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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事趴】

　　顧曦再次醒來，是趴在一張柔軟的床上，迷迷糊糊地，像是腦裡被灌了爛泥，又鈍又重，而且、背很痛——

　　他想起來了，他是逃出莊園後倒在路旁，然後呢？

　　瞪大眼觀望四周，大約是求生意志尚強，顧曦即使四肢無力地發抖，卻仍是撐起身子想看看房內，他確定這不是他原先所處的莊園，先不說擺飾，光是還讓他活著就是不可能的事了，那麼，他是怎麼來這裡的？

　　滾下床，顧曦手抓著磨石地板中的縫隙，硬是拖著自己的身體想去窗邊看看，突然一聲木頭的吱呀聲和少年清麗的尖叫便傳進他耳裡。

　　「你怎麼下床了！沒事吧？」

　　還沒能轉頭，顧曦就被一雙溫暖的手攙扶起來，他呆愣地看著那人，似乎是窗戶外陽光太亮的關係，他除了對方肩頭的長馬尾外，幾乎是看不到頸部以上的位置。

　　「是跌下床了嗎？有受傷嗎？」

　　顧曦沒有聽清對方叨叨絮絮地在說些什麼，他不知道現在究竟是什麼狀況，為什麼他逃出來後會在這種地方？

　　回到床上後，顧曦才好仔細看著那人，那是雙帶著擔憂的水亮眼眸，臉龐似乎還是未脫稚氣的少年，然後是一身看起來昂貴的衣物，還有些不是屬於他們這種下人的氣質。

　　意識到對方可能的地位，顧曦的眼神馬上從茫然變成了警戒和疑問，他稍微移開對方放在他身上的手，但也理所當然地拉扯到傷口，他悶叫一聲，又引來對方擔憂的呼聲。

　　「沒事吧？你先別亂動，不然傷口又要出血了。」

　　顧曦沒有回答，而是執拗地又微微往後縮，他壓著身子，攢著被子，無法理清現在的情況。

　　而少年似乎也看出眼前孩子的恐懼，他稍微後退給顧曦一點私人空間，然後柔聲道：「我不是壞人，不要怕。」

　　少年看著孩子並未因為自己的話語而鬆懈，他趕緊轉移話題拿起旁邊的碗，「我有幫你準備濃湯喔！你會不會餓？要喝嗎？」

　　木碗裡乘著油亮的湯品，上頭還冒著剛煮好的熱氣，湯裡似乎還浮著一些軟綿的馬鈴薯和易入口的蔬菜。

　　顧曦還不敢往前看看對方手裡的碗，食物的香味就緩慢地飄了過來，他緊張地稍微往前，顫抖著手想拿碗，卻又被對方阻止。

　　「等等，我來餵你吧。」要不然看孩子這樣的狀況，湯可能一接手就灑得滿身傷了。

　　不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顧曦盯著少年和善的臉龐，又看了看手裡那碗香氣四溢的湯，沉默沒多久，他就因為耐不住飢餓而怯生生地往前坐。

　　反正，不吃會死，那麼吃看看應該也是沒關係的吧？

　　看著孩子往前，少年心裡開心許多，他舀起一勺湯和燉得軟爛的蔬菜，嘟著嘴將其吹涼，然後再湯匙遞向孩子已經迫不及待張開的小嘴。

　　顧曦急迫地將湯和蔬菜吸入口中，溫熱的濃湯很快就入了喉嚨，然後是有些黏的軟蔬菜，他才嚼兩下，腦裡就無法控制地想起之前發生的事。

　　那個滿嘴橫肉的男人，命人抓起一隻蠕動著的黑色蛞蝓，硬是要他放入口中咀嚼，那是又黏又軟的腥臭味，沾在牙齒上，然後咆哮著死亡般地在口裡扭動著，牙齒剁開的同時似乎還能聽到黏稠的水聲——

　　「嘔——」顧曦彎著身子壓著腹部，將甫入口的食物盡數嘔出，連帶著一些酸黃的液體也細細稠稠地被帶出來，床上沾滿了一片狼藉。

　　少年見狀，趕忙命人來清理床鋪，他自己則靠近顧曦，原本想輕拍著孩子的背，可想到上面的傷口，又只好撫上孩子沾到酸液的手。

　　他不明白對方怎麼突然就吐了，而且似乎還細細地啜泣起來，就算非親非故的，但看到這樣的狀況他也難免為這孩子感到心疼，他不了解，究竟是什麼讓這麼小的一個孩子變成現在這副樣子呢？

108/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