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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確認自己四肢健在、身上沒少顆零件。 默默確認過自己的身體依然處在他的控制之下之後,轟炎司坐起來觀察他現在的處境。掀起從天花板落下的紗帳入眼的是四面白色的牆,連一扇窗戶都沒有,無法確認天色或依靠外面的建築物來猜測自己到底在哪裡。房間有些昏暗,是地下室嗎? 身下圓形的床很大,直接佔據了房間的正中央。一堆柔軟的枕頭有些凌亂的堆疊在他身邊,伸手一摸還摸到稍早前應該是蓋在他身上的被子跟毛毯。正前方是半開著的門,稍微能看到裡面的浴缸。往右看,不遠處有茶几加上配套的深色布沙發跟巨大的液晶電視,似乎還有個小冰箱。另一邊則是放著一個有些古樸的木製衣櫃。 沒了。 整個房間還挺寬廣的,不過東西很少所以顯得過於空曠。 轟炎司掀開棉被,在看見自己身上還穿著昨晚(應該?)入睡前穿著的浴衣時稍微停頓了一下。如此可見犯人還真是直接把在睡夢中的自己擄走的,但長年在跟危險打交道的自己居然全程都沒感覺這可⋯⋯過於怪異了。他決定先下床檢查一下四周先,雖然沒有窗戶但他剛才確實有看到另一扇門。 叮噹。 清脆的聲響迴盪在房間裡,也讓見識多廣的英雄渾身一僵。聲音⋯⋯鈴聲是從他的身上傳來的。充滿疑惑跟戒備的視線往下,最終落在他的右腳踝上。那裡纏著一圈圈銀色的鎖鏈,鎖上還帶著一顆惡趣味的小鈴鐺、正是噪音的來源。動手去拉扯,卻發現那東西明明細細一條卻相當結實,怎麼扯也扯不斷。用火燒也沒用,泛著銀光的金屬連點焦黑都沒染上。 見鬼了,這一幕他似乎見過。 赤裸的腳尖落地的時候感受到一絲冰涼,床的所在地比起其他的傢俱稍微高了點。一階兩階,下了矮階梯之後地上的磁磚閃閃發亮,看起來應該是不久前才被好好打完蠟清理幹凈過。鎖鏈的另一頭纏在床邊的柱子上,但柱子本身和天花板是一體的,在這不知道是不是地下室的地方看來不能過於草率地打壞柱子來掙脫腳上的束縛。他稍微測試了一下,鏈子居然還挺長的,長度完全足夠他在整個房間還有浴室裡自由活動。 但是完全摸不到門。 即使努力伸長了手也勾不到門把,是個非常惱人的處境。 轟炎司臭著臉往後退,火焰在他的髮梢還有眼角燃燒著。雖然不是沒有考慮過直接用火去轟那扇鐵門,但不先把腳上的麻煩處理了就算開了門他也走不了。 正當他準備繼續暴力破壞鎖鏈的時候門打開了。出現在門口的人熟悉的過分,對方臉上的笑容更是燦爛到讓人非常想一拳打飛他幾顆像珍珠般白的牙齒。 「炎司醒了啊?」五条悟穿著寬大的白衛衣跟牛仔褲,整個人顯得像週末的大街上隨地可見的學生一樣。不過畢竟他們倆人也都才二十出頭,放一般人身上還真有可能是依然在大學裡刻苦啃書的年紀。 在陌生的地方見到自家性格不怎麼樣卻強的離譜的戀人應該是要讓人感到安心的,但此時轟炎司卻皺起了眉頭,一點也沒有要上前靠近咒術師的意思。不對勁,警鈴在他的腦中響起。「你——」 「啊!你餓了嗎?我這裡有三明治跟牛奶喔,先墊一下胃。之後還餓的話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弄。」白髮的青年強勢地打斷了男友接下來想說的話。他走到冰箱前去掏出大概是超商買的食物,邊拿出來還要邊點評一下這個的蛋很好吃、那個的鮪魚有加美乃滋之類的無聊家常閒話。 氣氛怪怪的。先不說他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出現在陌生的地下室裡,腳上還多出個怪東西⋯⋯他面前的五条悟明顯有古怪。一瞬間裡,英雄想了很多,連他跟咒術師的關係被心懷不軌的人發現了所以變成那傢伙的模樣想從他這裡套話的可能性都思考了一遍。 「我不餓,」轟炎司試探性的開口:「我們在哪裡?」 「那很重要嗎?」蹲在冰箱前的青年沒有回頭,由打開的冰箱洩出的暖光映在他身上,光與影交錯的地方銳利到在這昏暗的房間裡看起來有些怪異。「既然炎司不餓的話那我們來看電影吧,這裡有很多喔!」 「悟!」英雄提高了聲量,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現在這完全摸不著頭緒的情況更是在消磨著他為數不多的耐心。橘紅的火焰依然在他的眼角跳動著,為這黑暗裡點綴出一抹暖色。「我問你我們在哪裡!我還有工作沒解決,你就這樣把我拉出來到時候警署跟助手他們找不到人怎麼辦?我現在得回去——」 「回去?」五条悟重複了一遍。他的聲音很輕,輕的彷彿一聲嘆息,稍微不注意就會被忽略。年輕的咒術師站了起來然後下一秒便來到在戀人的面前。骨節分明的手緊抓著英雄不算纖細的手腕,如同鑽石般閃耀的藍眼一瞬不瞬的盯著轟炎司。「回去哪裡?我都在這裡了,炎司你還想去什麼地方?又想跑掉嗎?」 被百年難得一見的六眼盯著是什麼感覺?轟炎司此刻或許稍微有些能理解那些被五条悟處理掉的人類或是詛咒的感覺了。彷彿渾身赤裸的被放在顯微鏡下解析、冷汗染濕了整個背部、恐懼化為無形的手掐在他的脖子上、他的四肢如同被灌了水泥、肺部忘記該如何呼吸⋯⋯他的耳邊只剩下自己過快的心跳聲。 眼前的人像是一尊過於精緻卻死氣沈沈的人偶。俊美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甚至連語氣也沒多大的起伏。但他手上的力道卻完全不符合那與轟炎司比起來相對消瘦與漂亮的外表。紅髮的男人抬頭,在那片通常只容納了蒼天的藍色汪洋裡看見了自己的倒影。腕骨感覺快碎了,迎面而來的壓迫感強烈到讓人想吐,就算是見識過咒術師們還有各式各樣的敵人發神經的轟炎司也有些受不住,所以他不由自主的退後了一步。 但這似乎刺激到了整個人都非常不正常的五条悟。 「跑不掉的喔。」像恐怖片的開頭,人偶動了,他露出了豔麗的笑容,森森白牙與幽藍的眼瞳在黑暗中格外令人毛骨悚然。「你看,就算你不見了我也能把你找回來。一開始雖然想把你的腿打斷但仔細想想還是有些心疼所以算了,不過為了防止你再次消失我還是稍微做了點防範措施。英雄的工作還有家裡都會幫你想好藉口的,你不用擔心。而且從現在起炎司哪裡都不用去,想要的東西只要你開口我也會幫你弄來。這裡有電視、有很多電影、想看書的話我也可以幫你買過來,這樣的話手機之類的通訊設備就不需要了吧?嗯,不需要了呢,反正炎司你有我就夠了。」 眼前的人自說自話的吐出一個個陰暗恐怖的想法⋯⋯好,現在可以確定這傢伙是貨真價實的五条悟了。要是幻象還是其他人假扮的話要瘋到這種程度未免太難了。 「你鬧夠了沒有?!」沒被牽制著的那隻手在空中揮過。 巴掌印在對方白皙的臉上格外清晰,力道之大不只打斷了咒術師的喋喋不休還把他的頭給打得偏向一旁。白髮的青年感覺到了自己的右頰在抽痛,彷彿有細小的針在不斷的戳他的肉。 僵硬的沈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先打破僵局的是五条悟低低的笑聲。 「哎,果然還是不行嗎?我明明不想對你動——唔?」 轟炎司抓著對方的衣領把人往自己的方向拉過去。四瓣唇相貼、舌頭竄進他半張的嘴裡。鮮血的鐵鏽味混合著熟悉的甜味在雙方的口腔裡蔓延。四周有火在燃燒的味道,他們兩人都沒有閉上眼,銳利而充滿怒火的視線對上陰冷深沈的眼,雖然在做著親密的事情但比起傳達愛意更像在宣戰。 被突襲的五条悟正想奪回主動權就被戀人給推開,帶著長年訓練所留下的繭的手指狠狠掐著他的臉頰,把他的臉給捏的紅腫而且就算開了反轉術式鈍痛感仍然遲遲不消。 「你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妥協的?」轟炎司不是不知道五条悟的人格以正常社會的標準來看有非常重大的缺陷,因此許多的事情他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眼前的這人現在做的很明顯的越線了。 「嗯。」 「所以我打你,你應該不冤枉吧?」 「⋯⋯嗯。」 五条悟垂下頭,如同做了壞事之後心虛不安的孩子。腦袋稍微冷靜一點的他當然清楚。雖然年長一些的戀人可以說是超級神奇的非常寵他,不過在這種觸及原則性的事情上對方的心腸比鑽石還硬。這也不算轟炎司的錯,錯的是他。 最強從來就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好人過,他大部分的時間裡甚至算不上個正直的人。長得再好一張開嘴就是狗嫌貓棄、連老鼠都不想理他。隨心所欲慣了當那些充滿犯罪性質的想法佔據他的腦海時,他雖然知道這不太正常但也不曾覺得付出行動的自己有問題過。 見戀人似乎安靜下來,轟炎司的視野裡有黑影晃過。身經百戰的英雄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現在的心情。氣急攻心?怒極反笑?不,只有頭昏腦脹的疲倦感。他邊揉著太陽穴邊坐到沙發上,然後他說:「過來。」 長手長腳的五条悟渾身帶著低迷的氣息縮在地上,伸手抱住戀人的腰。白色的腦袋枕在轟炎司的大腿上,還把臉埋在他的腹部。可憐兮兮的模樣像在外頭受了委屈的大型犬。 「你怎麼還先委屈上了?」 沒有回應。 受害人還要反過來安慰犯人簡直是操他媽的扯。 「這要是換個人可就不只是一個巴掌的事了,」至少該被倒掛起來然後用赫灼熱拳還有日珥梵風給招呼過,變成燒烤之後丟進監獄才行。「説吧,你又受了什麼刺激才幹出這種事?」 「你不見了。」 「我人好好的哪裡不見了?」他不過就是去隔壁縣的警署開幾個會議,而這期間又住在附近的酒店裡,沒有在第一線上出勤而已。 「你的手機關機、大家都不知道你去哪裡了、而且還把這個給傑封起來!」五条悟帶著哭腔的從口袋裡拿出那條被戀人以及親友十分嫌棄的項鍊,藍色的寶石泛著點點流光。 「那是因為你這白目之前惹我生氣了。跟你說過多少次不准帶壞小孩你他媽的都給我當耳邊風!」年紀輕輕他們卻已經有了一兒一女,對於子女們的教育問題咒術師與英雄之間當然有爭紛,而他覺得繼續下去自己肯定會先爆血管才決定先眼不見為淨冷靜下來再說。 「可是這樣我根本不知道炎司你在哪裡。」自從確定關係之後五条悟就算手機打不通但只要對方帶著他親手製造的項鍊,他依然能感應到轟炎司的大概位置。結果突然完全感知不到與戀人的聯繫的那一刻簡直讓他通常聰明靈光的腦袋一片空白。 「正常人不需要時刻都知道另一半在哪裡。」 「可是我不正常啊!」 「這是該驕傲的事嗎?」一拳敲在那礙眼的腦袋上。 被打的五条悟沒有頂嘴。他內心深處知道這段關係的開頭十分不正統、甚至要比喻成在走鋼絲都沒問題——因為同樣岌岌可危而且不穩定。一開始是他死纏爛打、然後是因為有了孩子才讓轟炎司開始完全接納他⋯⋯但安德瓦不會缺伴侶,實力跟地位都是頂尖的英雄非常容易就能得到會待在他身旁的人。 這也代表著五条悟其實是可以被替換掉的。最強又如何?天才又怎樣?轟炎司不是非五条悟不可,『五条悟』這個名字所代表的財富、美貌、還有實力根本不能當成讓他心動的籌碼,比起這些說不定他更希望能換個更加溫婉動人的另一半呢。 「患得患失也該有個限度。其他的先不說,孩子都生了你覺得我有可能丟下兒女們隨便消失嗎?」要走也會把小孩給帶走的,好歹是他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全便宜了五条家。 抱著自己的人沒說話,手臂卻收緊了些,勒的他有些痛。 轟炎司嘆氣,「你真的很麻煩。」 紅髮的男人伸手強迫假裝自閉的五条悟抬頭看他。他的手指撫過咒術師嫣紅的眼角,神情一點也不溫柔的說:「你聽好了,我暫時不會跟你分手,但今天這事不可以就這麼翻篇。處罰稍後再說,我現在不想思考這些事。」 「不分手?」 「不想被燒就把你的那些多餘的心思收一收,」轟炎司沒好氣地瞪他,頭痛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還有趕快把我腳上的東西拆了。」 「⋯⋯再等一下。」 「五条悟——」 「好好好我馬上拆!炎司你把火收一收、好燙!」 2 「老爹他們跑哪裡去了?」轟冬美問。 「不知道,」正在看電視的燈矢心不在焉地回答,「誒⋯⋯是說好像又到那個時候了,所以不用擔心他們啦。」 一旁捧著書正在惡補關於詛咒的知識的轟焦凍有些疑惑地抬頭,「『那個時候?』」 「去過兩人世界了。」轟夏雄拆開零食袋。「他們每年總會消失這麼幾天。明明在家的時候就膩歪在一起了也不知道他們幹嘛還要特別抽出時間跑去別的地方黏在一起。」 唯一有一點點浪漫細胞的轟冬美提議道:「維持新鮮感?」 「啊啦啦啦——我什麼都沒聽到!我不想知道中年人戀愛的詳細情況謝謝!」燈矢關掉電視,起身離開。平時他們人在的時候被閃就算了,為什麼現在家長雙雙不在家他依然要被塞狗糧啊? 「老爸他們的感情這麼好的嗎?」記憶裡雙親都一直挺忙的轟焦凍完全不知道這回事。 「好過頭了,很噁心。」他的二哥有些沈重的點頭。「焦凍你以後有喜歡的人可不能變成那樣喔。」 「為什麼——」 「焦凍啊,」轟冬美邊笑著說邊把茶點擺到弟弟面前,「不用擔心啦,好好讀書吧。我聽菜菜子姐她說這次傑叔準備給你們的考卷會超級難喔。」 「!!」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家長們感情好但兄姊們似乎都對此有些抵觸的模樣,但轟焦凍依然點頭答應,然後回歸於學習的苦海之中。 雙親的感情問題絕對沒有可能會掛科嚴重! 至於他們家的兩位大人跑哪裡去了?答案是北海道。 偏遠的雪地裡有一棟小別墅,四周毫無人煙。火焰在壁爐裡霹哩啪拉地燃燒著,而屋內唯一的兩隻活物雙雙窩在柔軟的沙發上。轟炎司單手拿著一本書在閱讀,另一手的五指穿梭在滑順的白髮之間,輕輕按摩著底下的頭皮。懷中的人發出滿足的呼嚨聲,靜靜抱著戀人不放手。 這裡就是當年五条悟發病的時候帶轟炎司過來的地下室上面的別墅。雖然那次之後五条悟也沒失控的那麼嚴重過但偶爾他們依然還是會來這裡美其名的度假,實則是在安撫最強那以常人的標準而言依然不怎麼建全的精神。 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炎司。」 他抬頭索吻,唇舌糾纏時戀人的順從還有配合讓他的心靈充斥著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還要、還要更多。 只看我一人、只呼喚我的名字。 「午餐想吃什麼?」 「都可以。」轟炎司對於吃的沒那麼講究。這荒郊野外的也沒外賣,不過身邊這人什麼都會所以讓他去胡搞一通也能做出湊合的一餐。 依附我、愛我、不要離開我。 「那再親一下然後我去給你煎牛排。」 「喔。」 五条悟很開心。這裡只有他們倆人知道,誰也不會來打擾他們。伴侶身上是自己選的衣服、 全身都染上自己的味道、平時會被臉皮薄的戀人喝斥制止的親密舉動在這裡通通都任由他做到盡興⋯⋯簡直贊爆了! 至於被親的暈頭轉向的轟炎司當然知道自己這是在拿血肉餵養凶獸,他們現在在做的完全是飲鴆止渴。或許總有一天他真的會被身邊這人的癲狂給吞沒、和其一同墜入萬丈深淵之下吧。 但他又能怎麼辦呢?至少在那天來臨之前就這樣過吧。 畢竟,現在拴住最強的韁繩可是依然在他手中啊。 後記:很短,但是突然有靈感了所以先記下來。雖然有想寫病五的車但他們還是純情一些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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