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安價好讀版】

2019.02.13-02.18


你是一名流浪於各地，沒有過去的旅人。這樣的你本不該有牽掛，直到你在某個小鎮看見了那位失明的青年。

一名日復一日抱著書坐在家門前，仿佛在等著誰的青年。

出於好奇，你決定一探究竟。

然而你沒有聲音。你是一名啞巴。

於是你在紙上寫了一些字，然後拍拍他的肩，試圖吸引他的注意力。

「誰……？」他有些遲疑地轉過頭來，好看的紫眸裡沒有情緒的波動。

你將紙遞過去，他用手摸了幾下紙張，然後露出帶著歉意的笑容。「不知道您方不方便為我解說一下紙張上的內容？我視力上有些問題，看不見上頭的文字。」

他的話語很得體，但聽在無法言語的你耳裡還是有些難過。

不如在身上寫字吧。

你剛在他旁邊坐下，沒想到對方立刻驚慌地移開了距離，「誰？你為何都不說話？」他一邊後退一邊顫聲問道，結果一個沒留神，踩到門毯滑了一跤。

你急忙伸手要去扶，結果兩個摔成一團，被摔到眼冒金星的你急忙想在對方背上寫字解除誤會，直到暈眩惑消失，你才發現你寫的位置太偏下方，已經是快接近臀部的位置了。

你看著對方發紅的耳根，奈何自己一句解釋的話都說不出口，只好等對方開口。

【抱歉我無法言語，你可以稱呼我湯姆】

這是你方才寫下的內容。你是一名沒有過去的旅人，並沒有所謂被父母贈予的名字。於是你留下了小鎮居民稱呼你的名字給他。

「湯姆先生……你好？」幸好他只是有點遲疑地補上問候。「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嗎？」

「啊，請寫在手上吧，抱歉剛剛嚇到你了。」

【你在等人嗎】

你輕輕在他柔軟的掌心寫下問句，他則遲疑地點點頭。

「是的，我在等待我的摯友比爾。」

「之前我受到詛咒失去了視力，他為我去尋找解除詛咒的辦法，至今仍然未歸。」，他頓了頓，「我很擔心他的安危，如果湯姆先生有看到他的話，請轉告我。」

啊……原來他在等他的摯友，一名叫做比爾的人。還有詛咒……

「對了，我的名字是希利亞，很高興認識你，湯姆先生。」

你怔怔地回握住他伸出來的手。

「希利亞！」遠方傳來一群孩子們的呼喚聲。

你對與孩子們相處感到有些不自在，便匆匆在他手上寫下道別的話語離去。

*

由於還是對詛咒的事十分在意，你打算調查關於詛咒的解決辦法。你想起初至小鎮時，給予你諸多協助的老神父，便朝著教會走去。

「湯姆先生。最近過的好嗎？」老神父一看到你出現，立刻對你露出和藹的笑容。

你拿出隨身攜帶的本子，寫下想請教的問題，拿給老神父看。老神父笑了笑，開始翻查古籍尋找解決詛咒的方法。

「這種類型的詛咒啊……通常非人類所為，你的朋友可能招惹到惡魔了吧。」老神父扶了扶金框眼鏡，猶豫地開口。

根據古籍裡面記載的內容，要解除詛咒需要蒐集三樣物品，分別為：魔王的枕頭、森精的眼球，以及全國最高峰上的鷹獸羽毛。

你將這些記錄在本子上，然後向老神父道別。

「湯姆先生，祝幸運。下次也歡迎來找我聊天。」

*

你茫然走在路上，滿腦子都是希利亞那雙漂亮的紫色眼睛。猶豫了一會兒，你決定繞回去找希利亞。

「希利亞，有客人來了！」方才那群孩童還在希利亞身旁吃著糖，一見你走近便熱情地圍著你，你在本子上寫下自己的名字給他們看。

「湯姆先生好！」孩子們大聲喊道。

「湯姆先生。」希利亞也點頭問候。

你走向他，將從老神父那邊得到的資訊一一寫在他的掌心上，寫到惡魔時，你注意到希利亞皺起了眉......但他最後還是沒有說什麼。

你想留一些時間給希利亞消化一下，於是你「轉述」完這些資訊之後，便寫下道別的話語。

「謝謝你，湯姆先生。」希利亞向你道謝。

*

隔天你再來到此處時，罕見地，你並沒有看見他抱著書坐在門前的身影。正當你要離開時，門開了，希利亞抱著一袋東西出來，看起來就像是要出遠門的行囊。

他要親自去找這三樣物品嗎？

你有些擔心，走到門前。

「啊，抱歉……」於是希利亞撞上了你。

你匆匆執起他的手，寫下你的問句，他則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因為很擔心比爾，想去找看看。」

【我可以幫忙】

你寫下。

知道你的來意後，希利亞先是一愣，然後笑著向你道謝。「謝謝你，湯姆先生。之後也請多多指教了。」

你本來就略懂一些魔法，在各地流浪也多少習得一些防身之術。雖說你沒有辦法詠唱咒語，但基本的元素魔法是可以運用自如的。

你們準備好行囊就準備出發了，不過希利亞行李裡面有一樣東西讓你很在意，那是一個深色木盒，盒蓋附近貼了不少細紙，上面寫著淺色的咒文。

是風魔法。

你在希利亞手心寫下問句，詢問他這是何物。

「這個是比爾送我的。原理是什麼我不是很清楚……不過打開來可以聽見他離開之前留給我的話。他的聲音很好聽，很溫柔……啊，抱歉，一不小心就自顧自說下去了……」

可以留聲的魔法……大概是透過風元素寄下話語？你對這個小法術隱約有些熟悉感。

【謝謝你跟我分享這些事】

你向他道謝。

你們打算先去尋找森精的眼球。根據你的旅人經驗來判斷，位於這片大陸南方的安哥拉森林是最有可能的地點，而那裡正是安哥拉兔的主要棲息地。這些擁有雪白長毛的兔子，受到森林中的矮人們喜愛與庇護，因此雖然移動較緩慢，也不具備森林的保護色，但仍然能在野外安全生存。

你們搭馬車前去。馬車一路顛簸，這種搖晃感讓希利亞有些不安，你握住他的手，希望能舒緩他緊張的情緒。到達森林附近時，已經是黃昏了。

你們向車夫道別，臨行前車夫將一些麵包交到你們手中。「這些麵包送給你們吧，矮人們很喜歡這種麵包。如果你們想跟安哥拉兔一起玩的話，也記得拿一些給他們。」

好像被當成來看安哥拉兔的遊客了。

你們收下禮物，並向車夫道謝。

*

隔天早晨。

你們到了森林入口，眼前有兩條岔路，而一群安哥拉兔正在悠閒地曬太陽。

你們打算收買兔兔，於是將一些麵包撕成碎屑遞出去，並詢問他們森精的行蹤。而兔兔們享用完麵包屑後，稍微挪動身軀，朝向左邊的岔路點點頭，接著便慵懶地換個姿勢繼續曬太陽。

向兔兔們道謝後，你們朝著他們指示的方向走去。

路的盡頭是個充滿毛糰子與兔兔的水池……因為面積還不足以被稱為湖泊，暫且稱之為水池吧。陽光自林隙灑落，樹影斑駁，你們仿佛能聽見水之妖精唱著的古老歌謠。當中唯一突兀的便是那名鹿首人身的沉思者，他的背上覆著地衣與藤蔓，四肢則像是樹木的老枝，腰間則繫著獸骨，這身形象完全與周遭童話般的景色無法相容。

是森精。

森精察覺到動靜，立刻驚覺地轉過頭來，看到你那瞬間更是驚慌地想要逃跑。你見到森精逃跑，立刻拉著希利亞追上去。

「咦……等等！發生了什麼事啊！」希利亞緊張喊道。

無奈希利亞看不見周遭景物，你必須一邊顧著他的安全，又一邊追森精，自然無法跑快。你只好停在一顆大石頭前，在希利亞手上寫下目前的狀況，請他先在這邊等你，你取得森精的眼睛後會回來這裡與他會合。

「抱歉我拖累你了……謝謝你，湯姆先生。」希利亞帶著歉意說道。

你安置好希利亞之後急忙跟上森精遺留的氣息，空中若隱若現地綠色煙霧便是最好的提示。然而就在你快追上森精時，森精突然朝著你的方向一勾手，大量的藤蔓立刻纏上你的雙腿，嚴重影響你前行的動作。

幸好森精的身影遠去之後，法力也跟著減弱了，你取出隨身的小刀開始割起這些煩人的藤蔓。解決完藤蔓，你繼續追蹤著那些綠色煙霧。

如果森精又再度施法用藤蔓限制你的速度，你大概永遠都無法追上他。你回想方才藤蔓生長的方向，似乎都避開了毛糰子們，或許帶著毛糰子可以避開藤蔓？

你順手抱了路邊的一隻白白圓圓的毛糰子，毛團子疑惑地蹭蹭你，你跟著綠色煙霧，最後來到了爬滿藤蔓的蘑菇屋門前。

門口的森精本來正打算泡一壺茶來喝，一見到你出現，竟驚到把茶杯給摔了。

「放過我吧！我只剩一隻眼睛了！」

你拿出本子，在紙上詢問他為何只剩下一隻眼睛，他看完之後立刻露出很驚恐的表情。
「因為你們人類要解除什麼奇怪的詛咒啊……」他頓了頓，指了指原本該有眼睛的凹陷處，「你忘了？」

我忘了什麼？

森精低沉的嗓音讓你有種熟悉感，然而你試圖回想自己是否遇過森精，卻仍然想不起關於森精的回憶。

森精看你一臉茫然的樣子，鬆了一口氣。「果然。」

「對了，為了以防萬一，我請你朋友到我家做客了。勸你還是把我的眼睛留給我吧。」

森精一臉小得意的表情，讓你開始後悔把希利亞留在那裡。你立刻在紙上寫下自己的要求，表示自己要先確認希利亞的安全。

「他當然是安全的。人類，別拿我與其他殘忍的種族相提並論。森林即將入夜了，不如你也來我家做客吧？」

你仍然瞪著他。他嘆了一口氣，「今天是月圓之夜，你難道想死在狼人的利爪下嗎？」

森精表示，安哥拉森林白天平靜地宛若童話，但某些夜晚可是危機四伏。

你無法判斷森精話中的真偽，只好跟著他一起進到蘑菇屋內。直到你看到希利亞在屋內有些侷促的樣子，才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晚上晚上！森精大人我餓了！」你懷中的毛糰子扭了幾下，跳到希利亞旁邊的木椅上。「你朋友也來囉！」

「……湯姆先生？」

你走到他旁邊執起他的手，一劃一劃寫下今天發生的事，他才露出放心的笑容。

*

森精準備了滿桌蘑菇大餐招待你們，毛糰子在椅子上活潑地跳來跳去，也時不時參與森精與希利亞的對話。雖然大多時候都是森精在講古，不過餐桌上的氣氛十分和樂。

用餐完畢，森精替你們安排好就寢的客房就先去歇息了，就在你在希利亞手上寫下晚安，打算熄燈時，希利亞突然緊緊抓住你的手。

「湯姆先生……我們還是放棄取森精先生的眼球吧？森精先生是個好人……如果為了解除詛咒剝奪了他的視力，我心裡也會過意不去的。」

你有點訝異地看著他。

「我只希望能在路途上打聽到關於比爾的消息。至於詛咒……我還是不希望傷害任何人。」

可是替你解除詛咒是我的願望啊。你心想。

你原本以為這種尷尬的寂靜會持續下去，直到毛糰子的軟糯嗓音出現。

「晚上好！你們在找森精的眼球嗎？不在森精大人這裡哦！」

「……咦？」

「用兔兔語來說的話，就是那顆藍色的果實！」

......你們不得不承認自己完全不會兔兔語。

毛糰子說那顆藍色的果實，就在兔兔們過冬的山谷裡，你們欣喜地向毛糰子道謝。

「哎呀哎呀，人家只是擔心森精大人會再次受傷啦……你們都是好人，相信你們一定能找到你們要的東西的！」毛糰子活潑地跳了幾下給你們打氣。

於是隔天你們向森精道謝，也向他鄭重地道歉。森精擺擺手要你們別放在心上，也祝福你們旅途能順利。

「持有這根白羽的人，可以擁有短暫的飛行能力，將來如果遇上危機，或許可以派上用場。」森精將一根純白的羽毛交給你們。

「希望你們能平安。」

*

告別森精與毛糰子，你們朝他們口中的山谷前行，果然在岩縫中看到一株結有藍色果實的神秘植物。

岩縫所在位置偏高，你決定使用羽毛的飛行能力上去摘取果實。在羽毛的協助下，你感覺腳下一輕，自己已經成功飄浮在空中。你上升到適合的高度，拿出小刀將藍色果實割下。

你回頭轉身打算降落，意外看到他站在一群兔兔中央的可愛畫面，你心裡一動，維持浮空的姿勢摸了摸他的頭。

「湯姆先生別玩了。」他笑了笑要你下來。

成功取得三樣物品中的其中一樣，你們接下來打算去找鷹獸的羽毛。畢竟伊莫菲爾山，也就是全國最高峰，正位於安哥拉森林的西側。

*

你們在安哥拉兔的協助下，順利離開了森林，來到登山口前。為了節省體力，你們打算使用飛行羽毛先飛到一定的高度，也順便測試其效能。然而還未到山腰處，飛行便開始有些不穩，方向也變得難以控制，你們只好先在山側的小徑著陸。

這邊氣候宜人，風景也很優美，你俯瞰方才的安哥拉森林，不知不覺竟有些恍惚。

據說伊莫菲爾山內棲息著各式各樣的毛茸茸生物，其中的棉花糖鳥對旅人溫和且友善，又被稱為登山者的祝福，因此你們決定先找看看他們的蹤跡，順便替羽毛補充魔力。

你們沿著小徑繼續向山林內走去，果然在一棵淺黃色的巨木上發現了一排可愛的棉花糖鳥。

「是旅人！」

「旅人們早安！」

棉花糖鳥們揮動小小的翅膀向你們打招呼。

你們走到樹下向他們說明來意，他們也爽朗地答應了，幾隻棉花糖鳥繞著飛行羽毛圍成一圈，地上立刻出現了暖黃色的法陣，待到光芒散去，飛行羽毛已經恢復原本的輕盈模樣了。

「不好意思，想請問你們知道鷹獸在哪裡嗎？」希利亞問道。

「鷹獸！」棉花糖鳥們一聽到這個詞，立刻驚慌失措地飛回樹上，「鷹獸來了嗎？」

你環視四周，並沒有看見其他動物出現。

「鷹獸住在山腰的洞穴裡，他會抓我們！別告訴他我們在這裡！」

山腰啊......

看來你們不用爬到山頂，真是太好了。

你們安撫好棉花糖鳥們的情緒之後，便動身前往山腰處尋找鷹獸。

*

在飛行羽毛的協助下，你們來到山腰處的洞穴，裡面的光線很微弱，你只能順著螢火般的微光前進。途中雖然有遇到一些岔路，但在螢火的指示下，你們總算抵達了鷹獸所在之處。

與其說遇到鷹獸，不如說實在是太好辨認了，你們面前有著一地的毛茸茸羽毛，與方才棉花糖鳥的羽毛如出一轍。

就在你們疑惑鷹獸為何不在時，方才指引你們的螢火開始朝你們的左前方聚集，你們湊過去觀察，發現那裡有三顆小小的蛋。

此時寂靜的洞穴裡卻突然出現了突兀的聲響，你們緊張地回頭，高大的身形堵住了你們來時的路口。

鷹獸回來了。

上半身與普通的雄鷹無異，黑色的翅膀帶著美麗的光澤，然而下半身卻是獸形，四隻精壯的腿帶著鉤爪，看起來有些駭人。

看見外人闖入自己的巢穴，鷹獸目露凶光，揮爪朝你們襲來。

你看到鷹獸朝你們攻擊，立刻攔在希利亞身前舉起小刀抵擋鉤爪。鷹獸的肌膚被刀劃傷，於是發出尖銳的吼聲退開，而你的左手則被其爪子劃出一道血痕。

「湯姆先生？發生什麼事了嗎？」聽見鷹獸吼聲的希利亞緊張問道。

【被鷹獸攻擊】

你強忍住左手的痛楚，在他手上寫下。希利亞也會意過來，對著鷹獸喊道，「鷹獸先生！我們沒有惡意，請您先別生氣好嗎？」

「人類，你們敢說你們沒有惡意？你們分明是來偷蛋的！」

「鷹獸先生，我們不是偷蛋賊，只是來拜訪您，並且希望能借一根您身上的羽毛。」

「哼！」

鷹獸仍然在氣頭上，你猶豫了一下，只好拿出藏在行囊裡的紫色小花。

你手中的紫色小花其實就是安哥拉森林特有的鈴蝶花……因為跟希利亞的眸色很像所以你偷偷摘了幾朵，如今為了安撫鷹獸的情緒也只好遞出去了。

「哦？送我花朵啊……」鷹獸的聲音帶著一些愉悅，似乎對小花很感興趣。

「咦？什麼花？」希利亞問道。

因為不想被誤會成奇怪的人，你少見地忽略了他的問題。

鷹獸收下花朵之後，對著鈴蝶花輕輕吹了一口氣，洞穴內立刻變得明亮了起來。花瓣幻化成紫色光蝶，所到之處都帶著讓人安心的芳香氣息。

「很漂亮。」鷹獸稱讚道。

看著眼前的情景，你莫名有點想哭。

那是感動？或是其他的情感？你覺得那種情緒淹沒腦海，幾乎要漫出，讓你想要大喊出聲……但你張了張口，還是發不出任何聲音。

「你還好嗎？」鷹獸見到你神色有些痛苦，立刻關心道。「莫非你怕蝴蝶？」

……我完全不怕。

你十分確定那不是恐懼的情緒。你搖搖頭，目光堅定地看著鷹獸，希望他能理解。幸好鷹獸也沒打算繼續追究蝴蝶的事了。

「看在花的份上，我就送你們一根羽毛吧。」

他取下一根烏黑的羽毛給你們，希利亞連忙向鷹獸道謝，也順便詢問關於比爾的事。

「鷹獸先生，請問您之前有遇過其他人類嗎？」

「可多了，你們人類一天到晚來偷蛋，如果要找人可別指望我。」

「好的……謝謝您。」希利亞有些失望地垂下頭。

你們與鷹獸告別。臨行之際，鷹獸瞥了一眼你手上的傷口，開口要你們先等等，再次出現時則是叼著一根樹枝，對著你們眨眼。

「這個可以治癒傷口。」

他將樹枝貼近你的傷口，傷處頓時被一陣溫暖的白光包圍，待到光芒散去，原本有些深的傷口已經癒合了。

「厲害吧！送你們。這根樹枝上沾有我的口水，可是有治癒能力的！」鷹獸得意一笑，將治癒樹枝塞到有些錯愕的希利亞手中。

「啊……謝謝您。」

「湯姆先生，我這樣看起來像鹿嗎？」希利亞小心翼翼地將樹枝舉到耳側，你只好無奈地答應他會替他找到另一枝樹枝。

拉著希利亞走遠之前，你隱約聽到鷹獸低聲咕噥著。

「這次帶來的禮物比上次好多了。」

*

你們離開伊莫菲爾山，前往這片大陸最西處的魔族領地。

原先有些擔心會找不到願意載你們一程的車夫，畢竟魔族向來都留給其他種族狡猾惡毒的形象，然而近年來魔族領地周圍的櫻花林已經成為熱門的觀光景點，願意載客前往的車夫還是挺多的。

到達櫻花林時，距離離開山上已經過了四天。

魔族領地十分神秘，幾乎沒有書籍記載過內部的情形。你抬頭望去，也只能看見漆黑高聳的城堡。

你們向車夫道別。臨走前，他給了你們一個打聽來的情報。「據說……聽那邊的守衛說啦，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們在聊魔王有多可愛，貌似是一隻圓滾滾的白色小鳥的樣子。」

可愛的白色小鳥？怎麼跟書本中記載的一身黑紅色調，頭上帶著尖角的邪惡種族對不太起來？

姑且先記下這個情報吧，你拿出本子，在紙上畫一個圓形，再加上一個三角形，旁邊附註：魔王。

車夫駕車離開後，你們開始在櫻花林裡尋找魔族領地的入口。雖然有些隱密，最後你們還是成功找到了那扇被漆成櫻色的城門。

一發現有注視的目光，巡邏的使魔立刻靠近你們，「報上通行暗號！」

什麼暗號？

「……魔王好可愛？」希利亞猶豫道。

「暗號正確！看來你們的確是這次魔王宴請的賓客。」

「歡迎。」使魔一說完，城門立刻開啟，迎面走來的是一名謙和有禮的魔族。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你覺得他看見你們那瞬間，眼中好像閃過了一絲詫異。

「尊貴的客人們，請隨我來。我是王室的輔佐官，你們可以稱呼我為菲斯。」

輔佐官語畢，你察覺到希利亞握著你的手突然力道收緊，那力道緊得讓你手腕發疼。你看向希利亞，他似乎在隱忍著什麼，幾乎快哭出來了。

「是你嗎？比爾？」

「客人，您認錯人了。」自稱名為菲斯的人露出苦笑否認道。

「我不可能會記錯這個聲音……比爾，你遇上了什麼麻煩嗎？」

菲斯沉默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沒有正面回答希利亞的問題。「宴會即將開始，請隨我來吧。」

你拉拉希利亞的手，示意他先跟上輔佐官觀察情況，之後的事之後再說。

*

你們隨輔佐官走過長廊，步上舖著紅毯的旋轉梯，拐了幾個彎終於到達了宴會廳。

一走入宴會廳，醇酒的氣息撲面而來。華美至極的水晶吊燈，鋼琴優美的旋律，以及酒杯清脆的碰撞聲……一切都昭示著這是一場奢華的上流宴會。

與會的賓客們，雖然也有其他種族，但大多以魔族居多。

輔佐官微微欠身，行禮後便離開了。

你觀察完宴會廳內部的狀況，決定趁此機會打聽關於魔王的情報。接過女僕遞過來的酒杯，你帶著希利亞朝人多處走去打聽，最後蒐集到三項情報，分別為「魔王喜歡甜食」、「魔王暗戀一頭漂亮的小母羊暗戀到人盡皆知」，以及「小母羊喜歡亮亮的東西」。

總之先從魔王身上下手吧。

魔王暗戀的對象偏好亮晶晶的事物，如果魔王也打扮成閃亮閃亮的樣子，或許能成功獲得對方的芳心？

你悄悄拿出裝有亮粉的小瓶子，操縱風元素讓亮粉飄到嬌小的魔王身上。

「人類，玩什麼小把戲呢？」正在點心區吃著小餅乾的魔王察覺異樣，飛到你頭上朝你頭髮亂拍。

你在紙上寫下自己的見解，向上舉給魔王看。

「露琪亞不吃這一套的。」魔王自嘲一笑，「我送她的閃亮之物可多了，然而我們之間依然關係如常……像朋友一樣。」

「或許她就在等您表明心跡？」原先一語不發的希利亞突然開口說道。

也有可能是在享受曖昧的感覺？你心想。

「我怕說出口之後，連朋友都做不成。」

「不試看看，怎麼知道結果呢？」

最後在你們的勸說下，魔王終於決定對露琪亞表白了。渾身亮晶晶的他與白羊少女離開會場一會兒，過沒多久你便見他傻笑著回來了，看那幸福且飄飄然的樣子，八成是成功了吧。

「人類，謝謝你們！她答應了！我要幫你們在大廳立雕像！」

……啊？

「謝謝魔王陛下的好意，那個……比起雕像，我們比較想收藏您的枕頭……」希利亞越說越不好意思。

「枕頭？真是奇怪的嗜好。行，那我讓菲斯帶你們去取吧。」

一提到菲斯，希利亞的神情變得很複雜。與此同時，輔佐官在門口看著你們，你看不出來他眼裡的情緒為何。

*

你們隨著他離開宴會廳，三人一路沉默，直到某處長廊，輔佐官突然停下，指著一幅掛畫，你看了一眼掛畫，畫中央有一隻戴著皇冠的長髮貴族，原本該是雙手的地方卻是白色羽翼，而他用羽翼懷抱著另一名身披紅色披風的人類男性。

是天使嗎？

然而你走近一看，掛畫的名稱卻標注著：魔王與勇者。

「雙眼所見未必是真實。」菲斯看著你笑了笑。「好比說現在……我正在你身後給你一刀。」

你十分確定他站在你眼前，然而後背傳來的痛楚卻讓你痛到幾乎無法思考，你知道自己陷入幻境之中，必須反擊才能活命，但插在後背的刀被對方猛地抽出，你倒在地上，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菲斯蹲下來看著你，他笑著開口，「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他沒事。」說到希利亞時，他又順手補了你一刀，看你連悶哼聲都發不出，他眼裡的殺意更重了。

「對了，這個聲音適合我嗎？」

你瞪著他。

「哎呀，這個聲音是你給我的，一直沒跟你道謝，真是失禮。看在你什麼都不記得的份上，我給你說一個故事吧。」

我的……聲音？

「從前從前，主角愛上了一名畫家，他向畫家告白卻被拒絕了，畫家喜歡的人有著好聽的聲音，相較之下主角的聲音實在太普通了。」他頓了頓，「所以主角決定要奪走畫家深愛的一切，包括繪畫以及讓他念念不忘的聲音。」

「結果，沒想到愚蠢的你會為了那個小詛咒，跑來這裡找陛下的枕頭，我要你拿聲音跟我換，你還真的答應了，而且被丟下懸崖居然沒死，真的很厲害。」他毫無感情地為你鼓掌。

看著他滿懷殺意的眼睛，你感覺頭痛欲裂，所有被封在腦海深處的記憶開始湧現，強烈的不適感幾乎要讓你失去神智。

你憶起你哭著挖下森精的眼睛，森精痛苦地大吼著，而你愧疚地踉蹌逃離安哥拉森林；你憶起你狼狽地拄杖上山，為了跟鷹獸交換羽毛，登頂去採鷹獸最喜歡的果實，然而到洞穴時，果實早已腐爛；最後，你來到魔王城，輕信眼前笑容滿面的青年，以自身的聲音為代價去交換枕頭，卻被推下深淵……

你不斷漂泊，直到在那個小鎮再次遇見命運。

啊。

原來希利亞等的人就是我……

那他該有多絕望啊。

「看你這表情，果然想起來了呢，比爾。」菲斯滿意地笑了笑。「直到他看著我喊著你的名字，我才發現我仍然模仿不了你，你必須消失，像上次一樣。」

他抓著你的手臂，開始拖行你，後背的傷口似乎又被撕裂了。幻境的場景開始扭曲，現實的你們正在朝著斷崖處前進。

「永別了比爾。」

這是你被丟下斷崖前，他對你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

很久很久以前，你拿起了一個木盒，你閉上雙眼，輕聲說道……

「希利亞，我是如此喜歡你。」

*

怎麼可能是永別。

你懷中的飛行羽毛正在運作，減緩了下降的速度，最後你落在一棵大樹上，壓壞了不少枝條，雖然保住了性命，但還是感覺到骨頭錯位了。你取出治癒樹枝先進行療養，然而傷口過深，全部痊癒也費了不少時間。

幸好目前藍色果實、鷹獸羽毛都在希利亞身上，否則八成會跟著你一起摔壞。

由於飛行羽毛替你緩衝下降，魔力已經耗盡，你開始在斷崖下的叢林尋找可以補充魔力的材料，然而附近可用的材料並不多，倒是找到了一個刻有古老圖騰的石碑。

你保持著嘗試心態，拿著羽毛靠近，沒想到瞬間腳下出現青色法陣，風沙捲起，空間扭曲感迎面而來。

再次睜開眼睛時，你已經不在叢林內了。

鹹鹹的味道，浪花拍打岸邊的聲音。

你來到了海邊。

而你旁邊有一隻美麗的人魚。

人魚一見到你憑空出現，顯然嚇得不輕，直接拿起貝殼要打你。然而你都已經做好防禦的準備了，她的手卻停在半空中，遲遲沒有揮下來。

「奇怪的人類，你是不是跟邪惡種族做交易，把聲音換掉了？」她撩起你的劉海，指了指你的額頭，「你有這個印記。」

你怔怔地點頭。

「你還真是個傻人類，我們人魚都知道不能用聲音跟巫婆換雙腿了......等等，你闖入人魚之海做什麼？老實交代，不然我就把你剁了餵魚。」人魚收回手，掄起拳頭威脅你。

【我需要協助】

你連忙寫下。

據傳人魚的眼淚可以補充魔力，你寫下你的請求，鑒於眼前的人魚有些暴力傾向，你恭敬地將飛行羽毛雙手奉上。

「……你以為我們人魚每天都在哭嗎？」

啊，那我說些故事給你聽吧。

身為流浪各地的旅人，你自然見聞了世間百態，縱使各地風情各異，其中勞役者的辛勞與苦楚卻是不變的，上位者享盡榮華富貴，社會地位低者的性命卻連螻蟻都不如……

這就是世界最悲哀，也是最通用的準則。

你在紙上寫下一則則關於勞役者的故事，人魚並非沒有情感，你相信總有一個故事能讓她動容。最後，在第二個故事時，人魚終於痛哭失聲。或許是想起了什麼傷心的回憶吧，她的淚水一滴一滴落在羽毛上，羽毛再度恢復輕盈。

「憑什麼……憑什麼……我們就得被當成垃圾對待啊……被這樣踐踏……」

你見她越哭越激動，只好拍拍她的背，希望能安慰到她。

幸好，最後溫柔的海風帶走了她的淚水。

*

「人類，我已經很久沒哭了。我告訴自己，長大了，就別哭了。」她看著海洋喃喃道。

【我也是】

你在紙上附和。

「那你還說那些故事！」她舉起手作勢要打你，最後還是撅著嘴收回去了。「算了，這樣也不錯。」

「作為回禮，我告訴你如何取回與邪惡種族交易出去的東西吧。」她頓了頓，「你必須找到當初與你簽訂契約的人，並且用銀製的武器與他決鬥並獲勝。」

銀製的武器啊……

「我就知道你沒有。」她手指在空中勾勒幾筆，一把銀色小刀立刻浮現。「拿去，打爆那傢伙。」

「邪惡種族通常有過人的魔法能力，他們善計謀、善幻術，而銀器則會阻擋他們的魔力來源，正是他們的剋星。」

你收下銀刀，向人魚與大海道別。

「下次！如果能遇到的話，再講故事給我聽吧！」

在你走遠前，你聽見人魚這麼喊道。

*

花了一點時間找到傳送陣，待光芒散去，你已經回到了一開始斷崖下的傳送點。抬頭看一下高度，大概也只能用飛行羽毛飛上去了。

你使用飛行羽毛，回到了斷崖前，眼前正是漆黑城堡的後門，而門前有兩名守衛。儘管銀器被視為違禁品，但守衛們忙著賭魔王娶王妃會花多少錢，根本沒時間理睬你，瞥了你一眼就放行了。

或許菲斯大概真的以為你已經死了，連通緝你都沒有。

你在城堡內隱密地搜查，最後在花園找到了希利亞。他還是跟你們初次在小鎮相遇時一樣，抱著一本舊舊的書，漂亮的紫色眼睛眨呀眨的，仿佛在等著誰的樣子。

你現在知道那本書是什麼了，是他珍愛的素描本。裡面原先畫的是他的夢想，卻從某天開始畫的全是你。

你抗議過這點。世界上路人這麼多，怎麼就偏偏臨摹我一個？

他只是笑了笑，把你生氣的表情也畫下來了。

其實你是知道答案的。所以你很拙劣地問他，喜歡一個人要怎麼辦。

「或許他就在等你表明心跡？」他答道。

但你很喜歡曖昧的感覺，直到他受到傷害，再也看不見你。

希利亞身後紫花如瀑，串串垂綻的紫藤花迎風搖曳，好似典雅的他。你走上前，緊緊抱住他。

「……是湯姆先生嗎？」他小聲問道。

你搖頭，即使他看不見你的動作，然後執起他的手，緩緩地寫下……

【希利亞】

【我是如此喜歡你】

寫完，你緊緊握住他的手，畫下一個只有你們才知道的圖案……然後靜靜地等待他的答覆。

希利亞哭了。

你依稀記得希利亞曾經說過，等你回來那天，他一定要跟你分享很多你錯過的事，然而事實證明，希利亞除了抱著你大哭以外什麼都沒說。

*

你們終於等到彼此了。

*

失散的你們總算再度回到了彼此身邊。你花了一點時間解釋離開後發生的事，以及人魚給你的情報。

「其實那之後菲斯沒來找過我。」

「拿到枕頭後，我以魔王賓客的身份待在這裡，聽說菲斯不斷對著鏡子說話……他大概瘋了吧。」

撇開解除希利亞的詛咒不算，你現在的任務只剩下取回你的聲音了。

你安置好希利亞，藏好懷裡的銀刀，來到了菲斯所在的辦公廳。

裡面光線很暗，而菲斯正對著鏡子不斷擺弄著動作……你知道他試圖模仿「比爾」的一舉一動，忍不住感到一陣惡寒。

你確認他的注意力完全在鏡子上，便抓準時機便舉起銀刀衝向他，朝他的背部刺去。

菲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等到他從鏡子裡看到你時，已經來不及防禦了。他開始想召喚幻境，或是使用其他魔法，然而都起不了作用，最後他才終於意會到自己究竟中了什麼招。

「銀器……你居然有銀器？」

「不對，你沒死！」

菲斯顯然有許多疑惑，但你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舉起銀刀又是一擊。雖然菲斯慌亂地拿起辦公桌上的東西砸你，但沒幾回合，勝負便已分曉。菲斯被你按在牆上，而你的銀刀則抵著他的脖子。他憤恨地瞪著你，「你到底憑什麼？憑什麼讓他只看著你？」

你逐漸加重力道。並不打算理會他，最後在性命的威脅下，菲斯只好艱難地開口。

「我知道你要什麼，我輸了，還你吧。」

「契約解除。」

室內白光乍起，光芒散去時，菲斯已經翻了個白眼暈過去了。你試圖發聲，驚喜地發現自己又能說話了。

你與希利亞會合，正打算對他再多說幾句話時，城堡內的警鐘卻突然響起。

「啊……銀器。」鑒於你帶著違禁品，再不跑大概就要被逮捕了，你當機立斷，直接在地上畫起傳送陣。

「希利亞，抓緊我！」你摟過他，對著遠方持著武器趕來的魔族衛兵抱歉一笑，最後兩人消失在光芒之中。

究竟菲斯的下場如何？魔王有沒有立下你們的銅像呢？

你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此時的魔王城一定一團亂。

*

「原來這就是你那位被詛咒的朋友啊。森精的眼球、鷹獸羽毛擺在魔王的枕頭旁邊，用枕頭睡一覺就好了。」

「......這麼簡單？」

「我也覺得太簡單了。」老神父聳肩。

*

總之希利亞恢復了視力。

至於那本素描本與那個木盒被你們當成定情信物供起來了。

其實當時你根本沒把握這種手繪傳送陣會通到哪裡，結果你們被傳送到了人魚之海，說了好幾個故事才被放行。而人魚之海位於大陸最東側，你們又經歷了一段冒險才回到一開始的小鎮。

「希利亞，你今天為什麼沒畫我？」

「我今天想畫兔子。」

「我就是兔子。」你在頭頂比起剪刀手，被他笑著拍掉了。

「那兔子先生，你想起來你忘記做什麼事了嗎？」

啊，原來是這個。

「希利亞，我愛你。」你在他額頭落下一吻。

「我也是，親愛的比爾。」他眨了眨漂亮的紫色眼睛。

*

很久很久以前，有名少年攀在窗臺上，朝你吹了一朵紫色小花，你一直記得當時花瓣幻化成紫蝶，如夢似幻的景色，以及少年那雙漂亮的紫眸。

也許從那瞬間，你們就注定愛上彼此。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