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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通任務四 ‖ 和平之歌_

「亞羅德……」奎帕握緊拳頭,咬牙說出這三個字。

被喚名字的灰髮男子回頭,青色的瞳孔在夜晚中彷彿帶著螢光,他挑眉笑了一下,簡單說了句「上車」,就自顧自的坐入馬車後座。

旁邊那位臉上帶笑的同事則做了個請的動作,示意奎帕上車。這時奎帕才想起在哪裡見過他,他就是上一次與亞羅德碰面時,拿皮箱進來的手下。

又是個圈套嗎。
奎帕在心裡暗想,但答應過亞羅德必須隨叫隨到的他,即使千百個不願意,也還是順著指示上車,至少他們不是用強硬的方式逼迫自己,而是走過來請他離開,連協會的事情都有個段落才介入帶走,對於此,奎帕雖然不滿,但卻也沒多作表態。

倒是上車之後,亞羅德伸手遞過來一樣東西。

「換掉。」那是件黑色的西裝外套,料子摸起來很好,下面還壓著一件黑襯衫,領口的部分有雕花刺繡,雖然一樣是黑色的,但因為材質不同,即使是車廂內昏暗的光線,也依然能看出其精緻。

奎帕張嘴本來想說點什麼,但馬上想起他剛從協會離開,依然穿著夜巡者的制服,不管現在要去做什麼事情,確實換掉都會更好,不管是對他、還是對亞羅德。
所以奎帕脫掉身上的夜巡者披風,在脫去上衣時,意識到亞羅德的視線。

「你身上刺青還挺多的,藏的真好。」

奎帕看了眼姿勢好像很舒服的亞羅德,皺眉「嗯」了聲算是回答。

「不問我要去哪裡嗎。」

「問了你就會說嗎?」

「會啊。」

「要去哪裡?」

「你不是喜歡救人嗎,我帶你去救人。」

奎帕瞪大眼睛,扣扣子的手停在半空,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亞羅德,等待後者繼續說。

「本來只打算讓你把我幫的兄弟帶上車,但我量你根本會看到人就救吧,這死個性沒藥醫。」亞羅德笑了幾聲,目光跟著奎帕一起往後掃。「所以我把醫療團隊帶過來了,還有一些人手,去幹你喜歡幹的善心事業吧。」

後面已在不知不覺中跟上好幾台馬車,更有不少單獨騎馬的黑衣男子跟在後面,奎帕與亞羅德視線交接,那雙如鬼魅般的眼神似是也會笑。

「你說去救人?」

「南邊的據點被攻擊,說是趁著這波暴動順水推舟,想要擴大地盤勢力的另一個幫派,煽動人民攻擊我們,所以我必須出面處理。」

「我可不會跟你去殺……」

「我知道,所以你去救人。等你救完人,再騎馬來找我。」

話音剛落,隨即聽到拉緊韁繩,馬所發出的嘶鳴聲。
車門從外面被打開,笑臉部下探頭對著奎帕說:「請下車。」

✶ ✶ ✶

奎帕站在一片狼籍的地上,拖曳的痕跡與血腥氣息撲鼻而來,旁邊充滿急救的氣息與呼喊聲,磚瓦散落,他身上的黑色襯衫也沾染不少血跡,手上更是斑紅片片。

他帶了很多傷者到旁邊的臨時醫療區,也帶了不少人上車,然後蓋上白布。奎帕無法理解亞羅德為什麼先把自己帶來「救人」,然後自己卻離開去另一個地方,明明最一開始碰面時,就要求自己當他的貼身親隨,按照常理應該是到哪都帶著才對吧。
還是說,這是場考驗?

奎帕百思不得其解,但善於聽命的他,在思考恢復正常之前,已經趨身前往馬車附近,開口詢問怎麼去找亞羅德。

或許是亞羅德已經交代過,所以他們很快牽了一匹馬過來交給奎帕,並說:「這隻馬知道路,讓他自己跑即可。」
奎帕點點頭,謝過之後便動身啟程。

那段路並不遠,這隻馬也很有靈性,他帶著奎帕一路奔馳,最後停在一間大宅院前。
奎帕往內看去,看到了亞羅德跟他剛剛一起搭乘的馬車,但也同時看到旁邊斑斑點點的血跡,卻沒見到任何活物的屍體。

奎帕安頓好那隻馬,趕過去看了下門口附近的血跡,馬車上有打鬥的痕跡,並且有大片噴濺的血痕,推測是割斷頸動脈噴灑的,並且在噴濺處突兀的留了一處空白,似是個人的頭形 。所以初步推測有兩人闖入車內,台階上的滴落血痕可以推斷從物體上掉下的高度,那高度太矮了,比較像是有個人抓著另一個人的領子,從馬車上拽下來之後,用手上那個人的頭去掄牆,之後拉到門前停一小段時間的感覺。
夜晚的泥土有些潮濕,破掉的窗戶外有不少碎片,推斷是由內往外撞碎,可能有東西逃離了這裡。

門外的狀況已經像是事故現場,奎帕回想起剛剛血跡斑斑的場面,內心的反胃感在此時才湧起。

明知道亞羅德是來殺人的,他卻完全無法阻止,因為亞羅德處理掉的,是鼓譟人民去送命的歹徒,雖然也是條生命,但卻讓奎帕不知道該怎麼營救。

需要營救嗎?這種恣意傷人的對象?

回想起亞羅德前幾次讓他聽過的殺戮,都是為了實現目標而下的狠手,但那些目標仔細想想,如果逝去,對這個世界確實可能更好,但生命絕無貴賤之分,奎帕發現他所秉持的公平正義正在逐漸崩裂,有些人的存在,只會害更多無辜之人消失。

奎帕矇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去處理這些想法。
不過當務之急應該是先找到亞羅德,所以奎帕避開血跡,打開半掩的門,腥味隨著空氣流動撲面而來,忍著噁心的念頭,奎帕警覺的踏入宅邸。

裡面靜悄悄的,但卻非常混亂,很奇怪的是沒有看到任何傷者與死體,這與目光所及之處皆能看到的大片血跡產生矛盾,比起血腥,看起來感覺更加靈異。奎帕豎起耳朵,發現除了空氣穿過大廳的流動之外,還有幾處也有聲響,但都是氣流所造成的空鳴聲,絲毫無半點活人之氣。

怪異的壓迫感幾乎掐住奎帕的咽喉,他踩著沉重卻無聲的步伐,沿著明顯從門口導入的血痕往台階上走,一路毫無阻礙的來到二樓。二樓噴濺式血跡明顯少了許多,倒是地毯上能看見一圈圈怵目驚心的血痕,那個量足以致死,但違和的是屍體彷彿憑空消失了,連拖曳的痕跡都沒看見,就像是被放置一陣子之後,全部被憑空處理掉一樣。

這不合理。

奎帕在恍惚之際聽見了喀擦聲,像是有人對外推開窗,然後有窗簾下面綴飾撞到窗框的聲音,極小但是清脆,他邁步往聲音來源走去,那扇半掩的門透出與房內氣氛完全不同的微光。

月如圓盤,對內撒入一片美好的潔白,應對起室內的幽暗,站在光之下的男人看起來特別美好,側臉如雕琢過的白玉,彷彿轉個角度就能透過光看見裡面的肌理,但那雙眼不管在多暗的地方永遠這麼明亮,雖然身上的淺色西裝沾滿血跡,但整個畫面看起來卻非常美好,幾乎可以跟救贖這兩個字畫上等號。雖然才見過亞羅德三次,但奎帕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非常美麗。
只要他不開口的話。

「你要我來做什麼。」
奎帕打破沉默,他跨幾步走入這間像是主臥的房內,環視一圈,發現這裡與外面不同,非常非常的乾淨,床頭櫃上的紅茶就像是剛沖泡好,還飄著淡淡的熱煙。

「救人。」

「我所見之處並無活人。」

「你面前確實有一個活人。」
亞羅德哈哈的笑了起來,月光從他背後特別大的窗戶往內照耀,逆光在他的臉上矇出一層陰影,他開心的張開雙手面對奎帕,用明亮的聲音說:「但你要當我死了也是可以,反正我從來都不以我是個活人自居。」

亞羅德轉身迎向月光,單腿往窗台上跨,忽然地站到窗戶邊上。風吹動他臉頰旁的髮絲,回頭的亞羅德背部朝外,只剩單手按在窗框上。
丟下一個笑容,亞羅德鬆開抓著的手。

奎帕的腦袋就像炸開了一樣,他身體反應比任何思緒都快,敏捷的跨一步跳上窗台,一個回身將亞羅德整個人撈住,並且拉著窗簾把自己甩進屋內,但因為作用力的關係,他們幾乎是用摔的摔回去,還順手把窗簾整個扯下來。

「嘻嘻嘻哈哈哈哈!」
亞羅德的笑聲在奎帕的懷裡爆開,他伸手揪住奎帕的領子,語帶挑釁的說:「如何,把人救活的感覺愉快嗎?」

「這樣很有趣嗎。」奎帕震怒,他臉上的表情充滿著不解與憤怒,就連出口的話都充滿怒火。

「有趣,當然有趣,你不是想救人嗎?不是說這邊沒有任何活人嗎?那是當然,因為我都處理掉了,我的個性就是喜歡殺戮,但你真的就如同我所知的那樣愚蠢,不管對方是誰都會輕易的出手相助,多麼好笑的性格,多麼的適合讓我利用。」

亞羅德開心的哈哈大笑,他推開奎帕的懷抱站起來,用嘲諷的語氣對著還愣在地上的人說:「你就沒有想過,我就算鬆手也不會死嗎。」

奎帕因本性的關係,他會以自身的身體護住任何人,所以摔進來的時候亞羅德被奎帕以身護著,並無任何損傷,而奎帕雖然多了幾處輕微擦傷,但比起傷口,他更憤怒於亞羅德這種自私自利,恣意妄為的個性。
但也因為亞羅德的話,讓他回想起踏入門前的那段思考。

看著奎帕逐漸茫然的表情,亞羅德哼哼的笑了幾聲,伸手捏住奎帕下巴,迫使對方看著自己。
「愚昧無知又耿直不變的個性,你也因為如此,才夠資格為我所用。」

奎帕厭惡的拍掉那隻手,在亞羅德輕蔑的笑聲中,他站起身冷冷地問:「人我也救了,還有何事,悉聽尊便。」

亞羅德睨了奎帕一眼,嘴角勾起大大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