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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


　　萊利無聊的看著不知道第幾隻豬輕巧地越過圍欄，數字在超過五百之後他就將注意力從數數轉移到豬隻是否真的能夠越過幾乎有他一半高的圍欄，在這之前，已經有一百隻羊，兩百匹馬，還有三百頭牛成功越過那道圍欄。

　　他費力地側過身，像隻翻倒的烏龜，試圖回歸正軌，結局卻是卡在半硬不軟的床墊中，同時搞得自己筋疲力盡。

　　如果這時候有人問：把八十歲的體質和十歲的精力放在同一個軀殼裡會發生什麼事？他可能會好心地告訴對方，「看看我，你要找的標準答案。」——不，他不會給予任何答覆，他實在太累了，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

　　不論如何，萊利•霍爾森今年二十九歲，而且需要睡覺。

　　所以他下定決心不再思考那五百頭豬彎曲的膝蓋，而是試著將聽力往外延展，這是唯一一種可以逃離那些動物的方法。

　　最先，他注意到房間裡的呼吸聲，不屬於他的那個，緩慢而綿長，呼吸輕的還來不及擴散就已經被無聲的空氣吞噬。

　　然後他聽到外頭傳來模糊的談話聲，牆壁將字句隨意的剁碎，攪成一坨無法辨認原貌的噪音，但他沒略過參雜在其中的撞擊聲，雖然不是非常清晰，可是萊利猜測這與前陣子在他家駐留了一段時間的聲音有著可疑的血緣關係。

　　原來撞到桌子的聲音都差不多。

　　他又向前了一段，突然意識到那個一直存在於背景的聲音源自河水的流動、沖刷、奔騰。這不是真的，他住的離河流太遠，遠到萊利甚至覺得自己可以遺忘它的存在，可惜這也不是真的。

　　他跳入河中，疲憊在沉澱，他卻依然浮在水面上。

　　「Canine。」萊利吃力地移動身體，用手拍了拍空出的床墊，等待。

　　一陣布料的摩擦聲和腳步聲證明對方還醒著，他沒有睜開眼睛去確認狀況，經過這段時間牠已經能夠走的很穩，更何況房間裡也沒有桌子。

　　床墊明顯地凹了下去，一個濕涼的東西拱了拱他的手臂，他抬起手抱住他的狗，像是抱住一塊大石頭，這樣就順利的沉入河底。

　　「只有這一次。」他在睡著前告訴自己，「不能讓Canine養成上床的壞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