……」


姚明月隨意的應了聲，懶懶的睜開眼睛，看著面前的女兒忍不住露出嫌惡的表情。

黑襯衫黑褲子，連點花樣都沒有，而且看料子就知道是菜市場三件一百的便宜貨，全身上下包得緊緊的，好好個花樣年華的青春女孩穿得跟回教婦女的差不多，只差沒在頭上包個頭巾。

這是何等差的穿衣品味？！她堂堂姚明月的女兒居然穿得比菜市場大媽還保守樸素，這傳出去她面子往哪擺？丟人啊！

她就不該把孩子丟給那個粗人！好好個女孩年紀輕輕就穿成這樣，簡直天地不容！



憶無心完全沒察覺自家親媽內心一連串的吐槽，只以為姚明月看見她又煩心了，於是她低眉順目的默默轉身到旁邊的小桌子上寫功課。

然後，在轉身的那一刻，她正式踩到姚明月的底線。

因為姚明月在那瞬間瞅見了憶無心背後的袖口處有塊補丁。


補丁。

三件一百的破爛襯衫上有塊補丁……

而她的女兒就穿這樣去上學？！


砰的一聲，姚明月拍桌而起，厲聲大喊。


「琉雲！」

「是！總經理！有何吩咐？」


琉雲跌跌撞撞地從門口衝進來，一進門就看見被嚇了一大跳的小主人縮在旁邊，無辜的睜著大眼睛望著她。

琉雲心想大概是小主人又不小心惹總經理生氣了，正想替她分辨幾句，就聽見姚明月以難得出現的嚴厲語調下令。


「把這丫頭帶下去換衣服！把她整理出一個能看的樣子出來！」

「？！」琉雲跟憶無心都傻了，不敢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但琉雲畢竟是長期服侍姚明月的貼身秘書，腦袋一轉便清楚姚明月此時勃然大怒的原因是什麼了，她立刻拍了拍手，一排女僕魚貫地從大門而入，整齊的站成一排，等候命令。

憶無心哪見過這樣的場面，當下又被嚇得縮了縮，以為姚明月準備把她拖出去砍了。


不對，剛剛她媽說什麼來著？

……好像、是說要把她帶去打扮吧？


「等、等等！母親我──」

「來人！把小姐帶下去換衣服！」


琉雲立刻高聲壓過了憶無心反抗的聲音，女侍立刻衝過來，架住了憶無心就往外走，紛亂的聲音終漸離去，回復平靜。


「真是個不省心的孩子，就跟她那個該殺千刀的老爸一樣！」


姚明月滿是嫌棄地這樣說，向來總是帶著媚笑的明豔臉孔很難得扭曲起來，但琉雲卻覺得這樣的姚明月比平常還要親切。

她輕輕地笑了起來，今天格外用心的泡了杯紅茶。


「總經理，請用茶。」




****




寂靜的車內，高亢激烈的交響樂鈴聲忽地響起，正在歇息的男人把蓋在臉上的書掀開，懶懶地掃過來電訊息，思考了一會兒後按下接聽鍵。


「小娃兒，有什麼事快說，本郎君沒太多耐心陪妳耗。」

「黑白郎君你在哪？」電話那頭的人向來穩重的聲音此時有些急躁，還難得帶著窘迫。

「嗯？」黑白郎君微微挑起眉頭。

「我記得我好像有套衣服放在你家對吧？我現在可以過去換嗎？」


換衣服？黑白郎君的眉毛挑的更高了。

把修長的雙腿從方向盤上放下，黑白郎君發動了車。


「妳在哪裡？」


其實黑白郎君不是一個只要有架打就什麼事也不管的人──或許大部分的時間是吧──然而黑白郎君願意思考的時候，腦筋還是很清楚的。


首先，憶無心的聲音聽起來不是虛弱，所以她一定不是遇到攻擊或是受傷，再來，她的語氣是帶著些窘迫，那就代表她遇到了什麼令她尷尬又無法解決的事情。


憶無心是個少年老成的孩子，很難得會聽到她露出像剛剛如此窘迫的聲音，甚至還提出了到他家要換衣服這個要求。


到底她是遇到什麼難以解決的事情才會來求他呢？黑白郎君的嘴角勾起戲謔的弧度。


於是黑白郎君帶著幸災樂禍的心情開到了苗疆企業的大門前，看到那熟悉的黑色身影便開車靠近，然後，看到截然不同的憶無心，難得的呆住了。


憶無心還是一樣的一身黑，然而此時她身上穿的已經不是平時的黑襯衫黑褲子，而是一套剪裁合宜的小洋裝跟一雙同色的大腿襪，一頭總是綁成高馬尾的烏黑秀髮也綁了個優雅的樣式，未被綁起的頭髮垂散在身側，在陽光的折下反射出淡紫的光彩。明明還是一貫的全黑的色調，甚至打扮上也沒多出格，但裙襬跟襪子之間那露出的一小截大腿就足以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對於眾多的驚艷目光，讓憶無心感到不知所措，白皙的臉蛋難得飛上一抹薄紅，更顯得她楚楚動人，然而更讓她不知所措的，是站在面前正在搭訕她的陌生男子。


「可愛的小姐，怎麼站在這邊呢？」

「我、我在等人……」

「站著等實在有點無聊，我知道附近有家很不錯的咖啡廳，賞光嗎？」


憶無心非常頭疼。

被當成男孩子習慣了，突然面對男性的搭訕，她簡直不知所措。


「不好意思，我已經有約了，你可以……」

「沒關係，我知道妳在害羞，但我只是想邀妳喝喝咖啡而已，別──」


忽然間四周各種抽氣聲四起，他還來不及查看到底發生什麼事，一隻手忽然搭上了他的肩，隨即一個冷到可以讓夏天變成冬天的冰冷嗓音從頭上響起。



「別擋路。」黑白郎君直接把人往旁邊一推，站到了看見他出現明顯鬆一口氣的憶無心面前，「走吧。」

「好……」憶無心如獲大赦的連忙跟在人後面快步離開，順便回頭跟那個一看清是黑白郎君就愣在原地的人用唇形說對不起。


於是憶無心就像個犯錯的小孩被黑白郎君拎上車了，在眾人各種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那輛搶眼至極的幽靈跑車揚長而去。


「嗚……」憶無心把臉埋在掌心裡，發出一聲無意義的嗚咽。

「妳今天怎麼會穿成這樣？」黑白郎君斜眼瞄了憶無心一眼，忍不住這樣問了一句。他的視線不自覺的在憶無心的大腿處多流連一會。

「母親的主意……」憶無心還是把臉埋在掌心裡，悶悶的這樣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