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高中生麥相。和1A的孩子們同期設定。



「無聊……」相澤垂下眼嘖了一聲。



「Hey！My friend！你這樣等於在掃全班的興啊──！」山田將手搭在椅背，整個身子側往相澤那一邊，並向擺著一張撲克臉的鄰座同學做出手槍射擊的姿勢。



彷彿能看見空氣分子在整間教室澎湃跳躍，當聽到「保健體育」這門特別講習時，同學們的嘴角都忍不住微妙地扯動了一下。浮躁的心情、搖晃的桌椅、嚥下的唾液，介於小孩與成人之間，卡在尷尬的階梯不上不下，似懂非懂地知曉一些簾幕後頭的秘密，卻沒有任何人引導自己如何揭開，那種好奇醞釀在青春期少年少女的體內，一聽到班主任公布今天安排的特別課程後，所有埋藏在心底、羞於見人的心情砰地發酵，轉化為沸沸揚揚的鼓譟也是情理可原。



「R限定的話題，請給我更多吧──！」峰田率先發聲，他興奮地撐大雙眼，彷彿眼球就要撐破眼窩。



「感覺興奮起來了呢！畢竟從前都被忙著教導如何成為英雄，這方面的課程實在是不多呢……。」上鳴撓了撓自己的耳根，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哦，上鳴你是在害羞嗎？」耳郎抵著下巴，饒富興味地斜眼盯著他看，「還以為輕浮男如你會歡呼之類的，但沒想到你也挺純情的嘛。」她在對方看不到的角度淺淺地笑了一下。



「大人的暗墮地獄。」常暗一本正經地定睛在黑板上用粉筆寫的粗體白字。



「忽然有種害羞青春的感覺啊。」麗日鼓著自己紅通通的臉頰，十指指頭繞來繞去試圖博取前方飯田的認同。



沒有給予麗日正面回應，飯田推了推自己的眼鏡，突然舉起筆直的手站了起來：「老師，我們現在才高中生！是未成年！可以請問老師這堂課授課的意義嗎？而且我們當前的目標是成為英雄，請問這種課程對成為英雄有任何幫助嗎？」



面對轟炸起來的教室，午夜老師依舊游刃有餘，畢竟已經進行這種課程不少年，學生的反應基本上也大同小異。她笑吟吟地勾起嘴角：「雖然我也很想和你們進行R18的活動，但是呢，我們今天是要以健全的心態來探討這個議題。關於飯田同學的問題，」她手中的鞭子輕輕晃了一下，「跟成為英雄當然有關係囉！這堂課是要讓你們知道如何保護自己以及自己喜歡的人。」



「哦！保護喜歡的人！這個有夠男子漢的！我喜歡！」切島站了起來，他的昂揚之情顯露在燃著熱血火焰的眼睛上頭，他隔空喊話了起來，「爆豪！這是一場成為男子漢的試煉啊！」



「沒事指名老子是找死嗎？」爆豪惡狠狠地睥睨後方，「這種事情教了也是浪費時間，基本常識的東西教屁教！」



「Wow──所以我們的listener爆豪很懂囉！該不會……What a big secret！」即使坐在最後一排，山田還是熱烈地加入了這場亂戰，他佯裝驚訝地將手摀住大大撐開的嘴巴。



「小心我炸你了！」



「好吵……。」相澤趴了下去。



山田嘻皮笑臉地將屁股黏回椅子。輕浮地看似對此課程波瀾不驚的外表，掩飾了他內心動搖著的五味雜陳。畢竟身為一位十六歲的男高中生，本身就對這方面頗感興趣，但主要令他心跳加速的原因，是他想觀察相澤消太對這件事的反應。



山田斜眼偷瞄著相澤，一邊心不在焉地繼續和周圍的人開著沒什麼意義的玩笑。在意的不得了，山田的喉頭動了一下，即使感覺相澤是對戀愛這種事沒興趣的人，即使知道自己對他的好感終究是一廂情願，但是，但是，山田腦袋持續轉著，但是什麼？他問自己，所以自己是希望看到相澤表現出什麼反應？



所以我是喜歡著相澤消太的嗎？山田連這種事都搞不大清楚。但是當同學嘻笑著問山田有沒有喜歡的人？有沒有想要更進一步觸碰的對象？有沒有想要把他拖上床的對象？各式各樣糟糕的問題。山田腦袋中第一個晃蕩出來的人影就是鄰座的那位死魚眼。



「NoNoNo！沒有這種人呢！你要來試著引誘我嗎？」山田戲謔地回敬給提問者一個秋波。有時候相澤就在他旁邊，他也刻意設計在包準相澤一定有聽到對話的距離，但他轉過頭去，每次撞入瞳孔的都是波瀾不驚毫無生氣的死魚眼。



一點反應也沒有嗎那傢伙……。山田覺得自己的心揪了一下。



盧戶轉過頭發現相澤早已把臉埋在桌上，她玩鬧般地點了點他的手臂。散亂在書桌上的黑髮微微震動了一下。



「欸──！相澤你怎麼在睡覺！快點起來啦！男生不是都很喜歡這種話題嗎？」盧戶瞇起眼露出慧黠的笑容，「還是說相澤在害羞呀？聽說悶騷的男人都是最色的哦。」



聽到這段話的山田不禁激動地把膝蓋用力撞上了桌底，抽屜裡塞滿的CD片和課本隨著撞擊掉了出來。



不知道是因為盧戶的戲謔還是東西掉滿地的聲音讓相澤緩緩抬起頭。即使埋在桌底狼狽收拾散落物的山田，餘光一瞄到相澤抬頭的剎那，反射性般又將視線移往他的方向，殊不知轉頭的動作太大太迅速，他的頭頂狠狠敲到了抽屜的底面。



「Shit！」在痛覺席捲和英文髒話脫口而出之前，山田還是看到了相澤那個無所謂的表情，和平常無異。



相澤將椅子些微移離書桌，彎腰幫山田撿了幾張CD，又撐著一張佈滿黑眼圈的三白眼望向他。



「消太對這種事沒興趣嗎？」山田懷疑相澤是否能聽出自己語氣中帶著的飄忽與不安。他沒有對上相澤的視線，而是繼續低著頭收拾書本。



「與其聽這種課不如睡覺保留體力，」相澤在繼續趴下去前又像想到什麼般補充了一句，「下一節英雄藝術不用叫我也沒關係。」



所以我應該要感到開心嗎？至少知道消太沒有任何喜歡的人？山田仍覺得自己胸腔悶悶的，心口被亂七八糟的念頭佔據，沉重的讓他能嘗到喉間發散出去的苦澀。



山田看著黑板上貼著的教學海報，彩色印刷的裸體男生女生。男生的身體構造他再熟悉不過了。他撇頭，相澤似乎已經睡著了，他嘆了口氣。視線沿著相澤蒼白的指尖往上爬，指甲裡藏著一些汙垢，與自己相比稍微粗獷些的手背，突起的手腕撐起好看的曲線，接著就被制服長袖給遮蔽起來了。



自己擁有的東西，相澤也有。可是卻還是想要知道更多。想要碰觸到對方。



再怎麼令人臉紅心跳的保健體育課程，後來山田也恍神著沒聽到幾句。畢竟喜歡的人沒興趣，只有自己抱持著那份模糊的慾望只會徒增悲傷罷了。



%



所以山田這時就不懂了。當他一個人睡在頂樓的地板上，即使隔著眼皮，他還是被眼前晃動著的光影給弄醒了。



他皺眉，下意識地睜眼，但下個瞬間他又馬上緊緊閉了起來。他懷疑剛剛看到的景象是假的，他甚至沒有看得太過仔細就又閉眼了。所以是幻影嗎？山田抑制住自己想要大叫的衝動。他感受到自己貼在地上的手掌不自覺地輕微顫抖起來。



即使只有不到一秒的時間，但剛剛撞入瞳孔的景象，就這樣直直地衝向腦袋，狠狠地印在腦海。他看到了把臉湊在自己面前的相澤消太。逆著光，陰影爬上他蒼白的臉，毛躁的黑髮凌亂地垂落。山田看到相澤微微皺著眉，閉著眼在自己面頰的正上方。當然，他也沒有漏看相澤微微噘起的兩片嘴唇。



所以山田是真的不懂。但他不敢有所動作，他能感受到對方的臉離他越來越近，他的皮膚被落下的幾根髮絲輕柔地拂過，像搔癢。這樣的偷襲，老實說，很差勁，山田想。



山田很想逃開，不是因為對這件事感到反感，而是他害怕被逐漸靠近自己的相澤發現紊亂起來的心音以及吐息。他微微睜眼，他的視線只有一條縫，景象有些搖曳模糊，但也足夠讓他透過這些破碎的畫面拼湊出自己所在的處境了。要是山田沒有搞錯的話，



──相澤似乎想在他睡著的時候來個偷襲的吻。



但這絕對是搞錯了。那個對任何人都非常冷淡，盡力避免一切社交的相澤消太怎麼可能趁自己睡覺的時候，呃，這麼說感覺有點羞恥，但是，山田的喉結不自在地動了下，他把斷裂的思緒拼補完：試圖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偷吻自己呢？



山田看到相澤閉著的眼睛上，眉頭隨著距離的接近皺的更緊。他將眼睛微微地再睜大了些，躺著的他已經看不到藍天，他的視線被相澤的面容完整佔據，這時他才發現緊張的不只是自己。他發現相澤的唇瓣顫抖的激烈，眉頭也鎖的很緊，還有一層微微的紅暈染在對方有些明顯的黑眼圈下。



好可愛，山田想。



看著對方那副焦慮難受的模樣，山田恨不得爬起來湊上前吻過去。他甚至懷疑自己在作夢，早就知道無望的暗戀的對象，竟然願意過來貼近自己。山田怎麼也想不透，但他無暇去做太過深入的思考，他甚至忘了緊張。他已經能感受到對方溫熱的吐息爬上自己的肌膚，急促且不規律，他能聽到空氣摩擦對方鼻腔的聲音。



相澤的黑髮順著引力垂落到地面，讓山田整張臉被相澤的頭髮左右包夾。對方似乎沒有打算把眼睛張開，而雙方的距離持續接近，山田不敢亂動，但他發現了一個尷尬的危機。



照這個角度持續接近，在接吻之前會先碰到鼻子的。



果不其然，下個瞬間鼻尖鼻尖撞在一起，他感受到上面的人全身顫動了一下，他的綠色眸子因為距離過近而無法對焦，但他還是能在模糊的景象中看到對方倏然撐開的三白眼，下眼瞼上頭還爬了幾條紅色血絲。



相澤馬上跳起，山田也撐著手爬了起來，彷彿自己才是偷襲的人，他激動地率先取得發言權：「等等等等等等等消太，你先……。」



「什麼時候醒過來的？」相澤的聲音冷冷的，講話速度很快。



山田仰視著起身的相澤，他的嘴巴大開，像是平常被禁止使用個性一樣，他啞然失聲。



「你生氣是合理的……。我的意思是……。」相澤沒有將話說完就兀自轉身，朝著頂樓的圍欄大步前進，走路姿勢僵硬，山田注意到了對方握緊顫抖的拳頭。



「你別跳樓啊消太！」山田從地上跳了起來，一把向前抓住對方的手臂。



「吵死了！才沒有要跳樓！」相澤轉過身狠狠地瞪了山田一眼，就算迎面而來的是無比銳利的紅色瞳孔，他還是沒有漏看對方眼角溢出的淚滴以及脹紅的整張臉。



「我的意思是，消太在……做今天課堂上的……review吧！」山田低下頭將眼神從對方身上移開，因為相澤現在這個表情實在太過可愛所以他的內心感到十分良心不安。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但總之就是……要是練習的話我可以陪你的……！畢竟保健體育也會考試的對吧……消太今天也睡著了……我的意思是……。」山田的聲音在顫抖，但卻如往常明晰宏亮。像是要掩飾尷尬，他滔滔不絕地說著。「不會碰到鼻子的方法，之類的……。」



「我也沒有要……。」相澤聲如蚊蚋，這句反駁非常無力。



「但是我想要！」山田抬頭，對著眼前泫然欲泣的相澤大吼。山田哭了出來，淚水滾滾滑落。他吸了吸鼻子，用手將滲出的鼻涕抹掉。「我可以教你！老實說，相澤的偷襲is very poor！接吻的角度也是錯的，這樣根本吻不到，而且you are too nervous！這樣是學不好保健體育的！」



「吵死了……。你自己又能做得多好……。」



山田朝對方的方向大步走，強勢而有魄力，相澤順勢往後退，他的後背貼上了頂樓的鐵圍欄。山田將雙手重重地拍上圍欄，這次換成他把相澤困住了。



「消太，換我試試看。Close your eyes.」和剛剛的氣場不同，山田壓地聲音輕柔地說。



相澤閉眼，眉頭皺了起來。意外的聽話令山田更加心動。他看著對方有些緊張的模樣以及乖巧噘起的雙唇，山田覺得自己的心頭像是有數以萬計的羽毛在搔弄，他知道有些事不用專心聽課就能做到。他微微歪著頭靠向對方。



「等等──」相澤突然睜眼，將手貼在山田的胸膛，兩人的距離被稍微推開。他別過臉，像是在發牢騷一樣咕噥著：「保健體育……你和誰都會一起複習嗎？」



「只有和消太在一起的時候我才有辦法答對。」



山田很想看消太怎麼回應自己的這番話，冷眼也好咒罵也好彆扭也好害羞也好不合理也好。但在消太回過頭的瞬間，他沒給對方應答的空間。他湊上前去，完整地掠奪了對方的唇瓣。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