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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里爾，你還在這裡嗎....？拜託你，說點什麼也好.....』

『我不想一個人被留下...我已忍受夠了孤獨。』

『我明白你只剩下魂魄，但請你就像以前一樣陪伴我...』

『我知道你正在哭泣，囚禁於心靈的監獄。』



宿鹿響曾經有個人類朋友，他叫做西里爾。

西里爾是個很好的人，在他的印象裡總是如此。他喜歡牛奶和雞蛋，還有俄式麵包，蒼白的耳廓上打了許許多多的耳洞，西里爾常常跟他說那些耳飾是他偷來的，響不太明白為什麼要偷，所以總是要他快快還回去。他的身上總是有許許多多的疤痕，臉、手臂、背部，響常帶著家裡的醫療箱給他包紮，他問西里爾為什麼有傷，西里爾總是笑著說他去跟熊打架。西里爾的眼睛是綠色的，清澈的翡翠綠，那雙眼睛笑的眯起時，就像寶石一樣閃閃發光，但常常被那頭散亂的純白長髮給擋住，每次響都會忍不住去將他的瀏海掀起，好看那綠色的眼睛。

西里爾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傻子」。
『傻子。在這幹什麼，你沒有朋友嗎。』
明亮宛如成熟稻穗的金黃眼睛望向聲音來源，那是拎著空書包四處晃盪的西里爾。因為眼睛的顏色和愛笑的個性，自己在俄羅斯常常被叫「傻子」和「黃眼怪」，但響還真的像傻子一樣，憨笑著接受了那些綽號，看著這一切的西里爾，只覺得這個人還真的是個蠢蛋。明明就被那麼明目張膽地欺負了，為什麼還能那樣傻笑著，連一拳都不揮出去。
『蠢透了。』
所以他揍了人，他揍了那些叫響「黃眼怪」的傢伙。他並沒有特別喜歡響，只是覺得這些人真他媽欠揍。
僅此而已。

『傻子，別總是吃那些東西，我帶你去吃肉。』
他總在午餐時間把響叫住，讓在老師眼中總是乖寶寶的響在教師辦公室外把風，並偷偷在每個老師的午餐裡都偷了一點香腸或肉片後，抓著還搞不清楚狀況的響拔腿就跑。酗酒又吸毒的母親不會給自己準備飯菜，在學校打游擊似的搶其他人的配料已經是西里爾的日常操課，看著眼前的響把麵包剝開，將肉夾進去後再整個給自己的模樣，他真心覺得眼前的人腦袋出問題了。
『...傻子。』

他從來不是好孩子。
『看什麼。』
擦掉嘴邊因破皮而滲出的血液，那溫和的男孩畏畏縮縮的站在那裡，他不知道他的出現阻止了那群人對西里爾的圍毆。西里爾會打架，有時候會揮拳的原因只是因為看對方不爽，他不知道這是他天生的個性，還是從因為持有毒品與槍枝而被關入監獄的父親身上學來的。響說著「傷口會感染的」邊抱著醫療箱朝他走近時，他下意識就是伸手要去毆打眼前的人，響沒蠢到看不出來西里爾要揍他，但他沒有閃躲，只是用手臂護著頭，那雙眼睛依然望著對方，像貝加爾湖一樣清澈。
他打不下去。
『...弄痛老子就試試看。』

『唸吧。』
響抱著剛從書店新買的童話書，每次他買了書，西里爾就會跟他來到山上，聽他用軟呼呼的口氣唸著上頭的一字一句。他問過響為什麼那麼喜歡這種騙小孩的東西，那時的他露出非常認真的眼神，告訴他童話全部都是真的，冬將軍、巴巴雅嘎、莫科什全部都存在。
『喔。』
他不清楚為什麼會喜歡聽他唸故事，他討厭這種騙小孩的東西，但只是聽他講著主人公如何為沙皇帶來金鳥時，那歡欣的語氣，他就能夠感到些許的放鬆。每次唸到最後時，他都會叫他停止，不要唸出那句「然後他們幸福快樂的永遠在一起」。
『幸福快樂是沒有永遠的。』

『幹什麼？！放開我！』
這是他第十五次被響架出他想偷竊的商店。
每次那因吸毒而意識朦朧的母親都會叫他去弄酒來。他們家早已除了破舊的家用品什麼都不剩，但他知道若他拿不出那些東西，他的臉和身體上又會多一堆傷痕，他不是鐵打的。
**他會痛，很痛很痛。**
啪的一聲，那高大男孩的手被甩開，換來的是那憤恨的綠色目光。溫和的五官滿是緊張與悲傷，他張口呼喚朋友的名字，但馬上被厲聲打斷。
『你懂什麼？！』

『你有疼愛你的父親、有溫暖的床、不需要去擔心下一餐在哪裡也不用被毒打，你在滿是幸福的世界裡長大！』

『你不用去給吸毒的女人偷酒！你也不用給她捲大麻煙刮古柯鹼，你不用一回家進房間就被情緒失控的母親扯出來痛打一頓！我根本不想偷東西、但我連午餐都得用搶的！』

『像你這樣幸福的混蛋憑什麼對我說"這樣是不對的"？！你說啊！』


『你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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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響就沒有來上學。這是他的記憶。
本來就沒在聽課的西里爾變得更加心神不寧，望著第一排正中間的，那個空空的座位，心中的煩躁感快要將他淹沒。
最後他在全班同學與正在講課的老師的目光下走出教室，他沒有被攔下來。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來著？噢，對了。
他走出校園，穿著泛黃的制服走在大街上，天氣很冷，一望無際的天空灰濛濛的，看不見平常曬得他心煩意亂的太陽。這個城市在他眼中就是這樣，冷冰冰的，像久未開啟的冷凍庫，他是在角落裡融不掉的骯髒冰塊，只會在哪天被挑出來扔棄。
他在路邊看見了盛開的向日葵。
『啪哩、』

後來呢？
他不記得了。
他只記得他最後看到的東西，是被巨大車輪給碾碎的花朵，像那孩子的眼睛一樣，鮮黃的花瓣紛飛。
『...好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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