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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幫易螢整理房間的時候，橘縴歲偶然在對方的書架上發現一封被細心保存起來的卡片，淺粉色的信封袋、封口處貼著已經不牢固的愛心貼紙、裡面的卡片是一張造型頗可愛的聖誕卡，而正面的收件者，寫的則是『螢惑』收。

『螢惑』是易螢在網路上慣用的暱稱，這橘縴歲知道。
這樣看來，這封信是網路上認識的朋友寄的？

「小螢，這封──」

他揚起手上的信封，朝正在房間另一頭收東西的易螢搖了搖，話未說完，看見他手上拿著什麼的易螢便猛地衝過來打斷了他的話，同時一把奪下他手上的信封，珍而重之地抱在懷裡。

「這是我的寶貝！你從哪裡翻出來的啊！」

「書架上。夾在某一套漫畫之中。」

「原來是在那裡。」

得到答案的易螢小心翼翼地捏了捏信封邊角細小的摺痕，一臉的懷念。
看見他那模樣，橘縴歲挑了挑眉。

「這麼寶貝？初戀情人送的聖誕賀卡？」

「你送過我聖誕賀卡？」

「沒有～」

「那你還問？」

面對情人略帶不滿的控訴，橘縴歲愉快地吹了聲口哨。

「那這卡片是？」

「是我最喜歡的作者寄給我的。」

那時候他們剛認識並交往不久，雙方對彼此的家庭成員都還不太熟悉，不過那並不影響橘縴歲在聽到最喜歡的作者幾個字時心頭重重一跳，瞬間湧出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畢竟雖然易螢不清楚他的父母是誰，但橘縴歲對於易螢喜歡看逼ㄟ樓漫的事可是非常清楚，自然也知道對方口中最喜歡的作者是誰。

不過……

他媽居然寫過卡片給讀者？
嘖嘖，他要跟爸說媽外遇！

不清楚他腦袋之中已經在思考著回家之後要怎麼興風作浪，專注在手上那只信封上的易螢小心翼翼地摳開了已經不太牢固的愛心貼紙，抽出裡頭顏色已經隱約有點褪色的卡片，寶貝地打開來看了一眼卡片上略顯狂野的文字。

「這是我第一次鼓起勇氣給雅莉沙大大寫卡片，真的沒想到她會回信給我。」

那個時候，他剛剛發現自己的性向，剛剛從鄉下的學校轉到都市不久，正是他人生中最徬徨、也最絕望的時候，偶然在書店的角落裡發現雅莉沙的漫畫之後，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不是異類的他，首次產生了有歸屬和同類的感覺，所以當心情越來越迷惘的時候，他忍不住寫了卡片寄給這名引領他踏入新天地的作者。

卡片裡面寫了一些關於他對自己性向的疑問和對周遭一切感到窒息、以及自卑的那些心情，本來只是一次抒發，甚至都不覺得對方會看到。

但意外的是，不久之後他卻收到了回信。

信裡用堅定的口吻告訴他他不是異類、他沒有生病，這是天生的，他不需要自卑，旁人的歧視和嘲弄只是緣由於旁人的愚昧無知，他不需要因為別人的愚蠢而傷害自己或者貶低自己。

『你很好。』

信上簡單的三個字給了他無窮的勇氣和信心。

除此之外，對方還列了幾本關於同性戀的相關學術書單給他，告訴他如果想搞懂自己，可以去找這些書來閱讀，因為那份書單，後來的他才能夠堅定而無畏地繼續堅持做自己，從不否認自己的性向。

不過真正讓他不敢讓橘縴歲看到這封卡片的原因，則是裡面的一小段回覆。

『如果那個男同學真的身材很好，可以試著去追追看啊，就算是直男也可以掰彎，不用擔心，看你的文字就知道，你這麼可愛，肯定不會有人忍心拒絕你的。Ｏｗ＜』

這種東西如果給橘縴歲看到了，他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啊！

直接告訴橘縴歲那個身材很好的男同學就是他？
拜託，他也是會害羞的好不好！

×

那晚，回到家的橘縴歲直直走到自己的書桌前，打開某個抽屜，從抽屜最角落的地方翻出了一張卡片，淺藍色的信封，封口處貼著很可愛的小雞貼紙，裡頭是一張非常廉價的聖誕卡片，

打開來，卡片上密密麻麻寫了很多字。

先是前面一段表達了自己對雅莉沙作品的喜愛，接著一大段都是對於自己性向感到徬徨迷惑的求助，還寫了不少自己在學校被同學歧視和霸凌的情況，最後則是用很害羞的語調說了自己為什麼會發現自己的性向不同於其他人。

『班上男同學都在說女孩子多可愛，可是我完全不覺得，反而是隔壁班有一個男生，我每次看到他都忍不住臉紅心跳，就跟其他男生看到漂亮女孩子一樣的反應，那時候我就知道，我喜歡的是男生。』

『不過那個男同學真的很帥，而且身材很好。』

『偷偷說，我有一次不小心走錯教室，正好看到他打完球回來換衣服，上衣撩起來，腹肌超結實、而且還有人魚線，嘶──害人超想把他的褲子往下拉！超害羞的！＞／／／／／＜』

『其實，那天晚上回來我就做夢了，那是我第一次做那種夢。』

他看見最底下的屬名，上頭確實寫的是『螢惑』。
原來這封信是那傢伙寫的嗎？難怪他一直覺得走錯教室撞見別人換衣服這個橋段很眼熟。

記得那個時候他和橘蕥騎被老媽指使去幫忙整理讀者寄的聖誕卡，因為每年收到的卡片太多，通常烏朝鴅都只會隨機抽幾張起來回覆，而這張就是落選的卡片之一，他整理到無聊才翻開來看，就被裡頭的內容和真摯坦然的文字給吸引了目光，才會偷偷把卡片藏下來，自己冒充烏朝鴅寫了回覆。

總覺得不想讓對方收不到回信自己難過徬徨痛苦，那時候的他還不太明白為什麼會有樣的心情，不過現在已經很清楚了。

「……原來在認識你之前就被你萌到啦。」

他翻著卡片，唇角悄悄勾起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