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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綠谷捏著下脣陷入沉思的時候,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一顆皮球從他的腳邊滾了過去,他下意識要去撿,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現在只能動脖子以上的部位。 腳步聲更近了些,綠谷扭過頭去看,只見頂著顆半紅半白腦袋的小男孩跑了過來,不是轟焦凍又是誰。 不知為何,男孩看上去有些緊張,他左右張望了一下,似是在確認四周有沒有人在,待確認過後,他才彎腰將皮球撿起,並視作珍寶地緊緊抱在懷中。 好可愛! 與轟交往了好幾個年頭的綠谷,雖然已經見識了伴侶的各種可愛之處,也從轟冬美那裡看過不少轟焦凍的照片,但親眼目睹對方小時候的模樣,還是令他的心臟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然而,高興的情緒很快就結束在安德瓦聲音響起的那一刻。 「焦凍,你的時間不該浪費在這種無意義的事情上,快過來!」 綠谷看見年幼的轟焦凍明顯瑟縮了一下,但面對安德瓦不容置喙的態度和聲音裡蘊含的怒意,他只能聽話地走了過去。 安德瓦一把搶過轟焦凍手上的皮球,將其隨手一扔,而後便不管不顧地強拉著他前往訓練室,強迫尚為年幼的孩子進行過於苛刻的訓練。 眼前的畫面定格,綠谷看著轟轉過頭、不捨地望向皮球的那個眼神,內心有股說不上來的情緒。 其中包含了憤怒、悲傷、心疼,以及滿滿的無力感。 周邊的景象碎裂成片,它們拼湊又分離,如此反反覆覆地如同播放投影片般,為他上演起轟的過去。 他看見了雙眼被No.1地位矇蔽的安德瓦,看見了日夜哭泣的轟君母親,看見了轟焦凍稱不上快樂的童年。 場景又一次破碎並築構出新的畫面,但卻沒有像之前的那些回憶一樣,很快就變成碎片,想來應是這個部份對轟而言影響極大。 綠谷看了眼牆上的時鐘,時間已來到了深夜,他站在轟家的廚房裡,轟的母親此時正站在爐子前通電話,但聲音實在太小,綠谷沒有辦法聽到她在說什麼,只知道女子的精神狀況看上去不是很好。 「媽……媽……?」 轟焦凍的聲音響起,轟冷下意識地回過頭去,「啪」地一聲,電話落在地上,女子像是即將被什麼東西吞噬一般,痛苦地抱著頭開始呻吟起來。 「媽媽?」見母親痛苦的樣子,轟焦凍慌張地走上前去,卻被對方一把扯住了頭髮。 綠谷心裡頓時「喀噔」一聲。 「好痛……!」轟焦凍無措地去推母親抓著他的手,驚慌地喊著:「媽媽?媽媽妳怎麼了?」然而陷入瘋狂的轟冷並沒有回答他,年幼的轟焦凍在不想傷害母親的情況下無從反抗,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回過身拿起正發出刺耳鳴聲的煮水壺。 「不!」綠谷試著邁開步伐,掙扎著哪怕能挪動一步也好,他想要衝上前去阻止即將發生的悲劇、保護轟焦凍遠離所有苦痛,奈何此刻的他甚至連抬起一根手指都辦不到,只能用發顫的聲音撕心裂肺地大喊:「不!住手──」 女人癲狂的叫喊和男孩痛苦的哀號刺痛了綠谷的心,他親眼目睹滾燙的開水是如何澆在轟焦凍的左臉上,饒是經歷了無數的戰鬥和血腥場面,綠谷仍對眼前的景象感到心裡發寒。 母親,多麼溫暖的一個詞。 卻在那一夜成了糾纏轟焦凍十年的詛咒。 他知道轟家的狀況,女子在長期的壓力下抑鬱成疾,婚姻的不幸和無法保護孩子的悲哀化作囈語在腦中徘徊不去,終至在那一夜與鳴響的煮水壺一同爆發。 綠谷站在原地兀自流淚,心裡滿是想緊緊擁住轟的念頭。 場景再次破裂,四周頓時陷入黑暗,左臉上纏著繃帶的轟此時正站在他的面前,綠谷伸手想要觸碰對方,給他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 但他做不到,如同方才,他無法為過去的轟焦凍做任何事,甚至連聲音都無法傳達給他。 身周的景象開始如跑馬燈般快速地切換,面前的男孩隨著時間輪轉逐漸長開成俊秀的少年。 而唯一不變的,是那雙佈滿憎恨的雙眼。 周圍的景象不再變換,而這次的地點卻不是轟家宅邸。 「這裡是……雄英的體育館?」 綠谷張望了一下四周,和當年體育祭時人聲鼎沸的盛況不同,此刻的體育館裡鴉雀無聲,偌大的空間裡只剩下他和身著體育服的轟焦凍兩人遙相對望。 四周的溫度驟降,只見冰霜正以轟為中心蔓延開來,而那些散發著寒意的冰同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轟的腳底往上攀爬,企圖將轟焦凍整個人吞噬殆盡。 「焦凍!」 幾乎是本能地,綠谷以One‧For‧All的力量覆蓋全身,如脫兔般奔向轟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突然能動了。 大片的冰層隨之撲面而來,但這對於早已學會控制力量的綠谷來說形同虛設,他以破竹之勢一一擊碎所有阻擋在面前的冰牆,試圖在轟被吞沒之前趕往他的身邊。 在又一次的擊毀冰層後,他看見了被冰霜覆蓋到只露出肩膀以上部位的轟焦凍。 綠谷腳下一使力,來到了轟的面前,他雙手捧住對方的臉,手上稍稍使力,強迫轟與他對視,此時冰霜爬上了綠谷的身體,刺骨的寒冷一下又一下地如針扎在他的神經上,但綠谷已顧不上這些:好不容易趕到轟的身邊,他怎麼可能因為這點疼痛就放手? 他看著對方,從他異色的瞳中找到了那個笨拙又溫柔,只懂得以傷害自己作為反抗的男孩,用盡氣力喊出和當年同樣的話語── 「那不也是,你的力量嗎!」 少年睜大雙眼,愣愣地看著前來拯救自己的青年,對方手心傳來的溫暖讓被凍得發疼的神經獲得了緩解。十年來縈繞在心頭的那股執念在青年強而有力的吶喊下沖淡了不少。他想起了母親曾對他說過的話語、想起了自己曾許下的英雄夢,釋如負重的他眼角沁出了淚水,在眼淚的滴落同時,火簇從他的左側燃起,灼痛了綠谷的右手,卻也融化了包覆他的冰層。 「謝謝你,綠谷。」 在視線被溫暖的火光吞沒之前,他聽見轟輕聲地對他這麼說著。 「出久、出久……」 隱隱約約間,綠谷聽見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 但那人叫的實在太溫柔了,讓他忍不住想再多聽個幾遍,他耍賴似地枕著有些發麻的手臂換了個姿勢,期間還發出不滿的咕噥聲,換得對方的一陣輕笑。 綠谷一個激靈,睜開雙眼爬了起來,還因動作不小心太過激烈導致眼前黑了一下,而後他撞進一雙載滿著溫柔的異色瞳中。 綠谷看著對方,好半天說不出話來,眼淚卻先行一步奪框而出。 「還痛嗎?」他伸出右手去摸他臉上的疤,淚水滴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 「不痛了。」轟將綠谷的手輕拉至脣邊,在佈滿猙獰傷痕的手上落下虔誠的吻,「已經不痛了,謝謝你,出久。」 聞言,綠谷的眼淚掉的更兇了,他胡亂地抹了把臉,接著伸出雙臂將戀人緊緊地擁入懷中。 「歡迎回來。」 他用發顫的聲音說著,圈著轟的力道更緊了些。 轟在綠谷溫暖的懷抱裡閉上了雙眼,蹭著對方的頸窩,伸手用力地回抱了對方。 「我回來了。」 每艘海上的船隻都有可以停靠的港口,每朵凋零的花都將回歸札根的土壤。他們在人生的荒漠中走過孤獨的漫漫長路,終至在十五歲那年迎來了對方,成了彼此靈魂的歸宿。 從今往後的日子裡,他們或許會迷茫、會無措,但再也不會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們將一直相伴而行,直至生命的盡頭。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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