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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wt51新刊 《流光》試閱三
「唷,早安啊,維克托。你今天來得可真早。」
克里斯看見他推門進來的時候似乎有些驚訝。他的桌上還散落著幾個沒收進去的藥盒,打印藥單的機器正發出嘎嘎聲。
「剛剛從你診療間走出去的人是誰?」
完全無視克里斯的寒暄,維克托只是逕自的將東西往他的沙發上一扔後,直接提出問題。
「啊?誰?你沒頭沒腦地說什麼傻話?你昨天睡到現在還沒醒嗎?」
早已習慣他的無視,克里斯疑惑地看向表情莫名焦躁的好友,試圖從他的話裡釐清一些思緒。
「就是剛剛從你診療間走出去的那個青年啊,穿駝色風衣跟藍色圍巾的那個!」
「啊⋯⋯你說勇利嗎?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焦慮症個案啊,怎麼了嗎?」
「他叫做勇利。」
維克托依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輕聲地咀嚼那個名字。
——你的名字是什麼意思啊?
——在我的家鄉,比較像是一個能祈求在人生中帶來順利的名字吧。
他覺得自己似乎快要能打撈起什麼很重要的碎片,但它又轉瞬從自己的指尖溜走。
但現在的他至少已經得到了一些線索。他想,自己或許很快就能解開那團從數月前就不斷縈繞在心頭的大霧。
「對了,維克托,如果⋯⋯」
克里斯像是想對他說些什麼,卻被突如其來的急促門鈴聲打斷。
「喂,我來了。」
站在玻璃門外的是一名金髮碧眼的少年,對方好看的面部線條還帶著一些少年人特有的柔軟,雖然表情充滿戾氣,但從維克托的身高往下俯視,倒是覺得對方挺像一隻虛張聲勢的小貓。
還挺可愛的啊?
「尤里,我說過多少次了,門明明就開著,你為什麼一定要按鈴呢?」
克里斯頭疼的用指尖點上眼角,有些心疼剛剛被用力拍擊的門鈴。這小暴力狂要是多來幾次,他大概還得再找人來修啊⋯⋯
「看我心情。」
尤里話雖說得隨性,但他進門後卻還是好好的將外套掛在門口的衣架上。
「喂老頭,你怎麼在這啊?」
「你忘了克里斯把你轉介給我?」
「哦。對耶。還有你應該知道我今天只是來找人閒聊的吧?」
「嗯,所以我們就不談那些掃興的話題如何?」
「正合我意,我覺得這樣挺好的。」
「喂,你們不要把我這裡當成咖啡廳啦⋯⋯」
克里斯覺得自己好像被忽視了。奇怪,他不是應該要主導整個諮商室全局的人嗎?然而面對這兩個向來不太把他的話聽進去的俄羅斯人,他好像從來沒掌握過主導權。
金髮少年隨性地坐在沙發上,手指無意識地把玩著自己纖細的髮絲。
「尤里,你最近在學校還好嗎?」
維克托從旁邊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尤里的的斜對角。
「好多了,那群白癡終於不敢再亂放話。」
「怎麼了嗎?」
他好奇的望著少年倔強的面容,似乎可以在裡面找到一些逞強的痕跡。
「也沒什麼,就是我把他們都打了一頓而已。」
說著說著,尤里仍有些稚嫩的臉上染上了幾分淺淺的笑意。他捲起來的袖子底下分佈著幾塊青紫的瘀傷,明明看起來還帶著疼痛,但本人倒是顯得挺高興的。
「老子愛跟誰在一起是我的自由,那群豬頭膽敢再臭嘴一次試試看。奧塔不還手是他個性好,老子不打回去還是個男人嗎?」
「說起來,你也是鬧得你們兩個人的事情讓全校都知道了不是嗎?」
他給少年倒了杯含糖的溫紅茶。
「社會太保守,難道是我的錯嗎?」
尤里接過杯子一飲而盡。
蔗糖的單調甜味在微苦的茶韻之後只留下淡淡的酸味,像他在學校的處境。
抽了張面紙擦擦自己沾上茶漬的嘴角,他不屑地撇了撇嘴。
靜靜地望著他的小動作,維克托想著,他橫衝直撞的樣子倒和以前的我有點像。
——但我好像沒有這麼直白就是了。
曾有一個人牽過他的手,在他們並肩走回家的時候,頂著漫天飄散的飛霜,語重心長。
「不是你的錯,但社會的惡意太龐大,如果沒有像你一樣擁有堅強的心智,是很容易被打倒的。對了,雅科夫校長沒把你叫去訓話?」
克里斯聽著他們的對話,忍不住插了一句。
「被叫過去了啊,但他沒有訓話我。他只叫我低調點,還有不要跟他們打架。哦,還有順便關心你們兩個老頭子怎麼還沒掛點?」
「我想最後一句應該是你自己擅自加上去的吧。」
「咬我啊。」
「尤里,你的個性真的還是要再收斂一些,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找你麻煩會不會把矛頭轉向阿爾京先生?人哪⋯⋯是很複雜的。」
「我只覺得人是一種很機車的東西,除了我的朋友跟你們。」
「噢,我這是被稱讚了嗎?真榮幸。」
「老頭子,你吵死了——!」
「但是尤里,相信我。有時候即便只是一個人的惡意,都會令人難受的不知如何是好,更遑論整個群體所給予的壓力。像我們這樣被視為異端的人,有時候是很辛苦的。」
維克托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沈重,像是回憶起某些不好的事物。
「不過我想你是很幸運的⋯⋯花滑社的人們基本上都很友善,至少你在需要歸屬的時候,還能找到一個地方。」
「⋯⋯嗯啊。」
少年沈默的應聲,看起來有些脆弱。
他平常裝出來的堅強表象,不過是為了不讓重要的人擔心所硬撐的樣子罷了。
他們又閒話家常了一會,尤里看看自己的第一堂課即將開始,便起身與他們道別。
「我明天再來。」
「我這不是咖啡館⋯⋯」
克里斯無奈地把頭靠在桌上。他已經有點放棄宣導這件事了。
「我明天有案子要接,再等兩天吧。」
維克托數了數手上的案主,在旁邊的日曆上敲定後續的時間。
「好啦。」
尤里從衣架上拿起自己的大衣,擺擺手推門離去。

等確定對方已經走遠到聽不見他們談話的距離,克里斯望著維克托好一會,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維克托,我真的覺得你最近有點奇怪。」
「怎麼說?」
「你感覺像是有一點心不在焉,但我很難去琢磨。」
「我覺得就是少了點重要的東西吧,但我現在找不回來。」
維克托點著下巴,微微眯起的蔚藍雙眸像是醞釀著一場即將開始的風暴。
「你需要幫忙嗎?」
「你要怎麼幫我?」
他好奇地看著克里斯,他的摯友像是知道許多秘密,卻從未在他面前點破。這使他覺得很疑惑——他向來都是掌握較多資訊的那個人,但為什麼這次情況卻反過來了呢?
「這樣好了,我們來玩一個遊戲。你贏了我最後就告訴你如何?」
「好啊,你難道覺得我會輸嗎?」維克托失笑,認為克里斯實在是太低估他的情報能力。
「我倒是想看看,號稱無所不能的尼基福羅夫先生,究竟有沒有辦法在三個月內找出所有的碎片。」
碧綠的雙眼眨了眨,克里斯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