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裘利安看著海報上面的圖像與文字，他感覺有些不安。

『普里伽樂師哀悼音樂會』。
他看往了手上的名片，上頭的名字好巧不巧正寫著普里伽……哀悼音樂會？發生什麼了嗎？

「請問，有什麼事嗎？」海報就在音樂會入口不遠處，一有人來搭話，裘利安原以為是警備人員之類的，但沒想到來者是一名身高不高的清秀青年，他的談吐優雅，嗓音中性，一瞬間讓裘利安不知道該叫他先生還是小姐。
「那個，我……」裘利安緊張地抓著手上的名片，他想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而當青年看到了裘利安手上的名片後，他反而微笑了起來。
「你是普里伽老師的朋友嗎？老師這次的死訊太過突然……很多人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了，其實也包刮我在內……」青年的臉色憂傷了起來：「老師跟我說過，如果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我的初次上台演出，那便是他最幸福的事情。」
青年看往了海報，雖然他笑著，但能看的出來他的不捨，但更多的也許是想要表現給天上的教師看的優秀表演。

「請問……你是……？」
「啊！對不起，顧著說老師的事情都忘記自我介紹了。」青年裂嘴一笑：「我叫做克萊夫‧普里伽，是老師的關門弟子，也是養子。」
「克萊夫(Clef)……？」裘利安聽這名字有些遲疑，是剛剛好名字就叫做這個，還是那位紳士所取的名字呢？若果是後者，這個名字的負擔……總覺得很重啊。
「啊……！對不起，我叫裘利安，剛才有些恍神，都忘記先自我介紹了……」
「裘利安？老師很常跟我提起你呢！他說你純真又善良，簡直是這個世界難以找到的瑰寶，之前還跟我說一定要帶我來見你一面的。」
說出這些話的同時，兩人的表情都黯淡了些。
「……聽說，是捲入了黑手黨的糾紛。」克萊夫將頭別開，勉強苦笑：「那是一場……猝不及防的意外。」

這陣消沉沒有持續多久，克萊夫輕輕握住裘利安的手，將他拉向了音樂會入口：「走吧，老師一定也很希望你來參與這場音樂會。」
「欸？可是我沒有買入場票……」
「你的入場票算我的。」

「這樣也算是完成老師一個心願了，所以，就請進來聽吧。」


※


裘利安不得不說，他震懾在這場音樂會中。
克萊夫的歌聲並不是他所想像的那樣，可能是渾厚有力的，反之，是極其溫柔且高亢的。
那不像是男性應有的聲音。
那歌聲比女性還乾淨、如少年般清澈，儘管樂曲中全數都是哀歌與葬歌，周遭的紳士貴婦少許人拿著手帕擦著眼角，多數人熱淚盈眶卻忍著不掉淚。

大家都在欣賞著克萊夫的歌同時，深陷進了普里伽的死這一悲痛。

"Per Ardua Ad Astra."
"Bye bye,my doleful aria."

音樂會的情緒來到了最高點，克萊夫的嗓音來到最高亢，同時一聲槍響打破了音樂會的情緒，隨之是吆喝聲，以及更多的槍聲。

座位上的人潮一一慌亂的擠了出去，裘利安對於現況感到慌張且不知所措，但他的眼神看見了更加無助的人。

仍在舞台最中心，不知道該動還是別動的克萊夫。

裘利安靈機一動，他想起自己的體型嬌小，雖然這麼做會害更多人跌倒，但是隨著湧入的黑手黨人員，他更不能放下這位竭盡心力表演的演唱者。
他瞬間壓低身子，在多數人奔跑之間迅速穿梭，這十分危險，還得避免自己被踩在地上。
此時他非常慶幸他有依照教父的訓練要求踏踏實實地做完。

再次抬起頭的那一瞬間，他已經到了舞台下方，左右側都是黑手黨的人員，不論從哪邊上去舞台都是危險的。
「克萊夫！這裡！」裘利安沒有多想，他對著那無助的演唱者在台下伸出了雙手，槍聲四鳴，克萊夫只能咬緊牙關，跑到了舞台邊緣跳了下去。

果不其然，裘利安被他撲倒在地。
「對、對不起！」
「痛……沒什麼！快點從這邊出去吧！」


※


一起跑到了外頭以後，兩人氣喘吁吁，總算是脫離了黑手黨戰亂的區域，裘利安也是在這時候才發現克萊夫的腳步有些慢的原因。

他的雙腳穿著當時聲樂家普里伽給自己訂做的完全同款高跟鞋。
「謝謝你……沒有你在的話，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同時，從歌聲的引導中出來，裘利安才發現不只是鞋子，克萊夫的服裝也相對的十分女性化，但因為還是偏為中性，他姑且當服裝設計是自己想多了。
「沒事的……克萊夫，為什麼不把鞋子脫掉再跑呢？中途要是摔倒了就糟糕了。」
「欸？啊……我其實並沒有多想。」青年看往了自己的雙足，有些部分其實已經摩擦受傷：「這個是老師送給我的第一份禮物，很奇怪吧？但是當我穿上的時候，老師特別的高興……不斷的說，很好看，真的很好看。」
儘管已經受傷，克萊夫還是沒脫下鞋子：「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老師除了聲樂以外，還能有這麼高興的事情，就一直把這雙鞋保留了下來，這次也拜託服裝設計師替我搭個能夠與這雙鞋配套的服裝……」

「……克萊夫，你是……女孩子嗎？」
「不，我曾經也是個男孩子，到九歲以前都是，現在的我是一位閹人歌手。」
「閹、閹人歌手？！」
克萊夫偷笑了兩聲，他的五官確實特別好看，但沒有胸部的發育，卻也看不到喉結。
面對這點，裘利安確實不好評價了，問他穿高跟鞋難道不奇怪嗎這種問題，好像奇怪的反而變成自己了。

「老師一直對自己的身高不太滿意，其實皮鞋內都是有墊高的，但是他仍然不滿意……所以當我穿上這雙鞋，站立在老師面前的時候，他非常的高興。」
「他說：你絕對是最完美的歌手，你擁有天籟般的歌聲，也擁有天使般的外表。」
「但下一秒，他卻哭了，他抓著我的肩膀，一面顫抖，一面哭著。」

『但為什麼你的壽命遠比我短？』

裘利安這才想起來，閹人歌手的壽命一直都不長，甚至有些男孩經過手術以後沒能撐過後續併發症，年紀小小就死亡。

「裘利安，我想要送一份禮物給你，希望你可以永遠記得老師和我。」
「禮、禮物？」
「嗯，是一份很小的禮物……」

克萊夫從衣領口袋中抽出一張照片，上頭是這對普里伽師徒的合照，還有著非常漂亮的簽名『Clef』。
「我本來是想準備更好的禮物在表演結束以後親手送給你的，但是表演準備要開始了，我手邊只剩下我一直留著的這張合照……
」

還沒等克萊夫將話說完，裘利安接過了照片，露出了微笑。
「克萊夫，我會把它當作我這一生的寶物，永遠留在身邊的。」


夕陽餘暉的照耀下，此時無聲勝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