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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男人發現自己身上纏綑的繩索鬆綁了。取而代之的,是翻飛淒豔的純白繃帶。

他傷得太重,這幾天反反覆覆發著高燒,總是醒了又睡,睡了又醒。

沉重的傷勢被好好處理過,然而,辰不相信稻見有那個能耐,給他剜肉刨子彈。如此乾淨俐落的手法,男人只想到庚身邊那抹沉默無聲的影子。

男人發出一聲很輕、很輕、很輕的笑聲,似是自嘲,又像嗤之以鼻。

有哪個笨蛋會這樣引狼入室,放任最兇狠的殺人機器,在自己的房裡給敵人治傷?

但,待在青年的床上,他似乎睡得特別安穩。

稻見端著清淡吃食進房時,瞧見的,便是披戴一身銀白霜華,似笑非笑瞅著自己的男人。

「我沒想到,你如此愚不可及。」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傷養好之前,你都可以舒舒服服窩在我這裡,不是嗎?」

一屁股坐在床沿,青年手裡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皮蛋瘦肉粥。雙手完全使不上力的辰,沒打算苛待自己,揚著有些懶漫的笑容,對稻見頤指氣使。

「餵我。」

最單純的傲慢,不過青年不以為侮。他一口一口小心翼翼地吹涼,溫吞吞地伺候男人喝完一整碗的熱粥。

其實很挑食的辰,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他覺得這碗粥味道很好。

稻見收拾飛快,再次進房,手裡多了一個沉甸甸的木盒子。臉上綻放的笑容,讓男人錯覺,是朝陽。

「猜猜看這是什麼?」

「項上人頭。」

對方的笑顏,很是具有欺騙性。加上一臉邀功的模樣有些嬌憨,給青年逗樂的年輕王者,從善如流,不假思索回答。

空氣裡微微飄散的血腥味,騙不了他。

「背信忘義的傢伙,不該苟延殘喘在這個世間,礙了學長的道路。」

掀盒的片刻,饒是辰慣看秋月春風,也無法遏止自己的眼前,一片凌亂。這小子,到底…?

窩裡反導致關鍵戰役潰敗的背主奴,滿是驚恐地瞠大雙眼,沒有一處完好的頭顱,不難想像死前遭受到什麼樣不人道的待遇。

「我把情報提供給二當家身畔的那個人,他就送這個過來給我。你的傷也是他打理的,他真的很厲害耶。」

「庚呢?」

「讓丁學長整天叨叨念念著,學長都快翻臉了。」

爆炸性的資訊接二連三,迫使辰不得不重新評估起面前笑得很無辜燦爛的小警察。

心底默默滋長,螫著自己的不知名情緒,要等日後男人豁盡一切,對青年告白以後,才懂。



「陪我跳舞。」

「那有什麼問題?」

男人脫下外套,解了槍枝,張開臂膀,衝著青年擺出邀請的姿勢。離自然而然搭上去,與庚,共舞一曲沒有樂音的沉默。

二當家,從不在人前舞上一闕傾城。

「你的舞,跳得還是那麼好。」

「早生疏了,在你的面前,不過班門弄斧。」

一向很謙虛的男人,笑著由衷稱讚。剩餘的刻骨遺憾,已經,不會再裂開鮮血淋漓的傷痕了。

『Hanare,我不會跳舞。』

逼自己傾吐違心之論,庚沒有注意到,他望著離的舞蹈時,臉上的神情,有多疼痛。

總能看透事物本質,但當事人毫無自覺的青年,十分堅持地對男人邀舞。

被動被離拉著起舞,身體常年的慣性,終究背叛了庚這些年來的苦苦壓抑。那是,缺少了觀眾,最完美的雙人舞。

後來的後來,青年才真正明白,男人那時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背後,是義無反顧放棄的夢想。

為了成全家國大義,他的二當家以及年輕王者,毅然而然地握起槍桿子,任由遙迢血路,玷汙少年時期的純粹想妄。

在一條條人命哀吟前,夭折決絕的庚還有辰,不再作夢。

於是,離總是理所當然,要男人陪著自己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