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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無言看著眼前成堆的蝦山,剝好的,乾乾淨淨,一點殘留的殼屑都沒。

  說到底還得怪自己的疏忽,一時不察才讓對方從空隙鑽入,用完美無暇的笑容向他的行為舉止打了招呼——柯南君,好巧呢,沒想到會在這裡相遇,在做些什麼?

  七歲的孩子被問得啞口無言,總不能在這裡直接挑明說我在跟蹤前方那個穿紅色大衣的大叔,這句話可能引爆的後果難以在短時間內收拾,偵探不想冒險,腦袋冒出幾個不同方案,而眼角餘光瞄到目標走進一家餐廳後,心一橫,撞上男人的大腿,用雙手環住。

  「爸爸——我想吃那家餐廳!拜託嘛!」
  「……」

  他抬頭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眉毛往下,視線往上,用如貓撒嬌的聲音乞求,這時的七歲還不知道,變回十七歲後也沒那麼快知道,他那聲「爸爸」在二十九歲的男人心裡投下了另一顆震撼彈。如果開啟了奇怪的性癖,新一君,你要負責嗎?未來不再說謊的公安吻著不再說謊的偵探詢問,被吻的人紅著臉,踢他一腳:我現在不就是在負責嗎!

  兩人進了餐廳,挑在靠近目標又不顯眼的位置坐下,柯南全神專注在目標的行為舉止,沒有拿起菜單,也沒有注意安室和服務生的對話,等他回過頭來,安室幫他點的兒童餐已經送上,插著日本國旗的小碗白飯、少量薯條、小小的漢堡排、小小的炸雞塊和小杯柳橙汁,以及碗裡本該在安室盤子裡的蝦子,全都剝好了,像山一樣高。   

  安室注意到柯南的視線,對他微笑。

  「只吃兒童餐的話對健康不太好。」
  「……嗯,謝謝。」

  柯南認命地拿起兒童餐具,率先往剝好的蝦子進攻。

  ……所以說,安室開口了。而他抬眼看向他。

  「那是毛利老師這次的委託人吧?……你認為是他?」
  「疑點很多,但還不能斷定。」
  「怎麼說?」
  「首先,雖然他宣稱自己很愛死者,但他實在太過冷靜。看見自己的戀人疑似死亡,第一時間沒有叫救護車,反而只叫了警察……」

  兒童餐具插起小小的炸雞塊,柯南認真論述自己的意見,條理分明而有序,內容參雜著死亡,不該是屬於七歲孩子的事物。

  隨便到路上拉一個人來看,大概都會覺得這副光景不可思議,但安室只是用交疊的雙手撐著下巴,仔細聆聽,蒼藍的雙眼沉默收入小小福爾摩斯的一舉一動。

  他們吃完了飯,餐盤都被收走,目標也還是沒有要離開的跡象,只乾等在坐位上的話引人注目,於是安室抽出放在餐桌一旁立牌裡的顧客滿意度問卷遞給柯南,示意他填寫。

  小小的手拿起筆,江戶川三個字寫不到一半,就被安室喊住。

  「不對。」
  「啊?哪裡不對?」

  他抽走柯南手中的問卷,重新遞給他一張新的,這次用手指敲了敲填寫顧客姓名的地方。

  「是『安室』柯南才對吧。」
  「呃、」
  「要爸爸教你寫一次嗎?」

  柯南面露難迎上安室寫滿堅持的笑容。

  那張問卷最後到底如何,也沒有第三者知道。



  青年無言看著眼前成堆的蝦山,剝好的,乾乾淨淨,一點殘留的殼屑都沒。這種開頭似曾相識,恍惚間好像突然回到七歲,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十八歲青年該有的手,嗯,很好,是工藤新一的手。

  新一抬起頭,只見坐在對面的降谷一聲不吭剝著蝦,剝好的還全都進到了自己的碗裡。回歸的偵探讀不懂眼下的情況,只好求助降谷隔壁的風見,但對方收到他的視線後,也只是苦著臉搖頭。

  從美國回來日本後被意想不到的人接機,然後被拉來高級的海鮮餐廳吃飯,不用自己動手,蝦子都被剝好,這什麼情況?

  「那個……」

  被動可不是工藤新一的風格,既然降谷不發一語,那就換他主動出擊——本來是這麼想的,但降谷剝蝦的動作行雲流水,乾淨俐落,竟然還有一種讓人看上癮的感覺。好看的人不管做什麼看起來都像藝術,大抵就是這麼回事。

  新一再次看向風見,查覺到新一的視線,風見露出苦笑。吃吧,簡單的唇語,難不倒工藤新一。

  「……那我就開動了。」

  他說完偷看降谷一眼,對方終於剝完了蝦,拿起一旁的濕紙巾擦手,依舊沒有講話。

  就連之後風見離開,而他被降谷親自送回工藤宅底時,對方也依舊沉默得反常——如果拿安室透相比的話——日本的天氣,暫時性休養,美國的見聞,比他早一步回到日本的搭檔……新一拋出的話題像石子丟進湖底,全數沒有回音。

  只在新一向降谷後道別後,要進家門前,降谷才叫住他,問了那麼一句。

  「日本的海鮮還是比美國的好吃吧。」

  回到日本的第一餐莫名其妙,但蝦確實很好吃,所以新一老實點頭。降谷的表情還是難以讀懂,但好似鬆了口氣,他深深嘆息,才說:下次見。



  「——所以說,完全搞不懂啊!」
  「是嗎?」

  隔日白天被搭擋叫來檢查的新一穿好衣服,忍不住向志保訴說昨天種種。沒什麼問題,很健康。科學家把檢查結果遞給偵探,上頭畫滿了圈。他們從地下室移步到客廳,接過阿笠幫他們泡的茶。

  「這世上也有新一搞不懂的事啊。」
  「不是我搞不懂,是降谷先生太奇怪了,不管我說什麼都像石頭丟到水裡一樣喔?!毫無回音!那個人在還是安室的時候可不是這樣子!」

  在新一駁斥阿笠的同時,志保只是淡淡笑了。
  
  「雖然沒有回音,但我想應該激起了不小的漣漪才是。」
  「什麼?」

  偵探還來不及細問搭檔話裡的意思,門鈴突然響起。科學家們互看,皆向對方搖了搖頭,最近沒有網購,不會是快遞,而推銷昨天才來過,那麼最有可能的就是……

  「去開門。」志保說。
  「我?」新一指著自己。
  「不然還有誰?」

  新一看了看志保,又看了看阿笠,開口又閉口,還是什麼也沒說,乖乖走向玄關。

  他善於推理的腦袋可沒想過,昨天幫他剝蝦的人所說的下次,竟然就是明天。而他們究竟在門口談了些什麼,就和久遠的那張問卷一樣,不會有其他人知道。


 


20190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