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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筆》








這間咖啡店的香氣還是這麼獨特，烘焙豆的濃郁香氣帶著一點淡淡的花香，工作中的咖啡機嘎嘎作響，伴著風鈴聲傳入耳中。殺無生習慣性地掃了一眼櫃檯後方，今天的咖啡手還是由那個白髮的店長值班。

想起接下來要面對的午後課堂，這不免令人多少感到慰藉。

殺無生放開厚重的玻璃門，往櫃台走去。「冰咖啡，黑的。」他刻意避開工作檯，假裝抬頭盯著價目表，卻毫不思索地說出他一貫愛喝的飲料。

「好的。」櫃台是個沒聽過的嗓音，「還要什麼吃的嗎？」

殺無生低下頭來，他沒想到會有新面孔。

「呃‧‧‧‧‧‧」殺無生想起店門外正在等候自己的同事，還是多要了一份烤餅。

那個年輕的收銀員點了點頭，抬手在螢幕上游移了好一會兒，殺無生看見他的劍眉皺了起來，綠眼還不時偷看向自己的店長。

「咖啡‧‧‧‧‧‧有了，但是冰的‧‧‧‧‧‧」他喃喃地說。

不等收銀員打出菜單，那個店長已經放下手邊的工作行動了起來。他熟練地把單品豆放進打磨機裡，接著開始熱水。在收銀員慌張地想起自己應該先傳空紙杯給下個崗位時，店長已經轉身從櫃檯抽走一個大號的外帶杯。

「浪巫謠，不要慌。冰咖啡在第二頁，」店長輕鬆地說，開使壓打磨好的咖啡粉，「還有，記得這個人以後來要幫他多按加糖的選項。」

收銀員的臉紅了起來，手忙腳亂地操作起那架觸控式收銀台；殺無生的頸子也熱了起來，他極力克制自己不要去看那個多嘴的咖啡師，但咖啡師還是從殺無生眼角的餘光給他拋了一個媚眼。

「總共八十五元。」收銀員終於說。

殺無生把手裡的紙鈔遞了出去。收銀員接過了。

店長捧著一杯冒著冰氣的咖啡回來了，白色的長馬尾順著他的側臉垂在肩上。他從收銀員背後瞄了一眼螢幕，彎腰從冰箱取出一塊烤餅。

「如果有點吃的，先幫客人加熱好再收錢。」他用一個長夾把烤餅放進烤箱。

「‧‧‧‧‧‧好的。」收銀員的聲音細不可聞。店長走開了。

「不用慌，你慢慢來。」殺無生不知怎麼地有點同情他。

收銀員本該點著零錢的手停了下來，一臉大難臨頭的表情。

「你多給了我一張紙鈔嗎？」

「什麼？」

「你給了我幾張紙鈔？」

「一張？」殺無生回想。

「不，好像是兩張‧‧‧‧‧‧」收銀員不確定道，瞪著擺滿紙幣的抽屜。剛才殺無生給的零錢已經全混進收銀台裡了。

真是多災多難。殺無生想。收銀員又偷偷注意起店長的身影，但那個咖啡師似乎覺得自己的任務完成了，並未多加理會櫃檯的動靜。

「退一張給你吧。」收銀員似乎下定決心，小聲地說。

「等等，那款項少了怎麼辦？」殺無生說。

「唔，但是‧‧‧‧‧‧」

「這樣吧，你留著，等打烊後營業額結算好了，真的有多再說。」

「這樣好嗎？」

「反正我常來。」殺無生其實不想承認。

「好吧。」收銀員似乎鬆了一口氣，但馬上又想起了什麼。他抓起櫃台邊一張客人隨手亂扔的收據，拿著點餐用的麥克筆在上頭寫了一行字。

「這是我的通訊用帳號，」他說了一個軟體，「你留一下我的聯繫方式吧。多了我留言給你。」

殺無生接過紙條，隨手放進口袋。

烤箱「叮」了一聲，響了起來，收銀員匆匆轉身，替他把熱騰騰的烤餅包好。

殺無生接過他遞來的食物和飲料，點點頭，離開前還不忘到角落的包裝台拿吸管，順手把口袋裡的發票清空了。

外透涼爽的微風令殺無生的思緒清晰了些，剛才那個收銀員似乎還只是個學生，但是很少有學生的眼神會這麼透澈了。

店門外久候的同事從一排景觀植物後探出頭來。

「好久啊。」他說，手裡還抱著兩本厚書。

「抱歉，殤不患，店員是新來的。」殺無生把烤餅塞到他手裡，「不過真難得，你會陪我來這裡。」

「因為我有個朋友，今天第一天在這裡上班。」

「不會吧。」

「應該就是你說的新人。」

「你應該進去看看他的。」

「不了。有我在他只會更慌亂吧。」友人肯定地點點頭笑了起來。

殺無生忽然想起了收銀員給的那張紙條，他把手伸進口袋摸了一遍，除了手機，口袋空空如也。

他又確認了一次，這次把褲子口袋也翻遍了。

「你在找啥？」殤不患看著他誇張的動作。

「沒有‧‧‧‧‧‧沒什麼。」殺無生說。

「錢包嗎？」

「沒有，不是。」殺無生有點懊惱地喝起了咖啡。

忽然他注意到在紙杯下方，有一行漂亮又瀟灑的字跡。

『浪巫謠，XX學院XX系』

在一個同樣潦草的笑臉下方是一串電話號碼。

殺無生忽然很想把紙杯捏扁。但他只是掀開杯蓋，大口地喝了起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