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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著他那時候是煙雨朦朧霧縹緲,如曇花一現,意外生了個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假想。炙燙霞色暈染過雲層邊角,街市熙熙攘攘好不熱鬧,萬家燈火,亮甚白晝,彷彿與他不沾半點關係。

驚鴻一瞥,那一霎的眼波流轉,竟能燦勝春華,明珠似皎月,教我讓呼吸為其停了一臾,那闖蕩在社會上的內斂也在一瞬分崩離析,只餘下滿腔柔情和數不盡的兒女情長,萬般話語自心間滾了一遭,愣是沒能脫口。

終歸一面之緣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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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盞凍醪下肚,醉意一分也談不上,氣息驟熱,諸多繁雜瑣事鬧得心頭如熱炎夏暑,沒了秋風吹拂,沒了鳥蟲啁唧,也沒了百花爭搶個艷頭,花香馥郁瓣瓣落地,更缺了綠蔭下的溘溘湖水,不見青葉濃也不見潭水綠,乾燥,心頭更躁。晦暗房間光線甚微,靴底摩擦地面發出刺啦聲響,奮袖連攜衣襟跟著顫抖,掐住臉前一把空氣,直攥得青筋翻起,從指尖到小臂,緊繃著的神經卻因腦海裡一瞬光景而鬆了手卸了力,從窗口悄然到來的晚風送來蘊涼,澆熄心火撇除躁念。

顰了顰眉,疲倦似菟絲藤盤繞于身纏得密裹得緊,近乎窒息的感受撞擊著內心深處那份寧靜地,唯在方才得以消停一頃,對這日子乏了,多麼盼著有那麼天能過上一杯酒,一壺茶,浮生偷得半日閒的日子,做一介寡欲俗人。

——再後來,又見著了他。

那間店逐漸成了特別的補習班,到了定點便去報到,不曾缺席。唯一不同的,便是在那習得的是關於他的一切,膚腕似凝霜雪,睫角攏紅梅色,琼瑤萬頃,盈盈秋瞳暗送秋波,一顆心臟攜著思緒,被他一個回眸就打亂,甚至他到了身側,也生不出勇氣抬起異常沉重的頭顱,頰側漸被紅霞染色,那般情竇初開,也恨不是個七分浪蕩子,能夠恣意傳達情意。

「您似乎常常來這呢。」

為了你。

「今天也是一樣?」

一樣鍾情於你。

——始終沒法將情字給他講透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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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長街行人泱泱無際,素日漸展暖暉,暮色蒼蒼,金光襲來,逶迤一地,旖旎風光無限好。暮靄浮沉,行人反倒添了不少,人群裡頭,正有他。

許是直覺性的往我這兒看去,見我直勾勾盯著他便向我禮貌點頭,可眼底並未印出我的模樣,這幅算不上輕視卻失魄裝不下凡間事樣冷眼寒透冬陽,不禁猜想,他或許是冷漠的,可這事還是有待考究。跨步上前,簡單幾句寒暄,看樣又像多管閒事生性藏著溫柔,他獨誇我唇上一條銀鍊,不過是個粗略雕琢的東西,借皮肉給磨潤色,他也不曉得這銀鍊如何來,如何做,就講能瞧出我憐惜,我愛護。

「錯了,我還是偏愛你多一些。」

「……宋先生又這樣。」

他起先是一臉莫名眉梢挑高,半晌從唇片溢出聲短促笑意,眉眼也柔軟些許,料想他當我是打趣,也端出一副理應如此的樣子,就叫我被胃裡翻江倒海洶湧苦澀淹沒,不得說。

一不分輕重,二不識本心,獨捏著所謂一腔傲氣難平,皆是我過錯。以前有人說,出家人不打誑語,即便我不是出家人,可我也不試圖摘月,要月奔我而來,就生生忍住對他的一腔情意,稱兄道弟,愛在心口難開。

送他梨、甜瓜、荔枝、香蕉等,他還是不懂我所表何意,一口酸極就盡數退回給我,笑我能挑得酸果,也是一大人才。

「宋先生沒有喜歡的人嗎?認識幾個月了,你老是對我開這些玩笑話。」

倏而抬腕將那如柔荑般細白雙手納入眼眸,在夢境裡,曾也併攏將那指尖在雙唇邊緣落入一吻,如同騎士般虔誠卑微乞求,未來得及去緊盯那白淨面孔便自蝶翼鴉睫滾落頰面,滾燙濕潤痛苦席捲而來才得清醒,喉結滾動吞吐沙啞聲線,浸染淚滴布裊濕潤不易察覺,眼眸微顫生怕流露出一點情愫,眉尾三分柔情蜜意思緒萬千纏綿緋惻。

「你什麼時候起也開始喜歡聊這些了?」

「我……我好奇。」

他的溫潤聲線自唇齒間吐出,像極了隻白兔,溫柔敦厚的情愫正小心窺探著虛實,將那雙滑嫩手掌攏在掌心包裹著給他渡熱,總怕略帶薄繭的指節會令他疼痛或是酥麻,盡力遮蔽緊張情緒導致的顫抖餘音,眉眼之間染上孩童似的水霧。

「可我喜歡你,從來不是玩笑話。」

彼此間沉默了良久,再次和他相視,卻見他潤澤下顎滴落點點清淚,慌忙輕攬入懷,唇齒蠕動像是在吐息一般沒有聲音,多想俯下身來在那柔軟嬌唇或是自眼角滾落的淚珠落吻,不敢掠奪太多,僅是在他額角輕輕嘬上一口。

當下試想,或許該斷送這份情誼,就此別過。

不知他為何落淚,也不敢多言,我是錯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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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澤,我突然想到以前你跟我表白的時候。」

「哪壺不開提哪壺。」

語氣中盡顯對他的寵溺,身軀向前挪動些許,又將手臂收緊挨人身側,這麼摟著人入睡已成習慣,和他同床後也再沒有輾轉難眠的問題,想來都是幸福的,尤其是將口鼻埋他香頸品出個恬淡香味,唇梢總會翹起,也是專屬於他的弧度。

「可你讓我哭了,怎麼想也得補償我。」

「今生償不完,來生再還。」

像是有煜煜星辰綴他眸,喜意染上星眸更添暖意,瞧他笑盈盈地嬌俏模樣,心神沉醉,百看不厭。他看著我的時候眼睛總是亮澄澄,好生討我心歡,起先四目相對,他片刻間便會移去目光,纖長睫羽微微打著顫,令我動容,那是剛交往時獨有的青澀。他也常在我面前叨叨絮絮,念著我對自己的身子有多不上心,他不知道,那也是我向他撒嬌的最佳理由,而他最常說的一句便是:「宋紀澤,你好好說話!」

說來也好笑,那時求歡不願說得太過露骨,腦筋一動,我想和你做愛就成了我想對你做,春天對櫻桃樹做的事,他自然聽不明白我意指開苞,反覆問著我也不好給出答案只得自顧自忍俊不禁,他說我是個文藝范,或許是,但聞者悅說者樂,並無不好,那一字一句,都是廝磨在耳畔的甜言蜜語,想起當初,滿腹情言,到他跟前卻不知哽在喉間生嚥多少回。

『程晏,你像陣陣暖風和遼闊大海領著我遠行,有海水在的地方,前行的風帆就不會落下,未來和終點我無法說得清講得白,可只要你在的一天,我的船隻便永遠不會成為那海底的殘骸,往後是你,餘生也將會是你。』

千言萬語,總歸一句,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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