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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睫毛輕微煽動,陽光透過眼瞼盡責地散發光與熱,干擾睡眠的因素使他不得不睜眼。朦朧的視線逐漸清晰,燦爛的光線將所有家具鍍上一層金。鼻翼間嗅到一絲咖啡香氣,而後,感覺神經隨之甦醒,四肢百骸的痠與疼蔓延而至,他只能緩慢地伸展身軀與之搏鬥。
在床上多掙扎了一會兒,起身慢步挪進浴室裡洗漱。門外人聲踏步而至,門把轉動,推門而入。許是見床上無人,腳步停頓,遂改變方向,邁步聲漸近。他半瞇著眼,將視線聚焦於鏡面上。虛掩的門推開,金黃色的髮、小麥色的皮膚映入眼簾,接著天藍的瞳眸相遇。
降谷零朝他笑了笑,體溫相靠,手指搭上他的髮絲,將翹起之處梳理整齊。他停下刷牙的動作,彎下腰,將嘴裡的泡沫吐出,清洗乾淨。再抬頭時才轉過身,面對面互相道早。
他推著男人離開浴室、臥房,踏下階梯,埋怨著餓了。
男人笑著說了聲抱歉,細數著準備了什麼樣的早餐。白米飯、味噌湯、煎蛋捲、納豆、蔬菜沙拉,還有必不可少的黑咖啡。
比男人還要上一階的青年雙手搭在對方肩上,嘆息一聲,將自身掛了上去,嘀咕道,我想吃肉。
降谷零順勢前傾,雙手稍一使力,將青年輕鬆背起,穩步走完剩下階梯。
明天好嗎?雖是溫和的疑問語氣,卻明白此次不得商量。
明天......明天,真的能吃到嗎--?他窩在男人的頸肩裡,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如貓般蹭了一蹭。
眼角餘光瞥見降谷零嘴角僵硬抿起。
片刻,降谷零嘆了口氣,無奈道,你再這麼做我整個休假一定不會讓你吃到。

02
說是早餐其實不太準確,畢竟已是接近午餐的時間點。
完食後,收拾餐盤,整理桌面,兩人在客廳處的沙發上坐下歇息。降谷零像是想到什麼般又站了起來,感受到他疑惑的追隨視線,金髮男人解釋道,我去做甜點。
得到了回答,他點點頭,滿意地抱過沙發抱枕,側身躺下。
即使久未回到工藤宅,這裡也沒積上多少灰塵,埋進抱枕裡還能聞到剛洗好曬過太陽的柔軟味道。還未閉上眼放鬆下來,從廚房裡便傳來一聲勸,剛吃飽先別躺著,對身體不好。
毫無意義地呻吟兩聲,小聲吐槽你是裝了竊聽器還是監視器了嗎?最後還是順從地從沙發上爬起坐好,抱著的抱枕順手塞往後腰。想了想,又拿過降谷零坐的那側抱枕,團進懷裡,這才仰頭靠上椅背看著天花板發呆。
角落裡連點蜘蛛絲也沒有。
好可怕。是找了清潔公司嗎?如果沒有......那還真是太厲害了。
想是這麼想,他當然也知道肯定不是清潔公司。偵探的敏銳觀察力早就將公安的打掃模式全收進眼裡。除了書架上的排列不會更動外,其餘物品公安喜歡擺放得更加簡潔方便。當初只有他住的高中時期,生活用品幾乎沒有固定的位置,想放哪就放哪,隨意得可以,找起來全靠優秀的記憶。現在卻是很好地將同性質的用品分類出來歸納整齊--就如同曾經去過的公安家一樣。
想找什麼用品確實很方便,同性質的櫃子翻一翻絕對搜得到,雖然在習慣之前,他經常詢問對方自己家裡的東西到底被放置在哪,搞得完全不像是自己家一樣。
不知道聽了多少回的廚房聲響彷彿催眠曲,熟悉的安心感隨之湧上,於是他又開始昏昏欲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聲響停止。模糊的意識裡,男人的氣息湊近,輕聲道,睡著了?
他半睜開眼,閉上,再睜眼,最後還是忍不住閉上,疲憊地嘟嚷著,你知道嗎?這比追犯人還累。

03
剛下飛機被降谷零接回家後,從午夜不知道多久前開始,持續了一整個晚上,直到凌晨四、五點才撐不住睡下。
前戲很久,呢喃的碎語交換、單純的擁抱很多。手指愛憐地尋遍身體每個角落,落下的輕吻最終深入交纏,與進入的順序正好相反,猛烈的刺激在前,而後漸緩纏綿。不願太快結束的親密時間,維持著相同的姿勢延長麻癢般的難耐。
並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卻也久得像是第一次。
摧毀組織從江戶川柯南變回工藤新一、順利從高中畢業後,他和為了少年偵探團延遲一年吃下解藥的宮野志保一同飛往美國發展。他和毛利蘭商量過很多有關未來的展望,彼此支持著對方的信念,也嘗試著在未來能一起生活前渡過艱難的時光。毛利蘭曾問過為什麼不留在日本。他的回答是,因為赤井先生發出了邀請。
因為美國有很多難以解決的謀殺案件,無法查出犯人的棄屍相對來說也比日本高出很多,如果能藉助他的頭腦破案確實是件對人民有益的事,更何況他的父母就生活在那片土地上。也因為他知道日本有能放心託付的人們存在,無論是與自身同為偵探的服部平次、從英國歸來的白馬探、打算在日本待下的世良真純,或是在案件裡認識的所有警員公安,全都是他值得信任的優秀對象,所以他才能毅然決然毫無顧忌地選擇前往更需要他的地方。
未來的事怎樣也說不準,也許毛利蘭會前往美國與他一起生活,也有可能他會在某個時間點回到日本定居,只要在那之前他們能克服異地戀面臨的種種困難,那麼童話裡王子公主永遠幸福快樂不會只存於故事中。
只可惜最後還是畫下了不完美的句點。

04
要說不完美也不盡然,至少那些經歷過的愛戀是他捧在手心裡珍視的曾經。
在FBI的高級搜查官詹姆斯、王牌赤井秀一和當時為了擊毀黑衣組織一同行動的茱蒂、卡邁爾等人大力推薦下,他獲得了美國聯邦調查局的考察測試,不只在紙本測驗裡取得極高成績,也在實際應用裡以迅速準確的反應力攻下各式考驗。
宮野志保進入了當地實驗研究所熱衷於研發新的醫療藥物。因為APTX4869解藥的未知副作用,他與宮野志保會定期見面接受嚴密檢查。其實以宮野志保的能力要成為FBI一員並不是難事,至少曾經他也期待過能一同共事,只可惜宮野志保斬釘截鐵拒絕了邀約。給出的理由他至今依舊難忘。她說,即使有不能洩漏機密的難處,也有領域外的人才能做到的事,這一點你是非常清楚的吧?反正無論如何,只要你需要,我依然會成為你的協力者。
有這樣的強力後盾,還有值得信賴的各式夥伴,成為正式調查員後破了不少新案不說,也接手了不少沉積數年卻未解決的舊案。他的生活裡充斥著無數案件,也因如此忙得不可開交,甚至連當時還交往著的毛利蘭傳給他的簡訊裡回覆次數可說是寥寥無幾。
會分手也是當然的吧。宮野志保下了這樣的結論,甚至還反問,不明白你為什麼會覺得這樣的相處方式能夠長久。當初成為江戶川柯南的時候就應該要理解到的吧?你們並不適合這樣的距離。
確實如此。早在和宮野志保一同到美國前,她就這麼對他告誡過。他也不是沒思考過,要為了愛情放棄理想,還是要為了理想賭上這一把。至少,他從未改變過自己的想法,即使和毛利蘭分手後也依舊如此。
沒有什麼障礙是絕對無法跨越的。

05
再說,導致他們分手的原因並不是這麼無聊的小事。更準確的說法大概是心態的轉變,在幾年遠距離的幫助下才了解到的真實感受。不像是真的愛情,只是因為從小一起生活、並未經歷過長久分離的親近而產生了這樣的錯覺。
雖然這樣的結論是他們的共識,他們依舊將交往過的那段日子視為一次無可抹滅的愛戀。
畢竟當時的心動確實也是真的。毛利蘭在他回國時與他一起走在他們曾經喜歡散步的那條河岸旁這麼對他笑道。她將碎髮勾至耳後,初春的微風為她的長髮拂起漂亮的弧度,青草裡點綴的小花搖曳,河面在清晨光線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她微笑的側臉與背後的景色全都烙印在眼裡,他知道無論如何,一定不會忘記這樣美麗的畫面。
他們結束在這個充滿回憶的默契之地。
從前和毛利蘭交往時,只要拿到休假許可便會積極回國,也有對方來找他的時候,見面的次數以他的職業來說並不算少。不過分手後他就失去了一個回國的重要理由,和以前好友服部平次的聯絡現在靠的是電話與視訊居多,即使真的見上面一般也是對方藉著帶遠山和葉來旅遊的機會打上招呼。
他與日本的聯繫越來越少,隨著阿笠博士搬到美國和宮野志保一起生活後,他所珍視的人們現在全都和他待在同一個地方,於是回國的欲望可以說是無限趨近於零。沒有必要,也不需要。
直到一次意外的插曲,將好不容易定下的規律徹底重新改寫。

06
他和赤井秀一剛偵查完一件案子,從偏遠郊區駛車回到總部,甫一下車他手裡拿著報告刻不容緩地走向辦公室。推開辦公室門的剎那,坐在前方的身影正好轉過身來,對上視線,兩人一瞬間都愣了一愣。
即使外貌與歐美人士相差無幾,他也深知對方內裡毫無疑問是完全道地的日本公民,是一位無論如何他都不認為會在日本以外見到面的人。
誒?他沒忍住發出了聲音。一旁上司走入視線,他這才想到了手裡的報告,也才瞬間反應過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上司率先介紹起此次通過批准遠道而來協助偵查事件的日本公安,果不其然就是他和赤井秀一剛得到最新線索的這個案子。上司又向日本公安介紹起他,值得信賴且偵破無數案件的FBI搜查官。
他訕笑了下,想起這位日本公安有多討厭FBI,不知道聽到這介紹內心做何感想。
搖搖頭拋開這些想法,他以最快速度進入正題,將解讀出的所有線索提供出來,而此次案件最明顯的特徵是受害者們不是純種日本人就一定是日本混血,保守估計遇害人數已達至五人。對方也知無不言將日本公安握有的資訊毫無保留全數供出,據悉向日本警方發出求救訊號的是某位日本高官,他的小孩留學於美國,失蹤前似乎提到過接收到了一封恐嚇信,而這封信正好和此次連續殺人案息息相關。兩人一秒也未停歇,迅速整合所有資訊,三分鐘內總共列出了十一處疑點。
他投入到這些疑團裡,試圖尋找未發現的遺漏處,直到左頰接收到一陣冰涼的刺激。他打了個激靈,反射性轉過頭,接著放鬆下來,笑了起來。謝謝。他接過赤井秀一遞給他的罐裝黑咖啡。
赤井秀一順手拉了把椅子在他身旁坐下,這才淡然看向直盯著這裡的人。好久不見,降谷君。

07
他一下子遞到嘴邊的咖啡,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來回偷瞟著兩人,在看到降谷零最終低下眉眼疏離卻有禮地回應好久不見後,這才放下心來喝上一小口。手心裡攢的不知道是自己的汗水還是咖啡罐凝結起的水氣。
內心苦笑了一會兒,想著要是這兩人突然打起來,那畫面可就精采了。也不知道這兩人最後到底談和了沒有,不過想想也對,降谷零再怎麼厭惡赤井秀一也不會衝動到在這裡動手吧?這裡可是FBI的地盤啊!
他不自覺失笑出聲,低伏在桌上以文件擋住自己的臉,為剛才自己那無來由的擔憂感到好笑。再抬頭時發現兩個人都詫異地看著他,上司早在他們方才討論途中接到電話後將降谷零託付給他便匆匆離去處理其他要事,這會兒小隔間裡只有他們三人存在。
他笑道:「還挺懷念的,以前也是這樣吧,三個人圍著張桌子討論計策。降谷先生和赤井先生還經常持相反意見,氣氛一直都是像現在這樣劍拔弩張。」
雖然比較像是單方面的。這句話他沒說。
降谷零嘆了口氣,閉上眼片刻,按了按疲憊的眉眼,再睜眼時,看到赤井秀一後眼裡顯現的不耐緩和下來,接過他的話語道:「作風不同使然。」接著坐正,嚴肅地直視他們,低下頭鞠躬道:「我絕對不希望犧牲者再度出現,接下來還要麻煩你們了。」
他和赤井秀一也坐直,以同樣的方式嚴肅回禮:「這裡也是,我們絕對會將犯罪者繩之以法。」

08
短暫的磨合裡,他發現其實降谷零並不是真的討厭FBI,他手底下的危機事件反應小組成員對降谷零全都有很高的評價,相處得看起來頗為順暢。所以追根究底,降谷零只是單純的討厭赤井秀一罷了。
他坐在沙發上遠遠看著交流投入的人群,偏頭靠向自己身旁的人,好奇問道:「所以赤井先生,你們到底和好了沒有?」
赤井秀一按了把他的腦袋讓他真的靠上自己,胳膊向下攬住他的肩:「我個人對他沒什麼偏見,純粹是他自身和我合不來,沒什麼和好一說。離分析結果出來還有一段時間,現在沒你什麼事,你稍微睡一會兒,我可是被耳提面命不能讓你熬超過36小時。」
他嘆氣道:「是宮野那傢伙太小心了。」
「誰讓你當初吃了那麼多實驗性解藥,好好保重一下你自己的身體機能行嗎?要是一不注意很有可能哪一天你就吃不消了。她讓我在你狡辯的時候對你這麼說。」
「唔哇......真嚴厲。」他乾巴巴地吐出幾個字,認命地閉上眼歇息,不過還是為自己反駁了一句:「明明最近檢查也沒什麼問題。」
「未雨綢繆。」赤井秀一拍了拍他的肩,像哄他去睡似的,另一手拿過他手裡攢著的資料研究起來。
他不知道在他睡著後赤井秀一像是感應到了什麼般抬起頭,與遠遠朝他們這兒看過來的降谷零視線相交。少頃,降谷零率先移開視線,赤井秀一這才低下頭,專注於報告前特異看了一眼他沉睡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