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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的那一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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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請新人交換戒指。」
真利捧來一個小小的天鵝絨軟墊,上面放著在婚禮前一週維克托死拖活拉把勇利抓出門挑的鑽戒。
看著那枚中間鑲嵌著鑽石、閃爍著跳躍火光的戒指,在恍然中勇利覺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挑選戒指的那天。
「維克托!這個鑽石太大了你放回去我買不起!」
「有什麼關係,我買給你呀。」
「不是那個問題!」
他們在店員困惑的眼神中最後挑了面前這一枚小小的鑽戒,六爪形的坐檯嵌著以圓形車工精心雕琢而成的鑽石,虹色的璀璨光芒像是撿了一顆流星放在手中。
「勇利,把你的左手給我⋯⋯」
他順著維克托的話,緩緩地將自己微涼的手放進維克托手中。他的手非常溫暖,就像凝結了冬日的日光溫度一樣,讓人總是很安心。
他沈默地看著維克托像是在捧著世界上僅有的珍寶一樣,慎重而緩慢的將鑽戒套上他的無名指。
鑽石在室內暖光下閃著礦石特有的晶瑩,清透的質感讓人聯想到黃昏北極海上的流冰。
「換你了⋯⋯」
他輕聲道,同樣慎重的拿起另一枚戒指套在維克托的手上。細緻的金屬光澤在愛人的指節上躍動,落下細小的光暈。
「好了,那現在你們可以親吻對方了——」
真利說,隨之響起的是在場所有人的歡呼與口哨聲。
「等等——我有話想要說。」
但勇利卻沒順著她的話動作,而是從袖口取出已經被他的體溫捂暖的信紙。
「就像爸爸媽媽、雅科夫老師想對我們說一些話,我們也同樣有話想說。」
維克托摟著他的腰,等待他將信紙攤開。
「今天是我的人生裡最重要的日子,我想要先謝謝所有來到這裡的人,謝謝每一個在我們的生活裡支持著我們所有決定的人。」
「我知道我們和其他人不太一樣,可是我覺得愛的本質是一樣的——我們都同樣為了某個人而努力,為了某個人而牽動喜怒哀樂。我想謝謝爸爸媽媽,謝謝你們在我給你們帶來這麼多麻煩後,卻仍舊愛我如初。」
「傻孩子,在說什麼呀⋯⋯你可是我的孩子,我怎麼會不愛你?」
聽見這句話,他的媽媽又不禁心疼的落下了淚。
「謝謝真利姊永遠都承諾會成為我的避風港,謝謝披集、謝謝尤里奧、謝謝克里斯與所有的朋友⋯⋯謝謝給我勇氣繼續往下走的各位。沒有你們,我跟維克托今天不會一起站在大家的面前,謝謝雅科夫老師,就算當初您並不看好這段感情的未來,現在也還是在這裡給我們祝福。」
聽見自己被唱名,被唸到的人們看著對方有些驚訝的臉,像是感染著勇利臉上的幸福般,也柔和的笑了。
「最後,我想謝謝維克托,謝謝從來不曾捨棄我的你——謝謝你願意愛著這樣的我,愛著這樣脆弱又不堅強,還有很多缺點的我。」
「你可是我最愛的寶貝,親愛的。」
維克托微微一笑,伸手與他的左手十指交扣。
他們轉身望去,坐在桌上的人已經有些許紅了眼眶。
「但不只是勇利,我也有些話想告訴在現場的各位。」
維克托挺直自己的背,朗朗開口。
「我想先謝謝雅科夫,謝謝你容忍我這麼多年還沒有把我的頭塞進馬桶——」
他才剛說出這句話,尤里就憋不住自己的聲音,噗哧的笑了出來。
「哼。」雅科夫沒說話。
「那邊那個剛剛在笑的,也謝謝你在我人生最空白的那段日子,陪著勇利一起往前走,面對我們的難題。沒有你,就像勇利說的,我們不會站在這裡。」
「哇,還知道要說謝謝喔。」
尤里仍舊嘴硬,但他臉上燦爛的笑容卻出賣了他的心情。
「謝謝真利姊,謝謝妳讓我來到這裡,才有了我跟勇利重新在一起的契機,謝謝我的摯友克里斯,沒有你我的生活會損失很多樂趣。謝謝勇利的爸爸媽媽願意將你們的寶貝交給我,謝謝你們養育了這麼好的一個人——我沒有辦法想像,我的生活若抽離了勇利該是什麼樣子。謝謝你們帶來我將以此生追隨的光。」
「然後我要謝謝現在站在我身邊開始吸鼻子還想把鼻涕抹在我身上的丈夫,就算你是個愛哭鼻子的小笨蛋又很愛鑽牛角尖,但我依然愛你——你是我的春陽與秋霜、夏雨和冬雪,四季因為你的存在而總是閃著絢麗而奪目的光彩,謝謝你把自己交給我。」
他稍微側身,以無限的柔情往勇利的唇上吻去。
勇利能看見維克托纖長的睫毛與他臉上的每一個他熟悉得不能再熟的細節,細細的銀絲在他的臉上掃過有些癢癢的。
他跟著閉上雙眼,感受著愛人柔軟的唇瓣所帶來的溫度。
「那麼,我宣布,現在大家可以開始用餐了——」
當他們終於捨得離開彼此,他的姊姊不曉得從哪裡變出了一個大聲公,對著所有坐在宴會廳裡的人喊道。
眾人爆出如雷的歡呼與掌聲,簇擁著離開自己的位子來向新人賀喜。
「今天吃什麼啊?」
終於擁抱完每一個祝福他的人,勇利走回位子好奇的掀開桌上蓋著的漆碗。
「基本上傳統婚禮吃什麼就吃什麼啦,不過有御祝肴哦。」
真利順手替他把剩下的碗也打開。
「勇利,御祝肴是什麼?」
看著盤子中的紅白結,維克托用筷子挑起來思索著自己是不是應該要把它放進嘴裡。
「啊維克托那個不能吃那是裝飾品——」
搶下筷子上的紅白結,勇利默默的把它扔到一旁。
「御祝肴是傳統的婚宴菜色啦⋯⋯保佑家庭美滿之類的,好像。」
「不用那種東西也沒關係,我覺得。」
維克托把魚肉放進嘴裡,口齒不清地表達自己的意見。
「為什麼?」
「就算沒有形式上的祝福,我們也一定會過得很好的。」
「唔,好像也是。」
他們談笑著將美味的菜餚送進口中,一邊交換著琳琅笑語。
今天的菜色不完全屬於傳統禮數,卻都是他們曾經有意無意間說過喜歡的菜。
慶祝用的紅豆飯、長谷津特產的各類海鮮、勇利最喜歡的豬排飯與各種不同的酒,每當有人將筷子伸向新的盤子,就是一聲對於菜品美味的讚嘆。
當他們幾乎吃完所有的菜,克里斯提議他們是否應該要來鬥舞——
「就算沒有鋼管又怎麼樣呢,宴會就是要跳舞才好玩啊。」
不等其他人應答,有些醉意的克里斯便率先拉開自己被西裝領帶束縛了整天的衣領。
「不過,既然說是鬥舞也要有點賭注吧,是不是?」
維克托摟著勇利的腰,迅速搶過丈夫手中的酒杯。
「親愛的,你不要再喝了——我不想知道你今天究竟喝了幾瓶。」
「我沒醉!才喝兩瓶不會醉!」
勇利鼓起臉頰,氣呼呼的胡亂揮著手想從維克托手上奪回自己的酒。
「勇利,不如就你起來跟我鬥舞?」
克里斯一腳踏上椅子,居高臨下的望著還在跟丈夫拉拉扯扯的亞洲青年。
「好啊!我是不會輸的⋯⋯嗝!」
維克托愣愣的看著本來靠在他身上將清酒當水猛灌的青年,在一句挑畔後就這麼直接推開他站起身,豪氣萬千的捲起自己華貴羽織的袖子。
而且還打了個嗝。
他環視了一週,發現不遠處勇利的爸爸也因為酒過三巡而將自己的西裝襯衫掀起,任由其他人在他的肚子上畫笑臉。
⋯⋯所以說,有其父必有其子嗎?還是這又是某種屬於九州特有的傳統?
他覺得自己的頭有些疼,但現在好像沒有人能來幫他按摩太陽穴。
無奈的讓出位子,一旁鼓噪的尤里與披集在他們變換到第六種不同的舞風時也加入了戰局,到最後甚至還把奧塔別克與波波維奇拉下場,留米拉在一旁當攝影師兼不稱職的啦啦隊。
「加油,勇利——我在你身上壓了兩千日幣賭你可以跳贏克里斯!」
「哦不對我現在再追加一千——!」
米拉抽起了一條金色桌布揮舞,差點打到在一旁休息的披集。
「等等!勇利!你的羽織不能脫——」
眼看著克里斯身上的衣服隨著變換的舞曲一漸漸消失,勇利似乎是跳得熱了,也想跟著把自己的禮服脫掉。
「有什麼關係,讓他脫啊!」
「不可以!勇利的身體只有我能看!」
「什麼啊你是哪來的醋桶?看一下又不會少塊肉你這個小氣鬼——」
維克托開始有了下一秒就要跳到人群中間把人扛走的衝動。
當勇利把外衣拉開、又讓中衣順著他美好的肩頸線條滑落時,銀髮的男人在心底暗叫不妙,因為他知道等等露出來的會是——
「⋯⋯」米拉的手定格在半空中,手機的快門才剛剛按下。
「⋯⋯」披集手中的酒杯從他手中滑落,又被他險險撈住。
「⋯⋯」奧塔別克伸手出去遮住尤里的雙眼。
「哇喔,維克托,你們昨晚想必很快樂。」
克里斯吹了聲口哨,語氣中帶著難以忽視的幸災樂禍。
「把眼睛閉上啦!你們!」
他恨不得現在他有個神奇開關能將所有的燈給關上。
「我才想跟你說不要給我們看這個!我不想知道你們昨天晚上在幹嘛——」
「噢米拉拜託把剛剛的照片傳給我——」
維克托沈不住氣了,他三步併作兩步跨出去用寬大的桌巾把愛人像個飯卷般層層捲起。
他的寶貝順著他的動作醉醺醺地倒在他的懷裡,熱呼呼的雙手摟著他的脖子,連吐息都帶著清酒的米韻香氣。
「維克托——我贏了,有沒有獎品?」
「等你清醒一點再給你好不好?」
「我醒著啊,所以有沒有獎品?」
「等一下好不好?」
他柔聲的勸哄著喝醉的青年,但他忘了醉鬼向來是最不能講道理的。勇利掛在他的身上像一隻超大型的無尾熊,勉強還掛在身上的羽織跟著桌巾一起拖地,像是一條長尾巴。
這場宴會一直持續到深夜,結束的信號始於因為不勝酒力而睡倒在奧塔別克懷裡的尤里。
「⋯⋯他睡著了,是不是該準備休息了?」
「我都還沒玩夠就要休息了嗎⋯⋯」
「大喜之日不就應該要通宵?」
剩下還清醒的他們在真利的協助下將宴會廳的桌子收拾整齊,順便堆好了一疊又一疊的被子。
將不省人事的少年塞進某一團棉被裡,其餘的人也跟著離開去浴場梳洗。
「維克托,你要回房間了嗎?」
看著好友將醉得直傻笑的青年扛上肩,克里斯問。
「對啊,剩下的就拜託你照看了。」
瑞士青年皺了皺眉,若有所思。
「⋯⋯維克托,我真的覺得你虧欠我。」
「怎麼說?」
「你沒告訴我日式婚禮他媽的沒有伴郎——!」
「哈哈哈這你要怪勇利了不能怪我——」
「你之後可以辦一個西式的啊!我要當伴郎啊啊啊啊啊——」
他笑著將怒吼的克里斯留在一樓,自己帶著勇利回房間去。
將身體軟綿綿的勇利放在床上,他終於能解開對方身上的桌布與羽織,替他換上輕便而舒適的睡衣。
維克托坐在床沿,試圖用最小的動作幫勇利把衣服穿好。
「唔⋯⋯」
閉著眼睛享受維克托的服務,勇利喃喃哼了幾聲,往維克托的方向翻了翻。
「怎麼了?」
「嗯⋯⋯沒事⋯⋯快點睡覺⋯⋯」
「小壞蛋,你要不要起來刷牙?」
「不刷了⋯⋯起來再說⋯⋯」
勇利睏得沒辦法思考,只想趕快進入夢鄉數豬排飯上的青豆有幾顆。
「那我明天起來就不敢親你了。」
「⋯⋯維克托小氣鬼⋯⋯」
維克托無奈地笑笑,在睡昏頭的小醉鬼臉上落下幾個花瓣般的輕吻,走到一旁將自己的羽織小心地脫下。
簡單的盥洗完,他爬上床將被子連同勇利一起抱進懷裡。
就算已經睡著了,但勇利似乎仍舊保留著尋找維克托的本能,在他躺上床後又自動往他懷裡靠去。
他的睡意隨著愛人平順而安穩的呼吸聲席捲而來,但他突然想起他還有一件事沒做——
維克托從被團裡執起勇利的左手,在他無名指的鑽戒獻上一枚滿載愛意的吻。
「晚安,你這輩子再也跑不掉啦,我的寶貝。」
而回應他的,是滿室應著星光的寂靜與愛人小小聲的呼息。
心滿意足地整個人鑽進被窩,他將頭靠上勇利溫暖的臉頰,感受著睡意隨著這份溫度一起傳染給他。
他們嶄新的人生,即將翻開新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