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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開始前。

小島走出門外,倒數距離聖誕節剩下幾個小時,想像入冬後那股積壓許久的濕氣,總算趁著初雪傾盆而下,看眼前些微顫動的雪花,他血管不可控制地發抖。這棟距離都市太遠的房子優點很多,就是入冬後室內外的溫差太大。但 Mads 對此缺點沒太大反應,反倒偶爾在沐浴後抱怨暖氣太強。

就是這樣不合時宜的可愛,讓小島特別想為他設計一個聖誕節禮物,除了要有斷續的憤世忌俗、亦要包含胡桃鉗(The Nutcracker, 1892)的如夢幻影,這才算是個屬於節慶幻境的餽贈。

最好是能假藉他專業,譬如名為娛樂、實是接殷勤之餘歡。做個遊戲吧。他不想要只是給所有消費者一個靠兩個小時就能破解的遊戲,透過這些人在手腦動用的過程看見自己人生縮影,就是在這種速成的方式中抽離現實,看看自身是怎樣被社會狀態制約,而接著該怎麼脫離。小島就是這樣一種沒人看懂的偏激份子——他深知身體精神以及個人社會的一致性。重點是要動腦想,自主地想,不是說一個人可以想像到怎樣的無邊無際、只要知道自己能夠做出哪些對環境還有社會的提問,只要問就好——但另一方面,小島則感到溺愛和占有。他能藉此讓 Mads 交換一切,只為了跟腦中的兒子再會一面;Mads 可以(在略有點青澀的做愛過程中)緊緊抱著他,在充滿幸福還有不甘恥辱的情緒中無可自持的高潮。對對對、就是這樣的故事。小島不禁見獵心喜,而 Mads 就是他夢寐以求的人選,即便這可能會造成一部二流作品也沒差。不用再談那些有的沒的。無論普羅大眾、或專注某特定議題的小眾,他們要的東西才沒那麼複雜。但顯而易見,每齣小島為 Mads 設想的場景都帶有點馴養涉世未深少女的誘拐情節(諸如蕭伯納〔George Bernard Shaw, 1856年 - 1950〕歌劇《賣花女》或者其電影版《窈窕淑女》似的),期待那飼養乖巧的寵物終究要回到飼主懷抱、或者終成眷屬。

啊、就用這種概念吧,讓 Mads 成為末世紀崩潰秩序中揭露人類過度發展科技,反而造就自我毀滅以及進化的第一人。是的。就是那個接觸到舊神、還胡亂許願(and what you will?),在浩瀚海洋中孤立無援;雖名豐饒,實則匱乏的唯一人類。

小島是不能辯稱自己無罪啦。他只想通過遊戲內容影射人類的臆想,激發各種人類內心的種種想法,首先一定要將現實的東西加到虛擬世界中,讓虛擬更加真實,人就分不清真相啦。好比近年來蔚為潮流的反烏托邦(英語:Dystopia、Cacotopia、kakotopia 或 anti-utopia;中文又稱反面烏托邦、敵托邦、惡托邦、絕望鄉或廢托邦)創作,要包含科技、普羅迷信的社會秩序、彷彿是為社會秩序所設定實則是為鞏固政經階級的誇張法規等。小島腦中的遊戲設定可能遠比我們的胡亂想像更為複雜。我們再重複看幾次那新釋出、又在靜默無言中留點隻字片語的遊戲宣傳影片好了。端視那突然現身於陰溝內的 Mads 是怎樣略略低頭、接著抬高眉毛、最後用雙眼直視魅惑著,要人看他如何用管線領上四個骷髏士兵執行任務。

以下就是這樣直到聖誕假期的最後一夜(亦即一月六日主顯節〔Epiphany〕),整個分做十二篇章的故事。正如英國劇作家莎士比亞(William Shakespeare, 1564 - 1616)透過第十二夜(Twelfth Night, or What You Will)來描述的、一個脫離現實的嘉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