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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伊恩?」


  熟悉的聲音響起,伊恩.科斯特對著羊皮紙振筆疾書的動作立刻停頓下來,他維持提筆的姿勢,眼角餘光輕輕掃過桌前用藍色手帕蓋起的雙面鏡,慢慢地皺起眉頭,接著翻開鏡子前的懷錶看了一眼:下午三點。

  距離他替自己定下的休息時間還有兩個小時,伊恩揉了揉太陽穴,猶豫地瞅了瞅鏡子,接著無聲嘆了口氣──繼續工作。

  只要不回應的話,獵戶座就會知道他在忙,接著自己結束通話。

  伊恩與獵戶座交往了三年多,在經過剛畢業的一片混亂與無數次由他單方面發火的爭執後,兩人總算找到了和平相處的正確節奏。他們並沒有同居,而是各自回家替自己的未來忙碌,伊恩繼續他打理沃德爾家的工作,獵戶座則開始慢慢地朝著治療師的目標前進。

  最開始的時候,獵戶座幾乎是每天都會送一封信過來。

  起先伊恩覺得這沒有什麼不妥的,雖然聽說這件事的艾布里頻頻向他推銷麻瓜的通訊機器,但伊恩並沒有太大興趣──梅林知道這東西放到都是魔法的屋子裡會不會突然爆炸?因此他只是笑著向艾布里道謝,並提醒他千萬別去向獵戶座推銷,積極與他聯繫的獵戶座肯定會同意的。

  一年過後,伊恩開始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

  獵戶座一天一封甚至兩封的信件並不會佔據多少空間,他有一個專門存放獵戶座信件的加大抽屜,因此被佔據的是他理應只塞滿工作的腦袋。

  他真的不曉得獵戶座為什麼每天都有那麼多內容可以塞進信紙裡,與乍看之下寡言甚至有些無聊的形象不同,他每天寄給伊恩的信裡總是寫滿了關於報考治療師的準備進度、日常生活的一點小事、最近的讀書心得等話題──當然也少不了對伊恩本人的各種慰問,以及偶爾會出現在信件末端,令伊恩面紅耳赤的直白情話。

  ──我愛你。

  把這封信交給五年前的伊恩.科斯特的話,給他一千加隆他都不會相信那是獵戶座寫的東西。

  因為那些像是不定時炸彈般的信件,伊恩每天總是心不在焉,隨時都在等待可能敲響他窗戶的貓頭鷹。按照習慣,他並不會每天回覆獵戶座的信件,總是累積兩三天後才一口氣回信給獵戶座,而獵戶座似乎也不在意兩人不同調的信件往返頻率,繼續堅持自己一日一到兩封的長信,到最後反而是伊恩自己先愧疚起來,為了他無法給予相同的回應。

  其實要他每天回信也不是不行,他曾經嘗試了一個禮拜,但最後還是回到了兩三天回信一次的模式。與獵戶座不同,他實在沒有那麼多可以寫在信裡的內容,畢業後他的生活忙碌得只剩下沃德爾,他總不能將沃德爾的魔藥配方寫在信裡隨意洩漏出去,只能乾巴巴地抱怨路德維西或是討價還價的客戶──抱怨的內容寫多了,連他自己看著都覺得討厭。

  獵戶座明顯地並不介意他寫的是什麼內容,但他介意,也介意自己沒辦法跟上戀人的節奏。

  在那次嘗試失敗後,伊恩發現獵戶座寄來的信開始成為一種壓力,他變得害怕聽見貓頭鷹敲響窗戶的聲音,就連收個訂單或預言家日報都戰戰兢兢,一看見熟悉的字跡便開始胃疼。幾個月後的某一天,在被迫聽伊恩訴苦的迪特里希一臉「你是原始人嗎」的表情之下,伊恩終於想起世界上有種東西叫做雙面鏡。

  一對品質優良的雙面鏡得花上不少金加隆,手頭充裕的伊恩對此一點猶豫也沒有,他迅速替兩人買了雙面鏡,趁著聖誕節時寄給獵戶座,兩人的通訊方式總算有了大大的進步。

  同時也有了新的煩惱。

  「──伊恩?」

  又一次被熟悉的聲音打斷思路,伊恩喝了口早已冷掉的紅茶,視線再度瞥向懷錶:下午四點半,距離休息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想起獵戶座小心翼翼呼喚自己的聲音,原本想第二次無視對方的伊恩不禁有些心軟。他轉頭盯著自己面前一大疊尚未處理完的羊皮紙,悶熱的天氣令他有些心不在焉,這堆落下的進度絕不可能在半個小時內完成,那麼稍微跟獵戶座聊聊天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反正都一樣無法完成──而且他自己就是老闆,沒有人能罵他──

  將明明是自己下屬,卻總表現得像是頂頭上司的路德維西驅出腦海,伊恩吸了口氣,終於開口回應道:「獵?」

  鏡子那端沉默了兩秒,不久,獵戶座的聲音重新響了起來:「已經結束了?」

  伊恩知道獵戶座指的是什麼,他放下羽毛筆,故意敲了敲面前的羊皮紙堆讓對面聽見,接著答道:「還沒有。」

  「暫時休息?」

  「當然。」

  一片寂靜。和通信的時候不一樣,兩人直接透過聲音對話時,獵戶座無法一古腦將所有想說的話通通砸過來,相反地,不擅長延續話題的兩人容易陷入短暫的沉默,起先伊恩會因為這份沉默而尷尬,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他趁著沉默重新提起筆,沾了墨水後開始簡單的簽名批准工作。

  然而沉默比他預想的還要久,在放下第十張訂單後,伊恩終於想起兩人似乎還在通話中,連忙敲了敲仍被布蓋起的鏡子:「獵?還在?」

  「我在。」獵戶座的聲音立即傳了出來。

  「你今天沒去聖蒙果?」

  「有去,提早下班了。」目前是實習治療師的獵戶座答道,「明天魔法部會派人來巡視,其他前輩要花時間做準備,所以實習生都先離開了。」

  伊恩挑起一邊眉毛,對獵戶座的話題起了興趣,他推開面前的羊皮紙,猶豫一會後掀開布塊,將鏡子朝自己的方向轉了轉,同時說道:「這種時候又忽然不需要實習生幫忙了,我猜他們八成有不能被魔法部看見的東西要處理,不然怎麼會放過使喚實習生的機會?」

  鏡子那端的獵戶座似乎也在調整角度,不一會,那張熟悉的臉便出現在畫面中央,隨著伊恩的猜測皺起眉頭:「這確實有可能……」

  「呃,不,我也是隨便講講的。」明白獵戶座的性格,伊恩連忙開口打斷:「只是隨便猜猜,你明天別真的去問……說不定只是覺得實習生礙手礙──只是想讓你們好好休息之類的──畢竟我又不認識他們……」

  鏡子那端沉思了幾秒,接著朝伊恩點了點頭。在伊恩終於放心下來的時候,獵戶座忽然又補上了一句:「我會努力早日不再礙手礙腳。」

  ──不,真的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拜託不要認真。
  伊恩恨不得毆打五分鐘前的自己一拳。

  「伊恩你對這件事很感興趣?」在伊恩第無數次反省自己說話不夠謹慎的毛病時,獵戶座主動延續了話題,令反應不及的伊恩楞了楞。

  「呃……有一點,」他乾巴巴地說,卻不肯定自己說的是不是實話。他的確對獵戶座的治療師生活感到好奇,但似乎又不到非知道不可的程度,相比之下,他對於魔法部最近在忙碌的另一件事情更感興趣一些,於是他轉移了話題:「對了,你有看到預言家日報嗎?說是斜角巷借的鳳凰失蹤了。」

  「看見了。」獵戶座輕點了點頭,「同事都說找回來的機率不高,最近的奇獸販售市場……」

  他沒能把獵戶座的話聽完,房間的門便被推開了。路德維西站在那裡,視線越過滿桌的羊皮紙落向被伊恩拿到眼前的小鏡子,一會後移向抿著唇看起來有些心虛的伊恩臉龐,慢慢地嘆了口氣。

  「伊恩……」

  「我已經追到進度了,路德。」伊恩硬著頭皮辯解,他拿開鏡子,拍了拍桌邊一疊搖搖欲墜的羊皮紙,「而且我才剛開始講而已,剩下的在這邊,怎麼樣也不可能在五點以前完成,晚餐前我還有時間……解決它。」

  路德維西瞅了瞅另一邊未完成的部份,像是在思索這句話能被實現的可能性般停頓幾秒,接著才擠出聲音:「那就太好了。」

  伊恩偷偷瞥了眼鏡子,獵戶座還沒切斷通訊,安靜地朝伊恩眨了眨眼。

  「呃,所以……東西又增加了嗎?」他移開視線,憂心地掃過路德維西懷裡抱著的幾卷羊皮紙,有些納悶為什麼即將下班的路德維西會出現在這裡。像是被伊恩的聲音點醒般,路德維西回過神來,接著搖了搖頭。

  「沒有增加,不過有別的麻煩。」他一面說著,一面打開其中一卷羊皮紙,「倪克森家說想要一點優惠,不過現在的價錢已經是當初萊安先生替他們打過折的了……但是當初談這件事情的是萊安先生與老倪克森,現在則是年輕的阿德里安.倪克森先生,他說不知道有這一回事。」

  「呃。」伊恩有些頭痛,「當初就算沒用咒語也總會簽個名吧?沒有嗎?」

  「理論上有的。」路德維西苦笑,將羊皮紙遞給伊恩:「但是很多年前,這間房子發生了一點小意外,大約……十七年前?大概是強盜?等我接到通知趕到的時候,只有萊安先生站在被毀壞了一半的宅邸裡,那時候就弄丟了不少東西。」

  「這我沒聽說過,不過我也常常找不到十七年前的東西。」伊恩想起自己幾次遭遇的麻煩,忽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他又匆匆瞥了眼鏡子,獵戶座似乎已經在考慮要不要中斷通話了,他揮了下手示意獵戶座隨意,接著重新抬起頭來:「等等,萊安一個人,那艾蘿小姐?」

  艾蘿.沃德爾,梅瑞狄絲的母親,整棟沃德爾大宅裡最沒存在感的存在。伊恩在許多年前還相當在意這位從不離開房間的親戚,但日子久了以後,他也開始遺忘這一個月都不見得能見上一面的存在,只有每天會和母親講五分鐘話的梅瑞狄絲與負責照料的艾米亞會將人放在心上。

  伊恩一直對艾蘿無法與常人溝通的症狀相當好奇,從前他會懼怕艾蘿,但現在他卻只有好奇,路德維西的話令他產生了一些想像,在對方開口回答前,他已經在腦內模擬了多種情形,例如在那次災難中被什麼魔咒擊中……

  「──艾蘿小姐當時不在。」

  出乎意料的回答,與伊恩對艾蘿七年來的形象不符,他驚訝地望著路德維西的苦笑:「不在……不在家?艾蘿小姐?」

  「……事實上,」路德維西回頭瞥了眼門口,他並沒有帶上門,從房中可以看見走廊上空空如也,沒有任何在偷聽的人,「在這裡也不算是秘密,不過沒什麼人會說起……」

  路德維西在賣關子,伊恩趁這個空檔蓋上雙面鏡,他知道獵戶座還是能聽見,但這個節骨眼也不好低頭要對方趕緊離開,只能在心裡祈禱不是什麼太機密的消息。

  「──艾蘿小姐就是在那次外出後懷孕的。」

  空氣凝結了,伊恩剛離開雙面鏡的手僵在原地,他對上路德維西顯得相當無奈的神情,腦中鮮明地浮現梅瑞狄絲的臉龐。

  這麼多年來他幾乎要忘記了,他之所以會被萊安挑中,就是因為梅瑞狄絲血統不明的關係。

  他曾經怨恨這件事毀了他原本應有的人生,甚至無理取鬧地朝著梅瑞狄絲發脾氣,卻從沒試圖猜測梅瑞狄絲的父親究竟是誰──就是因為萊安不曉得,梅瑞狄絲才會血統不明,而萊安不曉得的事情,他又怎麼可能查得出來?

  但是在路德維西堤起這件事的瞬間,伊恩卻有種找到線索的感覺。

  「那、」他開口,警戒地朝走廊瞥了眼,確定放假在家的梅瑞狄絲並不在走廊後才問道:「那就是梅瑞狄絲的……不,那時候艾蘿小姐是能自由出入的?我是說……她的症狀……」

  「沒有那麼嚴重。」路德維西說道:「我在學校的時候就見過幾次,雖然不太說話,但絕不是現在的精神恍惚,能和一般人一樣生活……只是異常自閉。是在那次回來之後才漸漸變成現在的模樣。」

  伊恩忽然間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路德維西的話令他想問的問題瞬間從四五個變成幾十個,他想知道更多路德維西在學校時見到的事情,但這不可避免地會提起他的父母。如果可以的話,他其實不是那麼想和路德維西聊露西和雨果的事情,儘管在這個世界上路德維西是最了解他們的人,他仍有種不該與對方討論的感覺。

  脫離什麼都不懂的小孩身分,今年二十歲的伊恩開始能分辨出路德維西提起雨果時眼眸裡不一樣的情緒。他說不准那是什麼,但卻又能捕捉到模糊的輪廓,和路德維西交還給他的紅色耳釘一起扎在心上。

  他決定不深入問這個問題。

  「……我沒有想過,我以為她一直都是這樣。」伊恩有些尷尬地說道,「所以……知道她去哪嗎?我想萊安應該也有調查過……」

  「用各種方法調查過了。」路德維西偏頭思索著,「我也幫了不少忙……如果不是因為當時艾蘿小姐懷有身孕不適合這麼做,萊安先生甚至想嘗試吐真劑,或是破心術。」

  聽見萊安曾想使用的手段,伊恩眼皮一跳,「梅林,吐真……艾蘿小姐的狀況,不可能用破心術吧?」

  「是的,另一個原因是,萊安先生不擅長破心術。」路德維西露出淺笑,看在伊恩眼裡就像是在調侃萊安一般,「治療師也叮囑了很久,禁止我們在艾蘿小姐身上施展咒語……之後她的情況愈來愈糟,即使施展咒語也沒有什麼效果了……一直到現在。」

  伊恩試著回想自己上次見到艾蘿的模樣,那似乎是好幾個月前的事情了,艾蘿一如往常地坐在窗邊,長長的金色卷髮拖在地上,艾米亞在伊恩身邊悄悄表示她正在思考怎麼剪短它。

  也不知道艾米亞後來剪了沒有。

  伊恩忽然覺得有些難受,好像有無形的手掐住他的咽喉。他無措地揉了揉鼻尖,兩人沉默了好一會,最後路德維西的聲音劃破寂靜:「──所以,倪克森那邊應該怎麼處理?」

  「呃、」伊恩楞了幾秒,這才想起兩人最開始討論的是什麼:「怎麼……沒有證明的話……你覺得呢?之前沒有類似的狀況?」

  「通常沒有,因為不是所有人都和阿德里安.倪克森先生一樣睜眼說瞎話,協議應該是雙方都有存證的。」

  「睜眼……好吧,」伊恩咕噥,「我記得格林斯家跟他們有往來,真不行的話我就去問問尤金妮亞……雖然她要不要幫我也是個問題。」

  他攤開路德維西交給他的羊皮紙卷,上面用漂亮的花體字寫滿了對魔藥訂單的新訴求,其中一半以上是在針對價格的部份做批評,整封信充滿輕視年輕家主的感覺。這種感覺伊恩在這幾年體驗了無數次,只能感嘆自己又一次被當成什麼也不懂的小孩子欺負。

  他瞥了眼阿德里安.倪克森的簽名,空腹的胃隱隱作痛。

  「先……周旋一下好了……」伊恩無奈地說,「既然他都提到現在魔藥材料價格浮動的問題,這麼堅信我們沒打過折的話,那就按照現在的應有價位去算,重新簽一份……」

  路德維西點了點頭,低頭抽出另一卷羊皮紙:「剩下的就沒什麼大問題了……除了曼森家,常用的那份魔藥希望我們能改配方,說是……需求改變。」

  「曼森……」伊恩皺眉,這是他不喜歡接觸的訂單之一,「什麼需求改變……他們定的東西說到底不就是那個嗎,讓人上癮的……而且除非萊安一開始就有寫好配方,不然我是不會擅自改的。」

  「威廉.曼森說有。」路德維西聳聳肩,將這封信也交給伊恩:「他說當初就有列好幾種配方,他們是……循序漸進在使用的,到了該換的時候了。」

  「不會也在十七年前不見了吧?」

  「不,曼森家的訂單是十年前簽的。」

  「那就好。」伊恩鬆了口氣,他可不想同時處理兩件被毀壞的單子,同時另一個問題閃過腦海,他想也不想地問道:「當初到底是怎麼破壞的?連恢復咒都救不回來嗎?」

  路德維西才正準備離開,他停下腳步,搖了搖頭:「是黑魔法。」

  伊恩望著他,一時間忘了怎麼說話。

  「萊安先生就是在那時候搞壞身子的。」路德維西輕聲說著。

  「……可是強盜……是誰?沒有抓到嗎?跑進別人家裡用黑魔法……」

  路德維西皺起眉頭,看起來相當猶豫,就連說出艾蘿的事情時也沒有露出這般猶豫的模樣。他望著伊恩,又望向伊恩那許久沒有聲音傳出的雙面鏡,過了足足有一分鐘後才再次開口:「沒有抓到,不過現在也不在了。」

  「欸?」

  「──加文.沃德爾和海德拉.歐西里斯。」路德維西淡淡地扔下兩個熟悉的姓氏,「六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伊恩楞在原地。

  朝自己小小的上司揮了揮手,路德維西收起剩下的羊皮紙,轉身離開伊恩的房間。桌前的伊恩望著路德維西順手帶上的門板,腦袋裡亂糟糟的,熟悉的姓氏和彷彿在哪聽過的一對名字令他渾身不舒服,他低下頭,伸出微微發顫的手重新拾起雙面鏡。

  獵戶座.歐西里斯早已不在那裡。


  「梅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