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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 拎北:你爸) ▼ 前往魔王城的路上,侵襲而來的魔物越來越多,也越亦棘手。 這走向很正常,魔王怎麼可能會簡簡單單的被討伐?勇者聲名這麼盛,走到哪就被謳歌到哪,簡直在說爸爸就在這裡快派人來打我一樣啊! 站在後方支援前線的攻擊,我揮舞起法杖,零詠唱什麼的對我來說都是小菜一碟,隨便幾個風刃扔過去,一刀一個小朋友,快速俐落輕輕鬆鬆。 我早說了我是天才魔導士,魔物再棘手又如何,三十三年都泡在圖書館裡,牠們的要害在哪都記得滾瓜爛熟。 似乎發覺最該集火的人是我,擁有翅膀的魔物們立刻朝我襲來,但我無所畏懼,隊伍裡面可是有可靠的聖女啊!勇者、刺客、劍士都用聖光護盾保護下來了,我有什麼好擔憂的? 毫不忌憚的用法杖在地面勾起魔法陣的模樣,我才畫到一半,魔物的翅膀勁風已然襲來,我愣然抬頭。 ……嗯?護盾詠唱呢?我怎麼沒聽到? 冷然望著我,顯然沒有支援意思的聖女撇過頭。 臥槽臥槽臥槽!馬上停下畫陣的動作,我橫起法杖就要抵擋魔獸的利牙—— 驟然撞開襲來的怪物,持著盾牌的騎士勇者不知何時下了馬,揮劍將牠輾成兩半,凜冽的殺意沉澱在他的碧色瞳眸中,我還沒見過一路上好好先生的勇者憤怒成這樣。 被束在腦後的金髮隨著橫掃的餘波而飄揚,連帶肩上披風都獵獵作響,勇者站在我前方,斬殺了最後一隻魔物後,終於轉身面向我,神情非常堅毅,就像在立定誓言一般:「不用擔心,魔導士先生,我永遠都會站在您前方。」 「公三小啦幹你本來就該站在我前方啊。」 人家是魔導士欸! (註 公三小啦幹:台語,說什麼屁話啦幹) ▼ 那件事情過後,聖女被勇者嚴厲的指責了一頓,我感覺那位白衣淑女對我的敵意更深了。 雖然我也不明白為什麼她這麼針對我就是了,不是該跟情敵的女劍士爭風吃醋才對嗎?到底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實在想不通這點。 路途中雖然被魔物耽擱了一下,但在天黑之前,我們還是順利抵達了城鎮。 終於卸下滿身風塵,我疲憊的坐在床邊,昏暗的室內只有一盞油燈,根本無法看清房間全樣,我不禁煩躁的掀開燈蓋,沾用它底下黏稠的燃油在牆面上寫下一道術式,在整面牆亮起來的瞬間,有人敲了我的房門。 「魔導士先生,請問您睡了嗎?」門外的人詢問道。 年輕的聲音十分好辨認,我無奈的瞪向門口,手指在虛空畫圈,憑空轉動了門把,而注意到門自動打開的勇者訝異地瞪大眼,視線隨即被發亮的牆壁拉去,他的眼神登時像單純的孩子般,流露出興奮的情緒:「這是什麼魔法?」 「你不是特別來問我這個的吧?」我沒耐性的回應,這下可好,睡前讀書的時間感覺要被奪走了。 聞言,勇者尷尬的咳了兩聲:「我是想問,今晚能否與您同房呢?」 「為什麼?你的房間呢?」我十分不情願,這人難道看不出這間是單人房嗎? 勇者不好意思的騷了騷後腦,笑容看起來特別傻:「讓給沒房間住的孕婦了。」 「你不會去找別人嗎,祭司和劍士會很樂意為你開門,為什麼偏挑我?」我挑眉質疑道,然而對方竟是紅了臉頰,感覺是想到了什麼,反正一定不是身心健康的東西,這臭小子現在臉紅就是存心炫耀自己很受歡迎的吧。 看他沒有要從門口離開的意思,我嘆了一口氣,讓他進來後揮手熄了整面牆的光,我扔了一個小薄毯給他,臭著臉翻身上床:「你睡門口,不准過來。」 眼睛一亮,勇者高興的接下毯子,很熟練的裹住頎長的身軀,乖巧地窩靠在門邊,抱著一雙大長腿準備睡覺。 感覺有點不太妥當,我擰起眉頭:「你還是別睡門口吧。」 聽到我這句話,勇者立刻期待的抬頭看向我。 「你會妨礙我半夜上廁所的,麻煩你移到書桌旁邊好嗎。」 「好的……」 ▼ 啟程的早上,我走下旅館的樓梯,看到聖女眼眶泛紅的站在樓梯邊,似乎正等待著誰。 反正不會是我。我面無表情的從她身邊走過,而她立刻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伸手擋下我的去路:「慢著!」 欸真的是我? 我有點驚嚇。 「昨天我好好思考過了,我不該這樣對你,對不起。」她微微低著頭,梨花帶淚的抬眼看我,楚楚動人的目光讓我懷疑昨天感覺到的敵意只是假象。 「沒關係,我不介意。」我很快就選擇原諒了她,絕對不是因為聖女的淚眼攻擊,而是我大人有大量,畢竟都過三十歲了,跟這群小了我要十歲的年輕人們計較什麼呢! 聽到我這句話,聖女瞬間收回了淚水,方才自責的表情覆蓋了一層冰霜,她冷然開口:「既然原諒了,那就幫我跟勇者大人美言幾句吧。」 「……蛤?」 「對了,你會製作藥水吧?大魔導士?」她舉起手來,反覆打量起自己漂亮的指甲,連目光都不屑放在我身上,「會做的話就弄一個吐真劑來,我要讓劍士那個臭婊子看清楚勇者大人喜歡的是誰。」 ……女人好可怕。 得不到我的回應,聖女兇狠的掃了眼刀過來:「回答呢?」 「呃,好,等我張羅材料。」我的內心流下了血淚。 勇者你他媽真是罪孽深重。 ▼ 城鎮之間的間距並不一定,有時候也會碰上不得不露宿野外的時候。 在粗糙的吃完乾糧後,不知道是誰先起的話題,他們絮絮叨叨的開始說起自己的過去,從事蹟到抱負,到最後竟然變成了祭司與劍士被追求的炫耀史,我聽得睡眼惺忪,而一旁的勇者笑瞇瞇地給我遞了溫過的酒。 發覺勇者的注意並不在她們身上,暴躁的女劍士立刻發怒,尖著嗓子質問道:「勇者大人,您到底想聽誰的過去?」 一臉『又來了』的表情,刺客乾脆起身離開,獨留我們四人面面相覷。 沒有絲毫猶豫,勇者碧色的眼眸轉向我,誠摯的開口:「可以的話,我想聽聽魔導士先生的過去。」 幹竟敢拉我下水! 瞬間被酒嗆到喉嚨,我不穩地咳嗽了起來,勇者擔心地替我拍背順氣,而那兩個女人則是以恨不得我咳死般的惡毒視線瞪視著我。 我咬牙切齒:「有什麼好聽的,我可不常出圖書館。」 「是啊,不就個死宅魔法師嗎!」女劍士不滿的幫腔道。 「是魔導士!」 她冷哼一聲,將手環在豐滿的胸部下方:「有什麼差別?」 打斷了我們的爭執,勇者的目光有些遙遠,彷彿看到了過去,他的聲音輕輕淡淡,就像晚風般吹散了空氣中的火藥味:「您有出圖書館的時候吧。」 搔搔鼻子,我悶頭想了一下:「……有是有。」 看我似乎真的要回憶自己的往事,兩名女子不約而同的起身,直接表達了沒興趣的態度。 刻意裝作沒看到,我彎身坐在火堆旁,手裡捧著還有餘溫的酒。 「那是大概十多年前的事了吧。」 ▼ 那時還是個剛滿二十的毛頭小子,做什麼都需要詠唱,一直突破不了零詠唱的檻,太過鬱悶,所以難得從圖書館溜出來,隨意上了一台車就睡,結果被載到荒郊野外的村莊去。 「那座村莊臨山,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那麼破舊,山賊還會想襲擊那裡。」 那時的我剛從稻草堆中醒來,聽到盜賊的吆喝聲,本來有點害怕——不,一點都不害怕,這點一定要強調,不過就是流氓混混而已嘛!誰害怕了? 「當時有個小子,矮矮瘦瘦的也不知道多大,硬要拿著短劍和他們對峙,或許是擋在媽媽前方吧,明明都哭了,卻還是不讓開。」 說到這裡,勇者忽然打斷了我的話:「那孩子長什麼模樣?」 長什麼模樣?我努力回想了一下,視線不知道為何與勇者交會,那碧綠的眼眸中滿溢著我無法理解的情緒,看起來格外深邃漂亮……對了,我想起來了。 「跟你一樣也是個金髮碧眼的小子。」 盜賊們訕笑著玩弄起瘦弱的孩子,對他拳打腳踢,我實在看不過眼,就躲在稻草堆後方,快速地畫起魔法陣,本來想等詠唱完再跳出去的,沒辦法,當時的我畢竟是個無法近戰的魔法師,但那孩子忽然大聲的說—— 「『再怎麼打我都不會向你們屈服。』」勇者忽然和我異口同聲,我愣住了,內心湧動起不爽的情緒:「靠北你不要破梗好不好,到底想不想聽啊?」 滿臉複雜的看著我,勇者委屈的點頭:「想。」 那些盜賊聽到,笑得更大聲了,拳頭正要掄下去之際,我從草堆後方跳出來,爆裂了一顆火球,將盜賊們的注意力都引到我身上,然後胡亂施放低階魔法對付那些沒見過世面的盜賊。 當然,也閃得很狼狽。 我根本沒機會詠唱魔法陣的咒語,只能像個老鼠般逃竄在他們的刀口底下,終於在努力中讓他們忌憚著不敢靠近我,我才喘著氣唸起咒語。 「那時候不知道是哪個盜賊,他大聲提醒夥伴說我在唸咒語,一定不能攻擊他們,結果那群傢伙一鼓腦兒衝上來,我差點嚇傻了。」講到嘴巴有點乾,我忍不住一口悶了溫酒,辛辣感衝過喉嚨,回憶持續在腦海中進行著。 詠唱中的咒語生生中斷,而原本被打趴在地的小鬼突然爬起來,踉蹌地衝到我們之間,看起來是想阻止他們靠近我,但那時憤怒的盜賊們都來真的了,揮刀舞槍的就要往小鬼身上招呼。 打了一個酒嗝,我忽然產生了睡意,果然酒是會鬆弛神經的:「然後那一刻,我就學會了零詠唱。」 「……為了那個孩子?」聲音忽然有些沙啞,勇者愣然瞪大眼,火光把他的臉照得紅撲撲的,我凝神瞅了幾秒,接著打了滿是酒氣的哈欠。 「不然呢?反正就這樣,我打倒了那些混球,然後就回家了,故事結束,我要睡覺去了。」我放下杯子,起身走入帳篷中。 人上了年紀後隨隨便便就腰痠背痛的,真是不得了。 ▼ 不只這樣。 垂下眼簾,金髮男子從領口拉出了一條項鍊,做為主墜的黑曜石並不算特別圓潤,還殘留著些許稜角。 那名路過的魔法師身遭爆出了白光,稻草堆後方的魔法陣響應起他的力量,從土中生出駭人的獠牙怪物,一路追著那些盜賊進入山中,出村子前甚至還咬死了幾個。 黑髮黑眼的魔法師虛脫地喘著氣,村民們紛紛因為得救而痛哭了起來,年幼的他艱難地抬頭,努力將救命恩人的面容印在眼底。 似乎是發現他的目光,魔法師不穩的朝他走來,手上閃耀的光芒非常溫暖,籠罩在他身上,本來作痛的傷口不可思議的消失了,而魔法師得意的咧著嘴笑,從身上取下有些過長的項鍊,套在他的脖子上:「小夥子你剛剛蠻勇敢的嘛,做為獎勵,這個護身符就送你啦。」 「雖然只能使用一次,但是可以保你性命的,是我目前做過最好的東西。」 大手拍了拍他的頭,魔法師站起身,神色雖然有些疲憊,卻還是一一造訪了受傷人家,用手上神奇的光治癒大家的傷口。 母親哭泣著將他抱進懷中,然而他的視線早已鎖定在魔法師身上,滿懷洶湧的傾慕之情。 火焰的橘光被黑曜石給吞噬,遍佈星子的夜裡,金髮男子垂落眼睫,珍惜地捧起墜子,虔誠地於上頭印上一吻。 『魔法師大人,請問您叫什麼呢?』 『我叫——』 為什麼、那名魔導士認不出他來呢? ▼ 我沒有忘記當時和聖女祭司答應的東西。 再度結束了路途上的戰鬥,我知道這是最後一個能夠住旅館的晚上了。 接下來的路途將要跋山涉水,所以當初侯爵跟我做出擔保時我才會斷然拒絕,一個涉世未深的貴族,怎麼可能知道前往魔王城的路程到底多艱辛? 趁太陽還沒下山前,我在商店買齊了需要的材料,回到旅館後照著筆記開始調劑藥水。 說真的,這並不是我的強項,但有什麼能難得倒天才魔導士?而且我感覺再不調出來讓勇者喝,我就要被聖女祭司放生了。 ……雖然她的聖光也沒有很照料我就是了,還好治癒系的魔法我還是會幾個。 勇者再度闖入我房間,以奇怪的理由詢問能否同住,我已經見怪不怪了,反正到哪裡都會有孕婦、傷殘者或是老人,他的理由真的不是普通的單調,我都要懷疑其實是勇者不敢自己睡覺了。 專心看我調配藥水,勇者很乖巧的沒有打擾我,直到調劑完成,藥水變了色調後,我想都沒有想,直接轉身遞給勇者:「喝了。」 對,趕緊喝了之後解決感情問題,然後去安住那個女人的房間,不要再來了。 不疑有他的接過藥水,勇者不知為何有點高興,他豪爽的一口喝完,原本清澈的眼眸忽然變得混沌,這是吐真劑順利運作的特徵,藥效大概還有半小時,得趕緊找女祭司過來了。 我扶著他坐到椅子上,而他茫然的看著我,這麼傻又不懷疑他人的勇者或許他是唯一一個吧,倒也省了我很多事。 才剛將手放上門把,內心的好奇卻忽然開始躁動,我猶豫地站在門口,最後彎起惡意的笑容,轉身走到勇者跟前,將他低垂的頭捧起來問道:「你喜歡的對象是誰?」 混濁的眼毫無焦距,看起來有點嚇人,勇者花了幾秒理解我的問題,直直地盯著我瞧,俊美異常的臉綻起天真的笑靨,他忽然伸手攬過我的腰間。 「我喜歡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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