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鞏莉芳印象中的杜豐于,是每日都坐在書桌上愁眉苦臉,為寫不出來的劇本嘆氣,為籌不出來的生活費皺眉。在更早之前,杜豐于是意氣風發的,他坐在書桌前,手裡夾著菸,和在廚房的鞏莉芳一起描繪未來。

他們未來會一樣住在祖宅,鞏莉芳依偎在杜豐于的懷裡,抱著已經出世的孩子一起⋯⋯廚房裡頭的鞏莉芳在這時候笑了起來,她的笑聲像鈴鐺似的,悅耳極了。

但沒有人知道杜豐于在那之後一蹶不振,他們賣掉了祖宅,租了一棟公寓,鞏莉芳不喜歡這棟房子的氛圍,但這是無可奈何的,他們已經沒有多餘的金錢去支付過往的榮華富貴,杜豐于總在那個時候安慰她,再給他一點時間,很快就能翻身了。等著等著,美心長大了,他又開始安慰鞏莉芳,說美心抓周時抓了麥克風,她一定遺傳了她的好歌喉,將來一定會有一番成就,鞏莉芳信了杜豐于,就像往常那樣。

美心如他所想的遺傳了鞏莉芳的好歌喉,不知道是遺傳,又或是常常跟著鞏莉芳,她有些時候像極了她的母親,她的用字遣詞、她的一舉一動,甚至是她唱歌時的高低起伏,鞏莉芳猜想,杜豐于這次總該對了吧。

對是對了,美心一戰而紅,她有著星二代的光環,而且還是鞏莉芳的,究竟有多少粉絲是看在她是「鞏莉芳的女兒」還是單純愛上美心的歌喉,鞏莉芳個人是希望所有人都偏向後者的,那是她的女兒,但她不希望她因為這些而承受太多壓力與苛責。

但事情不如她所想的,小小年紀的美心得了怪病,醫生們查不出病因,杜豐于越來越暴躁,他們開始時常吵架,再後來,美心不唱了。

杜豐于開始信奉慈孤觀音,一開始美心看似有好轉,但後來無論是杜豐于的迷信程度,亦或者是美心的病都越發越嚴重,最後,就發生了那些事情。


那天鞏莉芳回家,剛接近家門就聞到刺鼻的惡臭,不知道為什麼她心生恐懼,慌忙敲門並找出鑰匙開門時她看見了地獄。

那個地方本該是她狹小卻又溫馨、既愛又恨的家,卻變成了另人窒息、骯髒混亂的地方。

客廳沒有開燈,杜豐于一動也不動地坐在椅子上,電視機播放著雜訊,氣氛詭異極了,鞏莉芳出聲叫幾次他都沒有回覆,走近一看,他的腳邊積了一大片水——那是血。

鞏莉芳慌了,她顫抖地伸出手,摸到的卻是一片冰涼,不——美心呢?她四處尋找自己的孩子,最終停留在亮著燈的浴室前。


鞏莉芳偷偷地找了葬儀社的人,找了幾個關係較好的親戚和朋友為兩人辦一個小小的葬禮。她日漸消瘦,看起來像是只要一有風吹雨打便會倒去的枯花,但她仍堅毅地參加完整個儀式,在父女倆被送入火化時癱軟在妹妹的懷裡,葬禮結束後,她請求親朋好友們別告知他人真相,並對外宣稱父女倆失蹤,這也算是她對杜豐于最後的愛了。

她曾怪過杜豐于,也怪過自己,而如今,她只能看著那幾張從家裡拿出來的照片,抽著菸、配上幾杯烈酒,一邊回味著過去一邊入睡,而夢裡,總是響著美心的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