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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了。

|和解次元
|結局過後
|怎麼還沒在一起





出於本能。



  藤木遊作未曾仔細地去思考過自己的話語是否存在幾分弦外之音,至少他自己認為單純是字面上的意思,甚至連話語都可能是「出於本能」地盡可能在表達他的內在。他也不是第一次發覺自己講話不利索了,只是他並沒有多留心,似乎一切交給本能就不必花時間去訓練笨拙的口才。

  至少他現在指尖滑動著平板電腦,偶爾抬起眼來直直看向坐在對面的鴻上了見品嘗熱狗,即使自己缺乏任何言語,一旁Ai的冷嘲熱諷與鴻上了見持續反駁卻仍然進行對話的聲音,甚至對方察覺他的視線也頻頻停下咀嚼動作地瞪回來,他也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任何不妥。

  在他不自覺地輕輕拉過鴻上了見的右手,未見對方任何排斥與拒絕(或尚未即時做出反應),意識之前藤木遊作又「出於本能」以唇覆上紅得扎眼的紋身,換得對方立刻大力地抽回手以及逃跑似的腳步,並留下吃到一半的熱狗。

  他愣愣地望著還殘留餘溫的掌心,旁邊Ai從決鬥盤鑽出來一系列針對他的崩潰發言諸如遊作醬今天吃錯藥了嗎並沒在意,他也沒注意一旁餐車裡的草薙翔一慌亂地碰掉一堆器材鏗鏗鏘鏘、在車廂裡絆倒砰隆一聲造成車體嚴重位移,哦對、他甚至沒留意到鴻上了見的反應以及神情。

  可能藤木遊作也被自己嚇壞了,他甚至沒意識到自己隨意拿起來吃的熱狗原本是誰的所有物,他只是想要緩解下自己的當機狀態,當然還是繼續沒注意到Ai更群魔亂舞的模樣,更沒去在乎手上的東西都被吃乾抹淨(連同包裝)。

  在藤木遊作想起來做人的基本禮儀必須尊重對方意願已經是半小時後的事。顯然這次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出於本能」的言行舉止似乎有些歪斜時,他一開始還只是歸咎於社交經驗不足,而不是發現那其實源自本心。

  他下定決心不能再依賴本能,卻更明確感受到自己不拿手的項目幾近無可救藥。

  當天在草薙翔一和Ai、以及緊急被召喚前來擔任輔導單位的穗村尊與不靈夢,還有被熱狗車巨大聲響引來關切的財前葵,他們耐心地理解情形及開導之下,藤木遊作依然毫無頭緒,只有與社會隔絕的深淵非常具存在感地劃開了自己與他人的界線,只是此時他不會再害怕那與他人距離有多遙遠了,畢竟他才剛把具備空降能力的那位給嚇跑,若再不聽清遙遠的他人的聲音,恐怕他又只能在漫長的和平時代中、等待危機來到時才會閃電降臨的天使了。

  待藤木遊作帶著Ai回到危樓租處都已經夜幕高掛,他還是除了打牌以外第一次仔細聽取他人的聲音如此之久(畢竟課堂多打瞌睡或是做自己的事),自下午鴻上了見離去直至黃昏,餐車店長還紛紛替花費唇舌講解的伊格尼斯與高中生們遞上激流蘇打和熱狗,當時其中一只伊格尼斯專門添亂,另一只伊格尼斯擅長點火,一個高中生隨之起鬨,另一個高中生人脈廣闊馬上分別視訊兄長與姿色貌美的姊姊給予建議,還未去上學的同年者和伊格尼斯搭檔並不多話只適時精闢解析,餐車店長聽著高中生青澀的言談、並在即將衝撞不當話題連忙踩好幾個剎車。

  總的來說熱鬧過頭了,藤木遊作首次與這般氣氛相處,光是要努力去理解他人話語就已經筋疲力盡。Ai在被丟到玻璃櫃裡關禁閉前還說了句「遊作醬今天看起來很開心啊!」藤木遊作累得難以開口只得愣愣地以溫和疲憊回了一聲嗯,然後抓起盥洗用品與睡衣走向淋浴間。

  在左手拿起淋浴蓮蓬頭時,他的腦海還擅自回味了鴻上了見手心的觸感與溫度,大拇指輕輕摩娑的方式像擦過那抹紅色刻印──他確切地感受到「出於本能」可能──在他另一只手背輕擦過唇後,他的困擾已具體深刻在眉頭,這本能怎麼意猶未盡?他強迫地改為回憶那些不賴的談笑氛圍,出自親近人們的點評與建議只讓他的表情更為緊繃。

  至少和同級生們、餐車店長與伊格尼斯們討論過後的方案已經敲定,他目前並不擔心明天的計畫──不、他得記得要壓抑本能──現在他終於開始緊張了。

  事實上單就言行本身他並不討厭自己「出於本能」的任何舉動,縱使以往他的本能都能發自本心地去正確表達,固然笨拙但對於鴻上了見以外的其他人是絕對夠用了。下午他不是困惑自己怎麼會吻上對方的紋身,也不是責備自己怎麼會做出如此出格的行為,他只是實實在在地感受到「對方的拒絕」,深層的內心彷彿被剝離了一塊,前來填補缺口的只有掌心的虛無。

  慶幸的是藤木遊作首先是檢討自己的本能,從難受的情緒至抽離面對現實,除了鴻上了見嚷著三點的聲音以外沒有什麼比這更管用(不排除這是本能的選擇)。下午他咀嚼著鴻上了見慌忙逃走而遺留一半的熱狗時──

  吶、你,快起來。三點喔、三點。

  第一、我的本能踰矩,但我並不認為這個行為有何不妥;第二、造成了見的困擾不是我的本意,在本能之前我得先留意;第三、如果本能會暴走就必須壓抑,我不想再被了見拒絕。

×

  鴻上了見未曾仔細地去思考過藤木遊作的言行舉止是否重合臆測,至少他自己想要理解為單純是字面上的意思。他是不想多做無謂的猜測,因為顯然藤木遊作自己也沒搞清楚狀況過,對方幾乎是直接放任了大腦無視所有道德規範,只有渾然天成的正義感辨別可否,剩下的只有選擇做或不做,可能連選擇都不及行動、或是早就已經選好了。

  無論藤木遊作原本如何都比現在小心翼翼的態度還要好。

  「了見,昨天的事我很抱歉、」

  鴻上了見不是易碎品,藤木遊作也不是。被呵護的感覺不差卻總讓鴻上了見本能地排斥,只是本能排在理性之後。看著一大清早估計搭了早班車可能還一路衝到自己家門口按門鈴,打開門就是稍稍喘著氣的高中生,也許在按鈴前還歇了會順道整理姿態。鴻上了見突然想起今天是星期一,卻有個高中生趁著上學前在隔天的第一時間為昨天的失態向他道歉。太努力了吧、傳個訊息或約個視訊,還是只是想蹺課所以才跑來這,而且感受到誠意了歉意倒是一點也沒──

  「……還沒睡嗎?」
  多餘的關心就不必了吧,放學再講這些也不遲。

  「我不開門難不成讓你在清晨吹海風?」
  「我本來想你可能睡了,原本估計可能最晚十點。」
  「如果我睡到下午──」
  「會等的。」
  「如果我根本不想理你,沒給你開門?」
  「明天會再來。」
  「如果我──」
  「不管多久我都會等,如果是了見的話。」

  鴻上了見是認為不能再聽藤木遊作說話了,只是想損人卻頻頻被對方的誠懇打擊,彷彿Life Point被削到危及自尊,已經開始有種與無謂的猜測輝映的預感,而他還沒有準備好完美的應對。偌大別墅的主人說著下班車在一小時後,從這裡到站牌需要二十分鐘,他允許高中生在房內待上四十分鐘。轉念一想他大可把高中生丟在門外去等車,只是他沒做。

  高中生開了口,他卻視而不見不給對方任何機會,佯裝自然地走回屋內:「你還沒吃早餐吧。」

  藤木遊作一邊走進屋內,一邊關上了門。在屋主的指示下坐在沙發上待命,看著屋主走向不遠的廚房開著冰箱翻找,提到食物他就:「如果下次來草薙哥的店,我會還你一份熱狗。」

  鴻上了見用昨天吃著熱狗時瞪著那個對自己目不轉睛的人施以相同的表情,手裡拿著些許食材毫無空閒、還是用背靠上了冰箱門。他是萬萬沒想到藤木遊作這麼快又要切入正題。他將蘿蔓萵苣和番茄放入水槽洗菜籃,其餘放到料理台,想辦法讓自己專注在洗菜的過程,而非仔細聽取藤木遊作的任何話語,他必須得帶話題風向才行,還得更動主體客體,可不能像剛才那樣把自己逼進了死胡同。

  「呵、草薙先生知道你拿免費熱狗來向客人道歉嗎。」
  「他就是知道我昨天吃了你留下的熱狗才這樣交代的。」
  鴻上了見差點捏爆了番茄。

  「我能幫你嗎?」
  「別把話說得這麼委屈,你又沒有歉意的自覺。」
  藤木遊作起身後湊到他的身邊沖了下手,在鴻上了見指引下將砧板放在料理台,然後自己拿起旁邊刀架裡的水果刀。

  「但你並沒有拒絕我。」
  「昨天倒是有。」

  然後高中生就閉嘴了,這是鴻上了見感到今天最勝利的一刻,估計對手Life Point即將歸零。藤木遊作接過鴻上了見手上的番茄,微涼的指尖還淌著水,他壓抑著不去摩娑的本能,僅僅接過番茄去蒂後照對方說的將其切成薄片。

  「……昨天嚇到你了,我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那麼做。」
  「能別那麼做了嗎。」
  「你不喜歡的話,我會盡力克制的。」
  「……我沒那麼說。」

  「昨天我沒注意你的反應,是Ai後來讓我看了他的記憶檔案──我不知道了見那樣是什麼表情,讓我、」

  藤木遊作侷促的斷句,手上的動作都停下了,刀也放下了,他也不知道現在自己是什麼樣的表情,只知道自己打著顫,卻仍然回過頭去直視著鴻上了見──對方困惑地蹙起眉頭浮上淺淺紅暈的模樣和昨天Ai播放的畫面如出一轍。

  「我不知道昨天是什麼反應。」
  「……和現在一樣。」
  「你別頂著發紅的臉看著我…!」
  「你明明也是,現在是、昨天也是!」
  「什…!」

  濕漉漉的手在遮擋住臉以前已經被另一只溫度較高的手給緊握了腕,雙手都是,彷彿角力的模樣在廚房裡其實有些滑稽,但再怎麼滑稽藤木遊作也不想二次錯過。鴻上了見低下頭試圖掩蓋,照理來說手上的水應該有助於甩開藤木遊作,卻跟昨天只是輕捧起的力道不同、藤木遊作這次拽緊得很。

  「你又想幹什麼!」
  「……沒有。」
  「那倒是放開!」
  「放開你的話我可能又會嚇到你。」
  「你現在就已經嚇到我了、」
  「這不是我的本意!」

  「了見,我的本能想吻你,可是我的理智說不行…!」
  「無論你的本能如何都比現在小心翼翼的態度還要好。」

  鴻上了見猛然抬起頭,放鬆下臂而藤木遊作一時拽得不穩藉力使力,身子與脖頸前傾,唇齒撞在一起,鴻上了見甚至舔舐著不屬於自己的唇瓣。藤木遊作的身子緊張得僵硬,微啟的唇才剛吐出「了──」的音節就又被堵起,溫熱濕潤的舌和冰涼的手這般接觸都在在擊碎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壓抑,斑駁剝落地從內裡呼嘯著本能──

  藤木遊作將對方濕冷的手搭在自己胸口,左手同樣用拇指摩娑虎口上些微凹陷的紅色紋身,反擊的舌以強勢以侵略卻擁有笨拙的溫柔,下探的另一只手在腰腹徘徊然後停留在對方背後的褲緣、倏地將鴻上了見的身子壓往自己,身高差回歸的時刻恰巧分離了纏綿,身體彼此服貼得甚近。

  藤木遊作碧綠色的眼睛亮晃得扎眼,散去猶豫及謹慎不禁讓人追逐那般堅毅的綠,只是對鴻上了見沒有這般必要,畢竟他才是被藤木遊作的目光掠奪了十年的獵物。鴻上了見感到後腰上接近下身的手又收緊了力道,他一只手環上藤木遊作的後頸,讓對方在些許仰頸的姿勢下得以放鬆,本能排在理性之後──在藤木遊作呼喚著他的名字又湊上他的唇,而他第一次僅以「遊作」回覆後──沒有人能分清後續究竟又是誰的本能暴走。



- Fin.



| ?

  約定的四十分鐘後屋主還是把高中生給趕了出去,剛剛不曉得在廚房幹嘛兩人早餐都還來不及吃。從聳立在海岸邊的別墅至站牌,這二十分鐘間高中生走得心猿意馬,而這還是他第一次拎著餐盒前往學校。



| ??

  穗村尊和財前葵早知道藤木遊作一早就沖去漢諾領導那裏負荊請罪,看著果不其然遲到的同級生拿著餐盒,便想著看來事情是進展順利。只是今天藤木遊作過度反常竟然沒有任何一堂課趴下補眠,雖然也沒在聽課但同學們總覺得他今天精神不錯。昨天幫忙出主意的兩人沒過問藤木遊作那道歉過程,否則就會得知昨天一下午所有人幫他想的法子沒一個用上(除了草薙翔一交代讓他請漢諾領導一份熱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