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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煉基術 BY 茂零
2019年01月26日17:32 靈異修真
易玄清從小就知道自己不優秀，沒有天賦，只有靠努力才能得到師父的誇獎。
因此，他很努力很努力，只希望師父能多關注一下他。
可師父的眼中，只有那個被他帶回道觀的小乞丐。
易玄清再也騙不了自己，自己－－是一個多餘的人。
為什麼，天循能輕易得到師父的讚賞呢？真是討人厭的小子。
偏生，這人還暗戀他。

內容標籤： 強強 年下 靈異神怪 仙俠修真
搜索關鍵字：主角：易玄清，天循
***

第1章 初遇

　　陽光炙熱，土地上蒸騰著熱氣，將整個牛頭鎮籠罩在酷暑的烘烤之中。
　　
　　即便是這樣的三伏天，牛頭鎮集市上的熱鬧也沒有比往日清減一分。趕集的人們大汗淋漓，吆喝聲和小孩子的叫囂聲充斥在這小小的土地，伴著空氣中肆意飛竄的汗臭味，使本來就不大的牛頭鎮越發的逼仄起來。
　　
　　鬧市裡全然是煙火氣，可偏是這樣煙火氣沆瀣的地方，卻突兀的走出一個謫仙般出塵的人物來。
　　
　　來者著一襲發舊卻乾淨的道袍，身後背負竹條背兜，面容清俊，一身生人勿近的氣場。所過之處，鄉人倉皇讓路，因他是當朝推崇的道家子弟，身份尊優，生怕自己身上的汗漬，擦碰在此人身上，擾了人家清淨。
　　
　　此人在一家米舖站住，身邊幾位少女恰巧從米舖而出，乍見此人容顏，無不驚為天人，暗自紅了臉頰。
　　
　　老闆慌忙迎上來，「慈悲，道長可是同往常一樣要二十公斤精米？」
　　
　　易玄清微微點了下頭。
　　
　　老闆轉身去拿米，方纔的兩位少女，忍不住低聲問他，「此人是您的熟客？」
　　
　　「是的。」
　　
　　少女身邊的丫鬟察言觀色，在老闆手裡塞了一塊銅板，小聲打探，「這道長是哪裡來的呀？我家小姐早有向道之心，前幾日還尋思著去道觀禮拜聞道呢！」
　　
　　老闆回頭看見少女緋紅的臉頰，心道，這哪是向道之心，這怕是少女懷春呢！老闆搖了搖頭，暗忖，這道長不苟言笑，是位清心寡慾之人，少女的心事，怕是要付諸東流了。嘆息一聲道：「不是我不說，我實在也是不知，這道長向來少話，我也不曾過問。」
　　
　　易玄清所在的道觀就在離牛頭鎮不遠的牛頭山上，牛頭山因形似太上老君坐下的青牛，所以得名牛頭山。他們的道觀名為定仙觀，不大不小的牛頭山上只有他和師父兩個人守著。
　　
　　一座山，一間道觀，兩位修行人，和穩坐神台的三清像。這就是牛頭山的一切了。
　　
　　精米入手，易玄清辭別老闆，便循著他處而去。易玄清在牛頭山上潛心清修，少於世間行走，偶有下山一次，也是為了才買貨物。是以每次下山，必須滿載而回。
　　
　　易玄清行走在熙攘的街巷，人流擁擠，每個人行色匆匆，唯有他如雲外謫仙人，一身清逸，徐徐而行。
　　
　　正行走間，忽被一陣大力撞了個滿懷。便聞周圍傳來了斥責的聲音：「哪裡來的小乞丐？還不快滾！衝撞了這位道爺！你吃罪的起？」
　　
　　若是平常人，肯定會被這強烈的撞擊撞倒，跌坐在地。就算不倒起碼也要晃一大晃。畢竟這小乞丐的衝擊力也不小。
　　
　　而易玄清顯然不在平常人的行列了，他雖然年紀不大，但體格也算高大結實，加上修習心法武功，自然不會被一個比他矮上一大截的小鬼影響到。
　　
　　他微微皺眉，制止了旁人自發幫他出頭教訓小乞丐的聲音，只是伸手輕輕地推出懷裡髒兮兮的小鬼，雖是推人，動作卻是極溫柔的。只是，伸到一半，卻忽然把手換了一個方向，捉住了小鬼頭的手腕。
　　
　　「小少年，不論你有什麼樣的理由，拿人東西，總是不對的。」
　　
　　小鬼因為手腕被捏疼了，不由鬆開了手，手中裝著銀兩的錢袋掉到了地上。繡著陰陽太極圖的錢袋躺在地上，沾染上了灰塵。
　　
　　人贓俱獲。
　　
　　小乞丐忽然害怕起來，渾身微微的顫動，用一雙如同小鹿一般濕漉漉的眼睛仰視著易玄清，他的眼神裡包含著哀求的神色，眼眶也發紅了。
　　
　　明明他就是小偷，可易玄清望著這樣的眼神，心卻軟了。
　　
　　即便偷了他的錢袋，可左右也不過是一個孩子。小乞丐弱弱的開口道：「道長，您放過我吧，我是被逼無奈才以此為生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小鬼比易玄清矮了整整一個頭不止，臉上有些髒兮兮的，掩蓋了他原本的模樣，但也能看出底子不差，年紀約莫十三四歲。
　　
　　周圍目睹事情經過的老百姓憐憫者有之，憤恨者有之，有希望易玄清原諒他的，也有想要出手打死這個小偷的。雖然這麼想著，但也沒人站出來為乞丐說話求情。畢竟為了一個乞丐還不值得衝撞了道人。
　　
　　「我能信你嗎？」易玄清啟唇，聲音平淡。
　　
　　「道長，您是個好人，就不要與小的多做計較了。」乞丐倉皇推開，和易玄清拉開了距離，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易玄清紋絲未動，而是彎腰撿起了地上的錢袋。
　　
　　然而下一個舉動，卻讓周圍的人們頃刻間驚呆了，只見撿起錢袋的易玄清，從錢袋掏出幾個銅板，卻將錢袋丟給了地上的乞丐。
　　
　　易玄清自始至終從未理會周圍的隻言片語，包括此時人們對他的指指點點。易玄清拿著銅板，離開前，僅僅說了四個字：「下不為例。」
　　
　　乞丐帶著黑泥的手抓緊了易玄清給他的錢袋，愣愣的將易玄清的背影望著，嘴唇嚅囁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直到易玄清消失在地平線上。
　　
　　見沒有熱鬧看了，圍觀的百姓紛紛散開了。
　　
　　乞丐一路跑進了一個破敗的小廟，一掃剛才唯唯諾諾的懦弱模樣，帶著一股得意喊道：「我回來了！」
　　
　　小廟裡的其他乞丐聞言一窩蜂的湊了上來，七嘴八舌道：「老大回來啦？」「老大你竟然沒被打死？」等等。
　　
　　他們口中的老大被吵的不耐煩，皺眉道：「別吵，你們竟然只關心我有沒有被人打死……你們！」
　　
　　「老大，實在對不住，剛才那個道長抓住你的時候，我們見勢不妙就先走了，想著回來再想辦法去救你。畢竟，這年頭，道士可不敢惹呢！」一個小女孩乞丐尷尬的解釋道，一口潔白的牙齒被她的笑容展露無遺。
　　
　　「把溜走說的這麼好聽的，也只有你了。」天循用手指彈了一下女孩的額頭，「行了，小羽。我只是看那臭道士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就想去跟他玩玩而已，與你們無關。跑了我也不會怪你們。」
　　
　　小羽捂著額頭笑了笑，表情訝然的接著問說：「到底發生了什麼啊？你不惜把自己弄這麼髒，不會沒有收穫的吧？」其他乞丐也紛紛附和，包括裡面的老乞丐都是一副好奇的表情。
　　
　　天循掏出被他放在衣服裡的錢袋，赫然正是易清玄給他的錢袋，他拿在手裡上下拋了拋，嫌棄的撇嘴道：「沒幾兩銀子。」小羽看著錢袋上的圖案，眼神都發亮了：「老大，你真是太厲害了！沒想到你真的把道長的錢袋都偷到手了。」
　　
　　「不是我偷到的，是……」天循想起易玄清的背影，原本應該耀武揚威的，可此時心裡卻有些發悶，也不知道怎麼了。頓時失去了大肆宣揚自己剛才所舉的興致，簡單的說了說原委，道：「那道士倒是挺有意思的，跟尋常的牛鼻子老道不一樣。」天循說到易玄清的時候，眼睛裡的光彩才重新湧現了出來。
　　
　　天循此時的身份，雖然是乞丐，即使整個人髒兮兮的，但依舊像璀璨的鑽石。讓人移不開眼睛。
　　
　　小羽眨了眨眼，呆呆的說：「我去給你燒洗澡水。」
　　
　　「嗯，等會送到我房間來。」天循說完就往小廟背後的院子去了。邊走還邊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
　　
　　在這些小乞丐的眼中，天循就是他們的老大。雖然他們之中有人年紀比天循大，但卻沒人認為天循是個幼稚的小屁孩。
　　
　　天循喜歡玩樂，這點雖然有些孩子氣，但是天循一直以來用一己之力讓這群柔弱的乞丐過上了不算差的生活，這一點是很多大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只是他向來不喜歡神神叨叨的東西，所以對道士和尚沒什麼好感。他即便是乞丐，也是一個勤懇務實的乞丐，相信天道酬勤，唯獨不相信玄學。
　　
　　-----------
　　
　　易玄清走在街上，忽然間打了一個噴嚏。他一直都很健碩，少有感冒發熱之類的，他有些不悅的想著是不是剛才在冰冷的溪水中洗了澡，所以著涼了？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略帶濕意的衣服，又想起了那個髒兮兮的乞丐。
　　
　　就應該在他撞上來的時候就閃開的，可是如果閃開那孩子就只能被摔成狗吃屎了——十八歲的易玄清如此想著。易玄清又想起來被送出去的錢袋，和背上只裝了鹽醋米的背兜，有些頭痛回去怎麼向摳門的師父交代。
　　
　　但讓易玄清沒想到的是，見到師父之後，他還沒開口和白髮白眉的師父解釋，就被打斷了。
　　
　　「玄清，你不必多言，為師都知道。」白笛真人捋了把鬍鬚，頗有些仙風道骨。
　　
　　易玄清把剛要吐出的幾個字又吞了回去，他本來就不喜言語。
　　
　　「你這次採購少了兩樣東西，酒，還有為師最愛的蓮花酥。」白笛真人慢悠悠道，言語之中竟帶著些委屈，皺著眉微微搖頭：「酒之於為師就如同罌粟，雖然我知道有毒，可是我甘之如飴。蓮花酥可以沒有，可竟然連酒也沒有。」說完還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師父……」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先聽我說完。」白笛真人再一次打斷了易玄清，表情一瞬間變得嚴肅起來。似乎忘記了他沒有酒和蓮花酥的悲痛。
　　
　　白笛真人慢慢踱步到易玄清身前，拍了拍易玄清的肩膀，語重心長道：「玄清，你從八歲就跟著為師，到現在也有十年了。這十年以來，我也未曾再收過別的徒弟。但是現在，為師找到你的師弟了。」
　　
　　易玄清有些發愣。
　　
　　身畔有微風輕拂，牛頭山上的蒼松翠柏發出瘖啞的聲音，易玄清遙望遠方，心中莫名悲涼起來。
　　
　　易玄清微微攥住手心，指關節都發白了，臉上卻仍舊沒有表情。
　　
　　「就在你離開之後，為師用六爻為你算了一卦。你的紫薇星辰裡，有熒惑撞日之相！你今日在外，可有遇見什麼人？」
　　
　　易玄清忽然就想到了那個乞丐，便點了點頭。
　　
　　白笛道摸著他的山羊鬍須道：「這就對了，那可不是普通的小乞丐，那便是我要為你尋找的師弟。」
　　
　　易玄清低垂眼眸，：「師父，您算出了什麼？」
　　
　　「天機不可洩露。事不宜遲，你歇息一晚明日就再下山把你師弟接到山上來吧。對了，記得帶酒和蓮花酥回來，這次千萬別忘記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易玄清：錢都沒了，怎麼買酒和蓮花酥啊……站在酒鋪門口發呆犯難。
酒鋪老闆：小道長可是要買酒麼？
易玄清：嗯
酒鋪老闆：只要你娶了我女兒如花，連酒鋪都歸你，別提酒了。說罷把「貌美如花」的女兒喊來。
易玄清看著肥頭大耳，臉上媒婆痣還長了一根毛，挖著鼻屎走過來的如花，不動聲色地後退幾步，轉身頭也不回就跑了。
酒鋪老闆：別跑啊，道長不要酒了麼？
易玄清：感覺不會再愛了，刷新了對醜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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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命定之人
　　　雖然這想法有些陰暗，但易玄清確實是嫉妒著這一直被師父所期待的師弟的。
　　
　　他一直都知道師父在等一個天之驕子做他的徒弟。
　　
　　師父早就知道他會有一個最優秀的徒弟，那個在他百歲時才會出現的人。
　　
　　至於他……是被瀕臨死亡的父母強求塞給白笛的，如果不是這樣白笛怎麼會收他。
　　
　　父母不停的哀求之下，白笛真人才動了惻隱之心，將易玄清收為子弟。否則白笛怎麼會收他這個平平無奇，沒有天賦的人做徒弟。
　　
　　小小的易玄清在父母編織的美好謊言下，離開了鬧饑荒的村子，跟著白笛真人走了。
　　
　　他還記得離開時他還很開心的對父母說：「放心吧，爹娘。我一定會跟著先生好好學習的！」
　　
　　當時的他看見了爹娘眼中的淚水，還以為是激動喜悅的眼淚不以為意。哪裡會想到……這是天人永別的預兆。
　　
　　時間如梭。眨眼間，易玄清已追隨了師父多年。而幼時對於父母僅存的那些印象，也猶如被封印在明鏡之中。明鏡隨著時間的流逝，落滿了灰塵。透過斑駁的灰塵，易玄清吃力的想要看清父母的樣子，可始終看不清晰。
　　
　　他不願忘記……可卻依舊淡忘了父母的長相。
　　
　　長大後的易玄清自己都知道，他這樣的性子，只適合修道。
　　
　　……………………
　　
　　易玄清踩在濕漉漉的山路上。因為下過雨，袍尾沾上了泥污。
　　
　　易玄清要去接昨天的小乞丐了。說起來世間的人，相遇也真的奇妙，沒想到自己誤打誤撞還提前認識了「師弟」。
　　
　　雖然心中對師弟的存在有一些嫉妒，但這輕微的情緒能被他忽略掉。他必須做一個合格友好的師兄……
　　
　　可想到此後師父可能眼裡就不會再有他這個多餘的徒弟了，易玄清心裡就有些不是滋味。
　　
　　儘管他腳步刻意放的遲緩，還是到了小鎮。
　　
　　他打聽到了乞丐居住的地方，一座破敗的小廟。
　　
　　易玄清到了地方，讓他意外的是本來平淡無奇的破廟之後竟然別有洞天。
　　
　　小廟背後是一座不大的宅院，大約有五六間廂房，除了天循是單獨的一間房以外，其他房間每間房要擠將近五六個乞丐。並不是天循自私到一個人享福，不願意跟別人擠同一間房。而是沒人想要打擾到這個他們付出最多的人休息。
　　
　　況且天循確實比較喜歡自己住，他怕跟他同住的人受到連累，因為……他有起床氣。
　　
　　可是此刻，卻有人打破了天循的忌諱。
　　
　　小羽戰戰兢兢的攔在天循房門口，緊張的望著易玄清，囁嚅道：「道長，他還沒有起床，你就等等吧……如果打擾他睡覺，後果很可怕的！」
　　
　　易玄清皺了皺眉，驀地對天循多了幾絲不滿。
　　
　　易玄清從懷裡拿出一兩銀子，遞給小羽輕聲道：「現在可以讓了嗎？」
　　
　　小羽猶豫了幾秒，結果銀兩道謝之後就小跑著離開了。
　　
　　易玄清沒了阻礙，逕自推開了門踏了進去。
　　
　　房間裡的天循正大字形趴床上睡的正香。他彷彿夢見自己有了無數的金銀財寶，在夢裡都笑出了聲。
　　
　　易玄清聽見這傻乎乎的笑聲，平白生出些無奈。
　　
　　他悄無聲息地站在天循床邊，靜靜地看著還在做夢的天循。
　　
　　易玄清此時才看清了天循的臉。之前在大街上時，天循滿臉髒污，根本看不清真容。
　　
　　天循的臉孔比較稚嫩，還帶著小孩特有的嬰兒肥，有些肉嘟嘟的。嘴唇還比較豐滿，艷紅的唇色和奶白色的皮膚相得益彰。
　　
　　易玄清等了一刻鐘，沒耐心再等下去了。他用劍鞘捅了捅天循的身體，試圖戳醒他。
　　
　　天循在易玄清特殊的喚醒方式之下，緩緩睜開了異於常人的棕色雙眼。
　　
　　「誰啊……」天循聲音帶著些沙啞，眼中還有沒睡醒的霧氣。
　　
　　他打了個哈欠之後條件反射地想要罵人。但當看清是易玄清，怒氣忽的消散了。他質疑道：「你怎麼在這裡？我在做夢？」
　　
　　「你沒有做夢。」
　　
　　「那，你怎在此？」天循剛才在夢裡夢見了這個俊美道士，他記得夢裡的這人是笑著把荷包遞給他的，於是他很開心的接過他遞來的東西。
　　
　　怎麼回事……夢裡夢見他，醒來第一眼，卻又一次看見了他。這是緣分嗎？
　　
　　天循心裡雖然為見到他高興，但同時也因為他不請自來而生了氣。不管是夢裡，還是夢外，為什麼這個人竟然不經過他的允許，擅自闖入自己的地盤？！
　　
　　他惱怒之下欲要伸手打人。
　　
　　易玄清輕鬆抓住了天循握拳打向自己的手。
　　
　　天循盯著他看了片刻神色詭異，忽然洩憤般一口咬住了易玄清抓著他的手。
　　
　　天循咬的時候沒有留一絲力氣，使出了吃奶的勁狠狠閉合著牙關，牙齒陷進了手掌之中。血液順著傷口流到了天循的下巴上，有一些還滑進了他的嘴裡，一瞬間天循嘴裡充滿了鐵銹味。
　　
　　「鬆口。」易玄清也沒有急著抽回手。
　　
　　天循不做聲，一副打死也不鬆口的模樣。
　　
　　易玄清被痛的皺眉，他用另外一隻手掐住天循的下巴，往裡收力，皺眉道：「知道我來找你做什麼嗎，你難道想做一輩子的乞丐？」
　　
　　天循一愣，這才鬆開了口。
　　
　　「你說，什麼？」天循少見的露出了呆愣的樣子。
　　
　　「我是來帶你離開的，去定仙觀。」易玄清低頭看著自己手背上的牙印形狀的傷口。
　　
　　天循見易玄清似乎吃痛的樣子，心中也不自在起來。他彆扭地開口：「手給我。」
　　
　　易玄清不解，沒有動作。
　　
　　天循急躁的把易玄清的手拉到自己的面前，表情認真的看著他手上的傷口，慢慢低下頭。
　　
　　易玄清沒有制止他的動作，黑眸靜靜注視著天循的後腦勺。
　　
　　感受到手背上濕.滑溫熱的觸感時，眼中閃過驚訝，但他依舊沒有抽回手。
　　
　　天循很快就放開了他的手，小聲道：「這樣會好的快些。」一向膽大厚臉皮的天循竟然不敢看向易玄清，害羞似的低著腦袋。
　　
　　易玄清抬起手，看著自己一點血污都沒有了的手背，問道：「可以走了嗎？」
　　
　　他問完才再次把視線放天循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大家喜歡我的文，如果能評價鼓勵一下當然更好啦~





第3章 條件
　　……
　　
　　天循微微低頭，表情帶著些猶豫。
　　
　　他的眼神中飛快的閃過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狡猾。如果易玄清看清楚他的眼神，一定能知道這小乞丐在打壞主意。
　　
　　可惜的是易玄清並沒有發現，他已經陷入自己的思緒裡了。
　　
　　雖然是在看著天循，但他卻透過天循，看見了自己的未來。
　　
　　他想……
　　
　　難道自己真的就會被這種野小子比下去嗎？易玄清不甘心的想，本來清淨的內心也因此升起了不該有的嫉妒。沒錯，就是嫉妒，憑什麼自己就會被這個所謂的天命之人比下去？
　　
　　也正是因為天循的存在，師父才不夠重視他。總是心心唸唸著這個會站在頂點的徒弟。
　　
　　轉念一想，他為什麼要跟一個小孩子計較這些。而且，還是一個當乞丐長大，可憐兮兮的小孩子。
　　
　　易玄清不知道的是，就是這個看起來柔弱的小乞丐，從懂事以來就是一個小騙子，並且騙術高超，極少失手。
　　
　　日子過得可比他想的舒服多了。
　　
　　「不願意嗎？」易玄清不相信天循會不動心，要知道能遇見道緣的人是多麼幸運。沒人會不對這難得的機會動心的。何況還是一個吃不飽穿不暖的乞丐。
　　
　　想到這裡，他皺眉看著天循質量不差的房間，藍色棉布被罩套著的被子乾乾淨淨，連一個補丁都沒有。房間裡還隱約有一絲皂角的香味。
　　
　　他心中升起一股異樣。
　　
　　天循也注意到了易玄清的眼神，微微帶著膽怯道：「不瞞道長，我已經與這裡的人成為家人了。我不能拋棄他們獨自離開。」
　　
　　他接著又小心翼翼道：「其實……只要道長能幫他們解決生活上的問題，我還是願意跟著道長上山的。」說完臉頰上竟是飛起了紅雲。
　　
　　似乎很是害羞。
　　
　　「怎麼解決？」易玄清問。
　　
　　天循露出難為情的樣子，支吾道：「給些銀票就行……」
　　
　　「多少？」
　　
　　「兩百兩，是不是太多了啊？」
　　
　　「太多了，你做夢。」易玄清毫不掩飾直言道。
　　
　　天循沉默了下，臉上的表情逐漸消失，板著臉道：「你怎麼可以這樣呢，你可是道士啊。不能隨便拒絕我的。」嚴肅教育易玄清的樣子就像一個小大人。
　　
　　「度人先度己。」他也沒管天循聽懂了沒有，話鋒一轉，問道：「必須有錢，才能跟我走？」
　　
　　天循忽然笑嘻嘻道：「對呀，對呀~就是這樣。」態度十分不正經，那裡還有絲毫之前柔柔弱弱的樣子，整個人鋒芒畢露。
　　
　　易玄清難得的抽了下嘴角道：「太多了。」
　　
　　天循嘆口氣，回道：「算了，那就降成一百兩吧。這些錢應該也夠他們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了。」
　　
　　易玄清默默的用拇指推出腰間的劍，一百兩……一百兩已經夠這一群乞丐吃喝不愁兩輩子了。
　　
　　天循見到易玄清這緩慢又充滿危險的動作，急忙說道：「慢著！聽我說完。」
　　
　　「難道這就是貴派收徒的誠意嗎？我只是提了個合理的要求而已，難道真要我棄他們於不顧，不管他們死活自己上山修行？這還是修行嗎，這樣無情無義的我還能成真修嗎？」天循氣都不喘的說了一大串。
　　
　　易玄清停下動作，靜靜聽著。
　　
　　「況且也沒有逼人當道士的道理吧，您說是嗎？道長。」天循見自己的話語起到了作用，立刻伸出食指把靠在自己後頸的劍背慢慢推開。
　　
　　他表情依舊是不正經的笑著，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易玄清僵硬的任由天循把自己的劍推開，手腕一翻，劍就回鞘了。
　　
　　不得不承認天循說的話很有道理，讓易玄清竟然找不出錯處。
　　
　　可索要一百兩也確實太貪心了。
　　
　　天循竟從那黝黑的眼眸中看出了易玄清的想法，無非是覺得他貪心，他挑眉道：「一百兩，買我一輩子，不值得嗎？」
　　
　　易玄清低頭看了看這有些矮的小少年，在對方的眼中看見了堅定。
　　
　　他轉身離開時只留下一句：「很快來接你。」
　　
　　天循注視著易玄清離開的背影，等易玄清背影徹底不見之後當下捧腹大笑起來。這樣顯得有些稚氣，可他確實為自己成功捉弄了這個臭道士而開心。
　　
　　他不認為易玄清有本事拿來這麼多錢，而且對方竟然還誇下海口，說什麼很快就來接他，誰信啊？
　　
　　現在這臭道士肯定想盡辦法湊錢去了，想必會吃一些苦頭。
　　
　　他倒想看看這臭道士失敗而歸的羞愧模樣，不知道到時候會是何種反應……
　　
　　而在天循正得意的時候，易玄清確實也忙的不輕。
　　
　　定仙觀沒錢，他不可能去找師父的，所以他只能靠自己。一百兩雖然是比不小的數字，但他也不是做不到。
　　
　　易玄清先是使用了土遁術，消耗了不小的法力快速到了京城。
　　
　　在易玄清看來京城應該是最好找錢的地方了，所以他才決定來這裡做一場法事，一百兩的報酬應該就到手了。
　　
　　師父教導過不能輕易使用術法，但現在是特殊情況，應該能被師父理解的吧。他不可能真的不管那群小乞丐，更不可能真的把天循強行擄回去。
　　
　　於是他不再遲疑，掏出了羅盤，向著陰氣最重的大宅去了。
　　
　　跟著羅盤左拐右拐，停在了一座恢弘大氣的宅子門口。易玄清凝視著大門上的牌匾，上面刻著金燦燦的三個大字——寧王府。
　　
　　易玄清把羅盤揣回包裡，步伐堅定的走去敲響了王府的大門。
　　
　　咚咚咚！規律的敲門聲響起來。
　　
　　看門的小廝懶洋洋的打開門，眼下的黑眼圈非常明顯。他精神不濟，情緒也不太好。看見穿著道袍的易玄清見怪不怪，絲毫沒有敬重的意思。對著易玄清道：「你是來幹嘛的？來騙吃騙喝還是請回吧。你這樣找上府的神棍我見多了，請回吧。」說完就要把門關上。
　　
　　王爺已經下令不許讓這些人再進門了。
　　
　　易玄清極快地抽劍，用劍尖對準了小廝的喉嚨，面無表情道：「現在，帶我進去。你家王爺還有救，別礙事。」
　　
　　「我……我家王爺本，本來就……有救。」小廝顫顫巍巍道，礙於畏懼，他還是答應領著易玄清過去。
　　
　　易玄清見這小廝聽話了，便也收回了劍，由小廝領著去寧王的臥房。
　　
　　易玄清邊走邊觀察這院子的詭異之處，發現這座王府竟然處處都是濃郁的黑氣，充斥著每個角落。而引路的小廝卻一點感覺都沒有，除了精氣神不好以外，其他倒也並沒有什麼異樣。
　　
　　「你不覺得冷嗎？」易玄清問小廝。
　　
　　小廝帶著炫耀的表情道：「哪裡冷了？是你身體太差了吧。」易玄清聞言一時無語，面無表情的繼續問道：「這王府修建多久了？」
　　
　　「沒多久啊，就王爺封王離開皇宮搬出來時才建好住進來的，才兩年多。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啊？」小廝一副看鄉巴佬的表情看著易玄清，這種消息可是人盡皆知的。
　　
　　易玄清也能看出這宅邸是位置極好的陽宅，花草景觀擺放的位置，形狀都是精心設計，沒什麼問題。但這麼大的王府僕從也太少了，而且……這黑氣又是怎麼回事？連易玄清都看不出黑氣的來源，
　　
　　經過彎彎繞繞的走廊，終於——
　　
　　「到了。」小廝帶著易玄清停在了一間房間門外。就在這時，恰巧從裡面走出來一個大夫。
　　
　　大夫面帶憂慮的提著藥箱匆忙離開了，甚至都沒有注意到站在門外的兩人。
　　
　　易玄清隱約聽見了大夫低聲說了句——奇了怪了，身體沒有異樣，卻是氣數衰竭之像，藥石無醫啊。
　　
　　易玄清毫不客氣的直接推門踏進了房間，留下一臉震驚的小廝呆在門外。
　　
　　房間裡果然是病入膏肓的寧王。他躺在豪華的床榻之上，渾身散發著死人的氣息。但輕微的呼吸聲卻透露了他還活著的事實。
　　
　　而最詭異的還是他的臉，本來儒雅的臉龐上佈滿了青黑色的脈絡，密密麻麻的幾乎佔滿了他臉上的皮膚。
　　
　　易玄清看了看寧王的脖子，看樣子是從身體蔓延上臉頰的，估計身上也已經佈滿了。
　　
　　寧王聽見聲音，虛弱的睜眼看向易玄清，盯了一會，模糊的視線才成功聚焦。看清楚易玄清的裝束，虛弱無力道：「又是道士……你走吧，本王沒中邪，還請道長快離開。」
　　
　　易玄清聞言，看著寧王詭異的臉，淡淡道：「王爺為何知道沒有中邪？」易玄清停頓了一下，走近寧王，從挎著的包裡拿出一面太極八卦青銅鏡。
　　
　　這面青銅鏡來歷並不簡單，是件上好的法器。所謂：萬物之老者，其精系，能記人之形惑人，唯不能易鏡中之真形（抱朴子）。本來八卦鏡就是震懾邪魅的吉祥物，並不僅僅只有改風水的奇效。
　　
　　桃木八卦鏡是道士常用的法器，青銅則較為少見。而這面青銅鏡是師父送給他的法器，這鏡子背後還刻著師父注入法力的符咒，在原本的基礎上又增加了威力。
　　
　　當易玄清把鏡子對準寧王的臉時，這能映照出一切邪物的青銅鏡中先是出現了寧王佈滿紋路的臉龐，這與寧王和易玄清看見的並沒有什麼不同。
　　
　　可極快的出現了變化，只見鏡中寧王臉上黑色的紋路開始冒出陣陣黑氣，這些黑氣太過濃郁的就形成了黑霧，而這些黑霧裹住了寧王的頭，很明顯能從鏡中看出寧王全身都已經被包裹著了。
　　
　　寧王本來是沒有什麼精力做出表情，發出慘叫的。可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這黑霧席捲的全身，當即就驚恐的慘叫出聲。
　　
　　易玄清收回鏡子。看著原本躺在床上直不起身的寧王如今被嚇的就要滾下床，也沒管他，只是開口道：「有果必有因，王爺並不是病了。還請王爺不要隱瞞才好。」他難得多話。
　　
　　寧王苦笑一聲，立穩身子，可能是被這一嚇激起了他的精神，寧王竟然自己坐起了身，說話也有力起來：「也沒什麼好瞞的，道長跟之前那些有名無實的貨色大不相同，只要道長能幫本王脫離困境，本王可以盡力回報你。」
　　
　　寧王正色道：「本王會變成如今的模樣跟一年前請回來的壇神有關……」
　　
　　





第4章 壇神
　　易玄清知道壇神，是西南地區百姓家家戶戶都會供養的神靈，是驅邪避災的神靈，非常靈驗。
　　
　　民間有兩個關於壇神的說法，有說壇神是李老君，也有說壇神是姜子牙的。
　　
　　關於姜子牙是壇神的傳說，大致說他封神時認為自己可當玉皇大帝，當申公豹問他：玉帝誰當？他回答：自然有人。於是一個叫張自然的就被封為玉帝。姜子牙腸子都毀青了，最後壇了（瘋了），所以叫壇神。壇神神力威猛，天庭管不了他，壇神的聖像尋常人也不能動，據說誰碰了就會瘋。
　　
　　因此壇神已經不能算神靈了。
　　
　　壇神一般都是圓形的矮墩石刻，上面雕刻的浮雕千奇百怪並不統一。壇神必須擺放在大堂的一角，因為那是壇神專屬的位置，就算不供養壇神，客堂四角都是不能擺放雜物的，否則運勢就會受到影響。
　　
　　從寧王的講述中易玄清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王府裡那些爭風吃醋的女人引起的。
　　
　　一年前，寧王高高興興的請專門安置壇神的民間師父把壇神請回王府。這裡不得不提道教派系眾多，很多民間高手修習的雖說道法山醫命相卜等中之一，但卻不能稱為道士，因為他們沒有三寶。
　　
　　道士必須有道經師三寶才能替天行道，三寶就不詳說了，深奧至極。
　　
　　壇神被請來王府之後，王府的一切並沒有任何變化，與沒有壇神之前沒有任何區別。
　　
　　有時候寧王的好友來王府拜訪，看見角落的石墩，還會戲謔寧王，說寧王為什麼還相信這種丑石頭，身為有著天龍血脈的皇族怎麼會需要壇神的庇護？
　　
　　寧王聽聞之後也只能嘆息一聲，他心中也開始對壇神產生了質疑。但他並沒有選擇讓人把壇神送走，而是選擇讓它繼續待在角落，對它不聞不問，也不再像以往一樣無論如何每天都會親自去上香。
　　
　　慢慢的，壇神真的變成了一個沒人理睬的破石頭，沒有香火亦沒有貢品。
　　
　　這一天，寧王在青樓見著一位絕代佳人，她是賣藝不賣身的藝伎。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讓只逛青樓不屑妓院自詡風流的寧王很是喜歡。
　　
　　寧王對柔柔弱弱還有才情的女子肯定是不願意放手的，他很快就把這為名叫白蕊的藝伎贖回了王府，封了小夫人。帶回府後還天天膩在一起。
　　
　　這讓王府包括王妃在內的幾個女人嫉妒的牙癢癢，憋著滿肚子壞水想收拾她。
　　
　　白蕊也不是一位普通的青樓女子，她進了王府之後氣色就不如之前好了，臉色蒼白的沒有任何血色。但寧王也只是單純以為她身體不好，染了風寒所致，反而更喜歡這病態美人了，把她當林黛玉寵著。
　　
　　還有一個特別之處就是白蕊來了王府將近兩月，卻從未踏進過廳堂一步，寧王本想在廳堂正式把她帶給自己交好的朋友看看，可每次都被白蕊找理由推脫了。寧王也只當她害羞不願意見人，出於男人金屋藏嬌的佔有慾，也沒有強求。
　　
　　但只有白蕊知道她自己為什麼不敢上廳堂……
　　
　　她害怕壇神。
　　
　　其實白蕊是一隻靠努力修煉成型的白狐，擁有人身也不過才不過兩百餘年，從沒害過人。
　　
　　她會在青樓只是單純覺得好玩而已，出於狐狸的天性，她享受男人為她痴狂。她對寧王也是有些許好感的，所以跟著寧王來了王府。
　　
　　白蕊在門口就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在艱難的抉擇下，她沒有選擇退縮，而是硬著頭皮進了門。出乎意料的是除了讓她難受的威壓以外並沒其他異樣了。
　　
　　白蕊小心翼翼的查探了王府一番，發現了威壓來自何處——廳堂裡的石頭敦。作為一隻年幼的狐狸精，她並不知道這是何物，只把它當做了驅妖的神器。心底的懼意就這樣消失了一大半。
　　
　　可這個石頭敦就是狐妖的眼中釘肉中刺，不想辦法弄走它實在讓白蕊不舒坦。於是白蕊機靈的腦袋轉了轉，立刻想到了辦法。
　　
　　「王爺，把那石頭扔掉吧，那石頭一定是個不祥之物。」白蕊對著王爺請求道。
　　
　　白蕊對著王爺假意說自己最近一靠近廳堂就頭暈，還告訴王爺這種石頭在自己的家鄉是用來詛咒別人的邪物。一番花言巧語，竟真的把信任她的寧王給哄騙了。
　　
　　寧王為了讓美人開心，在白蕊的勸說下決定明日就叫下人把壇神拿去扔掉。
　　
　　寧王被美色所惑，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下來送給白蕊，怎麼會捨不得扔掉一個破石頭。
　　
　　一人一妖沒有發現，在他們對話結束後，屋內就泛起了絲絲的黑氣，在地板之上□□。
　　
　　王妃聽聞此事之後，面上不動聲色，心裡的妒意卻如同氾濫的海水一般。而在嫉妒之後，她又想起了即將被扔掉的壇神。雖然她很少去關注這個剛開始被王爺視若珍寶的壇神，但聽說要被扔掉，還是覺得不妥。
　　
　　怎麼說也是神明，怎麼能扔掉呢？可現在王爺絕對不會聽她的話的。她也只能再去看壇神最後一眼了。
　　
　　到了壇神所在的角落，看著空空如也的供台，嘆氣道：「這些見風使舵的下人，見王爺不喜歡壇神之後，連貢台也不不佈置了。」
　　
　　王妃看著石頭，竟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一邊流淚，一邊伸手去觸碰壇神。
　　
　　輕撫了一下壇神表面的花紋，王妃收回手，擦乾淚離開廳堂，打算回房歇息。
　　
　　顯然，她沒有發現順著她美麗的裙襬纏繞上去的黑氣。
　　
　　……
　　
　　王妃晚上一個人躺在床上，自從白蕊來了之後，她已經獨守空房七十三天了。她被嫉妒折磨的睡不著，失眠到半夜才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很快她就進入了夢境。
　　
　　王妃夢見她面前站著王爺和他的白小夫人。他們手牽著手背對著她離開。突然，白蕊回頭對王妃露出了譏諷的笑容，一副不把她看在眼裡的挑釁模樣。
　　
　　笑容在王妃裡眼裡異常刺眼。
　　
　　等寧王和白蕊消失之後，王妃被升騰的怒意激的眼睛都紅了，心中的殺意怎麼也止不住。她咬牙切齒在心中發誓，一定要殺了白蕊！
　　
　　於是她追上白蕊的腳步，想要一口咬向白蕊的脖頸，飲其血，食其肉。可寧王忽的擋在白蕊身前，大喝道：「王妃，你瘋了麼？！侍衛呢？來人，殺掉她！」
　　
　　王妃兩行血淚從眼裡滑下來，她反覆念叨著:「我是你的髮妻啊，盡心盡力服侍你這麼多年，你就這樣對我？讓開，讓開，我要殺掉這勾引你的狐狸精，狐狸精該死……殺掉…哈哈…殺掉……」她就這樣重複著殺掉這個詞。
　　
　　王妃的身體變得力大無窮，推開了護著白蕊的王爺，一把抓住想要飛走的白蕊，兇猛無比的張開嘴，牙齒陷進了對方的肉裡，鮮血湧進了王妃的嘴裡。
　　
　　王妃能感覺到白蕊的掙扎，但她能輕易的阻止，一口撕扯下白蕊的一塊肉，大笑著吞進了喉嚨，扔掉了手中已經死透的屍體。
　　
　　地上白蕊人形的屍體慢慢變成了狐狸的形狀。
　　
　　「真的是狐狸？我吃了狐狸肉？還喝了狐狸血，哈哈？王爺，看，看見了……」沒有，王妃最後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跌倒在地上，再也無力開口，被無數箭矢穿透的身體成了馬蜂窩。
　　
　　王妃迷離之際想：這不是夢嗎？看來不是夢。
　　
　　……
　　
　　寧王親眼見到王妃發狂的樣子，被嚇得不輕，再加上自己的美人也這樣莫名其妙沒了。
　　
　　他不把事情查清楚怎麼能安心？
　　
　　又想到白蕊說壇神是下咒用的邪物，所有的疑慮都集中到了這不起眼的石頭上。
　　
　　當下下令去找當初把壇神給他送來的民間高手，沒兩天就把人帶到了他面前。
　　
　　寧王面色陰鷙的盯著那人：「你最好說清楚，否則……」他沒有把後果說出來，把懸念留給別人自己想像。
　　
　　跪著的人顫顫巍巍道：「回稟王爺，經過小人已經聽說了。但這跟小人真的無關，當初請進來的時候就已經說過了關於壇神的兩大禁忌，一是不能觸碰他，二是不能怠慢他，如果觸犯了就會引起嚴重的後果。王爺，您是兩條都犯了，就算是大羅神仙也不好幫您了啊。」
　　
　　寧王有些惱羞成怒，經那人這麼一說，他確實想起來了，當初這個人確實叮囑過。這就怪不了別人了，可他也不可能白白等死。
　　
　　「你可有什麼法子？」
　　
　　「王爺，恕草民無能，還請王爺放草民離開。」民間高手害怕寧王一個惱怒對他起了殺心。
　　
　　寧王確實也想殺掉這無用的人，但他還是道：「算了，你走吧。」他沒有濫殺無辜的習慣。
　　
　　……
　　
　　「之後本王找了無數道士僧人，也有自己找上門的，卻沒有任何的幫助。這期間王府內本王的家眷，侍衛，下人，要麼死要麼傷，到現在，府內只剩下幾個不捨得離開本王的了。」寧王說了太多話，有些喘氣咳嗽。
　　
　　易玄清好心幫寧王倒了杯熱水，讓寧王有些詫異，僵硬的接過來。
　　
　　「壇神在哪裡？」易玄清問道。
　　
　　「沒人能送走他，現在還在客堂角落。」
　　
　　





第5章 引人入道
　　易玄清獨自去了客堂，果不其然發現了擺放在角落的壇神。石頭上面已經蒙上了一層灰塵，光從外表看起來毫不起眼。誰也不會想到他會把一位王爺害的這麼慘。
　　
　　不對，如果寧王不是一位有著優越血脈，自有天神庇護的王爺，肯定會比現在更慘。
　　
　　易玄清著手開始辦正事，他既然來了王府就不會無功而返，況且這壇神也算鬧夠了，不能再讓他繼續待在這裡害人。必須的把他送走。
　　
　　這也算應驗了一句俗話——請神容易送神難。
　　
　　說到底還是由於寧王沒有好生供養壇神。一般的神靈被請進家了，吃了信眾的香火供養，自然會履行自己的職責，反之，如果受了怠慢，就會惡意相加。
　　
　　普通的神靈就已經如此易怒了，更何況是壇神。
　　
　　本來壇神剛來王府，被寧王無比敬重那段時間，都是非常安分的，還順帶把王府下人的家都看護了。默默的守護著這本來就還安全的王府。
　　
　　結果沒過幾個月寧王就失去了耐心，甚至跟他的那群狐朋狗友一樣開始嫌棄他是塊又醜又笨重的石頭。
　　
　　壇神很傷心，本來生來就是石頭模樣，從來就沒有擁有過人形，連妖精都能雙腿站立，他卻只能永遠坐在地上，這一直是壇神心中的痛。
　　
　　很多人把他當成姜子牙的化身，但他卻不是，他只是塊石頭。他為什麼會有人信奉，又怎麼出現在這世上的，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只要他不開心了，就可以肆無忌憚的發力折磨那些人。
　　
　　而且壇神還很不喜歡人類觸碰他的身體，他尋常人看不見的眼睛瞪著拿毛筆在他身上勾畫著的人類，用神識開口道：「你在做什麼？」
　　
　　拿著毛筆，用硃砂在壇神表面畫符的易玄清聽見這直接印腦海的聲音，也沒有任何的驚訝，平淡回答道：「注氣畫符，有感覺嗎。」
　　
　　「別…別…弄了，很癢。」壇神的聲音帶上了些隱忍的笑意。
　　
　　忽然，他反應過來自己不應該跟一個道士這麼客氣，現在應該發力讓這牛鼻子發瘋。對，發瘋！
　　
　　半柱香之後……
　　
　　「你怎麼沒反應？」壇神疑惑道，第一次見到不受他影響的人類，難道是因為這人類沒有直接碰到他身體嗎，於是接著又說：「你用手摸我一下。」
　　
　　「哦。」易玄清伸出左手食指戳了一下壇神灰白色帶著顆粒感的表面：「這樣嗎？好涼。」
　　
　　「怎麼搞得，難道我法力失效了？！」壇神怒吼。
　　
　　「別急，是因為我把符菉畫好了的原因。」易玄清指了指壇神表面多出來的紅色線條，面無表情的解釋道。
　　
　　壇神眨了眨眼，代替了點頭的動作。
　　
　　「！！！」
　　
　　「你是怎麼做到的？」
　　
　　易玄清知道，就算不用符菉，壇神也影響不了他的心境，他說：「或許因為我是道士。」
　　
　　壇神在心中冷哼一聲，被他整死的道士也不是沒有，道士有什麼稀奇的。這一個就是稍微強一點點而已，想整死易玄清還不是易如反掌。
　　
　　但這小道士長得還挺俊的，雖然他是石頭但出於對美的欣賞，他暫時不想整死易玄清。
　　
　　「前輩，要怎樣才願意離開王府？」易玄清站在石頭前面問道，還把特意帶來的東西往貢桌上放，點燃手中的三柱香，一支支緩慢而平穩的插進香爐內。
　　
　　壇神吸著久違的香火，舒暢的回答：「我不要走，但我可以不繼續折騰寧王。只要他滿足我兩個條件。」現在王府已經是他的地盤了，憑什麼要搬家？
　　
　　「前輩請講。」
　　
　　「一嘛，就是以後要特別好的服侍我，不能偷懶也不能看不起我。」壇神說到「看不起」這三個字還有些咬牙切齒，一看就知道這是它的傷心處。楊恆聽見之後認真的說：「我想寧王肯定會答應的。」
　　
　　易玄清從一大堆香裡又抽出三柱點上。
　　
　　「另外一個條件也不難。我想了想，按理說他得罪了我，就應該付出慘重的代價。但現在的代價還不夠慘重，所以我決定讓他再付出一樣重要的東西。他不是花心風流嗎？就把他作為男人的權利剝奪了好了。」壇神認為這個法子好極了。
　　
　　「他自己動手。」壇神補充道。
　　
　　「好。」易玄清回答的毫不猶豫，絲毫沒考慮寧王知道後的反應。說完他就想離開了。
　　
　　萬萬沒想到這壇神竟然還是一個話癆，硬是扯著易玄清聊起天來。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壇神說話，易玄清聽著，但壇神還是聊的津津有味。
　　
　　壇神從吐槽白狐的事，再到傾訴自己多年來的委屈孤獨，雜七雜八講了一大堆。直到易玄清把所有的香都為他上完，他才不捨的放易玄清離開。
　　
　　易玄清天亮的時候進的廳堂，天黑才出來。
　　
　　當他回到寧王的臥房，簡潔轉述一遍壇神的要求之後，寧王本來因病煞白的臉陡然變黑了。
　　
　　「不願意離開王府？還要本王把自己……」閹了，寧王實在說不出之後的話來。
　　
　　「嗯。」易玄清回應。
　　
　　寧王氣結，他身為邑（yi）國堂堂的王爺，怎麼能忍受這樣的屈辱。當下拒絕，展現了他自己寧死不屈的皇族姿態。
　　
　　「你最好考慮清楚，命只有一條，活著的樂趣可不少。」易玄清淡淡道。
　　
　　寧王聽聞此言，暗自思忖了一番。
　　
　　他是邑國唯一的王爺，能活到現在還是靠裝傻充愣，不跟皇帝二哥爭搶，十分艱辛。好不容易熬到封王，雖然就住在天子的眼皮子地下，也沒有自己的封地，但是怎麼說也是好日子的開始。這還沒享受幾年，他真的要就此隕落？
　　
　　成為邑國史上最短命的王爺，或許這樣還遂了二哥的願……
　　
　　是啊，就像這個小道士講的，活著的樂趣還有很多，死了就只有長眠於地下了。
　　
　　而且，確實也是他自己褻瀆神靈，遭受報應也是應該的，經此一事，他再也不敢看輕壇神了。相信把壇神留在府上也不一定是壞事。
　　
　　寧王經過一番的天人交戰，最終還是緩慢點頭同意了。
　　
　　不過寧王實在做不到自己動手，他這麼大的人了，又不是大夫，萬一死在這一刀上了呢？
　　
　　壇神也沒有這麼不講人情，還是放了寧王一馬，同意了寧王找個大太監的請求。
　　
　　從此寧王過上了清心寡慾生活，對外聲稱大病一場，幡然醒悟，王妃才是他唯一的最愛。從此以後，為了緬懷亡妻，再也不近女色。
　　
　　不知發瘋死去的王妃泉下有知，會對寧王的這番作為有何種想法，是喜是悲……
　　
　　易玄清在得到寧王點頭答覆後，就索要了兩百兩的報酬，利落的離開了。
　　
　　臨走之前，對寧王轉達了壇神最後一個要求。
　　
　　壇神說——叫寧王要經常來陪我聊天，雖然我說話他聽不見，但他說的話我會一字不落的聽進去。
　　
　　一句話把壇神千年的孤寂體現的淋漓盡致。
　　
　　這也能想像的出來，那時，寧王和他的好友們，站在壇神身前，對著壇神毫無忌憚的惡意評價時，聽得清清楚楚的壇神心中有多麼的酸澀。
　　
　　易玄清也沒管寧王聞言之後的神態，揣著費力得來的銀票，步伐輕快的離開了。
　　
　　……
　　
　　蔭涼的樹蔭下，一位穿著乞丐裝的小少年愜意的背靠大樹樹幹，嘴裡還吃著西瓜。西瓜的汁水濕潤了少年豐潤的雙唇，顯得唇色更是艷紅。
　　
　　天循愜意的吃完了一塊西瓜，隨手把西瓜皮往樹叢裡一扔，又從身邊的籃筐裡又拿出一塊吃。
　　
　　天循吃著吃著又想起了爽約的臭道士，不屑的哼了一聲，明明說好昨天來的，虧得他還真的有那麼一點點期待。結果果然不出他的意料，道士果然沒做到，肯定是已經跑了。
　　
　　他有些失望，突然失去了繼續吃的胃口，把吃了一半的西瓜也給扔了。懶得管框裡剩下的西瓜，直接閉上眼眸，打算小憩一下。
　　
　　可沒等他睡著，就有一雙手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
　　
　　天循緩緩睜眼，從一片光亮中看見了穿著道袍的身影，他揉了揉眼睛，點睛一看——還真是易玄清。
　　
　　「你沒跑？」
　　
　　「跑什麼？」易玄清反問。
　　
　　天循乍然之間展開了爛漫的笑容，雙腿盤坐直起身子抬眼望著易玄清道：「先不管這個，錢呢？一百兩。」說完還伸出手掌。
　　
　　易玄清不喜歡這種俯視別人的感覺，更不喜歡天循這跟流氓似的姿態。
　　
　　他一撩袍擺，也盤腿跟天循對立而坐，伸手從懷裡掏出天循期待的東西。
　　
　　兩張一百兩的銀票，比約定的一百兩翻了一倍。就是剛開始天循要的數。
　　
　　天循倏忽的睜大眼，不敢相信自己所見，硬是愣了三秒。反應過來之後，激動的伸出兩條細廋的胳膊樓住易玄清的脖子。
　　
　　「道長，你真是太厲害了！！！」天循按捺不住情緒，在易玄清耳邊大叫道。
　　
　　易玄清正為天循這沒大沒小的舉動皺眉，被耳邊的聲音一震，忍不住把人推了出去。
　　
　　「來遲了是我不對，所以現在可以跟我走了嗎？」易玄清口吻依舊很冰冷，隱約帶著命令的意味。
　　
　　





第6章 頑劣
　　天循並不知曉易玄清怎麼做到不僅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得到兩百兩，而且還沒有絲毫的狼狽的。
　　
　　他在被道長推開後，也不氣惱，依舊嬉皮笑臉的追問道：「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麼做到的，好不好？」
　　
　　「我沒有必要告訴你。現在，跟我走。」易玄清眼裡帶上了寒光。
　　
　　天循知道不能得到任何答覆後，也收起了好奇心。他明白見好就收的道理，既然易玄清已經滿足了他無理的要求，他也就不能繼續為難對方了。
　　
　　「你給我一個時辰，我回去跟他們道別，然後就回這裡來。等我一下。」天循說完就朝破廟的方向跑去，跑的略微有些遠了之後還回頭向易玄清揮手道別。
　　
　　少年璀璨的笑臉竟然比陽光更耀眼。
　　
　　相反的，少年肚子裡幼稚的小九九就不那麼陽光了，他大膽的想，如果他就這樣一去不回，讓道長在這裡傻等。會不會氣死道長？但也只是想想也就罷了，他擔心被易玄清一劍戳死。
　　
　　易玄清沉默的看著天循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視線裡，時常毫無波動的眼眸泛起了一絲波瀾，但很快又恢復了一灘死水的常態，他覺得自己被這個小毛孩的笑容閃花了眼。
　　
　　易玄清盤腿坐在樹下，閉目靜坐練功，開始耐心的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失掉，慢慢的，空氣中的炎熱也開始下降。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易玄清徐徐睜開眼。
　　
　　「道長，你終於醒了。」天循的聲音在易玄清耳邊響起。
　　
　　易玄清僵硬的轉過脖子，果然看見才走不久的天循蹲在他身邊撐著下巴笑嘻嘻的看著他。
　　
　　「挺快的。」
　　
　　「不捨得道長等太久，所以我就只能快點啦。」天循站起身，誇張的伸了個懶腰接著說：「現在我可是無牽無掛，只能跟道長相依為命了。」
　　
　　「還有師父。」易玄清也站起來，整理了下衣服，率先向前走了。
　　
　　「等等我啊！」天循小跑著跟了上去。
　　
　　兩人一路向著定仙觀去了，期間一向喜靜的易玄清被吵的不行。
　　
　　天循簡直就是一個話匣子，沉默不了一刻就得開口說話。就算沒人應他，他一個人也能自問自答。
　　
　　「道長，道士能結婚嗎？應該可以的吧，不然怎麼有那什麼……嗯，房中術。」說到這裡天循白嫩的臉頰真切的紅了，把一個十四歲少年對男女之事的期待展現的淋漓盡致。
　　
　　「那可不可以吃肉啊？我現在還在長身體，不吃肉的話我以後就不能長的比你高了。」
　　
　　「道長，你怎麼都不笑的，老是板著臉。你笑起來一定會特別好看的，不笑真是太浪費了。」
　　
　　「你說師父會喜歡我嗎？」
　　
　　「道長……」
　　
　　易玄清默默在心裡想，你說什麼都是可以的。
　　
　　實在被吵的受不了了，易玄清一瞬間又拔劍指著天循的頭髮：「閉嘴，安靜，否則削了你的頭髮。」
　　
　　「別削，削了就不帥了。安靜，我安靜。」天循帶著求饒的笑意擺了擺手。
　　
　　易玄清收回劍，轉身繼續在前面帶路。
　　
　　這下子天循確實是不說話了，然而就像有多動症的天循卻閒不下來。不是扯一扯樹葉，就是去抓昆蟲玩，反正就是不安分。
　　
　　易玄清經常一回頭就發現人不見了。
　　
　　無奈之下，他只有選擇一個手刀劈暈還在摘野果子的天循。直接把人扛在肩頭上繼續爬山。
　　
　　等到了山頭上的道觀，太陽都已經下山，已是黃昏。
　　
　　白笛真人難得早早的守候在山門口，等待著兩人。一臉和藹的注視著從遠處走來的身影。
　　
　　直到扛著人的易玄清走近之後，白笛真人滿臉痛心的接下天循，抱在懷裡，查看一番便發現了懷裡人脖子上的淤痕。他語氣裡有些質問的意思：「你把他打暈了帶上山的？」
　　
　　「上山的路上太吵了。」易玄清如此說道。
　　
　　多年的相處讓白笛真人理解了易玄清的含義，只要不是強迫天循就好，他們又不是不講理的強盜。至於易玄清是怎麼說服天循的，白笛真人就不是那麼關心了。
　　
　　「一路辛苦了，你自己去好好休息一下。我把他送去他的房間。對了，他叫什麼名字？」
　　
　　「天循。」
　　
　　白笛真人聽後不發一言，只是含著深意的笑了笑，帶著人走了。
　　
　　易玄清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的師父抱著他的未來師弟離開了，眼中劃過一抹失落。
　　
　　一個月後……
　　
　　白笛真人今年剛好一百歲。雖說道不言壽，而身為一位四海聞名，道法高深莫測的道士就更不該在乎年歲了。可白笛真人卻還是十分在意自己的年紀。因為他從很久以前就開始數著時間過日子，十分希望盡快到一百歲，見到自己的徒弟。
　　
　　而真的見到這個徒弟後，白笛真人對這個徒弟十分不滿意。
　　
　　天循身體素質總體來說，根骨奇佳，天資聰慧，是一根上好的苗子。可他卻脾性頑劣，不服管教，整天都沒把心思放在修煉上。
　　
　　在白笛真人為他舉行了一場繁複的拜師儀式後，天循卻並沒有尊師重道的自覺，對待白笛真人的態度還沒有對易玄清來的好。
　　
　　白笛真人憂傷的想——管教徒弟實在是太難了。他決定放棄這艱難的任務，在面對天循時他根本不忍心打罵指責完全稱不上師父這名頭，天循再被這樣放任下去絕對會被溺愛壞的。
　　
　　白笛真人很快就想到了他那陪了他十年，性格冷酷的像石頭的大徒弟，於是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把大徒弟叫進了房間……把管教師弟的指責交給了易玄清。
　　
　　「玄清，如果你連你的師弟都管不住，那又怎麼能踏上仙道呢？」白笛真人捋著鬍鬚，滿臉嚴肅，認真的框著大徒弟。
　　
　　「……」師父你真的當我傻嗎？明明是你自己管不住吧。
　　
　　迫於師父的威壓，易玄清沉重的點下了頭。
　　
　　次日，易玄清再一次出現在了賴床的天循床前。
　　
　　不同於上次，這次易玄清提起了天循，更加粗暴的把人扔在了冰涼的地板上。痛的天循一下子驚醒了。
　　
　　天循艱難的從地上站起身，邊拍灰塵邊怒道：「混蛋，你幹什麼？！」
　　
　　易玄清優雅的向後退了幾步，防止這個小狐狸急了又咬人，緩緩道：「該起床了，到了做早課的時間了。」
　　
　　「這就是師兄特殊的叫起床方式？還有早課，那是什麼，我可一次都沒做過，也並不想做。」天循氣笑了。
　　
　　天循見易玄清不答話，又說：「我現在就去找師父評理，看師父怎麼收拾你。」
　　
　　說完還真的光明正大去打小報告了。易玄清自是不懼，跟著天循一起同去了。
　　
　　白笛真人的茶室裡，一臉無奈的白笛真人在聽了天循添油加醋的描述後，更加無奈了。
　　
　　「您倒是說話啊，師父。師兄他欺負我，他把我往地上摔！」天循氣的小圓臉都鼓起來了。
　　
　　白笛真人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呃……玄清不如你還是給師弟道個歉吧，你下手不應該這麼重。。」聽聞此言的天循洋洋得意的給了易玄清一個小眼神。
　　
　　易玄清沉默的凝視了白笛真人一會兒，豁然轉身離開。
　　
　　白笛真人被盯得也不好受，見著易玄清孤傲的背影，也知道自己偏頗天循的行為定是傷著大徒弟了。又想起昨夜自己交給大徒弟的任務，自己這樣的行為確實不妥。他只能彌補什麼的教訓天循道：「你師兄是為了你好才會這樣，你繼續這樣混下去最終害的還是你自己。以後還是都聽你師兄的吧，類似這種事也就不要再來找為師了。」
　　
　　天循難得見到這麼強硬的□□自己的白笛真人，他情緒有些低落。不肯善罷甘休的他決定去奚落不被師父喜歡的師兄。
　　
　　來了這座牛頭山一個月，天循本事沒學到多少，倒是把山上的花花草草，好吃好玩的地理位置摸索的一清二楚。
　　
　　在經過一番尋找，天循在瀑布處找到了易玄清。
　　
　　易玄清正盤腿坐在瀑布砸下來的石頭上，巨大的水簾帶著強烈的衝擊力落在他身上，大片的水花向四周飛散。易玄清露出了白皙矯健的上半身，閉目沉浸在水中世界裡，並沒有注意到天循的到來。
　　
　　天循見著易玄清在瀑布下輕鬆自如的樣子，當下也不打算在岸邊等待的打算。三兩下扒光自己的衣服，光著□就要去找易玄清玩。
　　
　　他從溪水裡游過去，麻利的就像條魚，一看就是水性極好。很快就到達了瀑布下方，離易玄清也是極近了。
　　
　　他學著易玄清的樣子，找了塊瀑布下方的石頭，坐了上去。他高看了自己的抗壓能力，連伸隻手進去都難。
　　
　　脫力的天循被瀑布水流滑下來的巨大衝擊力撞了出去，並且還慢慢向水中沉下去。
　　
　　天循有些享受這種隨波逐流的感覺，也沒有掙扎。
　　
　　忽然，一雙手插入天循的腋下，把他拖入了一個懷抱裡。
　　
　　天循在水中睜開了眼睛，從清澈還有陽光透進來的溪水裡看見了一個模糊的身影，師兄？
　　
　　易玄清拖著天循鑽出水面，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略微有些喘息，皺眉看向自己的師弟：「你傻了嗎？！」這可能是他這麼多年情緒波動最大的一次了。
　　
　　「師兄……你真好看。」天循呢喃道，眼睛都不眨，傻愣愣的看著易玄清。
　　
　　





第7章 少年
　　天循回過神，看清易玄清臉上瞬間冷淡下來的表情，有些尷尬。接著他又辯解道：「其實我自己是能游上來的，你不用多此一舉。」
　　
　　天循的話讓易玄清感到自己在多管閒事，他也就不再攬著天循上岸了。
　　
　　天循看著自己的師兄就這樣丟下自己，獨自一人上了岸，急忙跟著爬了上去。
　　
　　「師兄，等一下，我是來找你聊聊的！」
　　
　　易玄清穿衣服的手一頓，隨即又繼續緩慢繫上衣袍的帶子，道：「先把衣服穿好再說。」
　　
　　剛上岸的天循低頭看了看自己，又抬頭看看衣冠齊整的易玄清，彆扭的去穿自己的衣服。
　　
　　天循覺得自己在易玄清這裡吃了不少癟，他也是難得這麼聽一個人的話。
　　
　　如果不是易玄清這種人讓他不好下手搗亂的話，恐怕在剛才就把對方衣服扔水裡沖走，讓易玄清裸著回去。
　　
　　不知為何，他對易玄清有種莫名的畏懼感，難道是因為對方總是拿劍指著他？但這種感覺也只有一點點而已。
　　
　　師兄弟二人還是找了個幽靜的地方，一人站的筆直，另一人卻歪歪的依靠在樹上。
　　
　　天循都快忘了自己是來幹嘛的了，只知道把冷冰冰的師兄留下來。就在這個冷場的尷尬時刻，他還是想起來了，本來低垂的頭抬起來，眼神帶上了裝出來的蔑視，吐出一句：「師兄今天應該也知道師父的意思了吧？」
　　
　　他知道易玄清是在師父說給他自己道歉時被氣走的，所以他完全可以胡編亂造，讓師兄難堪。
　　
　　「你還沒道歉怎麼就走了？」天循又繼續說道。
　　
　　易玄清聞言後也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把目光放在了天循身上。天循也是第一次從師兄的目光裡看出厭惡兩個字來，他有些不舒服。
　　
　　易玄清半響沒說話，沉默良久之後才冷硬的拋出三個字：「對不起。」
　　
　　天循沒想到這麼輕易的就羞辱了這暴力的師兄，他以為易玄清會發怒又拿劍要殺他，或是語言回擊回來，再不濟也會像剛才在師父那裡一樣轉身離開。
　　
　　但奇怪的是自己並沒有任何開心的感覺，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天循覺得這樣的自己真的太奇怪了。
　　
　　「行了嗎？」
　　
　　天循在易玄清的聲音下才回過神來，他也不傻知道凡事都要有個度，如果師兄去師父那裡說些什麼，自己不聽師父勸誡，還為難自己的師兄……接下來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
　　
　　「師兄這麼認真幹什麼，我只是開玩笑的。師兄什麼都沒做錯為什麼要道歉？確實是我自己偷懶賴床該摔。」天循臉上又掛起了笑容，剛才眼中的蔑視轉瞬之間就消失的一乾二淨。
　　
　　這變臉的速度比川劇變臉都要快了，說紅就紅，說白就白。
　　
　　易玄清不懂天循想幹什麼，他只是說：「今後你的事與我無關。」現在他只想跟天循劃清距離。
　　
　　「師兄一定是在氣師父如此偏袒我吧。其實師父並沒有袒護我，在你走後師父也狠狠罵了我一頓。」
　　
　　「那是你的事情。」易玄清已經沒興趣跟天循計較了，剛才在瀑布下他的情緒就已經完全恢復了。之所以那麼爽快的低頭就是因為已經失去了計較的興趣，只想劃清界限。
　　
　　天循還想說些什麼，可易玄清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就再一次消失在了視線範圍內。
　　
　　「師兄~」天循的呼喚沒有任何用。
　　
　　時間飛逝，就這樣五年過去了……
　　
　　在這五年之內，易玄清果然是做到了當初說的師弟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他把天循徹底無視了，依舊獨來獨往，連師父都拿他沒辦法。
　　
　　而天循在這幾年內，成長的很快。無論是外表，內心，還是臉皮。
　　
　　天循長高了，甚至超過了以前被他仰望的師兄一點點。褪去了嬰兒肥的外貌也硬挺許多，五官就像刀雕刻出來一般，盛氣凌人，深棕色的瞳仁透著靈動，略顯無情的薄唇總是蕩漾著輕佻的笑容。他的氣質與身上的道袍有些不搭，但又被他穿出了一種奇異的飄逸感。
　　
　　而從前跳脫的性子也在山中的這些時間磨煉了出來，一些無聊的東西已經完全不會引起天循的注意了。他也不再像從前那樣輕視修煉，不需要人督促就會刻苦修行。而他也天賦極佳，短短幾年就離易玄清十幾年的道行不遠了。特別是在神霄派傳習的雷法上，進步神速。
　　
　　白笛真人是神霄派的傳人，而他也是被後輩極為推崇的前輩，只因白笛真人是神霄派難得一見的天才。當然，在後輩眼裡他也是從不收徒的怪人。直到易玄清出現在祖庭拜祖師爺進行拜師，神霄派祖庭裡的弟子才紛紛停止了猜測。
　　
　　而幾年前天循出現在祖庭，進行拜師冠巾儀式後，白笛真人卻沒有按規矩給天循賜道名，又讓其他人紛紛驚訝了一番。
　　
　　神霄派自開派以來，修煉主要是以內丹為本，五雷符為用。
　　
　　五雷符為雷法的一種，乃神霄派的獨門功法。五雷符能役鬼神，致雷雨，威力無比。要運用好此符卻十分困難，無論是畫符，唸咒，還是掐決都很難完成，需要大把時間修煉。
　　
　　神霄派精通此法的人不多，白笛真人就是其中之一。
　　
　　天循這幾年來的表現白笛真人自然看在眼裡，他心中已經知道了，天循絕對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天才之名讓給天循才是最合適的。
　　
　　而這麼聰明的天循卻半點不討易玄清的喜歡。
　　
　　天循卻跟想要與他劃清界限的師兄想法截然不同，他總是想著要跟師兄處好關係。自己從有記憶以來就是被乞丐帶大的，對熟悉的人以外的人總是有些牴觸。而這幾年以來，易玄清每每遠離他，他心中就跟貓抓似的，癢得不行。總想著要易玄清多看看他，多與他說幾句話，多……像家人一樣親近親近。
　　
　　可能天循就是有叛逆心理，別人越不喜歡他，他就越往那人眼前湊。別人越喜歡他，他越是毫無顧忌的傷害別人，
　　
　　這體現在易玄清和白笛真人身上。
　　
　　這兩人對天循的態度南轅北轍，天循對待這兩人也是兩個極端。
　　
　　對著易玄清，天循總是笑臉相迎，毫不介意熱臉貼冷屁股。對白笛真人，天循就是個脾氣差勁，態度冷淡的任性徒弟。
　　
　　倒不是天循真的那麼不講理，沒理由就討厭自己的師父。
　　
　　是因為天循大概知道了白笛真人執意要收自己當徒弟的原因，這讓天循不爽。他認為師父完全是因為自己的天資才對自己那麼好，如果自己失去這些天賦，這老頭絕對看都不會看一眼自己這小乞丐。
　　
　　天循也很感謝自己的天賦，至少在不遠的將來，自己會比師兄強。想到這裡，他就莫名開心。
　　
　　「你在那裡傻笑什麼，快點。」易玄清皺眉看著天循，他還背著滿滿一背兜的東西，但身子依舊像標竿一樣筆直，毫不顯沉重。
　　
　　要過冬了，下雪之後上下山並不方便，所以師父強制性要求他們師兄弟兩人一起下山採買，一次性多買點。
　　
　　平日裡基本都是易玄清下山採購，就如同第一次見到天循那時一樣，一個月下山一次，背上裝著一大堆東西又回來。
　　
　　剛開始天循也會下山買東西，和易玄清輪流交換去採買。可天循每次都不按時回來，要麼在破廟後的院子裡跟老朋友混，要麼跑去吃喝玩樂，總之，下山一次總要晚幾天才回來。
　　
　　如此三次之後，這事還是落在老實的易玄清身上了。
　　
　　天循聽見易玄清的話，開心極了，師兄難得主動跟他說話。他急忙收住傻笑，三步並作兩步跟上了易玄清的步伐，在對方身旁側頭看他師兄的側臉，眼睛又笑彎了，話裡的情緒很真切：「師兄，我好開心，跟你走在一起。」
　　
　　易玄清權當沒聽見。
　　
　　「重嗎，師兄？交給我一起拿吧。」天循也背了個同款背兜，同樣裝了很多生活必需品卻還想幫易玄清一起拿了。
　　
　　「師兄，我已經好久沒見到小羽了，這次見她才知道什麼是女大十八變。」
　　
　　「還有這次買回去的鯽魚我來弄吧，我保證這次不會炸廚房的。」
　　
　　「師兄……你知道嗎……」
　　
　　「師兄……」
　　
　　「師兄……」
　　
　　師兄易玄清的頭很痛，本來不想說話的他硬是被憋出兩個字：「閉嘴。」
　　
　　天循狡猾的一笑：「閉嘴嗎？可我想多跟師兄說點話誒。」然後又開始嘰嘰喳喳的講起了清蒸魚的做法。
　　
　　忍無可忍的易玄清只能故技重施，打算劈暈天循。然而如今的天循已經不是五年前的天循了。
　　
　　手刀「咻」的一聲朝天循過去，天循發出「咦」的一聲偏頭躲開。
　　
　　「師兄，你想幹什麼？」
　　
　　「……」易玄清承認，他輕易拿天循沒辦法了。
　　
　　





第8章 小娘子
　　定仙觀中，白笛真人與一穿著寒酸，面帶苦相的男子相對無言。
　　
　　兩人均盤腿坐在茶室的墊子上，中間的茶几上還放著茶具。白笛真人悠悠然的沏茶，也不開口說話。
　　
　　男子卻耐不住這沉默了，焦慮的看著對面的老道長說道：「小生剛才與您說的絕無假話，還請道長幫幫忙。」
　　
　　白笛真人一手執著茶壺，一手攏住自己寬大的白色袖擺給男子倒了杯茶。動作行雲流水，讓人看著賞心悅目。
　　
　　「並不是不相信你，可貧道並沒有時間去做這些。」
　　
　　男子手指微屈輕輕扣敲了桌面三下，表達感謝，隨後面色變得更是難看，本還算清秀的面容赫然成了苦瓜臉。
　　
　　白笛真人收回手，又捋了把自己下巴上的山羊鬍須，開始賣起了關子：「不過……」
　　
　　男子見他故弄玄虛的神秘模樣更加著急了，催問道：「不過什麼？」
　　
　　白笛真人在催促下慢吞吞吐出句：「我還有兩個徒弟，他們倒是挺閒的。」
　　
　　男子的苦瓜臉在聽見這話的時候衝上來了喜色，衝散了些許愁色，可很快又垮下臉，慘兮兮道：「可我聽說您的兩個徒弟還沒學成出師，他們能幫我什麼……」說到這裡他嘆口氣，眉心皺成了川字，低聲呢喃道：「難道我要回去陪我的『小娘子』……」
　　
　　男子口中的小娘子就是他煩惱的根源，也正是因為這位『小娘子』他才會來找白笛真人。
　　
　　此事還得從兩個月前說起……
　　
　　男子是位寒窗苦讀的秀才，整日與詩書為伴，日子過得也很清苦。
　　
　　秀才從小就比較內向孤僻，所以與家人關係並不好，早已從家裡搬了出去，租了個小宅過日子。他平日就靠代筆、賣字畫維持生計。
　　
　　整日愁眉苦臉的秀才生意並不算好，在同行裡他的業績算差的了。因此經常被對面街一位專門賣字畫的商人嘲笑。
　　
　　更可氣的是商人還從對面街搬到了秀才所在的街賣東西，理由是對面街攤位太貴了，換個便宜點的地。
　　
　　因此，秀才和商人的攤位距離極近，不超過百米。
　　
　　「唉，這樣下去我連吃飯的錢都沒了，租金也交不起，怎麼辦啊……」秀才坐在自己攤位的凳子上抱怨著。
　　
　　他的攤子上擺放著幾幅他自己創作的字畫，每一幅都耗費了他大量的心血，儘管如此，可是依然賣不出去。
　　
　　秀才也想過原因，不得不承認他的才華確實不算太好，字畫的水平也就一般，與那些名家相比，相距甚遠。
　　
　　這也是他為何一直落榜的原因——才華一般。
　　
　　秀才每每想到這裡，就會紅了眼眶，這也直接導致他近幾年越發悲觀。
　　
　　秀才感嘆完自己悲慘的人生，扭頭看了看商人的攤子，滿滿噹噹的字畫擺著，掛著，顯得十分熱鬧。他又低頭看看自己寥寥無幾的攤子，眼眶又有點紅了。
　　
　　商人正跟著一位客人介紹自己手上的畫，面色激動，口若懸河，高聲介紹道：「你再仔細看看這仕女圖，這梅花描繪的栩栩如生，隔著畫紙都像能聞到香味似的；你再看看圖中女子精緻的服飾、髮飾，每處細節都是極為精緻的；還有這手裡拿著的圓扇多漂亮啊！」
　　
　　客人抬手抹掉自己臉上的唾沫星子，帶著怒意道：「說話就說話，怎麼還噴口水！」
　　
　　「對不住公子，我一激動就這樣。」商人笑的十分狗腿。
　　
　　「懶得跟你計較。你口水我就不說了，你的眼睛是不是也有問題？」商人口中的公子用手指著仕女圖，嫌棄道：「你怎的不說畫中人的臉？這簡直是醜的不能再醜。皮膚黑就算了，還有麻子、這跟小老鼠似的眼睛跟美女有半毛錢關係？看著就礙眼。」
　　
　　「公子，您看她的身材，身材是極好的！臉上略有瑕疵也沒有關係啊。」商人辯解道。
　　
　　「那梅花樹下那一大堆雜亂的東西是什麼意思？作畫的人是怎麼想的，好好的畫，畫個丑婢就算了，還在梅樹下畫些亂七八糟的。」
　　
　　「公子，這其實是有典故的……」商人又開始唾沫橫飛的推銷起來。
　　
　　即使這樣，也沒把畫賣出去。
　　
　　秀才被商人與客人的爭吵聲吸引了過去，他離開凳子，站起身向商人的攤子走近了一些。隨即就看見了引起爭議的那副畫。
　　
　　仕女圖確實如那客人所說的一樣怪異，儘管那醜陋的面容會讓人一眼就注意到，還是可以看出作畫之人高超的畫技。
　　
　　秀才又細細看了下梅花樹下，果然有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金錠、翡翠首飾、毽子、糖葫蘆等等……秀才越看越覺得無法理解，糖葫蘆是什麼鬼？怎麼還有襪子呢？
　　
　　商人遺憾的送走了那怒氣衝衝的公子，心底徹底打消掉要把這幅畫賣出去的心思，這麼怪異的畫怎麼會有人要呢？他把畫捲起來，決定把它拿回去裝箱算了。
　　
　　商人注意到了直直看著他動作的秀才，奇怪的問：「你看著我作甚？」
　　
　　「你，這畫從哪裡得來的？」秀才猶豫的問道。
　　
　　「怎麼，你感興趣？」商人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轉，說笑似的道：「你如果買下它，我就告訴你。」
　　
　　秀才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十分好奇這幅畫的來歷和關於此畫的故事，磕磕巴巴說：「可我沒有錢……我能不能用兩幅畫來換……」說完之後他的臉頰漲的緋紅，似乎沒錢兩字說出口後他感到十分羞恥，事實也確是如此。
　　
　　商人在心裡打了下算盤，醜女圖賣不出去，等於沒錢賺。秀才的兩幅畫買的出去，等於有錢。
　　
　　就這樣，秀才用自己的兩幅畫換回了一幅「仕女圖」。
　　
　　夜裡，秀才把畫鋪開在書桌上，藉著燭火細細研究。
　　
　　「這樣奇怪的畫是白得來也不奇怪，誰會花錢買啊。」秀才一邊說，一邊用手指輕撫畫中人的衣袖。
　　
　　商人說這是他一親戚送給他的。這理由平淡無奇，對於查明這畫的來歷沒有絲毫幫助。
　　
　　秀才有些後悔自己換來這沒什麼用的東西，又嘆了口氣，眉頭從拿到這幅畫後就沒有鬆開過。
　　
　　把畫捲裹起來放在桌邊。他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緩緩展開了愁容。
　　
　　過了幾日，閒來無事，秀才再次打開畫卷，想要仔細看看畫法精進自己的畫技。
　　
　　可秀才一打開畫卷就驚訝的微微張開口，滿目驚奇。
　　
　　怎的……梅樹下的東西變多了？
　　
　　秀才不敢置信的抬手揉了揉眼睛，頭湊近畫些，確認似的數了數東西。
　　
　　記得剛拿到畫時，有八樣東西，現下一數，竟然數出了十樣！
　　
　　沒記錯的話，多出的兩樣應該是——一頂華麗的紫金冠和青色刺繡蘭花羅質男式長衫。
　　
　　秀才額頭滑下了幾滴冷汗，嘴裡嘀咕道：「不……不會有鬼吧，難道是我記錯了？不會的，我不會記錯。必須得拿去丟掉！丟掉才行。」說完就立刻把畫收起來，步伐急促的出門了。
　　
　　慌亂的秀才並沒有注意到，畫中女子那被形容成老鼠眼的豆子眼眨了眨。
　　
　　秀才拿著畫走了大約三里地，心想這麼遠應該可以丟掉這晦氣的東西了，於是把畫隨意的往草叢裡一扔。
　　
　　心裡如釋重負，秀才罕見的揚起了一個愉悅的笑容。
　　
　　回到了破舊的小院，秀才給自己倒了杯白水，打算撫慰自己乾渴的喉嚨。
　　
　　「公子好狠的心吶，你為什麼要拋棄奴家？」
　　
　　正喝著水的秀才驟然受到驚嚇，猛地咳嗽起來。
　　
　　只見半空中漂浮著剛才被扔掉的那副仕女圖，仕女圖中的「仕女」正用如泣似訴的眼神看著秀才。
　　
　　秀才跌下了椅子，一邊咳嗽一邊向門口連滾帶爬的逃去，腿都軟了，嘴裡還驚懼的高聲道：「鬼，有鬼！」
　　
　　「公子別跑啊，奴家特意給公子找來的衣衫頭冠公子都還沒試試呢，還請不要辜負小女子一番心意。」
　　
　　仕女圖飄到想要奪門而出的秀才面前，把秀才硬生生逼回了原來的位置。
　　
　　「你這女鬼……到底想幹嘛？放過我好不好……」秀才乖巧的坐在凳子上，留著眼淚委屈的求饒道。
　　
　　仕女圖中的女子拿著手中的圓扇搖了搖，給自己扇了搧風。非常不滿秀才對她的稱呼，臉頰都有些氣鼓鼓的：「春靈，這是我的名字。」
　　
　　「哦，春……春靈……」名字跟形象完全不符，秀才聰明的沒有把心裡的想法表露出來。
　　
　　「奴家既然纏上你了，怎麼會輕易放過你呢？您說對吧，公子？」春靈嬌笑一聲後說道，她見秀才聽見她的話後欲哭無淚的可憐模樣，不由心情愉快。
　　
　　「不過，如果公子穿戴上奴家為你準備的東西，奴家或許會考慮放過你。」
　　
　　秀才瞪圓了雙眼，被從畫裡穿透而出的物品刺激到了。
　　
　　青色長衫和紫金冠慢慢飄到了秀才身前，秀才不得不伸手接住。
　　
　　無奈之下，他只得去換了服飾。
　　
　　換了身衣服，束髮之後的秀才完美體現了人靠衣裝這句話的可行性。他整個人的氣質都得到了昇華，青色衣衫把他顯得斯文儒雅，紫金冠又驅散了他的陰鬱。
　　
　　畫卷中春靈的小眼睛都發起光來，刻板的身體線條都靈活起來，她激動的雙手捧住自己的臉頰，欣喜道：「奴家實在太喜歡你了，從今往後，你就是奴家的相公了！！」
　　
　　………………
　　
　　白笛真人為秀才續了杯茶，頗有幾分同情這可憐的秀才，忍住笑意道：「所以你真的被那女鬼強迫，做了她的相公？」
　　
　　秀才搖搖頭，慶幸道:「沒有，那女鬼只能待在畫卷裡，出不來。她只是喜歡稱呼我為相公。」他猶豫片刻接著道：「不過她雖然出不來，卻能把除了活物以外的東西帶進畫裡去。唉，她真的給我帶來了很大的煩惱。」
　　
　　白笛真人示意這喜歡嘆氣的年輕人繼續說。
　　
　　「她特別喜歡偷東西。偷進畫裡也就罷了，還喜歡偷了給我用，強迫我用。」秀才說到這裡就感到乏力，真是有辱讀書人的氣節啊。
　　
　　這時候，天循和易玄清回來了，放下東西也來到了茶室。
　　
　　師兄弟二人踏進茶室就讓這不大的房間顯得擁擠起來，直到他們還是圍著茶几坐下這威壓感才好些。
　　
　　「這位是我的大徒弟，易玄清。」白笛真人向秀才簡單介紹了自己這面無表情的冷面徒弟。
　　
　　秀才拱手道：「有禮了，小生姓苗名譽。」
　　
　　易玄清對著苗譽輕點了下頭算是回禮。
　　
　　「這是我的小徒弟，天循。平常比較調皮。」白笛真人笑著說道，言語間帶著些寵溺。
　　
　　「天道長小小年紀就如此出眾，苗譽佩服。」苗譽對著天循也拱手示意，順帶誇獎了天循一番。
　　
　　「虛偽。」天循不鹹不淡吐出兩個字。
　　
　　





第9章 下山
　　苗譽一時間有些尷尬，在他看來屬於禮儀之中的客套，被天循這麼一講有些下不了台。
　　
　　白笛真人適時的出聲斥責天循，道：「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話？沒有禮貌。難道苗公子誇你出眾還虛偽了？」雖然他言語之間透露著威嚴，但臉上的笑容卻讓人看不出多生氣。
　　
　　苗譽順著白笛真人給的台階下，擺手說無妨。
　　
　　被白笛真人訓斥的天循狀似無意的瞥了眼一直保持沉默的易玄清，接著又不耐煩道：「嘁，臭老頭。快說，叫我們來什麼事？」
　　
　　白笛真人被天循這麼一稱呼，之前在苗譽面前展示的威嚴頓時消失的一乾二淨。開始吹鬍子瞪眼，活脫脫的老頑童，用手中的雲展（拂塵）打了下天循的頭，看著天循痛的一下子揉腦袋才消了氣。
　　
　　「臭老頭，下次不給你帶酒了！」天循邊揉腦袋邊說。
　　
　　易玄清給自己倒了杯茶之後，就默默的坐著喝茶，彷彿週遭的一切與他無關。
　　
　　白笛真人把雲展收回，聽到天循這樣說，只當沒聽見，端坐正經道：「如今苗公子遇到了困難，專程來我們觀裡尋找幫助。」
　　
　　苗譽點頭道：「麻煩道長了。」
　　
　　「你們二人如今在山上也修習了這麼多年，也到了下山歷練的時候了。你們就跟苗公子一起離開，幫他把事情解決了，再去別的地方吧。」白笛真人說完難得有些傷感，神情之間帶著落寞。
　　
　　天循震驚的看著白笛真人：「下山？！你說真的，我和師兄可以走了？」言語間的雀躍毫不掩飾。
　　
　　易玄清：「師父……」與天循不同，他是不捨的。
　　
　　「你們以後回牛頭山也好、去祖庭修煉、尋個道觀修行都可以。總之，你們可以走了。」白笛真人見天循這樣開心，更加鬱悶了。再看皺著眉的易玄清，內心感嘆道——還是大徒弟有良心。
　　
　　「玄清，你也不要太難過，想師父了就多回來看看。」
　　
　　「師父，我只是覺得把一個老人家獨自留在這裡不好。」易玄清一句話就像劍似的，刺傷了白笛真人，然而他自己卻沒有感覺。
　　
　　「呵呵。」白笛真人努力把罵人的話忍住，徒弟只是為我考慮而已，沒什麼！
　　
　　一直努力把自己存在感降低，裝隱形人的苗譽努力憋住笑意，起身告辭了。識相的沒有打擾師徒告別。
　　
　　苗譽離開之後，就只剩下了師徒三人。
　　
　　天循和易玄清都認真的注視著他們的師父，前所未有的嚴肅。
　　
　　白笛真人摸了把自己的小鬍子，道：「這幾年內，為師毫無保留的把自己一生所學都教給你們了。你們只有不斷的努力修煉，才能把心法秘訣修煉好，習得長生久視之道，明白嗎？」
　　
　　易玄清微微點頭，天循自信的回答：「那是當然的，你也確實沒東西可以教我們了。」
　　
　　天循的沒心沒肺讓白笛真人心痛，想他對天循付出了大把心血，到頭來天循卻根本沒把他當師父看，要分開了也沒有多大反應。反倒是易玄清……白笛真人還是看出了大徒弟激烈的內心波動。
　　
　　「這次分開也不知道何時能再次相見，為師再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相信能成仙嗎？」
　　
　　天循看著白笛真人那高深莫測的樣子，嗤笑出聲，直率道：「神仙不都是臆想出來的嗎？真有仙的話為何從沒人見過。」
　　
　　白笛真人聞言不回應，只是對易玄清說：「玄清，你認為呢？」
　　
　　易玄清回答道:「信則有，不信則無。」他給出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師兄也太狡猾了，一點都不誠懇。你就直說信不信吧。」天循有些咄咄逼人。
　　
　　「信。」
　　
　　天循對著師兄那堅定的臉龐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白笛真人滿意的露出笑容，笑呵呵的對易玄清說：「以你的心性確實是可行的。」
　　
　　天循不知為何胸口有點悶，不開心起來，低聲冷笑道：「呵，就憑他？」
　　
　　聽見的二人懶得跟他爭執，權當沒聽見。
　　
　　「還是聊聊你們這次下山的事吧。苗譽是被小娘子纏上了，你們還記得為師以前怎麼給你們說的嗎？」
　　
　　天循難得沉默了，沒有像以往一樣急著答話。
　　
　　易玄清用清朗的聲音答道：「一個死了幾百年的女鬼，喜歡找夫君，被纏上的除非死才能擺脫。」
　　
　　「不錯，所以你們此行非常棘手，能不能幫到苗公子就看你們的了。」白笛真人說罷，又神秘兮兮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
　　
　　一個普通的，沒有任何紋路的鐵盒，它的體積也就一個巴掌大。
　　
　　「這件東西你們可不能小看，其中緣由且容為師慢慢告知你們……」
　　
　　次日，苗譽，天循，易玄清三人早早就準備出發了。
　　
　　最激動的就是天循，精神氣十足，臉上花兒一般的笑容就沒有消失過。
　　
　　白笛真人對著三人漸漸消失的身影高聲道：「一路小心啊！不要忘記回來看望我這個老人家啊！」說完竟還有些哽咽，他一想到自己唯二的兩個徒弟就這樣離開了就十分難過。
　　
　　可又不能把兩個優秀的徒弟一輩子留在這小小的牛頭山上，再說現在也到了分別的時候了。
　　
　　易玄清回頭望了一眼自己呆了十幾年的定仙觀，恰巧清楚的看見了白笛真人臉上的淚水。
　　
　　他想——師父一定很捨不得天循吧。
　　
　　下山的途中，苗譽因為師兄弟二人詭異的氣場而不敢多言，只是默默的領路。
　　
　　直到快到小院的時候，天循主動問及小娘子的事，苗譽才像打開了話匣子，一肚子苦水開始往外倒。
　　
　　「天道長，我能有機會去拜訪定仙觀還是因為春靈給我放了兩天假，答應兩天不糾纏我。因此我才有機會去找你們的。」苗譽臉上愁雲慘淡，字裡行間儘是道不明的憋屈。
　　
　　易玄清和天循自是明白秀才口中的春靈是誰。
　　
　　天循疑惑的問道：「那女鬼如此纏人，怎麼會答應給你放兩天假的？」
　　
　　苗譽答道：「這……是因為小生為她改變了容顏。」
　　
　　原來是因為秀才為春靈的畫重新上色，還添了幾筆線條，讓春靈醜陋的面孔美麗許多。這才讓春靈同意放苗譽兩天自由。
　　
　　「你倒是挺厲害的嘛，接著講。」天循讚賞道。
　　
　　苗譽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原委又講了一遍。
　　
　　「我實在受不了了，每次她偷來那些價值連城的東西都會放在我的宅院裡。她已經完全把我家當她家了，我真擔心有一天失主在我的屋裡來，那時候人贓俱獲，我恐怕就只有進牢裡吃牢飯了……」苗譽喪著臉繼續說：「假如放在屋裡還安全些，可她偏偏還要我穿偷來的衣服靴子出門，這不是擺明了告訴別人我就是一個下作的小偷嗎？」
　　
　　「為什麼一定要穿出門？」天循道。
　　
　　「她說，見不得我穿那些舊衣服，必須得穿她給的。」苗譽說罷又嘆口氣。
　　
　　是的，只要失主看見苗譽的穿著，就會當街把這竊賊抓住。雖說這麼危險，可苗譽還是一次都沒被逮過，大概是因為春靈都是在很遠的地方偷的吧。
　　
　　並且春靈還不讓苗譽出去賣畫，想要用偷來的東西養他，讓他有更多時間陪她。
　　
　　但苗譽寧死都不願意這樣，非常堅定。春靈也就無法了，只能要求苗譽把自己帶上，擺在攤子上，讓他們形影不離。
　　
　　可以說，苗譽每天十二個時辰身旁都有仕女圖的存在，就連洗澡如廁都有。
　　
　　正常人都受不了，何況苗譽這種脆弱的秀才。
　　
　　「我已經要瘋掉了，這樣下去我會想死的。」他這樣對二人說。
　　
　　情況瞭解的差不多了，他們也到了目的地。
　　
　　剛打開大門，踏進院子，門都還沒來得及關上就聽見一個溫柔的女性嗓音……
　　
　　「相公，你回來了！太好了，奴家好想你啊！」春靈一下就飄到了苗譽面前。
　　
　　師兄弟二人都是第一次接觸這種靈異場面，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相公，他們是誰啊？一看就是兩個妖艷賤貨，你是不是移情別戀了，嚶嚶嚶。」
　　
　　





第10章 春靈
　　來自一個畫卷的嚶嚶嚶大法頓時讓師兄弟二人十分無語，他們瞬間理解了苗譽的苦惱所在。
　　
　　天循搓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語氣十分差勁：「不要假哭了，噁心。還有，你這醜八怪敢說我和師兄是……」易玄清幫不想說出那四個字的天循補充道：「妖艷賤貨」天循點點頭，繼續道：「信不信我弄死你！」表情十分兇狠。
　　
　　苗譽這苦逼的秀才不得已開始充當起和事佬，沒辦法，誰讓易玄清一副作壁上觀的模樣。勸架的事情只有他來了。
　　
　　「天兄，冷靜一點。不要跟她計較，她一直都是這樣，可能腦子有點問題。何必跟傻子較真呢。」
　　
　　天循這才好受了些，收回了打算去撕畫卷的手。
　　
　　「相公，你怎麼這樣說奴家呢。你是不是被他們的美色所迷，移情別戀了？！嚶嚶嚶，奴家不活了~」
　　
　　易玄清聞言面色不快。
　　
　　苗譽當即犯難，急的額頭都有些冒汗，心中暗暗思忖：這要我怎麼圓場，春靈這是眼瞎了嗎？兩位道長可是男人啊，完了完了。
　　
　　天循黑著臉把袖子往上挽，說話也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好啊，我幫你再死一次。」
　　
　　「你，你要對奴家作甚？」
　　
　　「非禮啊，救命……輕點……你太用力了！」本是溫柔的女聲變得銷魂起來，□□的越發柔媚，簡直就像一個正享受著的受虐狂。
　　
　　易玄清輕咳了一聲道：「你別撕了，沒用的。」
　　
　　天循把畫捲往地上狠狠一扔，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彷彿沾染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看來得另尋個法子，我要讓這醜八怪永遠閉嘴。」天循眉宇之間竟還帶著些煞氣，心中因春靈的幾句胡話十分難受。
　　
　　苗譽不忍心讓畫卷一直呆在髒兮兮的地上，彎腰撿起了沾染了塵土裝死的春靈，用袖子幫她擦拭著。
　　
　　「小生懇請兩位道長，不要殺掉她，只需趕走她便可。」
　　
　　「為什麼？你不捨得？」天循挑眉道，眼神略帶驚訝。
　　
　　苗譽沉默了一瞬，道：「她也只是一個可憐人。」他確實不捨。
　　
　　「你可知，留在人世間對她而言才是折磨。」
　　
　　「師兄說的沒錯，況且放她走掉，她又去禍害別人怎麼辦？」
　　
　　一直裝死緘默的春靈忽的喊道：「你們真當奴家又死了呀？還是把奴家當做毫無還手之力的魚肉？」言語之間竟是透著些委屈，「奴家哪裡也不去，就是要陪著相公。」
　　
　　「那可巧了，我正好有刀，讓我試試你這魚肉有多強。」天循臉上掛著親切的笑容，帥氣利落地取下背在背上的驅魔刀。
　　
　　「沒有殺不死的魚，只有不夠鋒利的刀。你說對嗎？醜八怪。」他一邊說著，臉上的笑容也淡下來，緩步靠近仍在秀才懷裡的畫卷。
　　
　　春靈飛離了秀才的懷抱，畫中女子秀氣的眉毛緊蹙著：「相公，你離遠點。不給這些猖狂的毛頭小子些教訓，他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說罷，畫卷散發出淡金色光芒。
　　
　　天循可不在乎這些，扛著肩上的刀就貼近了春靈，接著飛踢一腳把發光的畫卷踹地上。速度極快的踩住了欲要飛起來的春靈，雙手舉刀就劈砍下去……
　　
　　一旁觀戰的易玄清把掛在腰間的闢邪劍取下抱在懷裡，雙目緊盯他們，隨時準備出手幫第一次實戰的天循。
　　
　　事實證明他的擔心就是多餘的，易玄清高估了會發光的春靈。
　　
　　除了發光，春靈什麼攻擊法術都沒有。
　　
　　但是天循對她的所有攻擊也並沒有任何效果，刀在她身上留不下任何痕跡。
　　
　　苗譽慌忙道：「夠了，別砍了，天道長！」他伸手去拉天循暗紅色道袍的袖擺，意圖阻止對方的動作。
　　
　　天循只得停止無意義的劈砍，大力抽出自己的袖子，怒道：「別碰我。」說完還不解氣的踩了幾腳地上的畫卷，留下了幾個腳印。
　　
　　易玄清重新把劍掛回腰間，看了眼面色陰沉顯然不想多言的暴躁師弟。只得把溝通這一對他而言很是艱難的事情接了過來。
　　
　　「我們只能儘量用秘法封印她，不過很耗費時間和精力。」易玄清並不避諱春靈的存在，直言道。
　　
　　「這樣……尚可，你們可以先住在我這裡。將來小生必會及第，到時一定報答兩位恩人的大恩大德。」苗譽現下實在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報答，只能先許下承諾。
　　
　　苗譽知道把春靈趕走確實太難，畢竟他努力了這麼久，哀求了春靈這麼多次都沒有任何效果。徹底毀掉她，苗譽這個儒生又覺得過於殘忍。相對而言，封印似乎是最好的結果。
　　
　　「你不愛奴家嗎？相公。」髒兮兮的春靈懸空在苗譽的身旁，由於畫卷實在太髒了，她也羞於往苗譽懷裡鑽。只能用一雙黑亮的豆子眼可憐巴巴的望著苗譽。
　　
　　苗譽背過身去，不去看春靈的眼睛，硬下心腸，直言道：「人鬼殊途，你若現在離開，還來的及。」
　　
　　「就算你真的要奴家從世間徹底消亡，奴家也不會離開。就算能多看你幾眼也好，我會一直跟著你的。」春靈眼睛裡留下眼淚，可畫中的眼淚始終是假的，只有那麼一兩滴垂在她的臉側，證明她在哭泣。
　　
　　易玄清不懂她的感情，難道每次她遇見了心儀的男子認作相公，都會用情極深嗎？那她豈不是肝腸寸斷很多次了。
　　
　　天循十分不喜歡這樣的氛圍，打斷道：「行了，不要當著我們兩個外人的面演什麼海誓山盟的戲碼了。我們累了，需要休息。」
　　
　　易玄清眼帶不快地看向無禮的天循，他不喜歡對方這樣擅自幫他決定。
　　
　　苗譽轉身的時候春靈的眼淚還沒有消失，可苗譽只當沒看見，十分傷小女鬼的心。
　　
　　「是我疏忽了，房間已經備好了，這邊請。」苗譽開始帶路。
　　
　　春靈一路哼哼唧唧的跟在苗譽身邊，用三個人都能聽見的音量嘀咕道：夜裡就來幹掉你們。
　　
　　師兄弟二人絲毫不在意這個攻擊力為負的弱智。反倒是苗譽有些尷尬，呵斥道：「春靈，閉嘴！」
　　
　　很快，在苗譽的指引下，他們到了小院的客房。
　　
　　苗譽打開房門，請他們進去。
　　
　　天循看了看整潔明亮的房間，還算滿意，點頭微笑道：「還不錯，我師兄的房間呢？快帶我們去看看。」他又擅自決定了這間房的歸屬權。
　　
　　易玄清沉甸甸的黑眸注視了天循兩秒，倒也沒說什麼，他反正也懶得跟對方爭執。
　　
　　苗譽聽聞此言卻紅了臉，不好意思道：「小院只有一間客房，只有委屈二位將就將就了。不過好在房間的床還是很寬敞的。」他安慰般的補充著。
　　
　　其實兩個男人擠一間房也無傷大雅，何況還有師出同門的情誼在。
　　
　　可……易玄清討厭跟天循呆在一處，他清冷的嗓音不帶感情的問苗譽:「有柴房嗎？」
　　
　　「自是有的，但沒必要吧……再說，那裡還有老鼠呢……」苗譽吞吐道。
　　
　　輕微有些潔癖的易玄清聽見老鼠兩字當即抿了抿嘴唇。
　　
　　天循注意到了易玄清的小動作，目光停留在師兄略微缺少血色的唇上。他如同往日那般，輕佻的笑道：
　　
　　「師兄是怕我吃了你嗎？」
　　
　　說完還曖昧的伸出艷紅的舌尖舔了舔他自己的下唇。
　　
　　





第11章 同寢
　　古樸的臥房內，僅僅在房間最內側靠牆擺放著一張寬大舒適的木床，靠窗的地方放置著已經有了小裂痕的圓桌圓凳，床的一側還有一個立式木櫃，其它再無別的了。
　　
　　有些簡陋，但也能看得出主人把它收拾的很整潔，這就是所謂的簡潔吧。
　　
　　其實天循和易玄清從來不是什麼只懂得物質上享受的俗人，他們在牛頭山的生活也並不算太好，房間裡的傢俱也就多了書架和花瓶。
　　
　　他們要求也不高，只要沒有灰塵和異味，就很讓人滿意了。
　　
　　「師兄，快上床歇息吧。」天循十分體貼的招呼易玄清。
　　
　　坐在凳子上的易玄清暫且移開了注視手中鐵盒的視線，輕飄飄看向了單手支顎，側臥在床上的天循。
　　
　　這姿勢就像是美人臥，可天循做出並不顯得女氣。暗紅色裡衣襯得他像牙白的皮膚越加細膩，沒有繫緊的衣繩使得他前襟敞開了一大片，露出了精緻的鎖骨線條和若隱若現的胸肌。
　　
　　易玄清不自在的移開目光，看向別處，耳朵上蔓延出一片緋色。他不習慣跟別人太過親近，即使這是他的師弟。
　　
　　天循見易玄清不理他，有些鬱悶。翻身躺平，語帶不屑道：「都這麼晚了，一個破盒子有什麼好看的。」他心裡越發不滿易玄清不來跟他睡覺。
　　
　　乾脆自個兒先睡了得了，等易玄清幹嘛。想到此處他閉上了眼。
　　
　　易玄清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緩緩開口道：「師父說這裡面封印著上古凶獸的魂魄。」可這盒子上感覺不到任何的法術，鐵盒外面也沒有加印符咒。
　　
　　就像一個普通的盒子，甚至連鎖都沒有，彷彿一伸手就能打開。
　　
　　實在讓人無法想像盒子裡面竟然是那麼危險的東西。
　　
　　白笛真人在臨行前交給他們二人這個鐵盒，要他們帶去邑國最北邊的一片密林裡，尋到那位隱居世外的高人，讓他幫忙加固封印。
　　
　　白笛真人說，現今這世上除了那個名號折立居士的老頭，也沒別人能封印住盒子裡的凶獸了。
　　
　　除了這些白笛真人也沒有再說別的了，僅僅告訴他們一定要小心，不能弄丟盒子，一定要安全送到折立那裡去。
　　
　　易玄清把盒子放回了懷裡，看向了木床上攤成大字形睡得正香的人，幾不可察的嘆了口氣。
　　
　　他去洗漱了一番，僵直地站在了床畔，遲遲沒有動作。在一番天人交戰之後，終究還是脫掉了外衣，穿著單衣上了榻。
　　
　　小心翼翼地幫某人調整了睡姿，才勉強靠裡側躺入睡。殊不知，霸佔了大半張床的人悄悄睜開了眼睛，愣愣的注視著身旁師兄脊背，過了一會才閉上了眼瞼，蓋住了他深棕色的眼眸。
　　
　　次日。
　　
　　先醒來的人是易玄清，他是在一種沉重的壓迫感中睜開眼的。在短暫的迷茫後，他意識到自己身上掛了半個人，那人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腰，一條長腿搭在他身上。
　　
　　幾乎把易玄清整個人纏住了，像八爪魚似的。
　　
　　還在睡夢中的人不滿的哼了一聲，把試圖掙脫他的易玄清拽回了懷裡。
　　
　　「醒了就別裝了。」易玄清有些惱火，現下明白為什麼昨晚做噩夢了。
　　
　　天循睜開眼，近距離直視還在他懷裡的師兄，笑容帶著點討好的意味，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易玄清再一次拿開對方放在他腰間的手，坐起身，面無表情道：「氣息。」
　　
　　天循懶散的側臥在床上，一條腿伸直，一條腿膝彎曲，腳掌撐在床上，眼神毫不避諱的停在穿衣的易玄清身上。
　　
　　「哈哈，師兄，你耳朵好紅。」天循感到十分有趣，沒想到面冷心冷的師兄還會還會害羞。
　　
　　被他取笑的易玄清加快了穿衣的速度，穿好後出門時重重的關上了房門，留下天循一人。
　　
　　……
　　
　　易玄清細嚼慢嚥的吃著苗譽為他們準備的早餐，鹹菜和粥。
　　
　　「早晨還是以清淡為主，還合胃口嗎？」苗譽斯斯文文的問道。
　　
　　易玄清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而天循卻直言道：「不會是沒別的東西吃了吧？」
　　
　　苗譽心裡暗暗叫苦，他也不想這樣的啊。
　　
　　天循轉頭對安靜吃東西的易玄清說：「師兄。我們快點把那醜八怪解決掉吧，好早點離開這地方。」什麼破粥，一點食慾都沒有。
　　
　　易玄清沒有回答，繼續喝粥。
　　
　　在四人座其中之一「坐」著的春靈聽不下去了，放下捧在手裡吃的津津有味的粥碗：「喲，哪裡來的金貴少爺。我們這窮地方招待不起，請您哪裡來哪裡滾吧？」
　　
　　天循聞言不怒反笑：「你以為把我氣走了，你就可以逃過一死了？沒門，等過幾天到了壬戌日……呵呵。」意味深長的冷笑。
　　
　　這幾日正好用來佈置法壇，準備符咒，等到了陽氣最盛的那日，就可以把春靈……
　　
　　其實畫卷對於春靈來說就是一座封死的牢籠。
　　
　　「你們不可能動的了我的，這幾百年來，想封印我的，殺掉我的道士沒有一個成功的。他們最後只有氣急敗壞的把我扔掉，因為他們拿我沒辦法。」春靈說完從畫裡把吃完的空碗扔出到桌面上
　　
　　「為什麼不拿盒子把你鎖起來，這樣你就不會禍害人了。」天循有些疑惑。
　　
　　「我可以把一切死物帶進畫裡面，自然包括盒子。」春靈說完，醜陋的面容勾起自信的笑容，對自己很驕傲。
　　
　　「很棒棒誒，用來裝東西豈不是很方便。」天循摸著下巴說道。
　　
　　苗譽收拾著桌上的碗筷，聽見天循的話笑了下，道：「春靈肯定不願意的，她那顆梅花樹下放不了多少東西。」
　　
　　春靈捏著嗓子更加嬌滴滴的說道：「還是相公懂奴家。」
　　
　　易玄清收回擦嘴的手帕，淡然開口：「你們感情真好。」
　　
　　氣氛瞬間凝固。
　　
　　一句話驚得苗譽碗都快拿不穩了，定了定身形，清了清嗓子道：「道長誤會了。」說完逃似的去洗碗了。
　　
　　易玄清覺得苗譽不像表現的那樣討厭懼怕春靈，相反，從偶爾的眼神中，竟還透露出疼惜。
　　
　　房間內只剩下了兩人一鬼。
　　
　　「你難道不阻止我們？」天循挑眉問道，春靈淡定的幾乎無視了他們二人的存在，這讓天循有點不爽。
　　
　　被看輕了？不會吧，他們可是白笛真人的徒弟，很強大的好不好！走去哪裡都有人拍馬屁的。
　　
　　「沒必要，反正也是無用功而已。」春靈聲音有些低落。
　　
　　果然被看輕了……
　　
　　天循從春靈這類似挑釁的話語裡聽出一種孤寂的情緒，一時間語塞，不知該說什麼。
　　
　　他看了看穿著一身玄色背面紋陰陽太極圖道袍的易玄清，那人沉默的坐在那裡。慘白的膚色顯得他有些陰鬱，面色平淡如水，靜靜的凝視著畫卷。
　　
　　易玄清伸出白的有些幾近透明的食指，順著春靈的畫軸輕撫了一下，唇形完美的薄唇輕吐了幾個字：「很累吧？」
　　
　　嗓音很是溫柔，從前清冷淡漠的嗓音竟帶上了情緒。
　　
　　天循棕色的瞳仁被這一幕刺激的縮了縮，師兄這是在安慰一個外人嗎？還是個投不了胎的孤魂野鬼，一個醜八怪，一個連話都不會說的蠢女人？
　　
　　天循放在膝蓋上的手慢慢握拳，指甲陷進了掌心，心口竟因為易玄清這難得展現出的溫柔髮疼。
　　
　　又不是因為我才這麼溫柔……
　　
　　我在想什麼，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天循……你瘋了麼？
　　
　　「你能跟我們講講你以前的故事嗎？」天循笑瞇瞇地問道，就像鄰家大哥哥般親切。誰也不知道他正在褲子上擦拭掌心的些許鮮紅液體。
　　
　　越是生氣，越不能表露出來，那樣會讓獵物提起警惕。
　　
　　





第12章 醜女
　　春靈莫名感到一陣惡寒，她不太喜歡現在這樣笑著的天循，她強行忽略內心的不快，慢慢講起來自己從前的事情。
　　
　　「易道長說的沒錯，我確實已經累了。這是我不知道第幾次纏住他又被他嫌棄了，還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
　　
　　春靈依舊是春靈，她的樣貌如同畫中一樣——小又圓的豆子眼，略黑的皮膚上有著星星點點的麻子。那時她才十六歲，正是待嫁之時，卻無人提親。
　　
　　連媒婆都說她生的不好看，家中條件也不好，只能給她與那些山野村夫牽線。
　　
　　可春靈並不喜歡那些莽漢，她喜歡有才華的讀書人，就像潘先生那樣的。
　　
　　所謂才子佳人天生絕配，雖然她不是佳人，但依舊愛慕才子。再說了，她的才華也不差，在家中就常讀書練字還會自己作詩呢。
　　
　　這樣不至於配不上吧……
　　
　　「嘿，你這小姑娘，怎麼又來偷聽先生講課了？不怕家中責罵嗎？」一個學生乍然從窗內伸出腦袋，對著窗外偷聽的春靈如此說道。
　　
　　書堂內幾乎所有人都好奇的看向了窗外，見著窗外面容醜陋的春靈之後，紛紛恥笑起她來。
　　
　　「什麼呀，這不是隔壁街十六都還沒人要的醜女嗎？」
　　
　　「她不是該待在閨房裡嗎？怎麼跑到我們這裡偷聽來了，真是不知羞。」
　　
　　「她來了又有什麼用。就憑她，聽得懂嗎？」
　　
　　這些難聽的竊竊私語愈來愈大聲，臊的春靈臉都紅了，一時不知所措地楞在原地都忘記了跑。
　　
　　「快滾吧。」
　　
　　「對對對，快點滾，看見就礙眼，真醜。」
　　
　　「這麼醜難怪嫁不出去。」
　　
　　「……」
　　
　　春靈眼眶泛紅，咬緊下唇硬生生憋住了眼淚，轉身就欲離開。
　　
　　這時一道清朗悅耳的男聲響起：「都安靜，從前我教你們的，君子的待人之道你們都忘了嗎？」
　　
　　春靈順著聲看向了站在書堂前方的男人。
　　
　　是那個教書先生。
　　
　　一席墨綠色長衫，手中拿著一本書卷，另一手置於身後，眉眼之間儘是溫柔儒雅。端的是一謙謙君子。
　　
　　「既然這位姑娘有好學之心，就值得佩服，你們不應該奚落於她。」他呵斥完學生後緊接著走到窗邊又對春靈道：「姑娘，以後就不用在外面了，你可以進裡面來學習。」雖說有些不合適，但潘和卻不忍心一個女子在窗外受夏日炙烤。
　　
　　潘先生，真的是太溫柔了……春靈這麼想著，臉上的熱度彷彿可以煎雞蛋了，和之前不一樣，現在是羞紅的了。
　　
　　如果他知道她更多是為了他而來，學習只是順便，他會生氣嗎？應該不會吧，畢竟先生這麼溫柔。
　　
　　從此以後，春靈就日日到潘和開的私塾聽課，從不缺席。
　　
　　即使春靈的父母勸阻也沒有用，她不怕於理不合，一個女子在一群男子中來來去去。只要能看見她的潘先生，她就心滿意足，自然也就無所畏懼了。
　　
　　到了冬天，春靈差不多已經和私塾中的學生混熟了，不再像剛開始那樣水火不容。
　　
　　再怎麼都是一群十幾歲的半大少年，大多都比較好相處。除了個別人，普遍都還挺喜歡開朗幽默的春靈。
　　
　　書堂內，潘和好聽的聲音道：「今天就到這裡吧，明天就要放春節了，我再跟你們說一次有那些課業。回來可是要檢查的。」
　　
　　在最後一排的春靈有些垂頭喪氣，就像焉了的茄子。
　　
　　放假了，整整一個月都看不見潘先生了……不開心。
　　
　　等最後一堂課結束，所有學生都走了，春靈還是趴在矮桌上不願意走。
　　
　　回來鎖門的潘和疑惑的詢問不肯離開的春靈：「你不回家嗎？」
　　
　　春靈低著頭，悶聲道：「回家就會很久聽不到先生講課了。」
　　
　　「你想繼續聽課？」潘和覺得有趣的笑了笑。
　　
　　「嗯……」
　　
　　「沒關係，你回家之後有什麼不懂的也可以來這邊問我。」潘和就住在私塾旁邊。
　　
　　春靈一下子就恢復了精神，眼睛都亮起來了，不敢置信地問道：「真的嗎？」
　　
　　潘和伸手揉了揉春靈的腦袋，道：「當然是真的。」
　　
　　春靈羞澀的低下頭。
　　
　　春靈藉著學習為由，時不時地去找潘和問題。
　　
　　很快，到了除夕。
　　
　　春靈邀請了潘和一起去看煙花，她焦慮地等待潘和的答案，內心已經做好被拒絕的準備。她想，如果這一次被拒絕掉，以後就再也不去打擾潘先生的生活了。
　　
　　畢竟自己長得不好看，男人肯定都喜歡長得漂亮的女孩子吧。就算被先生拒絕了，也很正常……
　　
　　潘和卻仍舊帶著溫柔的笑意，習慣性地揉了揉春靈的腦袋，緩聲道：「好啊。」
　　
　　年三十，除夕，子時。
　　
　　春靈和潘和到了離天空最近，看煙火最漂亮的山坡。
　　
　　一抬頭就是無邊無際的夜空，繁星璀璨，半月懸掛在天空十分美麗。大量的煙火渲染了有些暗沉的天空，各家各戶的人們把自己早就準備好的煙火點燃，使得一簇簇的煙花在天空競相開放。
　　
　　五顏六色，艷麗無比，十分美麗。
　　
　　春靈覺得今年的煙花真是最好看的了，可能是因為有特別的人陪伴的原因在吧。她偏頭看了看潘和，只見對方面容在煙火的映照下帶上了溫潤的美感，讓她一時移不開眼。
　　
　　潘和不解的看向春靈：「看我作甚，我比煙花好看嗎？」
　　
　　春靈驚得一下子低頭看草地，直槓槓的目光好似能把地上盯出來一個洞。她平復了心跳，點了點頭回應對方剛才的提問。
　　
　　潘和好笑地看著這顆後腦勺上下動了動，轉頭繼續看煙火，輕聲說了一句——
　　
　　在我眼裡，你也很好看。
　　
　　春靈懷疑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驀地抬頭看向潘和。
　　
　　在明亮的煙火照耀下，他清瘦的身形高大了許多。
　　
　　「你剛才說什麼？」春靈激動的敬語都沒帶。
　　
　　潘和沒有轉身，仍是背對著春靈，他不好意思地重複道：「你很好看。」
　　
　　這次春靈確認自己不可能聽錯。
　　
　　春靈從來都沒聽見過別人這樣誇她，她也知道，潘和不會撒謊騙她。
　　
　　這算不算……告白？
　　
　　「先生也特別好看，是我覺得全天下最好看的人！」
　　
　　「傻瓜，全天下你見過幾個人。」
　　
　　他們就在這離天空最近的地方看完了美麗的煙花，一起跨年。
　　
　　也不知是誰先牽起了對方的手，反正最後攜手從崎嶇的山路下山。
　　
　　半年之後，潘和就提著彩禮到了春靈家提親。
　　
　　春靈的父母雖然早就知道春靈對這位教書先生感情不一般，所以也沒有太驚訝。再說潘和儀表堂堂，願意取春靈實在是萬幸。
　　
　　對於女兒能得到幸福，他們還是很開心的，也不再理會街裡鄉親的各種言語。
　　
　　然而春靈再怎麼也沒有想到，在她最幸福的時候，災難卻來臨了。
　　
　　收下聘禮之後，婚期也就定在了最近的吉日。
　　
　　可萬萬沒想到，就這麼幾天的時間，瘟疫爆發了。
　　
　　這恐怖的瘟疫非常兇狠，傳播途徑廣，速度也快，一旦沾染就難以治療。
　　
　　還沒有染上的人都遷出了鎮子去了別處，染上的則只有被拋棄在家裡。
　　
　　潘和也打算帶春靈離開，可春靈不願意，她想陪在染病的父母身邊等待朝廷派大夫過來……她不能丟下他們就這樣逃命。
　　
　　可是她沒有等來大夫，只等來了鎮子被封鎖隔離的消息。春靈覺得她真是太傻了，這下潘和也得跟著她留在鎮上等死了。
　　
　　都怨她，是她拖累了潘和。
　　
　　最終，潘和也染上了瘟疫，時日不多……
　　
　　潘和有氣無力道：你不要靠近我，會被傳染的。
　　
　　春靈搖了搖頭，緊緊握住潘和的手，堅定道：「不，我要死也要跟你死在一起。」反正也沒有活路了。
　　
　　潘和面色慘白，他勉力一笑，靠在床沿對春靈說：「其實我幫你畫了一副畫像，只餘下五官還沒有添上去，真是太遺憾了。」他指了指房間裡書桌的抽屜，示意春靈拿出來。
　　
　　春靈起身去拿了出來，展開一看，這畫裡的仕女穿著一身精緻華麗的長裙，梳著漂亮的髮髻，頭上還插著金銀朱釵，十分美麗。如果潘和不說的話，她絕不會知道這是畫的自己。
　　
　　「你值得最好的，更漂亮的東西。可惜了，我已經提不動筆了，沒辦法畫出完整的你。」潘和接著費力的喚道：「娘子……娘子……娘子……」我們還缺了一場婚禮啊。
　　
　　「相公。」
　　
　　春靈抱著畫哽咽起來，眼淚在眼眶打轉，最後她不再壓抑自己放聲大哭，把十幾年憋住的眼淚全部都哭出來了。
　　
　　她不喜歡哭，因為哭泣的話就更加醜了，更加惹人厭了。
　　
　　可潘和說她好看，還說只喜歡她，就算留在鎮上會死掉也要留下來陪她。
　　
　　潘和在兩日後沒了氣息，走的時候面容很安詳，與春靈十指相扣的手也沒鬆開。
　　
　　春靈抽不出手，她被潘和僵硬的手指困住了，可她也不打算抽手。她可開心了
　　
　　潘和就算死，也不會鬆開她的手，不會離開她。
　　
　　她知道自己也染病了也沒幾天了，但她不願意在沒有潘和的世界再多待。所以她毅然用髮釵捅破了自己的喉嚨自盡。
　　
　　噴濺而出的鮮血染紅了身側的潘和，也染紅了春靈自己，還有春靈刻意放在枕邊的畫卷。
　　
　　也不知道相公說的，來生再做夫妻算不算數，萬一他去了地府喝了孟婆湯，就忘記了現在的誓言怎麼辦？
　　
　　他如果忘了我，又去找別的小娘子怎麼辦？
　　
　　不行，我要去找他，一定要讓他兌現承諾。
　　
　　我們還沒有成親啊……
　　
　　床上本來收起來的畫軸詭異的動起來了，自己展開了露出畫像，本來空白的五官竟忽然出現了。赫然就是春靈那不大好看的臉，只不過她的眼睛還沒有睜開。
　　
　　……
　　
　　憑著這一股執念，春靈在死後也沒有去投胎轉世，而是附著在畫捲上。跟隨著畫卷輾轉，尋著潘和的轉世，亦是她的相公。
　　
　　「也就是說，苗譽是潘和的轉世？」天循問道。
　　
　　「雖然他換了很多名字，但我一眼就能再認出他來。」春靈回憶到不開心的記憶，顯得有些失落，「可他每次都會讓奴家傷心，每次都把奴家忘了，真是個大騙子。」
　　
　　天循不太懂這些刻骨銘心的情情愛愛，道：「那說明他不如你想像之中愛你嘛，不然怎麼會忘記你？」
　　
　　「你知道什麼，他最愛我了！」春靈飛到天循面前，面帶怒意。
　　
　　易玄清對天循說：「你閉嘴。」
　　
　　





第13章 糖人
　　易玄清看向門口，黑眸帶上隱秘的情緒，很快他就又收回了視線。
　　
　　他手指輕敲了一下桌面，倒沒說什麼。
　　
　　「你現在不離開的話，就只有被我們超度了。」易玄清如是說
　　
　　春靈不屑道：「你們是不可能做到的，兩個臭小鬼，我都是你們祖宗級別的了還治不了你們？」
　　
　　門外進來的苗譽剛好聽見了春靈的話，皺眉道：「你這不是胡說嗎？哪有老祖宗還偷別人東西的。」
　　
　　「我喜歡偷還不是為了你。相公，你可要記得明天穿上這身青袍哦，別忘了。」春靈透過畫卷扔給苗譽一件衣服。
　　
　　「我不要。」苗譽直接拒絕接都不接。
　　
　　「你不是最喜歡這顏色了嗎？」春靈有些不高興。
　　
　　「喜歡也不是我的，你快還回去吧。你，你怎麼知道我喜歡什麼顏色的？」苗譽不解。
　　
　　「唉，你又忘記，我都跟你講了無數次了。我、是、你、娘、子。」春靈一字字重重的說道。
　　
　　一時間房間裡安靜下來，安靜的連外面的鳥叫聲都十分清楚。
　　
　　苗譽暗想，世間真的有輪迴轉世一說嗎？不，我不相信，我就是我，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你在門外都聽得差不多了吧？苗公子。」天循抱拳冷笑：「不相信？想裝作沒聽見？」他和師兄早就發現苗譽的存在了。
　　
　　對，不相信，裝作一切都不知道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把這女鬼送走了吧……說我是她一直尋找的相公什麼的，太可笑了。
　　
　　苗譽收起心裡紛擾的思緒：「小生多謝姑娘抬愛。可小生只想考取功名，再無其他念想了。何況人鬼殊途……你我再也不可能了。」這是他不知道第幾次對春靈說人鬼殊途這個詞了。
　　
　　「一切就勞煩兩位道長了，有何需小生幫忙的，儘管開口。」他說完就藉故離開，去擺他的小畫攤了。
　　
　　天循看著苗譽那逃似的背影，突然就沒那麼討厭春靈了，反而有些同情她。
　　
　　「有情總被無情傷啊，可悲可嘆。」天循感慨道。
　　
　　「你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知道什麼，你都沒有經歷過情愛裝什麼老成，嚶嚶嚶……我的相公不要我了……」春靈說完還把擦眼淚的手帕從畫裡丟出來砸向天循腦袋。
　　
　　天循偏頭輕鬆奪過，忿忿不平：「砸我幹什麼，虧我還同情你。」
　　
　　春靈不理他，收回自己的手帕，飄回房間去了。
　　
　　天循他確實是不懂什麼情啊愛，可有個比他年紀還大的冰山腦袋更不懂。想到這裡他就不禁去看易玄清。
　　
　　不過易玄清和他不一樣本就是謫仙一般的人物，一心修道只想位列仙班，那有跟女子談情說愛的心思。
　　
　　真是白白浪費了他那招人喜歡的漂亮臉蛋。
　　
　　天循可不想像師兄那樣，成仙又有什麼好的。天界可不必人間好玩，肯定又冷清，規矩還多，一點都不自在。
　　
　　等把那鐵盒子解決好，他就真正的自由了。到時候他就浪跡天涯，瀟灑快活去。最好再找一個美麗的道侶，相伴終身。
　　
　　他又忍不住再瞅瞅易玄清那精緻的五官，心中下定結論：要比師兄還好看才行。
　　
　　「去買東西」易玄清無視了那偷偷摸摸的目光，對天循道。
　　
　　見對方沒反應，只得又道：「師弟。」
　　
　　發呆的天循這才回過神，傻傻的問：「師兄，你剛才說什麼？」
　　
　　「跟上。」
　　
　　「哦。」天循麻利的起身，追上前面那玄色身影。
　　
　　熙熙攘攘的小鎮顯得非常熱鬧，今天正趕上了市集。
　　
　　兩人各自在人海裡艱難穿行，最後才好不容易買齊了所有需要的東西。
　　
　　在糖人攤上匯合的時候，兩人手裡都提著不少東西。
　　
　　雖然很多法器符紙銅錢之類的他們都從山上帶了下來，但像蓮花紅蠟燭、糯米、硃砂等一次用品只能在這裡購買。
　　
　　易玄清還花錢買了一個供桌叫店裡的夥計送回苗譽家。
　　
　　這番折騰讓荷包癟了不少。
　　
　　易玄清正有些心疼，便看見迎面走來的天循抱著一堆東西的同時還提著一罈酒，當下眼帶譴責的告誡他：「師父不許我們喝酒。」雖然他自己就是酒鬼。
　　
　　天循不以為意的笑了起來，英俊的眉目中帶著刻意的教唆，他就像一個要帶壞好學生的狐朋狗友，道：「哈哈，人生沒有酒可就不完整了，你沒喝過的話就白來世間走一遭了。回頭我陪你喝。」
　　
　　「不要。」易玄清直接拒絕了，也不心痛荷包了，拿著東西就要回苗譽家。
　　
　　師父如果知道他心愛的徒弟這樣做，肯定會被氣的跳腳吧。而且看天循姿態十分熟練的模樣，一定不是第一次喝了。
　　
　　雖然他們門派並沒有強制不能沾染葷腥酒色，但一心想要修道之人則想要保證自己真陽不受這些外物污染，修行更為精進，自然不會去碰。
　　
　　易玄清就是那類人，而天循則與他相反。
　　
　　師父怎麼會這麼中意這種渣滓，連這點自制力都沒有。不知為何，想到這裡易玄清內心竟然升起一股名為開心的情緒。
　　
　　身後傳來一道天循的聲音，喊道：「師兄，等等。」
　　
　　易玄清沒有停下腳步，自顧自地往前走著。
　　
　　但很快，一條手臂驟然橫在他身前。
　　
　　天循臉上有著明朗的笑容，比天上的艷陽都還要暖人，他在師兄面前晃了晃手中的東西。
　　
　　「喏，剛才那個糖人鋪上買的，很甜的。」
　　
　　易玄清劍眉微微皺起，他不喜歡甜食，更何況還是天循給的，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不要。」
　　
　　天循卻不管這些，強硬地往易玄清嘴裡一塞，動作看似迅速粗暴實則卻很輕和。
　　
　　易玄清閃躲不及，只得由著糖人甜膩的麥芽味從舌尖竄入心底。
　　
　　「自己拿著吃啊，還要我一直這樣喂師兄麼？」天循帶著玩味的眼神戲謔對方。
　　
　　易玄清聞言往後退了一步，擺脫了嘴裡那強烈的甜味。沒說什麼，而是加快了腳步往前面走去。
　　
　　天循看著易玄清一言不發的離開，他已經習慣了，無奈的聳聳肩。想著他離開時，那紅透的耳根，低聲道了聲有趣。
　　
　　天循舉起糖人從被那人含過一口的地方吃了起來，邊吃邊感嘆道：「多甜啊，這麼好吃的東西可不能浪費了。」
　　
　　

作者有話要說：
自己隨便做的封面，不要笑我哦





第14章 話別
　　雖然春靈總覺得易天二人不可能降服她，但是易玄清他們卻十分清楚他們可以。春靈能安全的活到現在，並不是因為道士全是無能之輩拿她沒有辦法，而是因為……她沒遇到真正厲害的道士。
　　
　　畢竟現在邑國有很多半吊子的假道士，有些甚至連半吊子水平都沒有，全靠嘴皮子騙。
　　
　　春靈會遇見他們，可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天意如此——到了她該放下執念的時候了。
　　
　　其實有時候，失去比得到更快樂，離開也比強行得來的永遠幸福。春靈注定要失去她所愛之人，也要離開厭惡她之人，可這難道不好嗎？
　　
　　易玄清決定直接把春靈的靈魂從這世間超度，送她去輪迴投胎，這難度相當大。
　　
　　他沒有在意天循會怎麼想，反正對方早就說好無論怎樣都會配合。主動權在他這個師兄手裡，身為師弟的天循只負責打下手，這讓他有種詭異的……滿足感。
　　
　　易玄清一直以來都十分平靜的面孔忽的皺起了眉頭。
　　
　　這樣不對，這種滿足感是不正常的，會滋生心魔。
　　
　　可這就是正常人的感情吧，應該也沒什麼，只是覺得一直驕傲放縱的小師弟能聽從自己的指揮而感到欣慰而已，很正常。對，正常的不得了……
　　
　　易玄清放鬆了微微皺起的眉頭，停下手，輕念起清淨經來——
　　
　　老君曰，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人能常清淨天地悉皆歸……欲既不生即是真靜……
　　
　　天循疑惑的看向停下佈置法壇，嘀嘀咕咕的易玄清。
　　
　　他並沒有去打擾對方，繼續著手裡的動作。
　　
　　明日就要超度春靈了，今日必須把這幾天的佈置工作收尾。
　　
　　他不清楚師兄冷冰冰的外表下的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
　　
　　害的他也跟著師兄幾夜未睡成好覺，盡守在這院子裡佈置壇場，麻煩的要命。本來六個人的事，就兩個人做，真把天循累的不輕。
　　
　　有時候都想直接撂擔子不幹了，直接用雷法把春靈燒成灰。這樣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雖然他的能力還沒強大到可運用五雷符役鬼神，致雷雨，但運用五雷之氣加上普通雷符喚出少許能燃燒靈魂的雷火卻是沒問題的。
　　
　　僅僅光憑這一點，他的能力在神霄派就已經出類拔萃了。
　　
　　可易玄清不讓他這麼做。天循帶著怨念地看向已經恢復手中動作的易玄清，深深地嘆口氣。真不知道他怎麼這麼聽易玄清的。
　　
　　易玄清可沒興趣去瞭解自己這個師弟多麼糾結。
　　
　　壇場已經快要佈置完了，得抓緊時間。
　　
　　超度陰靈的科儀稱為水火煉度。
　　
　　意為水火交煉，超陰度亡。
　　
　　水火皆為真水真火，交替煉度亡靈，由此可超度幽魂。
　　
　　所以易玄清兩人得在苗譽的小院內佈置水池和火沼，這可是大工程。
　　
　　水池中的水還得是位於東方，從未有人飲過的井水才行。並且在取水往水池之前要先焚燒請水符，整個移動的過程須得在燭光的照耀之下。
　　
　　火沼中的真火也不簡單，需要在午時面向驕陽，截竹取火，同時用印香一起點火，火著後就焚請火符。做完這些，才可以把火放入火沼內。
　　
　　好在這是最後一夜了。
　　
　　之後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苗譽看兩位小道長為自己如此盡心盡力，十分感動。不禁為當初去定仙觀求白笛真人的決定感到慶幸。
　　
　　「兩位道長，吃點宵夜吧，我剛煮好的湯圓。」
　　
　　苗譽給他們一人端了一碗。
　　
　　兩人就在院裡特意為他們準備的石桌上吃起了東西。
　　
　　沒辦法，不是他們不想進屋裡，而是他們得無時無刻盯著壇場以防有變。
　　
　　春靈也無時無刻都跟在苗譽身邊，她看著吃湯圓的二人又有些傷感。
　　
　　她相公都沒吃呢，盡留給這兩個臭小子了……
　　
　　而且湯圓象徵著團團圓圓。他們都是活人，就自己一個鬼跟他們天人永隔。我也想吃湯圓，嚶嚶嚶。
　　
　　「你們這麼辛苦做什麼，反正也是白忙活。還不如早點離開這裡，還奴家和相公二人世界。」春靈不滿道。
　　
　　「我想你相公不會想我們離開的。」天循吞下一個湯圓後回答春靈，「對嗎？苗公子。」
　　
　　苗譽輕輕點頭之後尷尬又懼怕地看了眼春靈，怕她發火。
　　
　　可讓苗譽意外的是，春靈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飄走了。
　　
　　這幾天春靈的狀態不太好，都沒了之前的活潑勁，話也沒之前多了。
　　
　　大概跟易玄清他們有關係，畢竟他們二人都是真修，會讓這個小院氣場發生變化很正常。
　　
　　可能就是院裡純陽之氣過重，所以影響到了春靈。
　　
　　「你不追上去安慰安慰她嗎？」天循把湯都喝完之後，又去拿易玄清的。
　　
　　易玄清吃了兩個也就不吃了，他覺得甜的膩人，不大喜歡。
　　
　　天循伸手拿他碗的時候他也沒有阻止，或許是因為在一起睡了幾晚，他沒以前那麼討厭天循了。
　　
　　苗譽看著自然的天循，內心感嘆這兩人真親近，嘴上回答了天循：「不用管她，她老是喜怒無常的，第二天就好了。」
　　
　　天循懶洋洋的道：「這可能是你們最後的時間，你也知道的，明天她就得走了。這可不是我吹牛。你真的不去好好道別嗎？」
　　
　　「你們之間的緣分已盡，有說些話確實該說清楚。」連易玄清都這樣說了。
　　
　　苗譽只得去尋春靈。
　　
　　春靈不會去別的地方，肯定是回苗譽房間了。
　　
　　苗譽猜她沒準又癱在了床上。
　　
　　他回房間確實見到了春靈，可春靈並沒有癱在床上。
　　
　　而是可憐兮兮的把畫卷倚在窗戶邊，讓身體曬著月光。手裡拿著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酒壺喝著酒，小眼睛望著天上黃乎乎的月亮一眨不眨，對了，她本就不眨眼睛。
　　
　　苗譽從這幅畫捲上看出了惆悵，憂傷，壓抑等等常人不能理解情緒。
　　
　　真是奇怪，為什麼他心底也跟著發悶起來。
　　
　　「春靈，你現在離開的話，還來得及。」苗譽也立於窗前，抬頭賞月。
　　
　　春靈的聲音有了些醉意，沒有顏色的臉頰竟浮現了些緋色，本就是線條構成的身體更加單薄起來，她說：「又去做我的孤魂野鬼嗎？被那些說我醜的人扔來扔去。再說，該離開的人不是我，是他們。我好不容易才再次遇見你，他們卻要將我們分開。」
　　
　　苗譽第一次有了勇氣向春靈表達自己的想法，雖然這樣很殘忍：「想要你離開的不是他們，是我。無論從前的我是什麼樣子，那都是從前了。現在的我……只想要安心地去做我想做的事。」
　　
　　「你確實是個心底善良的女孩，如果你是人的話，我也許就會喜歡上你了。」
　　
　　「天道長都告訴我了，你不是什麼孤魂野鬼，你是可以去修煉的。你有大好的前途，何必把自己束縛在情字上呢，離開吧，去好好修煉，再也不要找我了。」
　　
　　苗譽從未想過他能跟春靈說這麼多知心話，而且內心的恐懼也消失了。
　　
　　「我說過，我不會離開的！」春靈把酒壺穿過畫卷的屏障狠狠砸向苗譽，酒水浸濕了他的衣衫。
　　
　　春靈的臉上又出現了兩滴不會下墜的眼淚，她哭著說：「要我離開你，不可能，這輩子下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我們都要在一起！」
　　
　　「潘和，你這個騙子。你說來世再做夫妻，可你來世卻從不願與我成親，竟然沒有一次……再喜歡上我。」春靈語帶悲涼。
　　
　　苗譽搖搖頭，帶著內疚道：「對不起，我不是潘和，我是苗譽。我們之間是成不了親的。」
　　
　　春靈停止了哭泣，她彷彿沒聽見苗譽說了些什麼。只是反覆道：「我好累，好累，真的好累……」
　　
　　能不累嗎？每次都是這樣，又被嫌棄了，她再一次被拋棄了。
　　
　　但無論再累，她也不會放手，就像當初潘和緊緊握住她的手不放一樣，她也絕不會放手。
　　
　　「潘和，你永遠也不會知道，我有多麼愛你。」
　　
　　愛到不去投胎，害怕忘了你；即便有更好的機會在眼前，都只想陪伴在你身邊，放棄修煉；就算偷來了華貴的東西也不想自己享用，只想把它們都送給你。
　　
　　

作者有話要說：







第15章 黑白無常
　　「寒庭多悲苦，回心禮元皇。女青靈寶符，中山青帝書。一念升太清，默念觀太無。功德九幽下，旋旋生紫虛……」
　　
　　「……願詛咒怨恨罪消滅……願非禮非義罪消滅……願哄謾痴愚罪消滅……願殺生偷盜罪消滅……願宿今冤纏罪消滅……願三世冤仇罪消滅……願一切冤家罪消滅……」
　　
　　這是最後的儀式了。
　　
　　春靈在易玄清和天循的聲音下，靈魂自發地脫離了寄生的畫卷，漂浮在了半空之中。
　　
　　她半透明的身形在黑夜中發出了微弱的光明，這說明了她的靈魂還很純淨。
　　
　　春靈對著易玄清和天循微微欠身，柔柔地說：「謝謝你們。沒想到你們這麼有本事，真是讓奴家意外呢。」
　　
　　她是真的以為這兩個小師父只是空有其表，根本沒有真才實學。所以完全沒料到就這樣被超度了。不過也沒有什麼，經過幾次被相公嫌棄之後，她也乏力了，這樣解脫了也好。
　　
　　她不用一個人守著痛苦的回憶過每一天，喝完孟婆湯之後就可以像潘和一樣忘掉一切。那樣多快樂啊。
　　
　　天循語氣依舊不好，道：「醜八怪，你該走了。諾，那邊無常二爺都在等你，好帶你過奈何橋。」
　　
　　春靈順著天循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一黑一白的身影。
　　
　　這就是傳說中的黑白無常嗎？當了幾百年鬼的春靈很少見到同類，對被傳的神乎其神的他們十分好奇。
　　
　　便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白無常謝必安著白袍，屬陽。滿面笑容，身材高瘦，面色慘白，勾起的嘴唇沒有一絲縫隙，其頭上官帽寫有「一見生財」四字。
　　
　　黑無常范無救著黑袍，屬陰。面容凶悍，身寬體胖，個小面黑，官帽上寫有「天下太平」四字。
　　
　　遠處的謝必安敏銳地感受到了春靈偷窺的目光，忍不住對黑無常道：「黑爺，你說那女鬼看我的目光眼含春意，是不是見我長得帥對我一見鍾情了？」說完還咧大嘴笑了起來。
　　
　　范無救吐槽道：「那女鬼眼睛那麼小你還能從裡面看出春意真夠厲害的。」他濃眉皺起來，接著說：「別張嘴笑了，舌頭又掉出來了，怪嚇人的。沒見我臉都白了嗎。」
　　
　　謝必安聞言收回舌頭，翻了個大白眼，冷哼一聲道：「說的好像你是人一樣，一個黑鬼再怎麼嚇也不可能變白的。」雖然他舌頭長，但他至少皮膚白還帥，謝必安自戀的想。
　　
　　另一頭的春靈她們並不知道這兩個看起來十分威武拉風的鬼使在說些什麼毫無營養的鬼話。
　　
　　苗譽把失去了春靈魂魄，又變回一幅死氣沉沉沒有臉孔的畫卷收好，抱在懷裡。
　　
　　「對不起，我讓你傷心了，春靈。」苗譽眼帶自責的望著春靈。
　　
　　「我已經想開了，這不能怪你。我相公早就死了，你不是他，不會愛上我也情有可原。」春靈笑著道，她的笑容十分陽光開朗，之前的縈繞在她身邊的低沉都消失殆盡了。
　　
　　苗譽十分為她開心，承諾道：「我會為你把畫卷補齊的。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我一直都覺得你很好看，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女子。」是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魅力。
　　
　　眨眼之間到了苗譽他們位置的黑白無常之中的范無救正好清楚地聽見了這句話，憋不住吐槽欲，在心底默默提問：「這小子是睜眼瞎嗎？」
　　
　　白無常聽見了他的心聲，同樣用心聲與他對話：「我也覺得她很好看啊，靈魂散發出了絕美的光華，真是太耀眼了，好喜歡~」
　　
　　「你眼睛肯定是被閃瞎的。」
　　
　　他們雖然心中思緒萬千，面上卻絲毫不顯，十分威嚴讓人生畏。
　　
　　春靈聞言笑容更加明朗，在真正要分離的時候，她反而一點都不想落淚。她真的……真的很開心。
　　
　　這還要多謝易玄清和天循二人幫她放下執念，想到這裡春靈對易玄清道：「多謝你為我費心了，易道長。大恩大德小女子實在無以為報，慚愧。」
　　
　　易玄清萬年不變的冰塊臉，僅僅道：「恭喜你。」
　　
　　春靈又對易玄清身邊的天循道：「你這人個性實在不討人喜歡，如果你還不改改，將來意中人都會遠離你的。最後還是謝謝你了，小屁孩。」
　　
　　「閉嘴，還不快走。」天循兇狠地瞪了春靈一眼。
　　
　　「嘖嘖，你真不討女孩子喜歡。」春靈眼帶鄙視地看向天循，懟道：「你知道嗎？你現在就像小腦斧，一點都不成熟。」
　　
　　「你……」天循一時無言以對，還有，腦斧是什麼意思？說話之前能把舌頭捋直嗎。
　　
　　黑無常板著臉道：「該上路了。」
　　
　　白無常面上的笑容一直沒有消失，也沒有改變，彷彿就是面具一般，看起來有些僵硬駭人，他笑道：「小美人，走吧。」
　　
　　怎麼有些像流氓呢？春靈腦中閃過這樣的念頭，又自己否認了——不可能不可能，這可是十分厲害的只在傳說中聽見過，普通人一輩子只能見一次的鬼差大人呢。
　　
　　天循眉頭一挑，驚訝道：「白爺，你說她是小美人？眼睛可有疾否？」
　　
　　白無常笑容弧度霎時笑了一點。
　　
　　黑無常在心底默默為他鼓掌，贊同。
　　
　　「別廢話了，快走吧。我們時間很趕的。」黑無常十分正經地催促春靈。
　　
　　春靈跟上了黑白無常的腳步離開，突然轉身對剩下的三人擺擺手，夜晚的涼風吹散了她披散下來的髮絲。
　　
　　「再見了，相公。一切珍重，願你早日金榜題名。」春靈情真意切的祝福飄進了苗譽的耳朵，說完春靈就義無反顧地跟著黑白無常去了。
　　
　　苗譽邁開大步向春靈跑去，伸手去抓她的衣擺，卻只有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從對方身體穿過去。
　　
　　只抓住一片虛無，不解地看向自己的手。等他再抬首，面前哪裡還有春靈和鬼差的影子。
　　
　　苗譽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天循二人自然沒人會想去安慰這沒用的書生。
　　
　　天循只覺得自己看了一場戲，他捂著嘴打了個哈欠，對易玄清道：「好了，一切終於結束了。師兄，我們去睡覺吧。」
　　
　　易玄清拒絕道：「不去。」他睡不著。
　　
　　天循隱約明白師兄的心思，他這個師兄就是面硬心軟，於是他說：「那師兄要做什麼？」
　　
　　「不用你管。」
　　
　　「我陪你啊。」
　　
　　最後易玄清還是沒能擺脫粘人精天循。
　　
　　兩人都在院中打坐修煉內功，也算是一種休息。
　　
　　第二日。
　　
　　天循神清氣爽的睜開眼，起身舒展了下身體。
　　
　　他能感知到體內的五雷之氣又充盈了幾分。
　　
　　正所謂東方木雷在肝宮，南方火雷在心宮，西方山雷在肺宮，北方□□在腎宮，中央□□在脾宮。也便是指五臟之氣亦為五行之氣，而五行之氣便是五雷之氣。
　　
　　五雷之氣這種修行方式在雷法之中屬於小眾，能修行的人大概只有千分之一的幾率。
　　
　　天循在修煉身體裡的五雷之氣同時還得修煉內丹中的先天一氣。像他這樣同時修煉的，神霄派屈指可數。
　　
　　天循已經儘量去保持體內的平衡了。
　　
　　然而凡事都很難把握平衡，天循體內五雷之氣更盛。
　　
　　五雷之氣修行困難，也需要天賦和超越常人的毅力，因此精通此道之人少之又少，白笛真人就是其中之一。但相對的，只要練好它，釋放出的法術是先天一氣修行者不可敵的。而當五雷之氣會聚為一，達到五氣朝元的境界，在這世間再也難覓對手了。
　　
　　而先天一氣是每個神霄派門人都需要修煉的，與五雷之氣對比簡單很多，也沒有那麼辛苦，更不用擔心身體受到五雷戾氣的傷害還十分溫和。但壞在進展緩慢，能運用的法術威力也沒有無雷之氣強大。
　　
　　雖然氣法不一樣，但最終目的都是同樣的。
　　
　　拿起五雷符，感天地、動鬼神，呼喚風雲雷雨！最終列入仙班，步入東方極樂世界。
　　
　　天循覺得自己氣法進步的還是挺快的，只是雷法的境界不容易突破。
　　
　　若是衝破現在五雷邪法高階的臨界點，到達五雷正法，那就和師兄是同等了。
　　
　　看來在道體法用上還要努力啊。
　　
　　天循出聲提醒還在打坐的易玄清：「師兄，我們該走了。」
　　
　　用土遁術的話，今日就能到折立居士所在的密林。
　　
　　易玄清眼皮動了動，徐徐睜開眼站起身。
　　
　　易玄清理了理衣袍下襬之後道：「走吧」。
　　
　　就在此時，不知道什麼時候回房間收拾了包裹的苗譽高聲對他們道：
　　
　　「懇請兩位道長容小生與你們一路吧。」
　　
　　

作者有話要說：
地獄，奈何橋頭，孟婆處。
「不，我不要喝，相公救救奴家！我不喝，我後悔了，剛才是被洗腦了！我要回去，不作數的，我不要投胎！嚶嚶嚶！」春靈使出了拒絕三連，附加技能嚶嚶嚶大法。
孟婆:「把嘴掰開。」她手中拿著藥碗，打算直接灌。
白無常：小美人，要不爺用嘴餵你吧。說完伸出長舌頭舔了舔自己的臉（舌頭太長沒辦法舔嘴）
黑無常：業務繁忙，你再耽擱時間就把你扔進油鍋裡。
春靈小可愛乖乖點頭，豆子眼裡充滿恐懼，堅定道：我喝，喝兩碗都可以。
沒人評論嗎？都四萬多字了，我依舊一個人單機，好冷（自己抱緊自己）
第一段摘自太上玄門早晚課裡的往生咒，第二段是三官經裡地官赦罪。
神霄派確實存在，設定背景基本都是百度參考的






第16章 沐浴
　　天循面色不悅，冷著臉道：「憑什麼？」
　　
　　苗譽無法回答，天循二人已經完成了師父交代的任務，確實沒有必要再管他。但現在他被春靈的祝福點燃了心底夢想的火焰，不可能輕易放棄。
　　
　　他想要上京赴考，不再像現在這樣苟且偷生而是去抓住機會改變自己。
　　
　　但上京路途遙遠，需要不少盤纏，如今他身無分文自然只有把希望寄託在看起來神通廣大的天循易玄清身上。
　　
　　苗譽又喪起了苦臉，噗通一聲就面向兩人跪在了地上，重重地磕起了頭，一邊磕頭還一邊道：「懇請二位道長發發慈悲幫幫小生，求求你們了，求你們……」
　　
　　古話言男兒膝下有黃金，身為讀書人自然會更有傲骨。苗譽雖然沒有什麼本事，但也從未像現在這樣跪著求人，但他確實已經下定決心了。為達目的，自然要不擇手段。
　　
　　天循覺得苗譽看起來有些可憐，但如果真的帶上他，會相當麻煩。
　　
　　要知道土遁術和更高級的縮地成寸法都不能帶其他人一路，準確說大部分法術都只能自己使用，不能連帶他人。
　　
　　帶上苗譽就代表他們要浪費個把月的時間陪他走路，送他去京城了。即使去邑國北面確實要經過京城，天循還是不大願意的。
　　
　　師父常教導他要與人為善，可他卻不這麼認為。
　　
　　天循還是決定問問易玄清怎麼想，於是他嗓音低沉的詢問道：「師兄，怎麼辦？」
　　
　　「帶上他，走吧。」易玄清依舊板著臉，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天循見易玄清都同意了，也同意了他的決定，內心倒也沒什麼不快。誰讓易玄清是師兄呢？天循轉念一想——如果是白笛真人的話他會聽嗎？
　　
　　答案似乎是……不會。
　　
　　苗譽聽見易玄清的話，當即從地上站起來拍掉灰塵，準備拱手連忙道謝。
　　
　　可他正打算道謝的時候面前哪裡還有另外兩人的身影，早就走的遠遠地了，只留給了他一赤一玄的背影。
　　
　　赤色的人影回頭對他吼道：「還不快跟上，磨蹭什麼。」言語之間有些暴躁的情緒。
　　
　　天循吼完繼續走在步伐不疾不徐的易玄清身旁，問他：「我們這樣耽擱盒子沒關係吧？」
　　
　　易玄清知道他是擔心盒子的封印撐不到他們找到折立居士的時候，回答他道：「還早。」依他對封印相關的經驗來看，至少還能平安無事兩個月。
　　
　　苗譽忙不迭抓緊自己的包裹，小跑著追上前面身材高大的兩人。
　　
　　現在他們哪裡知道，苗譽這一跪，之後引來了多少本可以避開的風波。
　　
　　三人一路跋山涉水，抄著捷徑往京城而去。
　　
　　有易玄清天循在，他們倒絲毫不用擔心毒蛇猛獸山火盜賊。
　　
　　只不過苦了苗譽這個體弱書生了，剛開始時常體力不濟得停下來休息，後來身體適應之後還好些。
　　
　　這一日，他們到了一個不知名的秀麗山林。綠樹成蔭，花草遍低，山林中滿是花香鳥語，十分怡人。
　　
　　夕陽西下，整個山林被度上了一層紅光。
　　
　　苗譽手裡捧著一本書看著，見天色有些暗了，看不清楚上面的字，只得把書收了起來。
　　
　　他轉而與天循搭話：「易兄怎麼這麼久都還未回來？」在與他們認識久了之後，都是用兄弟相稱了。
　　
　　而且苗譽發現天循並沒有表面上那麼難相處，很多時候只是口直心快並無惡意。比起寡言少語的易玄清更適合做朋友。
　　
　　至少每次他向天循搭話對方還會回應，而易玄清嘛……唉，太冷漠了。
　　
　　關於做朋友這點苗譽就想錯了，他想與天循相交。而天循可從未把他劃進自己的圈子來，內心深處依舊覺得苗譽太廢物了，只不過現在看他要比以前順眼些了，僅此而已。
　　
　　天循手裡拿著生火石擦出火花把柴堆點燃，回答道：「不用管他，洗完澡自己就回來了。」他俊美的面容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溫潤了許多。
　　
　　苗譽還是不放心道：「可這次比往日都要久，不會遇見什麼麻煩吧。」他清秀的臉上有些擔心。
　　
　　天循只說了句：放心吧就不再言語，看似專心地用木棍刨火。
　　
　　可還沒過一炷香的時間，他忽的站起身，把木棍扔在一邊，像樹林深處潭水的方向走去。
　　
　　「我去看看。你看著火，別讓它熄了。」
　　
　　苗譽無奈的說道：「果然還是擔心吧。」
　　
　　天循很快就到了潭水邊。
　　
　　他知道易玄清極為愛潔，只要有水的話每日必會洗澡。心中暗道一句麻煩，這麼講究跟富家公子有什麼區別。還搞得渾身香噴噴的。
　　
　　天循又想起在苗譽家與天循同住那一晚的時候，那股從易玄清身上傳來極為淺淡的冷香了。
　　
　　他在草地上看見了師兄與他除了顏色不一樣款式一致的簡練道袍，還有師兄的長靴。
　　
　　他不禁好奇，對方會把鐵盒放在哪裡。畢竟這是屬於易玄清保管的東西。
　　
　　往圓潭中看去，就見一男子渾身□□的靠在壁邊，兩條手臂隨意地向後放在岸邊。
　　
　　那男子長髮披散在身後，被潭水浸濕，漂亮的夕陽均勻地灑在他身上。他劍眉之下的眼眸輕輕閉上，遮住了好看的眼睛，再往下便是高挺的鼻樑，唇形完美的薄唇。
　　
　　天循的目光繼續往下移。讓人想要咬上一口的纖細脖頸，精緻的鎖骨，皮膚白皙光滑的胸膛，清澈潭水根本隱藏不住的禁地以及體毛稀少的修長雙腿。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番，嚥了口唾液，有點口乾舌燥，身上有些發熱。
　　
　　他忍不住也脫下了自己的衣服扔在玄色服飾旁邊，下水向師兄靠近。
　　
　　易玄清被水流的波動弄醒了，緩緩睜開眼。
　　
　　他眼中劃過一絲驚訝。
　　
　　天循那帶有侵略性的俊朗臉龐盡在咫尺，緊緊盯著他的棕色瞳孔中好似有著黑色的漩渦，讓他心中一跳。
　　
　　易玄清被困在了天循和身後的土壁之間，閃躲不得。
　　
　　他被迫與天循對視，冷清的聲線依舊沒有一絲感情，質問道：「你做什麼？」
　　
　　易玄清說完天循才像從魔怔中醒過神，一下子就側身往易玄清身邊的地方一靠，不再壓著他。
　　
　　天循掩飾道：「天氣熱，我也想洗澡。」
　　
　　隨後又說：「你泡這麼久的潭水會感冒的，快上岸回去烤火吧。」
　　
　　易玄清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這個師弟多了這些無用的體貼了。他也沒說什麼，爬上岸去穿衣服。
　　
　　天循克制了自己想去看易玄清穿衣離開的身影。
　　
　　他儘量忽略心中掀起的熱浪，暗道不對，他應該是喜歡女人的啊。
　　
　　可……他目光向下，看向自己還穿著褻褲的襠部。
　　
　　這帳篷是怎麼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
天循在冰涼的潭水中解決個人問題，真切地感受到了什麼叫冰火兩重天，外冷內熱。
事後，他看著自己的右手不禁感嘆：「技術太差回頭得多練練。」
右手：「我可以拒絕嗎？」





第17章 墜崖
　　易玄清帶著順手捉的野兔回了他們臨時駐紮的地方，苗譽正依天循所言照顧著火堆。
　　
　　苗譽把手中的柴扔進火裡，站起身詢問朝他走來，面色平靜的易玄清：「易兄，你見到天兄了嗎？他去找你了。」
　　
　　「沒有。」說完隨手把暈過去的兔子往苗譽那邊一扔。
　　
　　苗譽條件反射地接住了。
　　
　　易玄清在兩個字把話題堵死了之後，也懶得多解釋。與苗譽擦肩而過之後就到一顆粗壯樹幹邊坐下。
　　
　　他把散落的髮絲用木釵盤好固定在頭頂之後就成了帥氣利落的道士頭，襯得人越發出眾。
　　
　　整理好頭髮之後，易玄清摩擦了一下濕潤的指尖，眼神不自覺地看向燒的正旺的火堆。
　　
　　接著眼神一轉再看向背脊挺的過於僵直的苗譽，還是把心中的那絲過去烤火的念頭掐滅了，他不喜歡與人離得太近。而且苗譽見到他就跟鵪鶉似的，他都不忍心去嚇他。
　　
　　易玄清不明白自己哪裡有這麼可怕。
　　
　　他盤坐好，左手在上右手在下虎□□握呈陰陽太極之勢交握置於腹前，閉上眼後很快就開始運起先天之氣，感受它在內丹中輕和流動的奇妙感受。
　　
　　大概約半個時辰之後，天循才摸黑回來了他們這邊。
　　
　　苗譽招呼他去吃東西。
　　
　　天循確實有些餓了，去苗譽那邊接過半隻烤野兔，就地坐在草地上邊烤火邊吃起來。
　　
　　不得不承認的是，苗譽的手藝還不錯，味道很美味。
　　
　　苗譽詢問他道：「你怎麼這麼久才回來？找易兄還把自己給找丟了麼？」他開了個小小的玩笑。
　　
　　天循嚥下嘴裡的東西隨口回答：「是呀，在深林裡迷路了。」
　　
　　苗譽有些無語，那麼小的林子還能迷路，騙誰呢。
　　
　　「這兔子是師兄捉來的？」天循問道。
　　
　　「嗯，易兄一回來就在打坐了。估計他也不會吃，所以這隻兔子就我們一人一半了。」苗譽心中想著易玄清還真跟要脫俗了似的，幾天才吃一頓飯，而且還不吃肉。
　　
　　「易兄老不吃飯，對身體不好啊。都被餓瘦了。」苗譽感嘆道，他這樣想著的同時，還大大的咬了一口手裡的肉。
　　
　　多好吃啊……他以前在鎮上的時候可很少買肉吃，現在跟著易玄清他們反而能經常吃肉了。還不是家畜而是野味，什麼野雞野鳥野豬野兔等等，反正都很好吃，他真是太幸福了。要是能一直跟著蹭吃蹭喝多好啊。
　　
　　思及此處苗譽一驚，感到他自己墮落了。
　　
　　不行，讀書人不吃嗟來之食，要有傲骨！
　　
　　天循否認了他的話：「師兄是精瘦。」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那種，身材可好。不過……苗譽肯定永遠也見不到。
　　
　　易玄清確實是在辟榖，只吃維繫生命的些許食物，能不吃則不吃。
　　
　　他這樣做是為了維持內丹的純淨，加快修煉速度。
　　
　　天循可不會虐待自己，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第二日，天微微亮的時候，他們三人就再次出發了。
　　
　　此處離京城已經不遠了，從山路過去的話明日便能到達。
　　
　　天循心情還不錯，苗譽卻與他相反情緒低落似乎有些不捨。
　　
　　狹窄的山路只能供他們走成一條線，天循打頭在前面帶路，易玄清走中間，苗譽則在最後墊底。
　　
　　他們左手邊是巖壁右手邊則是深不可測的懸崖。
　　
　　天循步伐輕快，沒有絲毫停頓。
　　
　　苗譽就比較艱難了，腿都在發抖，一步一個腳印踩在下雨之後濕滑的地面上，時不時還往懸崖下面看上幾眼。
　　
　　天循回頭看其餘人，才發現三人之間隔著不遠的距離，易玄清似乎刻意放慢了腳步在等苗譽，而苗譽則是遠遠墜在隊伍末尾。
　　
　　「你這速度是要踩死螞蟻嗎？」天循有點想罵人。
　　
　　他震耳欲聾的聲音在山谷中迴盪，在苗譽耳朵裡打了幾個轉。
　　
　　苗譽只能擦擦冷汗，強迫自己加快速度。
　　
　　天循見人走快了，才滿意的笑起來。
　　
　　三人繼續往前走，眼見就要到平地了，變故突生！
　　
　　跟在最後的苗譽忽然腳下一滑竟跌在山路上，而狹窄的山路不足以接住他整個人，直接從邊緣滾了下去，整個過程只用了幾個呼吸的時間。
　　
　　讓易玄清天循二人都十分意外。
　　
　　離得稍近些的易玄清眼睛微微睜大了些，隨後利落地一縱身往下面跳去，就要去救人。
　　
　　天循看著飛身躍下的易玄清，著急地朝著崖下喊道：「師兄！」
　　
　　他們師兄弟雖然道行不低，但終究是肉體凡身，掉下去還是會摔死的。
　　
　　天循咬咬牙，也跟著往下面去，他沒有易玄清功夫高，只能採用攀巖的方式慢慢往下爬。此刻，他忽然很痛恨自己如此的無能為力。
　　
　　再說易玄清，他跟著跳下之後運氣加快了下墜的速度，很快就追上了苗譽。
　　
　　他利用巧勁一把把被嚇暈的苗譽帶進懷裡，兩人在刺耳的風聲裡急速下墜，易玄清吃力地抽出自己背上的劍一把插進牆壁裡，試圖減慢他們下落的速度。
　　
　　如他所願，速度確實減慢了，但卻依舊沒有停止，離崖底的地面越來越近。
　　
　　而且一隻手摟著一個人的易玄清十分辛苦。
　　
　　種種原因，他還是受傷了。
　　
　　等天循用最快的速度到達崖底的時候，就見到了摔落在地昏迷不醒的兩人。
　　
　　好在易玄清做的事情沒有白費，因為下滑速度減慢，所以墜落之後也只是受了輕傷，不致命。
　　
　　易玄清臉頰被地面磨傷了，少了一小塊皮看著紅艷艷的。身上倒是沒有流血，天循檢查了一番，發現他腿骨有骨折的情況。應該是腳先著地造成的。
　　
　　再看苗譽，儘管身體素質沒有易玄清強，還沒有受傷。這或許是被受到保護了的原因，但……
　　
　　天循心中怒氣簡直難以遏制，憑什麼……憑什麼師兄受傷了，這慫貨卻屁事沒有。
　　
　　他深呼吸了幾口，抑制住了想拿刀去砍苗譽的衝動。這是師兄好不容易救下來的，不能讓師兄心血白費了。
　　
　　而這兩個大活人也沒辦法在昏迷的狀態下帶上去。
　　
　　他也只能在崖底附近找尋了一個山洞，把兩人在山洞中暫時安置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易玄清:這就是飛一般的感覺
苗譽:對呀，還是雙飛
天循:我十八米大刀放哪裡了？讓我砍死這妖艷賤貨（跟春靈學會的詞）
最近碼字缺了靈感，沒以前流暢了。加上天氣熱容易煩躁坐不住，所以字數銳減。原諒我這個裸奔的人吧





第18章 進京
　　兩個時辰之後才醒的易玄清坐直身體。發現自己的傷口已經被人處理過了，他伸出食指輕輕碰了碰臉頰上被敷上草藥的地方，痛的微微皺眉。
　　
　　隨後他想要站起來，卻發覺右腿不便。痠軟無力不說，從骨頭裡還發出了一陣磨人刺痛。
　　
　　不過就算如此，他還是僅憑左腳便站了起來。只是手還須扶著牆壁，才能保持平衡。
　　
　　一旁發呆的苗譽回神見易玄清醒了，忙不迭扶他，嘴裡還念道：「別動啊易兄，天兄說你腿傷了不能走動的。你快坐著休息吧，可別再動了。」
　　
　　「他人呢？」易玄清也不勉強自己走動，順著苗譽的力就重新坐下了。
　　
　　苗譽答道：「天兄他找吃的去了。」
　　
　　易玄清微微點頭，便不再言語了。
　　
　　苗譽也閉嘴了，一時間沒人說話。
　　
　　苗譽打破了沉默，醞釀好情緒後才緩緩道：「玄清，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在下無以為報。這個人情算上在下欠你的，以後若是需要我幫忙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他看向易玄清的眼神十分堅定。
　　
　　易玄清低垂著眼眸，沒有看向苗譽，僅僅說了兩個字：「不用。」他倒也怪罪苗譽直呼他名諱的意思。
　　
　　苗譽卻十分固執，他反問：「難道你是嫌我幫不上忙，所以不屑嗎？」
　　
　　易玄清沒有回答。
　　
　　苗譽也不在意，只是說：「您的恩情，我記在心底了。這恩必須報。」
　　
　　不知為何，苗譽心裡對易玄清的恐懼消失的一乾二淨。可能……是因為那道毫不猶豫跳下來救他的玄色身影吧。
　　
　　就在這時抱著一堆野果子的天循出現了，他抱著一堆果子大步朝易玄清走去。
　　
　　把其中最紅的那顆果子遞給了易玄清，磁性的聲音道：「都是洗乾淨了的，水分很足。」
　　
　　易玄清其實也有些口渴了，於是沒有拒絕他的好意。接過來之後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他注意到了對方衣袍上被劃出了些小口子，想必是被荊棘掛到了……他莫名覺得，嘴裡的果子似乎更甜了。
　　
　　天循很滿意，於是把剩下的與苗譽平分了。
　　
　　易玄清客氣地對天循道：「明日麻煩給我一根強壯的木棍。」言語間頗為生疏，顯然很少麻煩別人。
　　
　　天循感覺得到師兄的不自然，也明白他彆扭所在，他頓時起了捉弄的心思，半真半假道：「我背你如何？」
　　
　　易玄清臉色冷峻下來，道：「不用。」
　　
　　天循癟癟嘴，對於這個連玩笑都置氣的師兄很無奈。
　　
　　不過他們確實得趕快進京裡為易玄清找個大夫醫治。師父雖然教了他們醫術，但始終不如專業大夫治療更有效。
　　
　　天循也只是簡單給易玄清處理一下而已。
　　
　　次日天微微泛亮的時候，三人就再次出發去尋路上去了。
　　
　　上去的山路很快找到了。這次沒有任何意外，只是易玄清速度不快，另外兩人需要配合他的腳步。
　　
　　而易玄清又不讓天循扶他，自己一人拄著拐慢慢爬著，額頭微微冒汗。
　　
　　……
　　
　　從上山崖，按之前的原路往京城而去共花了一日半的時間。
　　
　　好在最終還是到達了繁華的都城。
　　
　　易玄清看著這曾經來過一次的地方，依舊覺得陌生，時間過去太久，他對這裡的印象也沒了。
　　
　　苗譽也來過幾次，畢竟他也是個老考生了。所以也沒什麼太過驚奇的。
　　
　　三人中最激動，最好奇的自然是天循。他是真正第一次來這裡，看見什麼新鮮東西都喜歡盯著多看幾眼。要不是銀錢不多，怕是什麼都要買來嘗鮮。
　　
　　他們一行三人還是十分扎眼的。準確來說，是著道袍的天循易玄清十分惹眼，經過的人大多都會往玉樹臨風的他們身上看。
　　
　　有些商販見天循盯他們賣的東西久了，就要熱情地送給他。天循不會拒絕他們的好意，但易玄清會，他自己不收同時也不允許天循收。
　　
　　出門在外，維護門派形象的職責就掉在了他們肩上。
　　
　　天循在易玄清逼人的目光下把賣糖餅子的阿姨給的餅推拒了回去，低聲對身旁的易玄清說：「注意什麼形象啊，麻煩。再說了，你現在的樣子形象早敗光了，我吃別人點東西又怎麼了？」他就像會讀心術般，把易玄清的顧慮猜準了。
　　
　　易玄清拄著木棍的手捏緊了些，一言不發地往前走。
　　
　　在他們前面帶他們去醫館的苗譽臉上的喪氣煙消雲散，進了京就像只神采奕奕的公雞，昂首挺胸，走路帶風。
　　
　　他不解後面的兩位道爺又怎麼了，怎麼天循又在費勁討好他師兄了？
　　
　　他只是指著前面不遠處的醫館，對二人說：「那裡就是京城醫術最好的醫館之一了，現在去的話肯定要排隊的。」
　　
　　天循無所謂道：「排就排吧，只要師兄能恢復如初，這算什麼。」說完看向易玄清受傷的臉頰，心想不能留下疤痕。
　　
　　三人進了醫館，果然有十來號人在等候。
　　
　　無法，他們也只能排隊，天循性子有些急但也只能壓下去耐心等。
　　
　　他叫苗譽可以先離開，不用也在這裡守著浪費時間。易玄清也點頭同意。
　　
　　可苗譽卻不願意，他擺擺頭：「這沒什麼，反正我也尚有幾日時間才開考，不急於一時。與其看那些書卷，不如守著玄清。」
　　
　　天循皺眉，面色不好，從崖底上來之後整天都是玄清玄清的，關係有這麼好嗎。不就是救了他一命，怎麼好像突然之間就變好了。
　　
　　越發覺得苗譽事多……
　　
　　過了約莫一個時辰，終於快到他們了。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熱鬧的聲音。
　　
　　「該死的瘋馬，竟敢害王爺摔著，回頭就叫人剁了它。」
　　
　　「誰能想到它受驚發瘋呢，沒踩到王爺就是萬幸了。小心點台階，別傷到王爺了。」
　　
　　兩個侍衛模樣的人架著那王爺邊說邊把人往裡面送。
　　
　　他們口中的王爺雖然摔著了，但好在沒流血只是內傷，神智清醒，不算太嚴重。
　　
　　被兩人攙扶著，腳步無力。
　　
　　侍衛帶著人就要往大夫那裡去，可不管什麼排隊不排隊的。
　　
　　經過坐在位置上等大夫的易玄清三人時……
　　
　　被人扶著的王爺不經意一抬頭，怔愣了一瞬，大喜道：「可是易道長？」這王爺不是別人，正是寧王。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易玄清與天循一起在河邊散步。
走著走著，天循一個腳滑掉進了河裡。此時從河裡出來了一位河神。
河神問易玄清：「這位道長，請問你掉的是金師弟，銀師弟還是這個普通的師弟呢？」三個天循對著他求救。
易玄清搖了搖頭，淡漠地回答：「三個都不是，我不認識他。」說罷便走了。
普通的天星火大喊：「你竟然不救你夫君，我們船上見！！」
有想跟我上船的小可愛嗎？污污的作者只敢在小劇場污，和諧大軍很恐怖啊
還有我不裸奔只裸更，裸奔是不可能裸奔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裸奔！！





第19章 奔程
　　時隔幾年，寧王原本儒雅的臉孔添上了幾絲細紋，整個人的氣質也偏向陰柔起來。
　　
　　他強忍身上的疼痛，嘴唇沒有血色，卻依舊與易玄清說道：「多年不見，易道長真是風采依舊啊。」
　　
　　易玄清有些困難地站起身，向燕安抱拳行禮，客氣回答：「並無，王爺還是先去看傷吧。」
　　
　　苗譽和天循不懂這兩人在醫館相見，為何燕安能無視易玄清受的傷而說他風采依舊呢？
　　
　　苗譽生平也是第一次跟王爺離得如此近，有些激動，也同易玄清似的拱手行禮。
　　
　　天循不明白易玄清是怎麼和這王爺認識的，他就是有些不開心。但他還是儘量把不愉快掩蓋住了，面無表情的拱手行禮。
　　
　　燕安笑著點頭回應二人。
　　
　　他看著高大英俊穿著打扮與易玄清相似的天循，衣著樣貌平平的苗譽。轉頭問易玄清：「玄清，這兩位是？」
　　
　　「師弟天循和……朋友苗譽。」易玄清似乎不能確定朋友這個詞。
　　
　　苗譽聽後心頭一顫。
　　
　　燕安客套地對讓他先去看傷的易玄清道：「玄清比本王先來，你先請吧。」
　　
　　天循對燕安一副與易玄清熟識的姿態很是介意，漂亮的棕色眼眸中閃過一絲琢磨不透的情緒。他搶在易玄清之前回答道：「那就多謝王爺好意了。師兄，我們過去吧。」
　　
　　燕安愣在原地，嘴角微微抽搐。他當王爺當久了，去哪裡不都是被人討好著。剛才只是客氣那麼一句，本以為易玄清肯定會拒絕然後讓他先請，可沒料到……
　　
　　易玄清自然地像燕安道謝，拄著木棍往大夫那裡去了。
　　
　　燕安有種錯覺，就算沒天循搶話。易玄清也會先去。
　　
　　「師兄我陪你。」天循追上步伐緩慢的易玄清，與他一路去了。
　　
　　苗譽也不甘落後地跟了過去。
　　
　　燕安雖被怠慢了，但他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也並未真的動氣。只是心裡空蕩蕩的，對於這種難得的體驗有些不適應。
　　
　　反倒是他身邊的兩名侍衛，他們並沒有見過易玄清。自然對這兩師兄弟不滿，其中一個道：「王爺，這兩人好生無禮。」
　　
　　「你們知道什麼，玄清是本王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今日我還能站在這裡？」燕安說完便示意侍衛把他扶去坐著。
　　
　　可一坐下屁股就疼，靠著背也疼，只得再站起來。
　　
　　片刻之後看完大夫的三人出來了。
　　
　　燕安關心地問他們：「大夫怎麼說？可是需要敷藥靜養？」
　　
　　「需要臥床半月，之後也不能走動過多。」天循道。
　　
　　易玄清卻道：「不需那麼久，最多七日。」
　　
　　「這可不是大夫說的，師兄。」言下之意是依大夫所說為準，好好養傷。天循明白易玄清的擔憂，師兄是怕時間耽擱久了，鐵盒出變故。
　　
　　確實，離當初從苗譽家離開到現在也有一月有餘。時間確實不多了……
　　
　　可，師兄才是最重要的。
　　
　　燕安見他們二人似乎意見相勃，便道：「無論是七天還是半月，都還請易道長先去王府做客休養。三位都可同去，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易玄清知曉自己銀錢不多，在京城耗這些天不知又要花多少錢，心下計算一番。應了燕安的熱情相邀。
　　
　　天循識時務，雖然他並不大喜歡這看起來像個女子似的王爺，但他也知道王府的吃穿用度肯定比外面的客棧好多了。
　　
　　真要養傷，寧王府才是好去處。
　　
　　就這樣天循沒有使脾氣拒絕，他同意了。
　　
　　讓人燕安意外的是苗譽，他既然對燕安道：「小生再過幾日就得科考了，須獨處方可溫習四書五經。就不去王府叨擾了，謝過王爺相邀。」
　　
　　天循倒理解苗譽這個只為功名的書呆子想法，沒有太驚訝。
　　
　　燕安道：「你即是要參加科考本王也就不勉強，齊力拿五十兩銀票給苗公子。玄清的朋友自然是本王的朋友，以後需要幫忙的時候，可以來找本王。」他強撐這麼久，說完之後就有些頭暈。
　　
　　齊力依照吩咐那銀票給苗譽，苗譽也沒有推脫接過道謝。
　　
　　燕安實在撐不住了，讓齊力陪自己看診。又讓斷金先去帶易玄清他們回府休息。
　　
　　天循看被攙扶著帶走的燕安，竟然有了一絲絲的同情。
　　
　　「竟然把自己說的快暈了？」天循道，這就是廢話多的下場吧。
　　
　　苗譽道：「王爺心地真好。」他在心底也把燕安對他的恩情寫上了。
　　
　　苗譽見寧王被扶進診室，才對二人拱手鞠躬，之後道：「苗譽這段時間多虧二位道長幫襯，否則絕對到不了此地。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天循抓了抓自己的腦袋，有些不習慣受人這樣的大禮。但他還是道：「剩下的路只有靠你自己了。你要把握住機會，可不要讓我們失望啊。」他面上說著激勵人心的話，心中卻在高興——終於又走一個礙眼的人了。
　　
　　易玄清看自己師弟少年老成地鼓勵別人，心中一暖。他發現以前遠離了這個師弟，導致對他的印象始終停留剛上牛頭上，那不求上進恃寵而驕的無賴模樣。
　　
　　如今這一路下來，才發現這師弟已經大有不同。不僅僅是身量和道行成長了，心性似乎也與以前判若兩人。似乎……自己除了高出一些的修為以外，其他都越來越不如這出類拔萃的師弟了。
　　
　　易玄清沒有讀心術，不像天循能看穿他般看透對方的內心。自然不會知道，真實的天循在想些什麼……
　　
　　易玄清見苗譽盯著他看，眼中帶著期待，沉默了半響只好道：「珍重，你可以的。」
　　
　　彷彿掛過一陣冷風，吹涼了苗譽眼神的熱度。
　　
　　苗譽眼神黯淡下去，他無奈地笑笑道：「玄清還真是惜字如金呢。期待我們重逢的那日，那時我們一定要再一起吃烤野味。」說完竟還嚥了口口水。
　　
　　天循也回憶起苗譽烤的兔子野豬野雞飛禽還有魚，眼神裡也帶上了別的意味。
　　
　　易玄清見另外兩人眼神驟然突變，一時間不理解，肉……有那麼好吃嗎？
　　
　　是不是就跟自己小時候吃糖時的心情一樣啊……
　　
　　苗譽還是走了，身上穿的還是他那洗的發舊的白袍。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瀟灑的步伐給人一種意氣風發的感覺。
　　
　　「師兄，你說他怎麼這麼自信呢？」天循接著自問自答道：「因為春靈吧。」
　　
　　老實說，這問題易玄清都不知道。
　　
　　斷金見他們私事解決了，恭敬道：「兩位道長，請跟我來。」
　　
　　易玄清二人也不扭捏，大大方方跟著去王府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易玄清:魔鏡魔鏡，告訴我，誰才是世界上最優秀的道士？
魔鏡：您說的人，他就是——您的師弟。
易玄清嫉妒之心熊熊燃起，拿上毒雞腿去找最優秀的天循。
天循看著泛著詭異紫色的雞腿，哭笑不得道:「師兄，我不喜歡吃雞腿。」
「那你喜歡吃什麼？」他好重新去下毒。
「你。」
「不行。」毒不得。
為愛發電！！！





第20章 重逢
　　斷金見自家王爺對易玄清十分尊重，自然十分慎重地對待他們二人。
　　
　　易玄清他們跟著斷金一路到了寧王府。
　　
　　牌匾還是易玄清之前見過的牌匾，氣勢恢宏。
　　
　　為他們開門的也依舊是幾年前那個小廝，與那時不同，他整個人神采奕奕，眼下哪還有什麼烏黑。話語之間儘是溫柔祥和，不再神經質地一驚一乍。
　　
　　踏進宅邸之後，當初四處瀰漫的黑色凶氣卻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散發著淡淡金光的祥瑞之氣。
　　
　　整個宅院都籠罩在這種瑞氣之下。易玄清第一次來，缺少生機的植物也因為這股氣如同重生了一般朝氣蓬勃。從前顯得昏暗壓抑的宅子也變得明亮了起來，讓人十分舒適愜意。
　　
　　在易玄清目不轉睛的看著魚塘內的錦鯉時，腦海中忽然出現了召喚，來自——從前那反應遲鈍的壇神。
　　
　　這被他毫不在意的直接忽略掉了。
　　
　　斷金見易玄清和天循不看魚了，就繼續帶他們往裡參觀。
　　
　　後來看景色看的差不多了，斷金才帶了他們去廂房。
　　
　　想到他們是同門肯定不願隔的太遠，便安排了兩間相鄰的房間給他們。
　　
　　兩間房裝飾相差不大。
　　
　　淡淡的沉香充斥在房間,鏤空的雕花窗□中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陽光灑在了窗邊大理石大案上，書案上還放置著上好的狼毫宣紙。幾本名家所作書卷畫軸都整齊地碼在岸邊。
　　
　　房間裡還擺放著柔軟的大床，床上還有摺疊著上好的錦被。而各種上好的傢俱也應有盡有。
　　
　　天循感到十分滿意，他覺得那床的大小正好夠睡兩個人。
　　
　　斷金告訴了他們用膳時間之後就告辭離開了，離開之後很快就安排了丫鬟過來站在門外伺候，言行舉止之間彬彬有禮，確實是把他們看作貴客對待。
　　
　　易玄清見斷金都走了，天循卻還留在他房內，問道：「還有事嗎？」
　　
　　天循可憐兮兮道：「師兄，我能不能與你住一起？」他見易玄清抿緊的嘴唇知他不情願，便接著道：「我一人住害怕。真的，我膽子特別小！」
　　
　　易玄清可不會信了他的話，站在門邊，一手往外指：「出去。」不留一絲餘地。
　　
　　天循只好一步一回頭地離開易玄清房間，眼睜睜看著對方把房門關上。他摸摸自己的鼻尖，感覺蹭了一鼻子灰。
　　
　　真是自找沒趣……
　　
　　他回了自己的房間，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躺，雙臂置於腦後充當枕頭。
　　
　　很快，他就放空了大腦，眼神空洞地盯著蚊帳頂發呆……
　　
　　不幸的是，慢慢的腦子裡就被易玄清的聲音填滿了，不停迴盪著出去……出去……出去……簡直就像唸咒。
　　
　　他氣惱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真是的，不就是被趕出房間了嘛。老想師兄幹什麼!肯定是太無聊了，得找點事做。
　　
　　其實他從踏進寧王府之後，便看出這不同尋常的祥瑞之氣。心下也有些好奇，究竟是供奉了哪位大羅神仙，竟然這麼厲害，能這麼照顧寧王府。
　　
　　反正也閒的開始胡思亂想了，倒不如去看看好了。
　　
　　他輕盈一跳就站到了地板上，從隨身攜帶的包袱掏出羅盤，開始測探那神仙供壇位置所在。
　　
　　片刻之後，看著羅盤上的指針慢慢悠悠地轉著圓圈，他低罵了句廢物就只能把羅盤重新放回包裡。
　　
　　看來還是只能自己去找了。
　　
　　他出房間之後，不禁看了隔壁一眼方才離開。
　　
　　……
　　
　　天循憑藉著直覺先去了比較方便進入的客堂。
　　
　　他環視了一圈，才在客堂角落看見了那毫不起眼的石頭敦以及它前面的奢侈的供桌和豪華貢品。
　　
　　難道這就是庇護寧王府的神靈嗎？
　　
　　天循有些不敢相信，他並不知道壇神的傳說。因此不大相信這個灰白色的石頭敦還能是神靈。
　　
　　他走近了些，蹲下身仔細打量了起來。
　　
　　刻有花鳥魚蟲的浮雕，看起來有些略顯廉價的材質，以及圓圓胖胖上面還有平面就像石凳的身體。
　　
　　天循打消了上去去坐一坐的念頭，問道：「你就是這寧王府的安宅神？」
　　
　　壇神不回答。
　　
　　「你不會說話嗎？」天循墨眉微皺，他不大相信這石頭這麼強的實力會連話都說不了。
　　
　　他暴躁地伸出手掌，拍了拍它的身體，問道：「你再不說話我就把你扔魚塘去。」
　　
　　敢威脅神靈的人，不多。
　　
　　壇神終於「開口」了，他不怒反笑，話語中帶著一股得意：「你上當了，你竟然拍我，這下你完蛋了，哈哈。」
　　
　　天循感受到直接映入腦海中，老爺爺的聲音。看著自己的手，問道：「什麼意思？」
　　
　　「具體什麼情況你可以去問與你一起的人。」
　　
　　「師兄？」
　　
　　「對，就是他。他真是太不把我放眼裡了，來王府了也不來找我敘舊。真是惹人厭的傢伙。」壇神一提起易玄清就有一肚子怨氣需要發洩。
　　
　　壇神示意天循把供台下面櫃子裡放著的香拿出來給它點上。
　　
　　正好天循想要瞭解易玄清跟王府的淵源，於是難得乖巧地依壇神所言，為他點香。
　　
　　「我之前用神識呼喚過你師兄，可他竟然裝作沒聽見。你知道我有多麼難受嗎？我是看他之前願意聽我傾訴，還幫我找寧王討公道，才想再見他的。」壇神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火氣，又吐出去，這動作天循看不見，但能聽見這誇張的呼吸聲。
　　
　　「想想我上一次這麼急切想要見到一個人還是五百年前，那時候有一個小姑娘每次都來找我講她的故事，我也會回答她，可惜她聽不見……」
　　
　　天循用沒點著的香柱戳了壇神一下，提醒道：「跑題了。」他可不想聽壇神講那些雞毛瑣事。
　　
　　「你怎麼這麼沒耐心，還是你師兄好，能安靜地跟我聊天。」壇神抱怨完就把話題拉回易玄清身上，繼續道：「當初寧王府被弄得一團糟，就是他來解決的……」
　　
　　就算天循老是提醒壇神別絮叨，別跑題。但壇神依舊我行我素，講話就跟老頭似的，十句話只有一句是有用能提取到信息的。
　　
　　在兩個時辰之後，櫃子裡的香在天循大把大把的點燃之後所剩無幾。
　　
　　而壇神也終於把一件並不複雜的事硬是講了兩個時辰。
　　
　　壇神最後道：「你快去尋你師兄幫你吧，不然你的小命就要斷送在我手裡了。見到他的時候得幫我罵他一頓，叫他快來看我。聽見沒有？」
　　
　　天循走在門口的身形一頓，並沒有回頭只道：「你說什麼？我沒聽見。」說完這一句就頂著夜色去找易玄清了。
　　
　　壇神氣的身子都發抖了，在地板上發出砰砰砰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一日，壇神老爺見到一隻膽大的老鼠爬上他的供桌偷燈台裡的香油吃。他又驚又怒道：「你小心下不去。」
「唧唧，怎麼可能？」老鼠說完就放心大膽地吃起來。
吃飽後，老鼠犯困開始打盹，睡得特別香。因此沒有發現貓來了。
貓輕巧地躍上供桌，靠近老鼠。
壇神十分著急，他不想老鼠被吃掉，於是他想到裝狗叫把貓嚇跑。
他成功了，貓被嚇跑了。
老鼠十分感激救了它的壇神，於是日日跑過來看望他，順便偷油吃（重點可能在後面）
壇神也十分高興可以跟老鼠聊天。
十日後，老鼠還是死了……
自殺的老鼠：唧唧，我再也不想聽見你說話了，鼠生無望還是死了算了。說完自己去餵貓了。
壇神老爺爺很委屈，從此再也不找動物聊天了，心理承受能力太差。
今天更新的早吧，快誇我！昨天的是凌晨更的，這是今天的份。以後日更應該會在每天凌晨兩點更新。沉迷寫小劇場無法自拔，哈哈





第21章 窺視
　　天循穿過王府，原路返回了廂房那邊。
　　
　　他心中思緒萬千，站在門外猶豫不決，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他其實是有些生易玄清的氣的，所以不大想現在去找他。感覺就像是又一次放低了自己的架子，怎麼說他也是有自己的自尊的。
　　
　　老是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嫌棄，他也會累的。
　　
　　壇神說的話又在他腦中響起，什麼完蛋，什麼師兄才清楚的……唉，煩死人了。
　　
　　他站在門外吹涼風，遲遲不肯敲門。
　　
　　終於，在他打算正伸手敲門的時候，他聽見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有些像脫衣服的聲音……
　　
　　天循心中升起怪異的感覺，他把抬起的手復又放下。
　　
　　一個邪惡又不恥的念頭佔據了他的大腦。
　　
　　師兄現在在幹什麼呢？他……是不是又在……
　　
　　這時，身體比他的大腦更快一步為他決定。
　　
　　他繞到廂房的窗戶邊，伸出修長的食指捅破了窗戶紙。
　　
　　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的天循看著自己捅出來的洞，糾結了一下是離開，還是把眼睛湊上去。
　　
　　很快他就決定好了。他咬咬牙，心想偷窺就偷窺吧，反正都是男人看一下又沒什麼。
　　
　　而且之前也看過了……
　　
　　他左眼微瞇，右眼湊近窗戶，雙手扶在窗框上。
　　
　　房間裡的景象便都映入他顏色偏淺的棕色瞳孔裡了。
　　
　　易玄清髮髻未拆只是取下了木簪，此刻他正在一件件地褪下身上的衣服。身旁還放著一個大浴桶，浴桶之中還撒著玫瑰花。
　　
　　天循只能看見他的背影，眼睛眨都不眨地盯著師兄慢慢只剩下了一條褻褲的身影。
　　
　　天循在見識了師兄的美男脫衣秀之後，全身的熱血彷彿都湧向了上下兩處。
　　
　　他伸手摀住自己的鼻子，想著自己是不是太年輕，所以才容易衝動。
　　
　　直到鼻血從手指的間隙中流出來，他才明白熱血上頭這成語是什麼意思。
　　
　　鼻血滴在地上，發出幾不可聞的細小聲音。
　　
　　嚇了一跳的天循當即就向自己房間跑去。
　　
　　房間內的易玄清敏銳地察覺到了窗外的異樣，撿起地上的外袍披上，大喝一聲道：「誰？！」
　　
　　待易玄清拄著斷金為他準備的枴杖，幾步到達窗戶邊時，哪還有天循的身影。
　　
　　他看著窗戶框上和地上的血跡，發出一聲冷笑。
　　
　　他還能不知道是誰嗎？
　　
　　易玄清穿戴整齊之後，就去了隔壁。
　　
　　他抬手敲了敲們，冷聲道：「開門。」
　　
　　過了一會兒，房裡的人為他開了房門。
　　
　　天循只穿著裡衣，伸手揉著自己的眼睛，打著呵欠問：「師兄，什麼事啊？」
　　
　　「你說呢？」易玄清臉上如同烏雲密佈地反問。
　　
　　一副暴風雨即將來臨的樣子。
　　
　　天循歪了歪腦袋，滿臉疑惑：「我怎麼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了？」
　　
　　易玄清用手中製作精美，材質昂貴的枴杖指著天循白色上衣上的紅點道：「這是什麼？」
　　
　　天循低頭看了看他指的地方，那刺目的紅色痕跡。無從解釋，只能尷尬地笑笑。
　　
　　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罪證確鑿啊！
　　
　　易玄清沒什麼血色的薄唇輕啟：「沒有要解釋的嗎？」
　　
　　「我其實是找你有事……」天循見易玄清收回枴杖，並且慢慢地把闢邪從劍鞘裡推出來，感覺到了強烈的危險。他只好接著道：「原諒我，師兄。我真不是故意的，都是男人也沒什麼吧？我肯定是中邪了才會那樣做！」
　　
　　「你是變態吧。」易玄清用的是肯定的語氣，他又說道：「或許，還喜歡男人？」
　　
　　最終，闢邪劍被他徹底□□拿到手裡。
　　
　　天循聽見他不屑的語氣忍不了了，語氣也惡劣起來，就像被戳中了心事。
　　
　　「我不是！你胡說什麼？！」
　　
　　易玄清不理會他，只是舉劍相向，薄唇緊抿。
　　
　　天循看著他的劍，提醒道：「師兄，我不想跟你吵架！更不想跟你打鬥，何況現在打起來，你是贏不了我的。」
　　
　　「試試就知道了。」
　　
　　天循無法，知道自己這次真的惹到他了，只得帶上刀去捨命陪英雄。
　　
　　…………
　　
　　次日，寧王府的下人勤勤懇懇地打掃著廂房院中的一片狼藉。
　　
　　而休息了一晚緩過來些的寧王想了想，還是叫人準備了一桌豐盛的膳食去叫才來王府就鬧得天翻地覆的師兄弟二人過來吃飯。
　　
　　礙於寧王的面子天循和易玄清還是一前一後地上了餐桌。
　　
　　兩人之間彷彿隔著透明的牆，誰也不理誰，一句話都沒有。
　　
　　易玄清基本沒動筷子。
　　
　　天循也吃的心不在焉。
　　
　　氣氛十分尷尬。
　　
　　燕安見師兄弟倆人眼下都掛著一夜未睡導致的青黑。再看別的地方，易玄清臉上除了之前的舊傷並沒有添新傷。而天循則掛了彩，嘴角破了口子，看樣子像是被人一拳揍了上去留下的。
　　
　　燕安握拳咳了咳，對天循道：「天道長是第一次來京城，午後可以去京城裡好好玩玩。我叫齊力陪你一起。」
　　
　　天循應道：「多謝。」姿態十分冷傲。他確實想出去一趟，他的衣服本來就在山崖下劃上些小口子。昨晚又被易玄清用劍劃出來不少。
　　
　　好好的道袍都破破爛爛沒法穿了，還得去買新衣裳。如果白笛那老頭見著了，又要說有辱門風，連道袍都保管不好。
　　
　　天循斜睨著衣衫完整的易玄清，心中暗自唾棄：要不是我讓著你，你以為你能贏嗎？下手真狠。
　　
　　感受到天循目光的易玄清抬頭對視過去。
　　
　　兩道視線空氣中似乎摩擦出了火花。
　　
　　結果還是天循先移開視線。咻地一下站起身，凳子在地面摩擦出了聲音。
　　
　　「不吃了，我要出去。」板著張臉就走了。
　　
　　待天循走了，燕安才詢問看起來比較冷靜的易玄清：「你們怎麼會打起來？」易玄清看起來真不像一個會跟自己師弟打架的人。
　　
　　而且讓人感嘆的是……腿傷了走路都得拄拐的易玄清竟然沒受傷。那這就不是互相打架了，而是單方面的毆打。
　　
　　燕安又想到了看起來十分不好惹的天循，那傢伙怎麼看也不是一個會打不還手的人啊。果然，人不可貌相。
　　
　　易玄清自然說不出口原因，他只是模糊答道：「吵架。」
　　
　　燕安嘆口氣，也把筷子在筷枕上，接著優雅的用手帕擦嘴。
　　
　　他把手帕放在桌上，道：「你們之間的事，本王也不便多過問。玄清，你腿沒事吧？」
　　
　　易玄清垂下眼眸，道：「沒事」他自己也清楚，天循顧著他的傷，加上理虧根本沒認真，想到這裡他反而不高興起來。
　　
　　少有波動的心，泛起了情緒。
　　
　　「接下來你就別離開床榻了，好好休息，明白嗎？」
　　
　　「嗯。」
　　
　　





第22章 不歸樓
　　齊力身高體壯，為人豁達，十分好相處。他不僅僅是王爺派出來給天循陪玩的，還是移動錢袋。
　　
　　天循打算是先去成衣鋪挑選一身合適的衣服，不能再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招搖過市了。
　　
　　於是齊力明白他打算以後，仗著王府財大氣粗，帶著他去了京城最好的以及成衣鋪。
　　
　　到了後，他們二人被夥計引了進去。夥計見天循器宇軒昂，是天生的衣架子。又見齊力豪邁地說錢不是問題。於是都拿最好的，專挑最華麗昂貴的衣服給天循介紹。
　　
　　把材質，做工細節吹得天花亂墜，一通吹噓。
　　
　　天循聽不下去嫌他吵，示意夥計閉嘴。
　　
　　他要自己挑選喜歡的衣服。
　　
　　他對衣著倒沒有太講究，只是粗略的看著。
　　
　　突然他見著一套冰藍色蠶絲面料的大擺長袍，眼神停留了片刻。
　　
　　隨即又轉身看別的去了。
　　
　　天循想，這身冰藍色長袍適合格外適合常年穿著玄衣的易玄清，應該會把他的氣色襯托的好些，不然老是被一身黑顯得臉色慘白。
　　
　　可這跟他又有什麼關係，天循發出自嘲的笑聲之後，繼續去看他自己的衣服了。
　　
　　最終他選定了一件袖口配有紅色綁帶收緊，暗紅布料紋玄色暗紋的勁裝。同時他還順便在店裡買了一雙質量上乘的黑色長靴。
　　
　　店家見他出手闊綽，便送了他一條精美的同色髮帶，妄圖把他們發展成老顧客。
　　
　　天循出店門的時候把全部行頭一換，整個人更顯乾淨利落，端的是一鮮衣怒馬的偏偏少年郎。不過缺了馬就是了。
　　
　　他把自己換下來的衣服拿給齊力，叫他先回去。
　　
　　「這怎麼行呢？我回去不好交代啊。京城很亂的，你沒人陪怎麼行？」齊力不敢走。
　　
　　天循堅定地拒絕了：「不用，你若是擔心就給我留二十兩供我去吃喝玩樂。」
　　
　　齊力見天循態度堅決，不留餘地。無法只能從懷裡掏出五十兩來拿給天循。
　　
　　「道長玩的開心，注意安全。」齊力道。
　　
　　天循隨手把銀票揣進懷裡，輕佻地說了句：「謝了。」真遇到什麼，該注意安全的也不是他。
　　
　　他轉身離開在齊力的視線下。
　　
　　天循邊走邊伸手碰了碰自己嘴角的傷口，並沒有太痛，或許因為傷口不大。
　　
　　他帶著巨款四處閒晃，把自己想吃的都全買了，也不管吃不吃的完。
　　
　　最後晃的差不多了，他隨便挑了一家青樓就進去了。
　　
　　也不知道這青樓，是何種模樣？是不是能證明自己真的不是……變態。
　　
　　想到這裡天循就鬱悶的夠嗆，易玄清竟然說他是變態，他是那種人嗎？
　　
　　他擺擺頭，把易玄清從腦海裡甩出去，今天要開開心心地快活，不能想他了。
　　
　　他如同熟客般踏進這名叫不歸樓的地方，面上毫不露怯。
　　
　　畫著妖艷濃妝老鴇立刻來接待，臉上的褶笑起來跟菊花似的。
　　
　　一見這氣度不凡的貴客便問：「公子一人嗎？」
　　
　　「嗯。」天循隨手給了老鴇五兩銀子。
　　
　　「公子這邊請，我帶您去雅間。」老鴇臉上花開不敗，格外開心地給天循帶路。
　　
　　天循看著老鴇那跟粉刷過似的臉，心裡便有些不快。
　　
　　有些想離開，可進都進來了自然不能走。
　　
　　天循進了所謂的雅間，環顧四周，發現確實挺雅緻的。
　　
　　就是不知道，姑娘怎麼樣。
　　
　　老鴇依天循所言，去給他安排頭牌過來了。
　　
　　天循盤坐在位置上，面前的桌案上佈置著可口的下酒菜和上好的竹葉青。
　　
　　他等的不耐煩了，就自己開始自斟自飲，倒也舒暢。
　　
　　在天循大概三杯酒下肚之後，那頭牌才姍姍來遲。
　　
　　來的姑娘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確實是秀色可餐，屬上等美人。無愧頭牌之銜。
　　
　　「奴家熏兒見過公子，不知公子怎麼稱呼？」熏兒行禮之後就自主地跪坐在他身旁。為他斟酒。
　　
　　「天。」天循酒量尚佳，三杯酒下肚還面色不改。
　　
　　他看著熏兒的臉，沒說什麼，就繼續喝酒了。
　　
　　熏兒是風月老手，一見是個英俊的貴公子，便使盡渾身解數來侍候他。
　　
　　可她見天循對她的挑逗無動於衷，只能轉而開始灌酒。
　　
　　天循本來就想買醉，再加上熏兒的一通灌。再好的酒量也會醉。
　　
　　熏兒見天循醉了，就想把他扶床上去。
　　
　　天循是徹底醉了，開始發酒瘋。他推開貼上來的熏兒，口齒不清道：「你是誰？走開！不要碰本大爺，你這個醜八怪。」說完就著酒壺嘴又喝了口酒。
　　
　　「奴家……奴家醜？」熏兒不敢置信。
　　
　　「呵，自稱奴家的果然都是醜八怪。一家人……基因不好。」天循醉醺醺地打了個酒嗝，開始胡言亂語。
　　
　　熏兒眼眶泛紅，她沒料到天循竟酒後吐真言，怪不得對她這麼冷淡。
　　
　　天循除了臉頰泛紅，從前銳利的雙目變得迷離了意外，其他並無失態。連衣裳都沒亂。
　　
　　「沒想到天公子眼界如此之高，那公子可有看的上眼的人？」熏兒又吩咐了小廝拿酒來。
　　
　　天循半響沒說話，他趴在桌上一動不動。
　　
　　就在熏兒以為他已經醉暈了的時候，他舉起酒壺，一飲而盡。
　　
　　熏兒給他拍著背順氣，怕他嗆到。
　　
　　天循忽然盯著湊近她的熏兒，眼神中醞釀著一些熏兒看不懂的情感。
　　
　　天循低沉又磁性的聲音緩緩道：「師兄，我一直都在想……我一定找一個比你好看的道侶。可你知道這有多難嗎？」
　　
　　「我從記事以來到現在，竟從未遇見比你更俊的了……」天循說完打了個酒嗝。
　　
　　離他極近的熏兒被酒氣嗆了一鼻子，捂著鼻遠離天循。
　　
　　她自然清清楚楚地聽清了天循的話，師兄？這公子竟然喜歡男人，真是的，不早說。浪費她精力。
　　
　　她自認機敏地叫老鴇換了一個小倌過來，自己退出了房間。
　　
　　天循誤打誤撞進來的不歸樓是京城不多的小倌□□都有的青樓，並且質量都不差。
　　
　　油頭粉面的小倌腰扭得比女人還風騷，自信地進了天循的房間。
　　
　　「奴家小蓮見過爺~」
　　
　　「哪，哪來的妖怪……我的符咒呢？！」
　　
　　「爺真愛說笑，您見過這麼俊俏的妖怪嗎？別說了，春宵苦短，不如我們，嗯~」
　　
　　「妖怪，泥鰍精？」
　　
　　「您說是就是吧，快……啊！！！」小蓮被大力扔出了房門。
　　
　　「噁心，本公子可不喜歡兔兒爺。酒都給我嚇醒了一半。」
　　
　　

作者有話要說：
好熱，好熱，好熱。重要的事說三遍





第23章 夢境
　　天循被那個侮辱蓮字的小倌嚇得半醒，直接把人扔出去之後，他就又喝了起來。於是半醒的狀態復又變成醉醺醺的酒鬼了。
　　
　　齊力給他的五十兩亦被他花的精光。
　　
　　腦子不大清醒的天循拿著酒壺邊走邊喝，搖搖擺擺地回了寧王府。
　　
　　他大力地扣著門環，發出一陣砰砰砰的聲音。
　　
　　守夜的小廝很快就為他開了門，問道：「天師父，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快些進來吧。」
　　
　　天循不答，只是詢問小廝喝酒嗎？小廝委婉拒絕了。
　　
　　天循聞言大笑一聲道：「酒這種好東西都不喝。」說罷又給自己灌了一口。
　　
　　他晃晃悠悠往自己房間去，打開門之後徑直去了床邊……
　　
　　他手中還拿著酒壺，看著床上躺著的人，驚異地問道：「你怎麼在我房裡？還睡我的床？」
　　
　　被吵醒的易玄清看著滿身酒氣的天循，面無表情道：「這是我房裡。」
　　
　　「不可能，我不會走錯的。這分明就是我的房間，你出去！」天循說話的語氣活像回到了孩提時代。任性，野蠻，不講理。
　　
　　易玄清皺眉，要不是腿腳不方便他真想一走了之。把這房讓給天循，懶得與他爭執，離得越遠越好。
　　
　　可惜他現在不能動，只能選擇沉默。
　　
　　沒想到天循見易玄清不語，以為他是理虧，反而得寸進尺。見易玄清閉上眼不理他，他自己扒了才買的新衣服就要往床上爬。
　　
　　「不捨得走算了，大爺我就勉強跟你湊合吧。」說完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爬到了床的內側。
　　
　　易玄清知道天循是醉了，不然怎麼會在他面前裝大爺。他閉著眼假寐。
　　
　　過了片刻嫌擠的天循道：「你們陪客人睡覺，都不給客人騰地嗎？」自動把易玄清代入小倌角色的天循第二日悔的腸子都青了。
　　
　　易玄清聞著一股子酒氣，本就十分不悅。現在從天循竟然還說他現在在陪他睡覺，陪客？怕是還沒忘了在煙花之地認識的美人吧。
　　
　　他冷哼了一聲，道：「還請客人移步別處。」
　　
　　半響都沒等到天循的回應。
　　
　　易玄清睜開眼去看他……原來是睡著了。
　　
　　易玄清盯著對方那安靜無害的睡顏一時無話。
　　
　　接著，他動作緩慢地往外側移動，把大部分的位置都留給了天循。
　　
　　……
　　
　　天循拿著繡著太極圖的荷包把玩，耐心地等待他的師兄回來。
　　
　　師兄又下山去幫他買酒了。
　　
　　師兄對他真的很好，老是幫他去買東西。還把他曾經最愛的荷包送給他了。
　　
　　天循想到這裡嘴角就情不自禁地勾起來。
　　
　　可怎麼還不回來呢？都這麼久了，不會遇到危險吧。
　　
　　他把荷包收回懷裡，直起身打算去看看。
　　
　　天循心中暗道：師兄真是讓人不省心，下次一定要陪著他一起去才行。
　　
　　他在山上尋了一圈沒看見人，於是去了鎮上。
　　
　　已是日落時分，街道上並沒有太多路人。
　　
　　因此，天循一眼就看見了那個自己特意來尋的男人。
　　
　　他張嘴欲喊，可「師」字還未說出口，就被憋了回去。
　　
　　遠處，一個嬌俏少女蹦蹦跳跳地奔向易玄清，一下子撲進他懷裡。
　　
　　易玄清抬手撫摸著少女的頭頂，神態不復從前的冰冷，儘是溫柔眷戀之色。
　　
　　天循看著夕陽下互相依偎的兩人，再看看被易玄清隨手放在地上的酒罈子。
　　
　　心中瞬間燃起了兇猛的……嫉恨！
　　
　　『為什麼……為什麼師兄一定會找個女子過一生？！』
　　
　　『我待他如此好，他為什麼不能選擇我？』
　　
　　天循雙拳緊握，雙目赤紅，看起來如同地獄中的羅剎駭人。
　　
　　「不如，殺掉他好了。這樣，他就永遠不可能去找女子了。」一個蒼老的聲音道。
　　
　　天循的情緒似乎特別容易被煽動，受到蠱惑之後，一步步向還摟抱在一起的兩人走去。
　　
　　女子見天循滿身殺氣地走過來，躲在了易玄清的身後，柔弱地尋求保護。
　　
　　天循靠近易玄清之後，一把掐住不閃不躲的他的脖子，手指向內收力。
　　
　　易玄清的神色平靜，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道：「殺了我。」
　　
　　天循見易玄清竟然沒有絲毫還手的意思，他又直視了片刻易玄清空洞的眼神。
　　
　　不，不對，這不是師兄。易玄清才不會是這種如同沒有靈魂的行尸走肉，像他這種一心修仙的人也不可能對任何人動心！況且，師兄一直以來都不喜歡他，又怎會給他帶酒呢？他曾經還叫他不要喝酒呢……
　　
　　他感受到身體裡翻湧的情緒消失了，整個兒清醒了過來。他知道自己一定是在做一個虛假的夢境，一個會誘使他發瘋的噩夢。
　　
　　好在夢裡的易玄清用三個字讓他意識到了這是夢。
　　
　　比起師兄跟女人在一起，師兄如果死掉才真的會讓他發瘋。
　　
　　所以，他是絕對不可能對易玄清下手的……
　　
　　「壇神！是不是你這個破石頭搞的鬼？」易玄清對著天空怒喊。
　　
　　天循睜開眼，就發現自己的雙手竟然掐在易玄清脖頸上正位於上方俯視著他。
　　
　　易玄清被天循壓制在身下，命脈被人掌握住。卻也十分淡定，氣若游絲地問道:「怎麼停下了？」
　　
　　天循眼神緩緩恢復清明，看著身下的易玄清，只見對方精緻的眉眼中儘是淡然之色，原本白皙的脖子被天循掐出紅痕。
　　
　　他放開了手，眼神中情緒難測。俯下身，雙手小臂撐在易玄清頭部兩側，低頭在易玄清耳畔問道：「你為什麼不躲……不怕我失手殺了你嗎？」
　　
　　易玄清不自在地閃躲了一下天循的氣息，偏頭看向別處道：「怎麼躲？」天循一點預兆都沒有就襲擊他，讓他措手不及。
　　
　　易玄清突然又看著天循，冷聲道:「酒醒了，就回去吧。」
　　
　　天循往內側一躺，懶洋洋地說道：「身為一個變態怎麼可能一個人睡。」說完閉上眼就接著睡了，一切等他休息好了再說。
　　
　　易玄清：「……」
　　
　　





第24章 皇帝
　　燕安現在待在府裡安心養傷。每日準時陪壇神聊天，然後逗逗鳥照料照料花草，日子倒也十分愜意。
　　
　　再加上家裡還來了兩位小道士，王府內都熱鬧了不少。
　　
　　雖然有時候熱鬧過頭了。比如，這兩位第一天來就毀了廂房外的花草樹木，這讓他還真的挺心痛的。
　　
　　好在自那一天過去之後，就相安無事。
　　
　　燕安能看出這和平是天循做出了讓步才得來的。易玄清在天循的主動搭話下也不再把天循當空氣了。
　　
　　他們之間那堵隱形的牆消失了。
　　
　　他是真的沒想到，看起來像眼神跟狼似的天循，在易玄清面前收起了全部脾氣。
　　
　　本以為他們之間的冷戰至少要持續三五天的，然而只用了一天，就恢復如初了。
　　
　　燕安想到天循就看向了涼亭外的湖面，不知道聯想到了些什麼。
　　
　　他身上的傷在各種名貴藥材的滋補下，已經好了不少了。但仍舊不能使他在冰涼的石凳上坐太久。
　　
　　現在他的身子骨沒以前好了，受這麼點傷都要死要活的。從前，摔下馬都能就勢一滾，站起來什麼事都沒有。
　　
　　他咳嗽了聲，旁邊伺候的斷金給他送上熱茶潤喉。
　　
　　燕安臉色蒼白看起來略顯病態，他抿了口茶，輕聲問道:「二哥可說的是辰時？」
　　
　　他在這裡忍痛遭罪，還不就是為了他那皇帝二哥——當今聖上燕起。
　　
　　燕起還未登基的時候便憑藉高深的謀略與心狠手辣的手段，保住了自己的太子之位。
　　
　　正式登基為皇之後，幾乎把所有存在威脅的皇子都解決了。唯獨留下最為無害的燕安，放在京城監視……
　　
　　燕安對燕起一直都是謹小慎微的，畢竟自己如今的一切還得多謝他的手下留情。
　　
　　斷金自是知曉他的主子的難受。
　　
　　要知道燕安雖然有閒情去玩樂，但那也只是少部分時間。大多數時候還是躺在床上的。身體還沒恢復。
　　
　　斷金道:「確實是辰時。王爺，可需要再墊一層軟墊？」
　　
　　燕安點了點頭，心中卻在想說來探望他的二哥竟然還遲到。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又過了一刻鐘，姍姍來遲的人終於到了地方。
　　
　　燕起兩鬢微微泛白，面容充滿陽剛之氣。步伐矯健，看的出身體十分硬朗。
　　
　　他身後還跟著兩個帶刀護衛。
　　
　　燕起阻止了燕安想要行禮的動作，道:「七弟讓你久等了，你不會生朕的氣吧？」說罷，還揮手讓包括斷金在內的其他人退出涼亭去遠處等候。
　　
　　燕安恭恭敬敬回道:「並沒有多久。二哥，先坐下再說吧。」
　　
　　燕起與燕安一同入座。
　　
　　「我聽說你受傷了，嚴重嗎？」在沒有外人的時候，燕起對燕安都沒有擺架子。
　　
　　「謝二哥關心，並無大礙。」燕安臉上掛著淺淡的笑意。
　　
　　「那我就放心了。」燕起表情如釋重負，好似十分關心他這個七弟。
　　
　　但也只是「好似」而已。偏偏燕安知道上次自己被壇神纏身，痛苦絕望的那段時間，燕起除了來看過一次就再沒來過，也沒給予任何幫助。
　　
　　因此他是怎麼也不相信燕起真的在關心。只能感嘆燕起演技真好。
　　
　　兩人又閒談了段時間。
　　
　　燕安感覺身體不適不宜久坐，便建議燕起一起去花園逛逛。
　　
　　燕起欣然接受。
　　
　　花園裡的花草都是燕安精心照料過的，奼紫嫣紅，花香陣陣飄散。十分美麗。
　　
　　兩人在其中緩緩散步。
　　
　　時不時還交談兩句，倒也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溫馨模樣。
　　
　　忽然在他們前面不遠處，出現了一個紅衣身影正背對著他們在練刀。
　　
　　「那是誰？」燕起望向在花園練刀的人問。
　　
　　燕安自然一眼看出那人正是天循，他回應道:「那是來我府上暫住幾日的道長，很快便要離開了。」
　　
　　燕起微微挑眉，眼神中泛起興味，道:「道長？是不是從前幫你治好頑疾那位？」
　　
　　「這位是他的師弟，那位恩人還在房中養傷。」燕安解釋道。
　　
　　「朕看前面這位道長刀法了得，倒是想見上一見仔細聊一聊刀。」燕起雙手負於身後。
　　
　　燕安哪能不同意，立刻吩咐身邊的斷金去讓天循過來面聖了。
　　
　　斷金在主子和陛下的視線下，頂著莫名的壓力去叫天循。
　　
　　練武練的汗流浹背，呼吸不穩的天循不爽的看著打斷他的斷金，問道:「做什麼？」
　　
　　斷金知道天循不爽，可天子的話誰能不聽啊，於是道:「天道長，陛下想見見你。」
　　
　　斷金示意天循去看那邊正站在花叢裡的燕起。
　　
　　雖然距離略有些遙遠，但天循還是看清楚了對方那玄色錦袍上紋繡的金龍。張牙舞爪，氣勢威嚴。
　　
　　天循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喝了口水。整理好衣服，才不疾不徐向燕起他們走去。
　　
　　燕起注視著絲毫不緊張向他走來的人，離得越近，他的臉色就越是差了一分。
　　
　　天循不情不願地單膝跪地行了禮。站起身時不經意間一瞄，竟看見燕起眉頭緊鎖眼神中帶著一股……殺意？
　　
　　燕起望著天循起身，很快就收拾好情緒。恢復了一國之君應有的儀態。
　　
　　他說道:「沒想到在這世間，還有與朕母妃一模一樣的眼睛。真是讓人驚訝。」
　　
　　燕安道:「初見天道長時，我便覺得他應該如同二哥的母妃一般擁有胡人血統。這也不足為奇，很早之前邑國就開放貿易，各國往來密切。有胡人漢人通婚後繁衍後代也很正常的。」
　　
　　燕起卻不這麼認為，他們國家傳統，講究血脈純淨。所以大多人就算與胡人在一起也不會有子嗣。這種混血兒還是極為少見的。就連他這一國之君身為太子時，就因為母親是胡人還頗受非議過。
　　
　　況且……天循給他的感覺很怪異的同時，對方眉眼之間還頗有母妃的□□……
　　
　　可母妃早就應該死在宮外了。從被父王把她這個半死之人趕出去以後就再也沒了她的消息。
　　
　　燕起問:「不知道長可還記得自己的家人？」他心中有種強烈的不安感。
　　
　　

作者有話要說：
燕起：身為二哥的我要比七弟大上一輪，真是歲月催人老啊。
燕安：不，你一點都不老。你只是頭髮白了，還有很多皺紋而已。
燕起：……






第25章 麗美人
　　整個花園沒有人再說話，靜靜等待著天循的回答，安靜的只聽得見風聲了。
　　
　　燕安面有難色，似乎想要幫天循說些什麼，但又忍住了。
　　
　　天循從燕起剛才無意之間透露出的情緒就能知道，他並沒有表面看上的和藹。雖然燕起現在臉上帶著笑容，但那笑意卻達不到眼底。
　　
　　他看起來十分從容地回答道：「小時候的事情都不大記得了。」在外人面前他是不願談及太多自己的事，更何況這還是一個危險人物。
　　
　　燕起接著又問道：「還不知道道長姓名？」
　　
　　「天循。」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天循雖是感覺到了危險，但也不屑隱瞞。
　　
　　燕安見燕起對天循興趣濃厚，便提議去堂屋相敘。
　　
　　出人意料的是燕安竟然擺了擺手，略有疲倦地說：「罷了，朕今天也乏了。想來大家也都累了。還是散了吧。」燕安說完還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要說累，燕起才應該是最累的那個，孱弱的身體早已經疲憊不堪。
　　
　　燕安對臉色虛弱的燕起說：「七弟一定要保重身體啊，早日恢復我們再一起去京城遊玩。」
　　
　　說罷復又對天循道：「天道長年紀輕輕就內外兼顧，真是一表人才。過幾日朕派人邀請你進宮，我們仔細聊聊關於刀法的事情。」他就像一個親切的長輩，對天循發出邀請。
　　
　　天循拱手道謝。
　　
　　接著沒有太多的客套，燕起就帶著人離開了寧王府。
　　
　　燕起踏出王府就上了轎子，與外面等候的一行人浩浩蕩蕩回了皇宮。
　　
　　中途燕起掀開轎簾，對隨行的護衛之一道：「去查查那天循的底細，盡快。」
　　
　　「是。」護衛領命消失在了人群裡。
　　
　　而寧王府內的兩人卻仍站在原地。
　　
　　燕安被斷金扶著胳膊，輕輕咳嗽了一聲，道：「天道長，我們去堂屋。」
　　
　　天循不知道燕安為何這樣嚴肅，但他能感覺到……危險的氣息。
　　
　　他跟在燕安身後，進了堂屋。
　　
　　角落裡的壇神被天循用雷符修理過一頓後安分了不少，沒有不識相地開口打擾他。
　　
　　燕安坐在了主位的太師椅上，而天循自是坐在了客位。
　　
　　燕安接過下人端來的補湯，之後就把所有人都屏退出去了。
　　
　　他小口喝著湯，舒緩著心頭的不郁之氣。
　　
　　天循在稍稍熟識的人面前就沒有那麼沉得住氣了。他先打破了局面，道：「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何那皇帝會對我有敵意，你們說的妃子又是誰？」
　　
　　燕起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繼續喝著湯，最後小湯盅見了底才放下它。
　　
　　天循耐心慢慢下降，眼見也要見了底。
　　
　　終於，燕安用手帕擦了嘴緩聲道：「別急，多點耐心。」
　　
　　燕安清潤的嗓音彷彿有安定人心的作用。
　　
　　天循臉上表情好看了許多，也端起了茶盅喝了一大口茶。
　　
　　燕起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指尖無意摩擦著它塗漆的光滑表面。
　　
　　回憶道：「你斷定也知道我的處境了，受制於人，苟且偷生，貪圖這一世的榮華富貴。」說到這裡他還自嘲的嗤笑了下。
　　
　　「其實麗美人的事知道的人不多，恰巧我就是其中之一……」
　　
　　原來燕安的母妃是曾經恩寵獨佔後宮的麗美人。
　　
　　麗美人因姿容上乘，楚楚動人而封號為麗。可想而知是怎樣的絕代佳人。
　　
　　她也是第一個為曾經的皇帝順誕下龍子的妃子，自然恩寵更勝。
　　
　　可就是這樣的美人在享受十年左右的快活日子後，就因風頭過盛而引發了其餘妃嬪的嫉妒，被這後宮的陰謀詭計給陷害了。
　　
　　她再一次身孕的時候，以為自己會更加快樂。哪會想到就是這一胎孩子讓那些蠢蠢欲動的惡人們忍無可忍，動了手。
　　
　　她被人給弄到陌生的床上，還與一個侍衛赤身裸體的躺在一起，真是百口莫辯。
　　
　　麗美人在深宮呆了不少時間，也是個聰明人。當她睜眼見著了床前的老皇帝，如何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將至。
　　
　　被謊言矇蔽的皇帝，真以為麗美人肚子裡第二個的孩子是與侍衛苟合而來的。他故作慈悲的念在昔日情分，沒有將麗美人立即處死。而是換了一種稍顯溫和的手段，將她仗責之後扔出宮外。
　　
　　懷有身孕的麗美人最終落得被打的奄奄一息，撤掉頭銜貶為庶人趕出皇宮的淒涼下場。
　　
　　而來自遙遠西域，被進貢獻給皇帝的麗美人離開了皇宮自然會無處可去，最終會與她肚子裡的孩子落得凍死街頭的下場。
　　
　　而當時已經十歲有餘，能記事的小太子燕起，是清清楚楚知道自己的母妃是怎麼被人害死的。
　　
　　所以長大後，有能力有手腕的燕起自然沒有放過任何一個曾經害過自己母妃的女人，包括她們的孩子。
　　
　　甚至有人暗中猜測，太上皇明面上是生病歿了，但實際就是被燕起給……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天循眼中閃過疑惑。
　　
　　「你的眼睛，跟麗美人的一模一樣。你知道這裡面意味著什麼嗎？」燕安看向天循，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你是說，他懷疑我是麗美人的孩子？」天循恍然大悟。
　　
　　燕安默認了。
　　
　　「可就像你說的，混血的人有那麼多。他怎麼就確定我是呢？」天循問道，他對這些深宮秘史一點瞭解的興趣都沒有，可恨的是他還被牽連進其中了。
　　
　　「所以他這幾日會去調查你，如果他認為你稍微有點沾邊的話……你就在劫難逃了。」燕安聲音放低，緩緩道。
　　
　　其中意味深遠。
　　
　　「難道他不喜歡我這個親兄弟。還想殺我？」天循驚訝地挑眉，隨後道：「不過聽聞他殺掉那麼多手足，有殺意也在情理之中。不在乎親情，這一點，我與他一樣。」反正陌生了這麼多年，哪裡會有什麼感情一說。
　　
　　「以我對他的瞭解，他是不允許一點危險存在的那種人。也就是這樣，造就他寧可錯殺一百，不願放過一個的性格。」燕安的神情帶著些不明顯的畏懼。
　　
　　天循注意到了這細微的一點，他暗自猜測，看來這堂堂的寧王，也沒有表面上的風光。
　　
　　「你和易道長還是抓緊時間離開吧。這寧王府，是保不住你們了。」燕安說完還輕嘆一口氣。
　　
　　天循本就還對他的身世有些耿耿於懷，這其中很多謎團都沒解開……
　　
　　自己真的是皇帝與麗美人的孩子嗎？即使他確實自小無父無母，被人拋棄，但這其中必定還有蹊蹺。
　　
　　就算自己真的有皇家血脈，那受傷的麗美人被趕出宮外之後。怎麼會讓孩子淪落到遙遠的牛頭鎮上做乞丐？兩地之間的距離可不近啊。
　　
　　皇帝要殺他，是因為怕自己威脅到他的皇位。還是覺得他真的是與侍衛苟合而來的野種，亦或者是認為害死麗美人的是他？
　　
　　現在想這些也無用了，最緊要的是——趕緊離開。
　　
　　天循沒想到，他和師兄才來這寧王府四日，就得以這種方式離開。
　　
　　可腿還傷著的師兄，真的可以現在離開嗎……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一直在看的寶貝兒





第26章 逃亡
　　易玄清靜靜聽完天循的講述，臉色平靜。
　　
　　天循隱約能猜出易玄清低落的情緒，他還是道：「師兄，你現在身體不好。就由寧王將你送出去吧。盒子的事，交給我。」
　　
　　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天循離開這裡，易玄清留下來養傷。
　　
　　可易玄清怎麼會同意呢？他當即拒絕了。
　　
　　「不行，一起去。」易玄清清亮的黑眸帶著堅定。
　　
　　「為什麼？你的身體怎麼能行呢！」天循有些急躁，師兄真是太固執了。
　　
　　「你一個人做不到。」易玄清篤定。
　　
　　「你怎麼知道我做不到？看不起我？」天循不想與他吵架，硬生生把怒火憋下去。柔聲勸道：「師兄，你別強了。聽我的，留下來養傷。只是把盒子送過去而已，我一個人就可以做到。」
　　
　　「再說了，現在封印能維繫的時間不多，連半個月都沒有。必須得用土遁過去，你的身體狀況能支持你施法嗎？」天循儘量放緩聲音，不刺激到師兄的自尊心。
　　
　　易玄清蒼白的嘴唇緊抿，不言語了。即使天循儘量不刺激他了，但他敏感的內心還是傷到了。
　　
　　這是師父給他們兩個人的任務，他怎麼能躲在京城呢？
　　
　　「師兄，求你了。就待在京城，皇帝不會找你麻煩的。在這裡還能好好養傷。」天循神情中帶著懇請。
　　
　　易玄清卻堅持道：「我要去。」
　　
　　兩人對視了片刻，互不退讓。
　　
　　最終還是天循敗下陣來，無奈道：「好吧，好吧。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走吧。」
　　
　　「等一下，我去辦點事，很快。」易玄清說完就去找壇神了。
　　
　　堂屋，壇神依舊放置在角落。
　　
　　這次不同的是他白乎乎的身子上有了幾個突兀的黑團。
　　
　　壇神一見到易玄清就道：「你這小子終於捨得來看我了？真是讓我傷心。你那師弟更讓我傷心，竟然用符燒我！」
　　
　　易玄清沒有接壇神的話，他開始點香，道：「我要走了。」
　　
　　「怎麼又要走了？這麼快？」壇神驚訝道。
　　
　　「嗯。」易玄清回應。
　　
　　「你們一走我又冷清好多啊。」壇神吸了口香火。
　　
　　「不是有寧王嗎？」易玄清道。
　　
　　「他心裡面怎麼想我還能不知道嗎？他對我又恨又怕的，每次就跟應付任務似的。」壇神不滿道。
　　
　　「正常。你之前是不是對天循下手了？」易玄清伸手指了指壇神身上的燒痕。
　　
　　壇神嘆了口氣，蒼老的聲音帶著委屈：「還不是因為他亂碰我。那孩子也是個倔強的，在我製造的夢境裡竟然能保持清醒。」
　　
　　「他很強。」這點易玄清一直都是承認的。
　　
　　「說起來最有意思的是什麼你知道嗎？」壇神神神秘秘地問易玄清，等他回應之後就又接著道：「他啊，最大的執念竟然是你。」
　　
　　「什麼意思？」易玄清微微皺眉。
　　
　　「你怎麼這麼笨！我的意思是他夢到你了，會讓他發瘋的人是你。」壇神十分八卦，把天循的老底揭穿了。
　　
　　易玄清不懂這些，也不想懂。
　　
　　天循如何看他，把他放在什麼位置，都是天循的事，與他無關。
　　
　　天循又陪著壇神聊了兩句就道別了。
　　
　　臨走前壇神對他說：「其實在我看來，你的執念更重，更為偏執。如若太過於執著反倒是種障礙，你只有消掉這重屏障才能成功。這也是我一個老人家的勸告了。」
　　
　　易玄清這次明白了壇神的意思，他也沒回應，毫不留戀的離開了。
　　
　　易玄清回去的時候天循都已經把包裹收拾好了。
　　
　　兩人去找寧王道別，寧王叫斷金拿了五百兩給他們當臨別禮物。
　　
　　被易玄清拒絕了，他認為並不需要。
　　
　　天循也只能閉嘴，眼睜睜看著銀票被斷金收回去。
　　
　　燕安敬佩道：「兩位道長真是仙風道骨，是我不對，不該用銀錢侮辱你們。」
　　
　　易玄清：「無妨。」
　　
　　天循：「……」
　　
　　「一路珍重，如若需要我幫忙的地方。隨時可以回來找我。」燕安真心實意道。
　　
　　天循反駁道:「過幾日皇帝必定會對我下通緝令，哪裡還敢往天子腳下來。」
　　
　　燕安輕笑道：「也是，但天道長到時若想改變現在的局面，再來找本王也不遲。」燕安難得抬出他的身份，其中意味深長。
　　
　　天循聽懂了他的意思，棕色的眼眸出現隱晦的情緒。
　　
　　「走吧。」易玄清開口。
　　
　　兩人就這樣闊別了寧王府，趁著燕起還不會拿他們怎麼樣的時候逃了。
　　
　　天循心中暗自埋怨自己的弱小，都怪他，才害得師兄與他一起顛簸。
　　
　　「師兄，你真的可以嗎？」
　　
　　易玄清畫著陣法，頭也不抬地應了：「可以。」
　　
　　天循看著易玄清放在地上的枴杖，靜默了下去。
　　
　　天循畫好自己的陣法，站在中間，等著動作稍稍慢一步的易玄清。
　　
　　兩人還是順利運用了土遁術，到達了邑國北面的密林。
　　
　　這片深林終年瘴氣瀰漫，其中還有著各種毒蛇猛獸，讓人不敢輕易踏足。
　　
　　可偏偏易玄清他們還必須得進去。
　　
　　天循見易玄清被傳送來之後就面如白紙，看起來十分虛弱。擔憂道：「不如我們在外面歇一晚再進去吧。
　　
　　易玄清其實只是腿痛，再就是疲倦乏力，其他倒也沒什麼。
　　
　　但他也明白自己這樣貿然進去可能會拖天循的後腿，於是同意了天循的提議
　　
　　兩人在樹林外露宿了一夜，恢復了些體力才進去。
　　
　　他們進入了樹林，謹慎地行進著。
　　
　　天循本想背著易玄清走的，但被他拒絕了。
　　
　　「我自己可以。」易玄清現在速度並不慢，他本就多年習武，身體也不差。腿傷對他的影響不算太大。
　　
　　「折立居士到底在哪裡啊？」
　　
　　「師父只說在這片密林裡，還得我們自己尋找。」易玄清回答了天循。
　　
　　「可這林子這麼大我們何時才能找到啊。」易玄清掏出羅盤來，就見上面的指針瘋狂亂轉。
　　
　　此處氣場混亂，羅盤也沒用了。
　　
　　「折立居士在此隱居，必然不想被人找到。」易玄清道。
　　
　　「那我們找起來不是困難重重了……」天循感到絕望。
　　
　　

作者有話要說：
天循：找不到算了，乾脆我們把盒子扔在這裡就走吧？
易玄清：好吧。
於是，他們把盒子一扔，攜手離開。
全文完






第27章 九尾狐
　　易玄清堅定道：「只要居士在這裡，就能找到。」
　　
　　天循見師兄這肯定的模樣，也被感染了，放下心來。
　　
　　他們在這死寂一般密林之中緩緩前行，儘量放輕了腳步聲，害怕驚擾到未知的危險。
　　
　　詭異的是，他們彷彿進入了一個迷陣，無論走了多久，景色都是一成不變。
　　
　　「師兄，你說這盒子裡到底裝著什麼怪物啊？讓師父如此忌憚。」天循倒不太擔心這迷陣，還有閒心找易玄清閒聊。
　　
　　易玄清卻心中一緊，這迷陣或許是折立居士佈置起來阻止外人進入。折立這樣的高人佈置的陣法絕對不差，他們會不會……被困在裡面？
　　
　　「師父沒講。」雖然心中擔憂著，但易玄清面上不顯露什麼，淡然回答了。
　　
　　「你把盒子拿給我瞧瞧，讓我看看它的特別之處。」天循臉上的神色十分好奇。
　　
　　「不行。」這麼重要的東西又不是玩具，想看就看。況且最近鐵盒開始出現了變化，從盒子裡偶爾會流出幾絲危險的氣息，這只有貼身存放的易玄清能夠感受到。這麼危險的東西豈是能輕易玩耍的。
　　
　　至於盒子中透出的危險氣息，應該就是封印淡化帶來的後果。
　　
　　天循見易玄清態度絲毫都不鬆動，只得放棄。
　　
　　他轉而開始研究陣法，在周圍四處打量。忽的天循臉色驟然一變，臉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消失了。
　　
　　「師兄，你過來看。這是什麼？」天循嚴肅的喊著易玄清。
　　
　　他右手正貼著一顆樹幹。
　　
　　易玄清過去看著天循手碰著的地方。
　　
　　只見天循的手掌竟是穿過了樹幹的表皮，直接融入進裡面。
　　
　　易玄清眼中出現驚訝，他亦伸手觸碰這顆樹幹。
　　
　　情況與天循的一樣，手竟直接穿過了樹皮探進去了。
　　
　　這情況不對勁……
　　
　　術士建立的陣法是運用的奇門遁甲之術，由此衍生出千種作用不同的陣法。
　　
　　但無論哪種陣法都是建立在實物之上的，不會出現易玄清他們這種情況。
　　
　　天循轉念一想，臉色依舊不好，眉心緊皺道：「看來，我們現在不是在陣法之中，而是幻境之中。」
　　
　　易玄清點了點頭，收回了手。
　　
　　天循感受著在虛空之中的感覺，在「樹幹」之中握了握拳，才緩緩收回。
　　
　　「看來我們遇到麻煩了。」天循面色凝重。
　　
　　幻境也就是幻術，幻術亦是妖術。而妖術就是妖怪鬼魅才能施的術法。
　　
　　「是什麼妖怪想困住我們，目的又何在？」天循問道。
　　
　　「盒子。」易玄清言下之意就是那妖怪是奔著鐵盒來的。在這個封印鬆動的危機時刻。
　　
　　這妖怪的目的恐怕是把他們二人困在這幻術之中，把時間拖延到封印解開的時候。
　　
　　真是無比狡猾陰險了。
　　
　　「我們必須盡快脫離這裡。」易玄清道，否則萬一盒子被打開了，後果不堪設想。
　　
　　天循認同易玄清的話也就不再多言，直接開始了行動。他從斜挎著的布包裡拿出一些黃紙，還有銅鈴，桃木牌等法器。
　　
　　天循動用了法力，身體之中的五雷之氣自行運轉起來，使得他被髮帶束成一股的髮絲無風自動了起來。身上的暗紅衣袍也飄動起來。
　　
　　他手中熟練地運用法器，口中唸唸有詞，利落的用雷火點燃了懸在空中密密麻麻的黃紙。
　　
　　被火焰點燃的黃紙轉瞬化為一陣灰燼，隨風飄向了四周。
　　
　　天循做完這一切額頭泌出一層薄汗，呼出一口濁氣。消耗之後有些疲憊。
　　
　　然而讓人失望的是……一切似乎沒有變化。
　　
　　天循抬手碰了碰幻境製造出來的樹，遺憾的是如同之前一樣直接穿過了樹的表面。
　　
　　易玄清制止了他想再次施法的動作，平靜道：「不能急，先等等。」現在不是最佳的掙脫時間。
　　
　　「這幻境十分厲害，看樣子這妖怪是有備而來十分精通此道。想要破局，十分不易。」
　　
　　天循說的沒錯，這幻境十分棘手。
　　
　　易玄清沒有把握，所以也就不再浪費精力出手了。
　　
　　兩人也不白費力氣前進，而是選擇留在原地休息。
　　
　　這個幻陣的水平，絕對稱得上是高水準了。除了修為高深的大妖，別的妖怪不可能做的出來……
　　
　　連易玄清都開始擔心會不會被永遠困在這裡。
　　
　　「師兄，你說我們出的去嗎？」天循的擔憂與他一樣。
　　
　　易玄清淡淡道：「能。」他一定會找到出去的法子。
　　
　　天循心中的擔憂少了些許。
　　
　　兩人都不說話，開始打坐休息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
　　
　　天循想到了什麼，眼神發亮，湊近易玄清耳語道：「這幻境既然是那妖怪所為，目的又是衝著我們手上的鐵盒來的。那他肯定會在附近監視我們的一舉一動，不如我們用這盒子來引他出來？」
　　
　　「怎麼引？」易玄清問。
　　
　　「你給我就知道了，我有八成把握。」
　　
　　在天循拉開距離之後，易玄清雖是面色不改，耳朵卻微微發紅。
　　
　　他同意了師弟的做法，從裡衣內側特製的暗兜裡將鐵盒拿出來遞給天循。
　　
　　雖然說起來有些不雅，但易玄清確實為了保險起見把鐵盒貼身收著的。
　　
　　天循揚起一抹絢爛的笑容，雙手接過盒子。
　　
　　怪異的是，他在接過盒子之後笑容就慢慢扭曲了起來。
　　
　　忽然「天循」諷刺地開口：「沒想到你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內裡卻如此傻。哈哈！」
　　
　　被嘲諷了的易玄清眼中好似結了霜，他看著這陌生的「天循」，冷聲道：「你是誰，我師弟呢？」他確實是傻，傻到親手將盒子送了出去。
　　
　　「天循」看著手中的鐵盒，如獲至寶，他狂妄地說：「我的幻術可是世間最厲害的，就算是太上老君被我纏住，都不一定能脫身。你還猜不出我是誰麼？至於你師弟嘛，他現在正與你待在一處，安全著呢。呵呵。」他最後的笑聲竟是帶著股媚意，十分性感。
　　
　　原來，自天循和易玄清進了這森林開始，就已經踏入了早已佈置好的陷進。
　　
　　從進入了之後就被幻境重重包圍，兩人早就被分開踏上了不同的路，卻發現不了。
　　
　　也就是說天循現在也正與一個假的易玄清待在一起。
　　
　　易玄清看著這妖怪頂著自家師弟的皮囊猖狂無比。心中霎時瞭然這恐怕就是妖怪的真身，目的就是為了他手裡的盒子來的。
　　
　　他揣測起這妖怪的身份，聽他的口氣似乎名頭不小……
　　
　　「你是九尾狐？」易玄清問出了自己的猜想。
　　
　　九尾狐是上古時期就存在的妖怪，名氣自古以來就不小，基本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青丘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食者不蠱。這指的便是擅長幻術的九尾狐。
　　
　　如果真的是九尾狐……他和天循加起來都不會是他的對手。
　　
　　「算你這個小道士有眼光，能認出我。」九尾狐輕笑了一聲。
　　
　　沒想到真的是他！
　　
　　九尾狐也不屑於再偽裝自己了，搖身一變就恢復了本來的樣子。
　　
　　只見一黑髮赤瞳的英俊男子立於原處，他五官柔媚氣質天成。穿著一身白色長袍外罩著艷紅的薄薄紗衣，沒繫緊的前襟使他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膚。
　　
　　他眼睛是如同野獸般的豎瞳，此刻正帶著同情地看著玄衣道袍的男人，性感的嗓音帶著笑意道：「殷惑，我的名字。死後可不要忘了殺了你的人是誰。」
　　
　　殷惑將寶貴的鐵盒收好。一把拉出纏在腰間的軟鞭。笑容逐漸消失，眼神染上了血腥的殺意。
　　
　　

作者有話要說：
天循：你模仿的了我的臉，但模仿不了我的精髓。
殷惑：是嗎？那你師兄怎麼沒把我認出來？看來他不太瞭解你的精髓啊。
天循受到一萬點傷害，吐血身亡。
（茂零：男主角沒了，叫殷惑頂上。）






第28章 命懸一線
　　天循與易玄清走在沒有什麼雜草野花的荒涼小道上，道路兩旁還有很多高大的樹木。
　　
　　天循跟在易玄清身後，兩人一前一後沉默地向前走著。
　　
　　他突然頓住腳步，對前面一言不發只顧前行的易玄清道：「師兄，我們已經在這裡繞了十幾圈了，不如停下來歇歇吧。」
　　
　　易玄清聞言停下腳步，回身道：「好吧。」
　　
　　天循看著易玄清拄著枴杖去找了顆樹靠著休息，行動不便導致他坐下去的時候都十分小心翼翼。
　　
　　他靠近易玄清，在他的身邊盤腿坐下。
　　
　　「師兄，你腿還好嗎？」他關心地問道。
　　
　　「沒事。」
　　
　　「不如我背你走吧？」
　　
　　「不用。」易玄清態度冷淡。
　　
　　「師兄，我們這下要怎麼才能脫困？」他想與易玄清探討一下目前的處境。
　　
　　易玄清平平淡淡地回答道：「以不變應萬變。」他似乎一點都不擔心。
　　
　　天循不認同地皺眉道：「現在時間緊迫如果不快點想出脫困之法，恐怕封印就撐不住了。」
　　
　　易玄清閉目養神，不應話。
　　
　　天循見易玄清一副與他無關的模樣，急道：「你怎麼一點都不著急？只剩十日不到了！」
　　
　　天循憋著一股氣與易玄清分析道：「我們一定是被困在陣法裡了，必須得找到陣眼才能出去。」
　　
　　「是，所以剛剛確實在找。」易玄清這次回答了。
　　
　　「但我們這樣沒有頭緒的亂竄也不是辦法。」易玄清摸著下巴思考了一番，隨後說道：「師父不是給了你一面八卦青銅鏡嗎？拿出來用用，看看能不能發現些什麼。」
　　
　　天循的思路是沒問題的，八卦鏡確實能映照出世間萬物的真形，在這種時候或許會產生作用。
　　
　　意料不到的是易玄清竟然拒絕了，他嘴唇輕啟道：「不行。」
　　
　　天循挑眉道：「為什麼？」
　　
　　「沒用。」易玄清僅僅回答了兩個字。
　　
　　「不試試你怎麼知道沒用？」天循眼帶疑慮，他察覺到了其中的異樣質疑道：「你不會沒有吧？」
　　
　　易玄清沉默了兩秒，道：「嗯。師父收回去了。」
　　
　　天循聽見易玄清的回答，臉色一變，解開背上的驅魔。
　　
　　他邊將裹在刀身上的布條解開，邊道：「這謊言太拙劣了。你當我那麼好騙嗎？閣下究竟是誰？」
　　
　　被拆穿了的易玄清卻不說話了，他表情木然似乎沒有了靈魂。
　　
　　「我刀下可沒有無名鬼。但你如果再不說話我也就只有打破自己的原則了。」天循已經把刀握在了手裡，他的語氣帶著少年人的狂妄。
　　
　　而靠在樹幹上的易玄清卻不為所動，如同失去靈魂的木偶僵在原地。
　　
　　天循試探著持刀去碰了下易玄清的手臂，詭異的是……
　　
　　他的刀直接穿過了易玄清的身體。
　　
　　天循覺得易玄清就如同不存在的幻影一般，正當他這麼認為的時候，易玄清還真如幻影一般消散了。
　　
　　天循看著「易玄清」化為光點的身體，徒勞的伸手去拉他。
　　
　　直到易玄清徹底消失，他才收回手盯著手心發呆，呢喃道：「這是幻覺嗎？」
　　
　　天循五指收緊握拳，緩緩道：「看來確實是幻境了，得想辦法出去。必須找到師兄才行。」但願他沒事。
　　
　　密林另一頭的殷惑和易玄清也劍拔弩張，十分緊張。
　　
　　易玄清右手執著闢邪，手心中全是汗水。
　　
　　殷惑卻神態自若，手中輕甩了一下他的長鞭，嘴角帶著彷彿玩樂般的閒適笑容。
　　
　　殷惑感到輕鬆是很正常的，就論實力差距來說，現在他想解決易玄清比捏死螞蟻還簡單。
　　
　　畢竟……這還是一隻受傷的螞蟻。
　　
　　其實他對螞蟻是不感興趣的，但螞蟻要妨礙他，他當然得清理掉。
　　
　　「你現在求饒的話，我或許會放你一條生路。」殷惑半真半假道。
　　
　　易玄清沒理殷惑，暗自咬緊牙關。他掏出降妖符，配合咒語就開始唸起來。
　　
　　「四目老翁天元神，天罡八煞掃妖氛，吾目一視山嶽傾，吾水一噀遍乾坤……急急如律令！」
　　
　　殷惑見易玄清語速飛快地開始唸咒，冷哼一聲：「不識好歹。」
　　
　　他見符紙朝他身上飛來，一個偏身就躲開了，卻沒想到那符紙就跟磁鐵被吸引了似的，又往他身上飛來。
　　
　　他不厭其煩的一鞭子抽過去，鞭子在觸及符咒時撞出一陣火花，那滾燙的溫度傳到了殷惑手上。
　　
　　殷惑一驚，他活了上萬年，普通的咒法對他無用。
　　
　　沒想到這小道士還有兩把刷子，竟能傷到他。
　　
　　那符咒被殷惑一鞭子抽沒了，但他的手心也被燒灼受傷了。
　　
　　易玄清見一張沒用，又抽出好幾張，讓它們浮在空中。
　　
　　他還拿出保命用的雷擊棗木做出的五雷令牌加持，瞬間週身環繞起了無數的雷電。
　　
　　殷惑被惹惱了，他向易玄清而去，週身也升騰起了一股紅色的妖氣。
　　
　　…………
　　
　　天循在小道上兜兜轉轉，怎麼也出不去。
　　
　　不知為何他心裡總有種不詳的預感，一秒都不想再待在這個幻境裡面。
　　
　　可越是著急他越冷靜不下里，他腳步加快，可怎麼都是在同一條路上繞圈。
　　
　　忽然之間，整條路都震了震。
　　
　　「這是怎麼了？」天循疑惑，他感覺就像這個空間受到破壞了一樣。
　　
　　難道……製造這個幻境的妖怪出事了？跟師兄有關嗎？
　　
　　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幻境是要靠妖怪的精神力維持，若是精神力不能維持的話幻境自然就消失了。
　　
　　他要在這時給那妖怪添些麻煩，讓他無力維持這邊。
　　
　　天循開始大肆破壞這裡的環境，即使有時候攻擊就像打在空氣一樣無力，但他仍舊沒有停下手中的刀。
　　
　　終於，空間被他劈出一條裂縫。接著整條道路就像被吸入漩渦了一般整個消失了。
　　
　　天循再次抬頭打量，才發現自己原來是站在剛進樹林的入口處。原來……在這裡就進入幻境了嗎？
　　
　　他陡然發現地上凌亂的腳印，心下一涼，難道師兄真的遇到危險了？
　　
　　他跟著腳印走去，沿路發現不少燒痕，這應該是使用法術之後留下的。
　　
　　燒痕中還夾雜著不少的鞭痕，看得出打鬥十分激烈。
　　
　　沒走多遠，他就看見了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易玄清。
　　
　　他慌忙向易玄清跑去，一把把易玄清抱在懷裡扶住他的頭，問道：「師兄，師兄！你怎麼樣？」
　　
　　嘴角流出大量血液的易玄清氣若游絲，極為艱難的吐出幾個字：「快，快跑……」
　　
　　這時，一道妖異的嗓音在天循背後響起……
　　
　　「喲，剛解決一個，還有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
心痛我小清清，被殷惑狂虐了。
順帶一提，其實道士如果用心修煉的好的話，一年就可以達到精怪一百年的道行。這就是萬物之中，人最精貴的意思了吧。
所以不用驚訝腿傷的易玄清怎麼還能簡單傷到上古時代就存在的大妖了。
由於攻之前的名字不是那麼好聽，今天就把所有的名字都替換成了天循。希望在看的








第29章 召合
　　殷惑居高臨下看著天循二人，他手腕一抖鞭子就在地上抽了一下，發出了鞭聲，泥地上也留下了一道鞭痕。
　　
　　「跑，跑的掉嗎？」殷惑說完看著天循望向他那帶著恨意的眼神，不甚在意地調笑道：「就算你這樣情意綿綿地看著我，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天循臉色發青地收回眼，不理睬殷惑。他似乎怕聲音大點就會將易玄清嚇到般，非常輕柔：「師兄，你還好嗎？」
　　
　　易玄清的情況不好天循怎麼可能不知道，連他最寶貴的五雷令牌都裂成好幾塊散落一地。
　　
　　再看他身上致命的幾道鞭傷，十分可怖。
　　
　　易玄清想要回答他，但嘴張開幾次都沒能發出聲音。
　　
　　天循眼圈發紅，他輕聲道：「別急，慢慢講。」神態十分溫柔。
　　
　　他低頭附耳去聽，這次他終於聽清了易玄清在說什麼。
　　
　　「盒子……」易玄清呢喃完就疲憊的閉上了眼，氣息越來越微弱。
　　
　　易玄清想——都怪他沒用，沒把盒子保護好。師父知道了的話，肯定會對他更加失望吧……
　　
　　「我知道……我會搶回來的，你不用擔心。」
　　
　　天循就勢緊緊擁住易玄清，手放在他的腦後將他壓向自己，使他們之間沒有一絲間隙。
　　
　　天循感受的到打在他脖子上的呼吸慢慢徹底沒了。他知道……對於他來說，最重要的人沒了。
　　
　　有淚水自天循的眼角滑落，滴在體溫開始下降的人身上。
　　
　　他心中一時間瀰漫出許多無措，不知道沒有師兄的話，他接下來的人生會是什麼樣子。
　　
　　在這時候，他終於認清了易玄清在他心中的地位，他必須承認他心底一直掩蓋著的秘密——易玄清才是他唯一想要的那個道侶。
　　
　　他很懊惱，為什麼沒早點發現這一點……
　　
　　易玄清走的很乾脆，可他呢？他怎麼辦。
　　
　　他都沒來得及跟師兄表白心意……
　　
　　一邊看夠戲的殷惑出聲打斷了天循紛擾的思緒，他帶著些同情道：「我十分理解你求而不得的心情，我也感同身受。就讓我好心結束你的痛苦吧，送你去陪你的師兄怎麼樣？」
　　
　　天循從自己的世界裡脫離出來，彷彿才發現殷惑的存在似的。
　　
　　淚水沒有在他五官立體的臉龐上留下任何痕跡，他看著殷惑的棕色眼眸中翻滾著無盡的恨意。
　　
　　殷惑臉上的笑容在這駭人的視線中慢慢消失，他笑不出來了。一向敏銳的直覺告訴他——天循，很危險。比易玄清還危險的多。
　　
　　天循輕輕將逝去的易玄清放下，低沉的桑音緩聲道：「師兄，我會幫你報仇的。」
　　
　　他站起身，拿下自己背上的驅魔，利落地抽掉裹住刀身的白布條，扔在了一邊。
　　
　　「你……叫什麼名字。」
　　
　　殷惑凝視著渾身戾氣的少年沒有動作。雖然不懂為什麼他這時候還關心這個，但他仍舊答道：「殷惑。我勸你不要白費力氣，你不是我的對手。」
　　
　　天循單手握著刀直指殷惑，微微偏頭，嘴角勾起一抹邪笑道：「你怎麼知道？」
　　
　　說完天循也不再廢話，他朝站著的殷惑飛速移動而去，身影奇快。
　　
　　殷惑看著攻勢兇猛向他而來的天循，眼神帶上認真。
　　
　　看來這個長相頗對他胃口的美男子不是個好惹的呀。
　　
　　兩人激烈的貼身近戰起來，互不相讓。
　　
　　殷惑的長鞭在這種時候沒有天循刻有驅邪印的砍刀佔優勢，動作不及天循有殺傷力。這讓殷惑一時拿天循無法。
　　
　　但殷惑怎麼說也是活了上萬年的大妖，對付一個才十幾年的小鬼還是沒問題的。也是因為這樣，整體還是殷惑處於上風。
　　
　　天循拼盡全力去攻擊殷惑，可殷惑卻還顯得綽綽有餘並沒有受到威脅。他漸漸喘息愈來愈重，體力有些不濟。
　　
　　他現在雷法修煉還處於五雷邪法高階的臨界點，甚至還及不上師兄。他怎麼贏得了？
　　
　　但或許人被逼到絕境之中總會突破自己，天循能感受到體內的五臟之氣暴增，緩緩匯聚成一股。竟有了五雷朝元之勢！
　　
　　當體力飛速流失的時候，他腦中只剩下對力量的渴望。就是這強烈的渴望讓他在驅魔刀被長鞭纏住扔到遠處的時候也沒有慌張。
　　
　　就在這種情況之下，他身體中流溢出五股顏色各不相同的五臟之氣，緩緩在虛空中融合成一股紫色的人形氣團。
　　
　　天循飛快的拿出空白的黃紙，用硃砂筆在上面勾畫起來，嘴裡還快速念道：
　　
　　天地玄宗，萬氣本根。廣修萬劫，證吾神通。三界內外，唯道獨尊。受持萬遍，身有光明。三界侍衛，五帝司迎。萬神朝禮，役使雷霆。鬼妖喪膽，精怪亡形。內有霹靂，雷神隱名。急急如律令！
　　
　　殷惑看著這奇幻的一幕，他想動作卻動不了，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制在了原地。
　　
　　天循唸完咒，手中的召將符也畫好了。他收回執筆的手，飄在空中發著光的符紙自發就向著那紫氣飛去。
　　
　　直接飛進了紫氣之中，淹沒不見。
　　
　　天循當即手中快速結印，紫色人形的五雷之氣亦模仿著他的動作，手中動作不停。
　　
　　一時間光芒大作，他們上方的天空烏雲翻滾，響起了轟隆隆的雷聲！
　　
　　只見一天神踏著雷雲從天而降，他面容莊嚴讓人心生敬意，身披青色盔甲，手中持著附著著雷電的雙劍。天循能認出來，這竟是五方雷王之一的北方動偉雷王吳希！
　　
　　人們發誓所說的五雷轟頂中的五雷就是由五方雷王掌管。
　　
　　動偉雷王眨眼之間便到了天循這邊。
　　
　　天循第一次使用召和之術，完全沒料到會召來如此厲害的神將。結印也完成了，一時驚楞在原不知所錯地看著威風凜凜的動偉雷王。
　　
　　動偉雷王卻不看他，直接去與虛空中的人形，也就是虛空之神相融合。
　　
　　天循的五臟之氣攢聚，會聚為一，達成了五氣朝元的境界，這就是以氣和氣。
　　
　　而由五臟之氣匯成的虛空之神與雷部天神相融合，就是以神和神。
　　
　　以氣和氣，以神合神，謂之召合！
　　
　　天循不僅僅內功修煉瞬間達到了五氣朝元的境界，還能不出差錯的畫出了五雷符，念出召將術，結出雷神印。一次就能成功役使神將，達成召和，簡直就是奇蹟！
　　
　　

作者有話要說：
小清清不會輕易地狗帶，大家期待他的回歸吧！
我這種行為是不是很像後面，竟然把我家師兄寫死了，回頭面壁。





第30章 封印解除
　　這就是天才吧，與生俱來的天賦讓天循做成了其餘人難以完成的事情。
　　
　　這也說明了五雷之氣的修行速度確實很快。何況天循還是五雷先天兩氣同修，內丹身體中俱皆充盈，能保證他施法不會讓身體被反噬。
　　
　　天循的能力與天賦，是易玄清這樣單修先天一氣的神霄派道士望塵莫及的。
　　
　　天循知道，他有些同門的長輩，一輩子也還沒能成功召合過。
　　
　　他看著從空中落在地上，已經與虛空之神合二為一的動偉雷王，鞠躬道：「多謝上仙下凡相助。」
　　
　　動偉雷王高傲地看了天循一眼，虎目一瞪道：「已經很久沒有凡人召喚過我了。你小小年紀能做到還挺厲害。」如果摒棄雷王不情願的語氣，這應該是很好的誇獎。
　　
　　天循不卑不亢回答：「勞煩上仙了。」
　　
　　動偉雷王這才將視線移到對立的殷惑身上，沉聲道：「九尾狐？嘁，還是隻老狐狸。」言語之中還帶著嫌棄。
　　
　　殷惑沒了之前的張揚勁，心中暗道不妙。他雖然年紀大，但修為卻不足以弒神，現在的他可打不贏這動偉雷王。
　　
　　殷惑全程目睹了這一切，怎麼也沒想到這看起來沒什麼威脅的小子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竟然能將天神引下來。
　　
　　他的同類都十分畏懼雷部神將。要知道他那些想要成仙而努力吸取天地精華修煉的同類，道行每上升一個境界就得受一次天劫，就是這些神將用能傷害到他們魂魄的雷電來擊打他們。
　　
　　殷惑雖然不修仙，沒有被雷劈過，但也有些發楚。他見勢不妙就想跑。
　　
　　可動偉雷王哪裡會這麼輕易讓他溜掉。
　　
　　揮舞著帶著雷電的雙劍就去追他了。殷惑被雷王攔下，只能咬緊牙關硬上。兩人在半空之中就交起手來。
　　
　　下面觀戰的天循插不上手也不能加入，他耗費了太多的法力致使他面無血色，頭暈目眩。
　　
　　說到底還是因為實力不夠害的，天循又一次陷入自責的漩渦。
　　
　　他看著不遠處倒在地上的易玄清，眼中閃過內疚。
　　
　　他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夠，即使成功召合也維持不了多久。因此只能把希望寄託在動偉雷王快點解決掉殷惑上。
　　
　　這種把命運寄託在他人手上的感覺十分不好。
　　
　　天循走向易玄清的步子都很虛軟，有種沒踩在實地上的不真切感。他就這樣慢慢到了已經徹底失去體溫的易玄清身邊，抱起他，在他額頭印下一吻。隨後疲憊似的閉上眼，也沒興趣再看那打的正酣的一妖一神。
　　
　　殷惑與動偉雷王之間的戰鬥十分激烈。一開始殷惑還能與動偉雷王勢均力敵的對上幾招，可那也僅僅是一開始。
　　
　　動偉雷王雙劍之上的電流竟然能順著殷惑的鞭子爬到他身上來，這給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煩。他只能儘量避免與雙劍對上，只守不攻，只退不進。
　　
　　動偉雷王卻一招比一招更兇狠，他能看出來這狐狸至少也有上萬歲了，比他當神仙的時間都長。本以為會不好對付，結果殷惑卻這麼弱，於是在心中認定這是狐狸不上進導致的。
　　
　　他不知道的是，殷惑已經與實力不差的師兄弟倆輪番交手過了，這已經是他的第三次戰鬥。這對很久沒有激戰過的殷惑來說，很艱難。
　　
　　由於實力不濟，殷惑還是被動偉雷王一劍刺中了肩膀，肩上的雷電瞬間燒糊了他的血肉。
　　
　　動偉雷王毫不憐惜得將劍拔出，就繼續出招了。
　　
　　殷惑的血液從肩膀出大量流出，染紅了他白色的內衫，他漂亮的臉蛋因痛苦而皺起來，赤瞳閃過一絲狠意……
　　
　　繼續這樣下去不出五招他就得斃命，如果不想辦法扭轉局勢，他恐怕就得……
　　
　　不管了，無論如何他都要試著——強行將盒子上本就不算牢固的封印解開！
　　
　　他迅速掏出懷裡的盒子，施妖法欲將盒子打開。
　　
　　動偉雷王見到那盒子，虎目之中劃過些許驚訝，他揮動雙劍去刺渾身妖氣瀰漫的殷惑，想要阻止他。
　　
　　殷惑一心二用，一邊閃躲儘量避開致命傷，一邊用最大的妖力去衝開鐵盒。
　　
　　在殷惑掏出盒子時就睜開雙眼的天循再次放下了易玄清。他大感不妙，他已經不能繼續支撐雷王行動了！
　　
　　而看殷惑的架勢，應該很快就能將盒子打開了。
　　
　　真的是天要亡他嗎？
　　
　　天循看了眼如同睡著一般的易玄清，心道：「師兄，看來我沒能成功幫你報仇了，奈何橋頭相見可不要怪我。但願……還能再見到你吧。」天循接著咳出了一口血，十分虛弱。
　　
　　半空之中的動偉雷王眼神複雜地回頭看了他一眼，隨後就變成一股紫氣隨風消散了。
　　
　　來的時候陣勢威武，離開的時候卻十分低調。
　　
　　殷惑沒了障礙，反而能專心地解開封印了。
　　
　　他現在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初衷，在雷王消失之後也沒有停下動作，繼續往盒子輸送著妖力。
　　
　　天循用手背揩盡嘴角的血液，眼帶不甘地看著空中雙手發出赤色妖力環繞著鐵盒的殷惑。
　　
　　天循想要阻止殷惑，但他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
　　
　　他現在連唸咒的法力都沒有，符咒符咒，沒了咒，包裡的符紙都是廢紙。
　　
　　殷惑蒼白的臉上出現了喜色，他把僅剩的妖力一股腦的注入了鐵盒內。
　　
　　他知道，快了！盒子就快要打開了！
　　
　　他終於能再見到心心唸唸的主人了！他這近萬年的等待終於要結束了。
　　
　　殷惑收回手，看著自動張開的盒子，喜極而泣。
　　
　　大顆大顆的眼淚奪眶而出，染濕了他的臉頰。
　　
　　他回到地面，單膝跪地，頭顱低垂迎接著他的主人。
　　
　　剎那之間，彷彿天地失色，只有那黑色的鐵盒還有色彩般。
　　
　　天循甚至都忘記了呼吸，忘了眨眼。
　　
　　終於，盒子徹底打開了……
　　
　　從中鑽出一道巨大的白光，極快地下落到地面。
　　
　　白光墜地之後變化成了擁有一身雪白毛髮，額上長有兩隻淡金色龍角，嘴則是鷹喙的樣子，背上還有一對黑色羽翼的巨大凶獸。
　　
　　天循止不住又咳了口鮮血，喃喃自語：「這，這不是傳說中的窮奇嗎……」
　　
　　

作者有話要說：
依據道教神話體系寫的，所以大部分相關知識都是真實的。
動偉雷王，千萬不要劈我！
其實我是信道的，總感覺把各路神仙寫進自己的小說是對他們的褻瀆。
但也當普及知識吧，望祖師爺庇護，慈悲。






第31章 窮奇
　　少昊氏有不才子，毀信惡忠，崇飾惡言，天下謂之窮奇。窮奇，上古四凶獸之一，喜食人，是一隻懲善揚惡的凶獸。最終因作惡多端而被舜帝擊殺。
　　
　　可按理來講已經死掉的窮奇現在又一次出現在了天循的眼前，這又是為什麼？難道傳言中的舜帝沒能殺掉他嗎……
　　
　　難怪師父不告訴他們鐵盒裡封印著什麼，是擔心他們知道了就不敢再護送了吧？
　　
　　臭老頭，這下窮奇掙脫封印出來了，這天下都要大亂了。當初為什麼不自己來送啊？！
　　
　　怎麼辦，這下子該怎麼辦？來個人幫幫他啊！
　　
　　折立呢？師父呢？
　　
　　天循內心慌亂成一團，面上卻沒有顯露。他再一次擦淨嘴上的血液，棕瞳中神色莫名。
　　
　　殷惑不敢直視氣場強大的窮奇，垂首恭敬道：「殷惑拜見主人。」
　　
　　窮奇身軀龐大，好似跺一腳就能地震一樣，他銅鈴一般大的墨綠獸眼看向跪在地上的殷惑，語氣詭異的溫和：「是你啊，小狐狸。離我被封印已經過去多久了？」
　　
　　「已經約有萬年之久了。這期間我一直在努力幫主人解除封印，可惜舜帝的封印實在太過強大。是殷惑沒用，讓主人就等了。」殷惑神情緊張，聲音中帶著顫抖。
　　
　　「無妨。只是被關的久了，有些餓了。」窮奇說完就看向狼狽的天循以及地上的易玄清。
　　
　　窮奇在盒子裡的時候對外界是有些微感知的，他最近總覺得聞到一股純粹的肉香，這香味離他極近。把他饞的不行，餓了將近萬年的肚子咕咕作響，十分難耐。如今出來之後的第一想法便是……吃掉那人。
　　
　　窮奇四腳緩慢優雅地踏向天循那邊，每一步都踩在天循的心口上。
　　
　　天循只覺得是死亡在向他走來，心中悲涼。難道他真的要給窮奇喂肚子了嗎？
　　
　　他身體發冷，看著窮奇停在他面前。
　　
　　窮奇抽了抽鼻子，嗅著空氣裡的味道。確認了天循不是他要的最佳食物，他接著向地上的另一人走去。
　　
　　本來無力的天循見窮奇竟然向師兄去了，當即用意志力強行使喚自己的身體去攔在易玄清前面。
　　
　　天循聲音雖然聲音不連貫，但依舊堅定的說：「你……要吃，就吃我好了……」
　　
　　窮奇已經確認了日夜誘惑他的肉香就是從易玄清身上發出來的了，他道：「少年人，你不用著急，你是第二個。」要吃自然是先從最好吃的開吃了。可惜的是第一個死掉了，沒有活著新鮮了。
　　
　　窮奇想到這裡竟然扭轉獸頭去看依舊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的殷惑，墨綠的眼睛中帶著不悅道：「是你做的嗎？」
　　
　　「他要阻擾我幫主人解開封印，自然……」殷惑額角冒出冷汗。
　　
　　窮奇鼻腔中噴出一股鼻息，似乎有些不悅。不再看殷惑一眼，打算先進食。
　　
　　「讓開。」窮奇俯視著渺小的人類，命令道。
　　
　　天循在這強烈的威壓之下硬是沒動。
　　
　　「看來要改下順序了。」窮奇冷冷道。
　　
　　天循抬頭仰望著窮奇，他瞳孔中印出的獸影越來越近，那張開的血盆大口十分駭人。
　　
　　他毫無抵抗之力，只有認命般的閉上眼。
　　
　　天循似乎都能聞到窮奇腥臭的口氣，就在他都放棄生機的時候，突然聽見了一陣巨響。
　　
　　他驀地睜開眼，便見窮奇正與一個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對峙著。
　　
　　「師父！」他這聲師父叫的情真意切，非常激動。
　　
　　「好徒兒，想為師了吧？」白笛真人捋了把自己的山羊鬍須，他手中拿著他的拂塵。接著道：「看來你們沒有完成為師對你們的考驗啊，還得師父出手為你們收拾爛攤子。」
　　
　　天循嘴角抽搐，無力接話。
　　
　　被白笛真人用塵掃擊的遠離天循的窮奇似乎怒了，他朝天憤怒地長嘯一聲，展開雙翼朝著白笛而去。
　　
　　白笛臉上笑容瞬間消失，表情嚴肅的掏出空白的符紙，高聲道：「師父讓你看看真正的召合之術！」
　　
　　白笛比之天循的動作更加快上數十倍，唸咒時間也就短短幾秒，真的給天循做了最完美的展示。並且他身上溢出的五臟之氣也十分濃郁，匯成的虛空之神竟與窮奇差不多大小。
　　
　　白笛與天循最大的不同就是，他能隨心所欲的召遣神將。所以在面對恐怖的窮奇時，他選擇召合的神將是雷部最厲害的總司——
　　
　　雷祖，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
　　
　　光是靜念他名號，即是十字真言，能保人平安驅除鬼魅的神仙。
　　
　　殷惑早已從地上站起來，躲在遠處儘量避免被波及。他現在也是出於精疲力竭的狀態，只能圍觀這些大能的鬥法，什麼也做不了。
　　
　　雷祖下凡場面比起動偉雷王更是宏大，他化作一道巨大的驚雷墜落在地上，直接與虛空之神相合。
　　
　　只見他額具三目，臉型略尖，紅如赤猴，左手執楔，右手執槌。給人一種不怒自威之感。
　　
　　雷祖沒見過白笛，這是白笛第一次召喚他。
　　
　　但雷祖認得窮奇，他顯得十分高興，因為他已經好久沒能放開手幹一架了。這讓他直接忽略了召他而來的白笛。
　　
　　「窮奇，沒想到你被舜帝殺死之後魂魄竟然還被禁錮在了小小鐵盒之中，想必十分憋屈吧。這近萬年孤寂的感覺如何？」雷祖說道。
　　
　　窮奇被雷祖兩句揭開了傷疤。
　　
　　是的，窮奇早就敗在了舜帝手下，身體被舜帝剁成了幾塊死的透徹。但舜帝卻拿它強大的靈魂無可奈何，只能將他的魂魄強行封印了。
　　
　　可無論在強大的封印都會有鬆動的一天，所以……窮奇再次以靈魂的方式再次站在了這片土地上，實力亦有所下降。
　　
　　而失去肉身的窮奇能不能再一次戰勝雷祖，這真的是個未知數。
　　
　　白笛真人身體裡的五雷之氣充盈，至少能支撐雷祖一日的時間，這時間不短。
　　
　　窮奇與雷祖之間史詩級的戰鬥拉開了帷幕。一時間天昏地暗，塵土飛揚，山崩地裂。
　　
　　虛弱的殷惑天循二人都沒能避免受傷，被瘋狂的氣流割傷！
　　
　　天空之中時不時劈下一道道的驚雷砸向窮奇，同時還下起了傾盆大雨。
　　
　　窮奇也不是好惹的，他身為四凶之一的本事也施展開來，靈活地閃躲著，急速向雷祖奔跑而去，張開滿是獠牙的鷹喙咬向對方！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三個小可愛離開我了，是因為小清清的原因嗎？每個小可愛對我來說都很重要，千萬不要離開我。
嚶嚶嚶，就算要拋棄我，也把分手的原因說一下嘛……傷心的打嗝





第32章 戰敗
　　一場大戰之後，一切都回歸了平靜。
　　
　　只是以窮奇白笛兩人為中心的方圓幾里地都成了廢墟。原本的樹木草地都因雷火而成了焦炭，有些甚至化為了灰燼，地上也有很恐怖的裂痕是被窮奇的蠻力弄出來的。
　　
　　由此可以看出剛才的戰鬥有多麼激烈，兩人之間的力量多麼恐怖。
　　
　　當一切結束的時候，已是一日之後的事情了。
　　
　　天循面帶悲痛的看向站立不穩的白笛真人，他體力恢復了很多，直直的向白笛真人跑去。
　　
　　他扶住搖搖欲墜的白笛問道：「師父，你沒事吧？」
　　
　　白笛真人搖搖頭，眼神看向身邊陪著只恢復了原形的九尾狐的窮奇，語帶不屑地問道：「被燒焦的感覺怎麼樣？二位。」
　　
　　窮奇身上儘是焦黑一片，曾經雪白的毛髮也不再美麗了，九尾一身赤皮下場也同樣皮開肉綻。他們看上去有些狼狽。
　　
　　天循面色陰沉，狠狠地說道：「窮奇，你們太卑鄙了！二打一算什麼？你們真是齷蹉啊！」
　　
　　九尾狐替窮奇回答了殷惑，尖尖獸嘴發出的聲音帶著愉悅道：「你這孩子真不會說話，什麼叫卑鄙？我們也給了你參與的機會，是你自己不能戰鬥才導致的這個局面。怪我們，你想推卸責任嗎？」
　　
　　窮奇也笑了起來，道：「自古以來，實力不濟就只有死路一條。」
　　
　　白笛真人攔住惱羞成怒的天循要去送死的行為，他聲音帶著些虛弱，緩緩道：「他們現在也受了重傷，不能拿你怎麼樣的。你不要衝動，你還年輕前途無量，現在這局面跟你沒任何關係。是為師沒能力擊殺窮奇，咳……」他話還沒說完就嘔出一口淤血。
　　
　　天循焦急地看著白笛真人身上大大小小，正在流血的傷口。這些血液硬生生把白笛的一身白袍染成了紅色。
　　
　　「你別說話了，我現在就為你療傷。」天循拿出療傷用的符咒就要施法。
　　
　　白笛真人卻制止了他的動作，示意他不用白費力氣。
　　
　　「你不必做無用功，窮奇的爪子都有劇毒，只要中了毒肉體凡胎就再無活路了。」白笛真人解釋道。
　　
　　窮奇亮出了自己的利爪，自己看了看：「他說的對，你就給他準備後事吧。」獸眼中閃過得意。
　　
　　殷惑跟風道：「你這後事還得準備兩個人的，真是辛苦。我和主人就不幫你了，告辭。」
　　
　　窮奇很餓，經歷一場大戰之後就更餓了。他十分想先把這三人，特別是那玄衣道士吃掉再走，但他現在確實精疲力盡，無法再出手做些什麼了。
　　
　　所以他們只能先維持獸形先走一步了。
　　
　　殷惑跟在窮奇後面，問道：「主人，我們先去找一具適合你使用的肉體如何？」
　　
　　「太餓了，先去用餐解饑。其他的之後再說。」窮奇雖然不甘心，但他也知道他需要一段時間恢復元氣。
　　
　　他會回來再找那人的，就算是屍體他也不會放過。對於他中意的食物，他不吃進肚子決不罷休！
　　
　　不遠的一座村莊就這樣遭了冤，被這上古凶獸拿來填了肚子。
　　
　　天循自然不會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他看見離開的兩隻妖獸，心中鬆了口氣。
　　
　　白笛真人見他們走了，也不再硬撐一下子就往後倒去。
　　
　　天循眼明手快的接住白笛，扶他去不遠處休息。
　　
　　白笛真人似乎處於迴光返照的狀態，霎時變得精神起來。
　　
　　他捋了把他的小鬍子，內疚開口道：「這下我們創大麻煩了。是為師考慮不周，才讓這凶獸得見天日。」
　　
　　天循反駁道：「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就算有錯那也是我和師兄護送不力。何況這根本是那狐狸蓄謀已久的一場劫持。那狐狸早就知道封印快解開了，而且還知道我們會來找折立居士加固封印。他早就佈置好陷阱在這裡守株待兔，想要放出窮奇。恐怕……折立居士也已經遇害了。」
　　
　　白笛真人紅光滿面，有些詭異，他堅定道：「不會的，折立的實力我瞭解，他不會有事。現今唯一要做的，就是把逃出來的窮奇再次封印。否則這天下蒼生都會受到他的荼毒，後果不堪設想啊。」
　　
　　「那一定要找到折立居士才行嗎？」天循皺眉，現在這折立下落不明，天下如此之大他去哪裡才能找到啊。
　　
　　白笛點點頭，嘴角帶上笑容：「師父相信你一定能夠做到，可惜的是為師不能幫你們了。」他停頓了下接著道：「不過你師兄倒是能繼續幫你。」
　　
　　天循費解道：「師兄……他都已經……唉，老頭你瞎說什麼。」他說完回頭看了看毫無生機的易玄清。
　　
　　白笛真人笑的高深莫測，他回答道：「我曾經算過一卦，你師兄命不該絕，還有一線生機。你聽為師的，待會兒有鬼使來帶走我們的時候，你與我一起替你師兄求情，玄清就有活路了。」
　　
　　天循心中有些不敢相信，內心激動起來，眼神中燃起了希望。他本來都絕望的心如死灰了，沒想到白笛又給了他希望。
　　
　　「你等著吧，他們應該很快就來了。想好待會兒怎麼做吧。」白笛說完就輕輕地閉上眼，嘴角的笑容都還沒有消失。
　　
　　天循悲喜交加，喜的是易玄清能活過來，悲的是從白笛真人的語氣來看他的師父似乎沒有機會再醒過來了。
　　
　　他雖然一直很頑劣，不服這個臭老頭的管教，但白笛對他的好他也是看在眼裡的。如今這教會他一身本事的師父為了保護他而死掉，心中不難過是不可能的。
　　
　　但奇怪的是，他並沒有想流淚的衝動……
　　
　　天循把師父和師兄移放在了僅剩的平整地面上，就盤腿打坐靜待鬼使的到來。
　　
　　他心中劃過一絲可嘆的念頭——沒想到，他們定香如今只餘下他還在苟活。
　　
　　天循再一次認識到了實力的重要。他眼神沉甸甸的，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最後似乎下定什麼決心似的閉上了眼睛。
　　
　　天色愈發暗了起來，在這蒼涼破敗的森林中也不見一絲月光。
　　
　　





第33章 第 33 章
　　天循是在一陣有規律的腳步聲中醒過來的，他在捕捉到這細微的聲音之後一下子就睜開了眼。
　　
　　眼神帶著期望地看向黑暗中的某處。四下無光，他卻能憑藉優異的視力看清楚來人。
　　
　　來者是兩人，他們一人著黑袍，一人著白袍；一人高，一人矮；一人胖，一人瘦。
　　
　　天循覺得分外的眼熟，這不是黑白無常嗎？春靈那次還見過一面。
　　
　　難道地府沒有別的鬼差了嗎？怎麼又是他們。
　　
　　他起身相迎，抱拳鞠躬道：「見過二位大人。」
　　
　　白無常帶著面具一般的假笑，他見竟然又是這說話難聽的天循，心中也有些驚訝。他用只有他和黑無常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這小子竟然對我們卑躬屈膝，看來是有事相求吧。」
　　
　　黑無常依舊是板著臉，不苟言笑的樣子，心道：「很明顯跟地上的二人有關。」
　　
　　「我還記得他說我眼瞎的事呢。你別插手，讓我為難下他。」白無常對黑無常說完就朝依舊彎腰鞠躬的天循道：「你起來吧。」
　　
　　天循聞言直起腰，他從沒有求過人，也不知道怎麼做。他就只能把自己的姿態放的格外的低。
　　
　　白無常見天循這銳氣全無的樣子，也不為所動，只道：「有何事？」
　　
　　天循回道：「上次見到兩位大人，多有得罪還望兩位大人見諒。想來兩位大人一定是來帶走我的師兄與師父的，我只想懇求兩位大人手下留情，不要帶走他們。」天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麼會說場面話，一句話不離大人兩字。
　　
　　白無常見天循這幅模樣，十分受用，他裝模作樣的拿出簿子看了起來，道：「可這寫的明明白白，你師父就是今日陽壽已盡。咦？」他忽然驚訝地發出聲，用心聲道：「黑爺，你看這易玄清的壽命，似乎沒到期限啊，而且……」
　　
　　黑無常接過記錄勾魂名單的簿子，眼中也出現驚訝的神色。
　　
　　只見簿子上易玄清確實還沒到死期，確切地說……這壽命還十分長。
　　
　　難道……
　　
　　黑白無常交換了一個眼色，還是白無常再次開口了：「你師父已經是鐵板釘釘上的事了，但你師兄嘛，不好說。我們的職責就是把每個死去的人帶回地府，還請小道長不要妨礙我們才好。」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師兄究竟怎麼了。只要你們能放過他們，我以後會全力報答你們的。你們想要什麼大可告訴我，我一定辦到。」天循真誠的說道。
　　
　　白無常心中一動，正欲開口便被黑無常搶了話。
　　
　　黑無常正直道：「我們只是小差，不能擅自決定什麼，更不能收受賄賂。若是被閻王爺知道，我們連這小官都做不了。」
　　
　　天循卻反問道：「你們如果真的無慾無求，那這官當的多無趣啊。還不如投胎轉世再去享受做人的快樂，不是更好嗎？難道你們就不想再享受一下物質帶來的舒服嗎，交個朋友，我一定儘量滿足兩位大人的願望。」
　　
　　黑無常卻依舊不為所動，倒是白無常動了心，他不想再為難天循了。
　　
　　他倒十分懷戀上千年都不曾吃過的美味佳餚，再說這白笛不好辦但易玄清似乎有希望還陽，不如做個順水人情讓天循自己去解決。反正給個機會而已對他們影響也不大。
　　
　　「這樣吧，你與我們同回地府。去與掌管生死簿的崔玨判官說明，看判官如何決斷吧。」白無常道。
　　
　　黑無常不甚認同地瞥了白無常一眼，心道：「你這樣有違規定，到時候責罰下來我還得陪你受罪。」
　　
　　「放心吧，黑爺。這易玄清之事本就不好處理，只有崔判官才能做決定。順手人情而已，再說我們多久沒有喝酒吃肉了？多一個長期肉票也挺好的，嘿嘿。」不就是帶個活人回地府嘛，白無常不怕這些。他想到以後可以吃肉了，不禁真心示意地笑了起來。
　　
　　「舌頭要出來了。」黑無常沒有再說什麼其他的了。
　　
　　天循大喜過望，盡力克制住想要笑的衝動。現在還沒有成功，不能高興的太早。但顫抖的指尖還是暴露了他的情緒狀態。
　　
　　黑白無常一人勾出一個魂魄，黑無常領著易玄清，白無常帶著白笛真人。
　　
　　易玄清以靈魂的狀態脫離了肉體，見到了他們，眼中閃過瞭然。他只是道：「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見了，這是要帶我去奈何橋嗎？」
　　
　　黑無常僅僅回答道：「你好。」
　　
　　天循眼中帶著愧疚，他對易玄清說：「師兄，我會幫你的。不會讓你就這樣離開我的，你放心吧。」
　　
　　易玄清把視線轉回白笛真人身上，本來平靜如死水的黑眸閃過驚訝：「師父？你怎會在此。」
　　
　　「說來話長，為師與你慢慢解釋。」
　　
　　於是一行一人四鬼邊往地府而去邊聊了起來，倒顯得十分悠閒，有些詭異。
　　
　　對生死如此不在意的人也是十分少的了。
　　
　　白笛簡要的與易玄清說完，總結道：「總而言之，窮奇會惹下大麻煩。」
　　
　　易玄清微微蹙眉道，語帶堅定：「我不會讓那凶獸為所欲為。」
　　
　　天循此刻不合時宜的拆台道：「你說的到輕巧，那窮奇一張口可以吞掉十個你這樣的男人了，你能做到殺掉他嗎？要不是我攔在你面前，你就被他用來塞牙縫了。」他在內心說——還不快謝我。
　　
　　易玄清被天循潑了涼水，心中復仇的火焰也沒消失。雖然他知道天循說的是真的，但他依舊堅信只要下定決心做某件事，就一定能做到！
　　
　　天循瞅著靈魂散發著白光的易玄清，心中暗道：看來師兄沒有領悟到他傳達的真正意思……
　　
　　白笛真人彷彿能猜出天循的想法一般，笑著對易玄清說：「我趕到的時候你師弟十分勇敢的擋在你面前，完全將生死置之度外了。你不得謝謝他啊，如果不是他，你肉身受損了還陽的機會就為零了。」
　　
　　「哦，謝謝。」易玄清淡淡的道謝，毫無誠意可言。
　　
　　天循：……
　　
　　天循突然加快腳步向前，留給白笛真人和易玄清一個高傲的後腦勺。他腹誹道：你等著，總有你求著讓我救你的時候。轉念一想，他又安慰自己或許是易玄清過於害羞不好意思表露對自己的感恩。這麼一想天循就好受多了。
　　
　　易玄清不懂天循怎麼突然有情緒了，懶得再管他。
　　
　　白笛真人看著他倆的互動，無奈地搖搖頭。
　　
　　

作者有話要說：
白笛真人：我懷疑我的兩個徒弟在攪基，月老你幫我看看。
月老：不用懷疑，他們身上的線都已經可以織毛衣了。
現在懶得健身房都不想去了。





第34章 第 34 章
　　跟在師徒三人身後的黑白無常又講起了悄悄話。
　　
　　白無常對黑無常說：「他們說的窮奇是我們知道那個嗎？」
　　
　　「應該是。」黑無常確認了。
　　
　　他們當然知道這大名鼎鼎的上古凶獸，再加上看見剛才那樹林那慘不忍睹的模樣，隱約就能猜出發生了什麼。
　　
　　加上一路聽白笛講述事情的來龍去脈，自然能明白裡面的嚴重性。
　　
　　他們不知道的是，馬上他們地府就會丟掉很多靈魂了。
　　
　　因為……窮奇喜歡連人帶靈魂一起吃。
　　
　　「看來馬上就要大亂了啊……」白無常感慨著，臉上的笑臉卻是沒有變過。
　　
　　黑無常突然出聲提醒道：「到鬼門關了。」
　　
　　白笛一行人停下腳步，看著陰陽邊界那懸掛著『幽門地府鬼門關』牌匾的高大關卡。
　　
　　天循心裡不是滋味，他下意識地看了眼處於靈魂狀態的易玄清。
　　
　　易玄清卻依舊是那副對任何事毫不在意的樣子，沒有情緒。
　　
　　白笛卻感慨出聲：「沒料到貧道這麼快就來了這裡，這才百餘年而已。」
　　
　　天循不解：「這麼多年你還沒活夠嗎？」
　　
　　白笛語帶遺憾：「怎麼會夠？我們神霄派講究的是習長生久視之道，想盡一切辦法延長自己的壽命，就連成仙，也不過是為了多活些時間而已。」
　　
　　天循更加不解了，活那麼久幹嘛？普渡眾生嗎……無聊。
　　
　　易玄清卻能清楚白笛的意思，他贊同道：「師父的道法高深，若是繼續留在人間修煉定能成大道，享受香火供奉的。」
　　
　　白無常聽見他們的對話，帶著些驕傲道：「要知道神仙在生死簿上都記錄在冊，生死皆由我們地府掌管。當神仙還不如在我們地府當鬼官實在，怎麼不考慮考慮我們地府呢？」
　　
　　白笛真人笑著拒絕了：「貧道更想輪迴轉世，下輩子再重來修道。」
　　
　　「老頭，你的意思是你真不想重回人間了？」天循問道。
　　
　　白笛真人沒有回答，神秘地不做言語。
　　
　　易玄清卻能猜出其中的緣由，眼神複雜地看了白笛一眼，垂在身側的拳頭捏緊了。
　　
　　黑無常提醒道：「快進去吧。」
　　
　　「待會兒上了黃泉路千萬莫要回頭，跟緊我們。」白無常補充道，說完就與黑無常在前面帶起路來。
　　
　　他們幾人踏上了黃泉路，一路見到了大片艷紅美麗的彼岸花，以及形形色色的各種死相恐怖的鬼魂。
　　
　　他們沒有人回頭，之後也順利地通過了架在血水忘川河上的奈何橋。在奈何橋頭三生石邊看見了一笑容可掬的老婆婆，也就是孟婆。
　　
　　孟婆見到無常二爺，十分熟練的打了個招呼，還熱情的招待易玄清與白笛真人喝湯。直接將天循忽略了。
　　
　　「你們怎麼還帶了個活人來地府？」孟婆邊為他們盛湯邊詢問道。
　　
　　「自然有我們的道理，先別盛了，他們現在不用喝。」白無常道。
　　
　　「我這湯可好喝了，最近加入了新的原料製成了新口味，真的不嘗嘗嗎？」孟婆的笑容消失了，滿是皺紋的臉上佈滿了失落。
　　
　　天循見老太太這有些可憐的模樣，說出了心裡話：「我倒是挺想嘗嘗的，聞著很香。」他確實有點渴了。
　　
　　「還沒有活人喝過我的湯呢，你嘗嘗也是行的。」孟婆笑呵呵的遞了一碗給天循。
　　
　　在天循猶豫能不能接的時候，易玄清伸手推開了碗：「不用，謝謝。」
　　
　　白無常笑容弧度小了些，道：「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什麼都想喝。能喝嗎？」他說著還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天循臉一下子就垮了，抿緊血紅的薄唇不再說話。
　　
　　一行人又開始前進，孟婆在他們身後大聲道：「你這不懂欣賞美味的無常鬼，沒品味！」
　　
　　黑無常道：「你又把她得罪了，小心她在閻王面前告你狀罰你薪水。」
　　
　　「我就是說了實話而已。再說，她一個老太婆還想我這俊俏小生對她溫柔些，簡直妄想。」白無常伸手摸摸自己慘白的面頰，低聲道：「我只對美人溫柔。」
　　
　　黑無常都懶得拆他台了。
　　
　　他們穿過充斥著慘叫哀求的煉獄，到了陰律司，由黑白無常接引進去覲見。
　　
　　黑白無常在四大判官之首，崔判官這裡再沒了外面的囂張勁。雙雙沈默嚴謹地站在他身後。
　　
　　崔判官手中執著生死簿，面無表情地看著台下站著的師徒三人。
　　
　　「你們兩個想要還陽？」崔判官嗓音渾厚。
　　
　　白笛真人聞言否認了，他道：「我知道自己陽壽已盡，不奢望什麼。只是可惜我這徒弟，望判官開恩放他回陽間。「
　　
　　易玄清眼神有些複雜地看向白笛，他一直以為自己在這師父的心中並沒有多重要，沒想到……原來師父這麼重視他。
　　
　　他清潤的聲音響起：「求判官允我與師父一同回去。」
　　
　　崔判官看著生死簿上的名字，心中已經做下了決定，他威嚴道：「你們想要回去共同制服凶獸的目的是好的。但地府規定嚴明，就算是我也不能隨意更改。」
　　
　　「易玄清意外身死，但因陽壽未盡，特准許還陽。但白笛命中注定該在此時止步，本官沒那權利為你增添陽壽。你們可以申請去見閻王，看能不能有幫助。但本官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們，希望不大，這生死簿是不能輕易篡改的。」崔判官看似不近人情，但話語之間儘是為他們考慮了一番。
　　
　　白笛真人認真道：「謝過判官，只要能讓我徒兒回去，就已經足夠了。」
　　
　　天循和易玄清見白笛真人這要留下輪迴，不容置喙的態度。心中也瞭然了師父是在盡人事聽天命，不願再逆天改命。
　　
　　崔判官見這白髮蒼蒼的道士如此明理，不禁多了些好感，直接大方道：「你若是真想輪迴投胎，我可以特允你下一世去往一個富貴人家。」
　　
　　「謝判官。」其實無妨，無論去哪個人家，他都是要出家修道之人的。白笛真人在心中道。
　　
　　崔判官看向他的眼神帶上了讚賞。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投胎之後什麼都會忘記，這輩子再大的執念，到了下一生都會忘得一乾二淨，什麼都想不起來。
就像苗譽一般，真真切切愛過，卻依舊把曾經為之付出生命的摯愛忘的徹底。
所以下一世能不能修道，還得看白笛的運氣了





第35章 第 35 章
　　易玄清隱約清楚白笛真人想法的，因此他在聽見白笛不再執著於求生的機會時也沒有太驚訝，只是心中情緒複雜。
　　
　　離開了陰律司，他們兩人為他送行，送白笛去孟婆處。
　　
　　易玄清本來一直沉默的跟著白笛真人，忽的突兀地說：「師父，我很感謝你多年來的養育教導之恩。」語氣十分誠懇。
　　
　　白笛摸著他的山羊鬍須，笑呵呵地道：「玄清，其實為師一直對你心懷愧疚，這麼多年來對你的關注總不如你師弟。但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他看著易玄清眼中的茫然，接著說：「不是因為你不如循兒優秀為師才冷落你，而是因為你比他更加成熟，更加不用為師操心。從心性上來說，其實你才是我最棒的徒兒。」
　　
　　天循低垂下了眼眸，想起來了當初不懂事的時候製造的麻煩。
　　
　　易玄清鄭重道：「謝師父誇獎。」他曾經認為過師父偏頗，甚至在心裡覺得師父不喜歡他。如今看來都是他多慮了。
　　
　　師父原來……把他看的很重要。那他這麼多年來都是在等師父的一句肯定嗎？為什麼從前略有浮躁的心，此刻更加平靜了起來。
　　
　　一路上，白笛都在與易玄清天循說話，把內心想要告訴他們的都說了出來。
　　
　　「如果可以的話，你們還是定期回定仙觀看看吧。荒廢掉就太可惜了。還有窮奇，除掉它或許對於你們來講十分艱難，但確實是必須得去做。不過要記住，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不用給自己太大的壓力。」白笛真人說完就看向孟婆的攤子。
　　
　　白笛步伐輕鬆的向孟婆而去，一點沉重感都沒有。
　　
　　「師父，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他一定會把窮奇再次封印，為師父報仇！易玄清堅定道。
　　
　　「我會與師兄一起把窮奇封印的！」天循也說道。
　　
　　白笛欣慰地回頭看了這兩個似乎更加懂事起來的徒弟一眼，露出滿意的微笑。隨後頭也不回地回地去了孟婆的攤子。
　　
　　要了碗所謂的新口味孟婆湯，一飲而盡。
　　
　　易玄清二人靜靜地看著他們師父白笛喝下湯之後，整個人變得陌生起來，目不斜視地與他們擦肩而過，往地獄深處走去。
　　
　　顯然已經認不得他們了。
　　
　　易玄清愣在原地，遲遲不動彈。突然他用袖子掩面，可淚水卻依然從他的指縫中滑下，他哽咽的低聲道：「師父……」
　　
　　天循同樣面帶傷痛，見易玄清哭的這麼傷心沉默地張開雙手將他擁進懷裡，輕聲安慰他。
　　
　　易玄清的眼淚打濕了天循的肩頭。沒多久，待他情緒恢復之後，就一把推開了天循。
　　
　　十分無情地往鬼門關走去。
　　
　　天循追上易玄清的腳步，問道：「好些了嗎？你就這樣把我用完就丟啊。」
　　
　　易玄清不理他，清俊的臉龐沒有任何表情，只有微紅的眼眶證明他哭過。
　　
　　天循見易玄清情緒不好，也不再打擾他，只是沉默地與他一路回陽間。
　　
　　他們再次回了那片被毀的慘不忍睹的密林。
　　
　　易玄清靈魂回歸了自己的身體，徹底融合之後就甦醒了過來。
　　
　　他們回來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附近擇了一處良地將白笛真人埋了。不是不想將師父帶回故鄉，而是……現在並沒有那個精力。只有等恢復了實力再將師父遷回神霄派那邊。
　　
　　易玄清小心翼翼的收撿好白笛真人唯一的遺物，一把拂塵。
　　
　　天循感覺這短短的幾天時間，就已經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還去鬼門關走了一遭。
　　
　　幸好……至少師兄醒過來了，否則他相信他會瘋掉的。既然師兄醒了過來，以後自己決對不會再讓他遇見危險，他要保護師兄，不能讓這種事發生第二次。
　　
　　這種無力的感覺實在太難受了，天循忍受不了這種自己現在很弱的事實。
　　
　　他們師兄弟現在也沒了目的地。折立不知去向無從下手去找，窮奇雖然受傷了但以他們現在的實力去找他報仇也只有死路一條。現在看來提升自己實力才是最重要的。
　　
　　這麼看來閉關潛修，積攢實力才是最好的出路。但……這樣提升實力的速度太慢了，要何年何月才能打敗窮奇？
　　
　　天循忽然想起了寧王燕安，當初離開時他說過的話。
　　
　　燕安的言下之意應該是回去找他，他可以幫天循擺脫皇帝的追捕。可燕安也只是一個閒散王爺，哪裡來的自信可以對抗皇帝，幫他呢？
　　
　　再說，燕安又有什麼必要幫他呢？他一個王爺當的好好的，沒必要為了一個不確定是不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去冒險。
　　
　　難道……燕安有了反心，不甘於被燕起壓制？想要他幫他奪權？
　　
　　天循眼中閃過深思，他謀略城府不高，不大懂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只能大概猜測一下。
　　
　　那他，要去找燕安嗎。一國之力絕對比一己之力強多了，如果能得到這強大的助力，打敗窮奇的幾率豈不是高了很多？
　　
　　想到此處，天循就下了決定，他開口邀請易玄清道：「師兄，我們一起去寧王府吧。想必對我們封印窮奇必定大有幫阻。」天循眼神帶上了隱晦的希冀。
　　
　　易玄清明白了天循眼神，他知道這師弟是想與他一路的。但他不大喜歡京城那種吵鬧的地方，更加不喜捲入什麼篡位奪權之類的紛爭之中。
　　
　　易玄清冷淡的拒絕了：「我想回祖庭修煉。你若是想去京城你便去吧。」
　　
　　天循皺眉，臉色不大好看，沉聲道：「我們為何要分開？你可知那凶獸很可能會回頭來報復我們，把能威脅他的人趕盡殺絕。分開之後更加危險，若是我們待在一起遇見什麼事才好合力對敵啊。」
　　
　　「我不想去京城。你如果不想與我分別，就與我一同回祖庭精進雷法吧。」祖庭有很多同門，可以一起對付凶獸，同樣也是一大助力。易玄清知道他們師兄弟一同相處了許多年，天循對他這個師兄不捨也很正常，畢竟他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有依賴情節很正常。所以他才提議讓天循與他一起回去。
　　
　　京城不是什麼好地方，表面的繁華之下暗流湧動。寧王看似和善可親，對他們幫阻甚多，但他圖謀一些什麼也只有他自己知道。還有一國之君的燕起對天循虎視眈眈，想要取他性命，回去不就是羊入虎口嗎？
　　
　　易玄清見天循半響不說話，也不答應與他回祖庭。感到自己這個師弟也是越來越難以琢磨了，他不知道他為什麼想要回京城。看來……他們師兄弟的情誼並不夠重，現在也要到了分開的時候了。
　　
　　





第36章 第 36 章
　　天循不想去祖庭。他體內的五雷之氣會讓他修煉速度一日千里，但無論身處何地速度都是一樣的。回祖庭對他的幫阻並沒有多大，如果祖庭真的有什麼對他們修煉有幫阻的東西，師父早就拿給他們了。
　　
　　他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快速的提升自身實力，而不是回祖庭與一群平庸之輩抱團取暖。師兄怎麼就不懂這些呢？去了京城就可能得到更大的權利財富，到時候無論是找尋折立居士，還是要什麼靈丹妙藥珍貴法器都方便許多啊，比一根筋的閉關修煉快多了。
　　
　　「師兄，一起去京城吧，算我求你了。」天循儘量把語氣放溫柔帶著些哀求，他剛剛才在心底下定決心，要將易玄清牢牢控制在掌心。沒想到易玄清這麼快就想把他再一次拋下，他可不想再忍受分別之痛了。
　　
　　易玄清知曉他們兩人現在意見不合，注定是要走上不同道路的。看著天循這副樣子，他心中也劃過絲不忍，甚至也產生了與天循一起去京城的想法。可理智還是告訴他這是不行的。他們本來就是不一樣的兩個人，是永遠也不可能走一樣的路。
　　
　　「看來我們意見分歧，注定到了各自發展的時候了。」易玄清言下之意很清楚。
　　
　　「你就這麼狠心嗎？我都求你了，你還是要同我各走各的陽關道？」
　　
　　「我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沒必要什麼時候都綁在一起。」窮奇受了重傷，幾年之內應該都不會鬧出大亂，這幾年正是他們抓緊時間修煉的時候。易玄清還是道：「三年為限，到時再合力對付窮奇。」
　　
　　天循棕色眼眸中劃過些不明的神色，他問道：「為什麼不能綁在一起？我想與師兄生生世世都綁在一起，不行嗎？」他驀地抓住易玄清的肩膀，緊緊盯著對方冷靜的黑眸，眼中儘是駭人的瘋狂：「我一天都不想與你分開，別說三年了。你，必須跟我走。」
　　
　　剛剛還陽的易玄清對自己身體的控制力還沒徹底掌握，但他能感受到身上的傷正以詭異的速度恢復。
　　
　　被天循這麼大力的抓著肩膀，他微微吃痛，眉頭微皺道：「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天循咬牙切齒道：「就憑你命是我救的，你整個人都該是我的！你說難道不該聽我的嗎？」
　　
　　易玄清覺得現在的天循變得十分陌生，他的臉龐依舊是從前那麼俊朗帥氣，可那開朗陽光的氣質卻消失了。臉上猙獰的表情就像下一秒就會殺了不同意的易玄清洩憤一般，眼中那可怕的執念讓易玄清說不出話。
　　
　　他心中竟然會對自己的師弟產生畏懼，真是可笑。
　　
　　易玄清發出一聲冷笑，明明語氣依舊冷淡，可天循就是從他的話裡面聽出不屑。
　　
　　「你大可以把我的命奪去。師父的仇，就交給你來報吧。」
　　
　　天循想堵住易玄清這說出讓他厭惡的話的薄唇，他也跟著內心的想法做了。
　　
　　他把抓著對方肩膀的手，向上移捧著易玄清的頭，嘴唇直直地貼了上去就沒了動作，他還閉上了眼。天循從沒想過自己會做出這麼大膽的動作，但現在他的腦袋發空，行動完全是依照本能而動的，不受控制。
　　
　　易玄清少見驚愕地睜大眼，看著離得如此之近的好看眉眼，一時忘記了動作。待他從錯愕中清醒過來，毫不遲疑地掙脫了天循的束縛，一巴掌扇了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天循象牙白的皮膚上印上了鮮紅的手印。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易玄清，眼中劃過傷心，他從來沒有被人扇過耳光，易玄清竟然敢這樣對他。
　　
　　他破罐子破摔地大力抱住易玄清，一手緊緊環住對方精瘦的腰，一手壓住他的後腦勺不讓他擺脫。重新貼上了他的唇，還無師自通的加深了這個吻。
　　
　　易玄清力氣沒有天循大，一時還掙脫不開，他當即欲要閉上牙關時。天循卻在那之前就退出去了。
　　
　　「我不想放你走，師兄。」天循放開了易玄清。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嗎？」易玄清道。
　　
　　「我很清醒。難道你還看不出我為什麼這樣做嗎？」天循似乎徹底平靜下來了。
　　
　　「你難道……」易玄清不敢說出自己的猜測，如果真的是像他想的那樣，師父他知道了肯定會大發雷霆吧。
　　
　　「師兄，跟我走好不好？」天循沒有否認易玄清的想法。
　　
　　易玄清更加不願跟天循待在一起了。
　　
　　難道當初天循在他門外窺視他的時候，天循就已經……
　　
　　易玄清說不出心中的感覺，既沒有厭惡，亦沒有別的情緒，他好像有些麻木。他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唇，嘆息道：「你一定是著魔了。這樣對你我的修行都不利，還是分開。」
　　
　　天循苦笑一聲，對啊，他就是著魔了。
　　
　　現在他還沒有能力完全禁錮易玄清，還太弱了。師兄要走，他又怎麼攔得住呢？
　　
　　就算攔住了，去了京城自己也沒有能力保護他。萬一害的師兄遇見危險，那他就算下了地獄，也會自責難安的。
　　
　　看來……分開是必然的了，他們注定是要背道而馳的。
　　
　　天循看著易玄清微微發紅的唇，隱秘的舔了舔自己的唇，總覺得還殘留著他的味道。
　　
　　易玄清感受到了天循的目光，眼神不悅，他已經與他無話可說了。於是也不再說什麼，埋首就開始畫陣，欲要離去。
　　
　　天循這次沒有阻止他，只是用磁性的嗓音道：「這次我就放過你，下次再見的話……我是不可能再放手了。」
　　
　　易玄清冷冷道：「變態。」
　　
　　天循本來表情邪肆，儘量將自己的形象塑造的英俊瀟灑起來，被易玄清這麼一說，自己都覺得自己似乎是有那麼一點——變態。
　　
　　他厚臉皮道：「那你一定要記住，我這個變態會天天想著你的。下次再見可不要再扇我耳光了。」
　　
　　「嗯。」還是用劍扎吧。
　　
　　天循看著易玄清消失在原地，勾起了個甜蜜的笑容：看來，師兄一定是喜歡我。沒錯，一定是這樣，否則怎麼會答應他呢？
　　
　　

作者有話要說：
易玄清：「變態。」
天循：……
易玄清：「死變態」
天循：……
易玄清：「怎麼不說話？」
天循：「我喜歡，再多叫幾次，寶貝兒。」





第37章 第 37 章
　　易玄清回到了神霄派的祖庭，向同門的前輩道長們講明了情況。
　　
　　各位長輩聽見了之後都十分遺憾白笛真人仙去，同時驚訝窮奇的出世。
　　
　　現任神霄派掌門雲塵臉色十分難看，他緩緩道：「為何師兄從未與我講過窮奇的事，那封印窮奇的鐵盒他又是如何得來的？」他又怎麼知曉那就是窮奇。
　　
　　「師父一定不會故意隱瞞的。他神機妙算，很多事未卜先知也屬正常。」易玄清為白笛解釋道，說完還把手中的拂塵遞給了雲塵
　　
　　雲塵接過拂塵後剛毅的面容也露出傷心欲絕的神色，也不再多問。他也不想責怪逝去的白笛真人，他沒有那個資格。
　　
　　如今要考慮的是怎樣把會危害天下的窮奇再次封印掉。
　　
　　他們何嘗不想直接將這禍害斬草除根。可舜帝都沒有做到的事情，他們能做到嗎？能將窮奇的靈魂再次封印都是難上加難。
　　
　　「我相信師兄的為人，但這確實是他的疏忽。不過死者為大，過去的也就不說了。如今要考慮的是如何再次扼殺危險的根源。你所說的折立居士是唯一能再將窮奇封印的人嗎？」雲塵恢復了平靜的神色，問道。
　　
　　「師父確實是這樣說的。」易玄清肯定道。
　　
　　雲塵注視著手中白笛的遺物，這是件上好的法寶：「我怎麼從沒聽說過這號人物……看來師兄知道的比我多太多了。」
　　
　　易玄清不明白雲塵這麼說的意思，他沒有吭聲。
　　
　　「我只有請門派之中的高手卜算下他的下落，一定要盡快將他找到。」雲塵說。
　　
　　易玄清將來龍去脈說的差不多之後，就向雲塵申請去後山的山洞中閉關潛修。
　　
　　雲塵沒理由不同意，見這小輩如此上進，大手一揮就贈了他不少丹藥叫他一併帶去修煉。
　　
　　易玄清道謝之後，就義無反顧的去了山洞。
　　
　　入定之前在心中發誓，若是不能衝破五雷正法，進入五雷道法的境界，他絕不會離開這裡。
　　
　　等到了五雷道法的境界，他也能使用召合之術了吧。再面對殷惑之輩，沒準他還能將其反殺！
　　
　　………………
　　
　　另一頭的天循也才在寧王府安頓下來。
　　
　　他是用的地遁術直接到的寧王府，沒有被外面的眼線發現。
　　
　　燕安見到天循的突然出現也並不意外，他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再回來的。」
　　
　　天循挑眉道：「你怎麼這麼肯定？」
　　
　　「因為你的眼神告訴我，你野心很大，也十分渴望權利所帶來的力量。」燕安的笑容裡透著讓天循不舒服的東西。
　　
　　他有種被算計的感覺，平淡道：「也許吧。你不詳細跟我講講你的計劃嗎？」
　　
　　燕安搖了搖頭，陰柔的臉上笑意停不下來，道：「你也累了，先歇息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天循也不像從前那般著急，先去燕安為他安排的房間休息去了。
　　
　　第二日，客堂。
　　
　　壇神對著天循道：「怎麼又是你這囂張的小子，易玄清呢？」
　　
　　天循見壇神這麼稱呼他，掏出雷符就要動作。
　　
　　壇神見天循面色不善就要對他動粗，立刻改口：「天道長，天道長……」
　　
　　「你這麼關心我師兄幹嘛，用得著你管嗎？」天循收回手，抱拳一屁股坐在了客位的椅子上。
　　
　　上座的燕安聽不見壇神的聲音，但他看見天循一直與壇神說話，便知道是他們兩個在聊天了。
　　
　　「看來你們師兄弟與壇神的關係都還挺好的。」燕安欣慰道。
　　
　　天循不知道燕安的結論是從哪裡得來的，他開門見山道：「你還是快說正事吧。」
　　
　　燕安的傷還沒有好全，依舊在喝他的補湯。喝完後，他也不再繞圈子，正色道：「二哥已經確定你是他同父同母的親生兄弟了。」
　　
　　天循也有些吃驚，他本以為再也見不到他的親人了，沒想到現在突然得知當今皇上竟然是他的親生哥哥。能不吃驚嗎？
　　
　　「他已經派人查清你的一切了。得知當初麗美人用僅剩的首飾珠寶當做餽贈，將你送給外人養，並告知那人一定要好生對你。可沒料到那人卻將你給丟棄在路過的牛頭鎮上，獨自離開了。」
　　
　　「都這麼多年了，他連這都能查清楚，厲害。」天循關注的點在這裡，說實話，他對從未見過，只聽過名字的麗美人一點感情都沒有，就像陌生人一般。就如同他與那所謂的哥哥一樣，相互就是陌生人。
　　
　　至於他自己這坎坷的身世，他也不甚在意。對於過去的事他不喜歡懷戀感慨，他更喜歡把握自己的未來。
　　
　　燕安打量了下面無表情的天循一番，沒見到他露出什麼特別的神色。他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是一國之主想要查的事，沒有什麼是查不到的。你難道就沒有什麼感情嗎？」
　　
　　「需要什麼感情？」天循麻木的反問，他想他的面癱一定是被易玄清傳染的。他突然開始想念起才分開一兩天的師兄了。
　　
　　燕安自討沒趣，也不再多話，只是警告天循道：「你千萬不能離開寧王府，外面儘是二哥的眼線，一旦行蹤暴露你將會十分危險。」
　　
　　天循忽的笑了一聲，帶著莫名的意味：「你說皇帝想查什麼都能查到，那他有沒有查到你有反心？或者是，他根本沒有起疑心想查你？」
　　
　　「我想，應該是後者。我在他眼中太弱了，不值得他懷疑。」燕安道。
　　
　　「你真的不覺得奇怪嗎？像他那種不顧忌手足之情，心狠手辣的人，怎麼會不懂得養虎為患，需斬草除根的道理……難道，你們之間還真的有兄弟之情？」
　　
　　燕安解釋道：「這應該跟我們從小到大私交甚好有關係，所以他不想對我動手。」
　　
　　天循有些不解：「那既然如此，你怎麼會想要奪權？你現在這樣不是也挺風光的嗎？」
　　
　　燕安自嘲的笑了笑，他不大願對天循言明自己的真實想法。其實——他心底一直都是恨著這個欺壓在他頭上，讓他受辱的二哥的。二哥如同對待小狗般對他施以憐憫，好似給予他了多大的恩惠。而他自己就得對二哥搖尾乞憐，感謝他的不殺之恩。這……真的公平嗎？
　　
　　更何況，他們之間還隔著殺母之仇！
　　
　　寧王的母妃，就是被燕起報復而死的，只不過他高抬貴手放過了無害的燕安而已。
　　
　　





第38章 第 38 章
　　燕安這麼多年，活的不能說不窩囊。
　　
　　母妃的仇他沒能力報，在燕起面前他也抬不起頭一直萬般忍讓。甚至幾年前還因為花心惹下風流債，被迫捨棄了做男人的權利，就為了繼續活下去。
　　
　　如今他再也不想忍下去了，他能看的出來，天循很有實力。很可能能幫他復仇。
　　
　　燕安再次端起自己王爺的架子道：「本王不想要皇位，就喜歡當閒散王爺。本王唯一的目的就是，讓燕起……」他對天循說著唇語。
　　
　　天循自是看懂了，心中暗道有趣。沒想到這燕安比他會扮豬吃虎多了，裝的這麼儒雅無害，內心的想法竟然如此惡毒。
　　
　　「那這麼做的話，豈不是會讓邑國大亂，皇位空置。」天循假意擔憂道，他自然知道燕安打的是什麼算盤。
　　
　　燕安不疾不徐的說出自己早已預謀好的方法：「自然不會空置，你不就是最好的人選嗎？」
　　
　　天循嘴角弧度上揚，眼中閃過促狹：「你就這麼相信我？」
　　
　　燕安點點頭，他自然相信天循。不過不是相信天循的為人，而是相信天循的能力。他相信自己不會看錯人。
　　
　　「你不怕我過河拆橋嗎？萬一我順利上位，可能就會除掉你這個後患。」天循半真半假道。
　　
　　燕安沒想到天循竟然這麼直接的說出來這種會讓讓他產生不想幫天循想法的話，但他仍舊回答道：「我若是不相信你，怎麼會想要幫你？我還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呢。「他說完之後還苦笑出聲。
　　
　　天循卻爽朗一笑，笑容透著讓人充滿好感的親切感。他道：「開玩笑的，我們當然是朋友。我這個人最懂得的就是知恩圖報，不會做出那種事的。」
　　
　　燕安滿意了，他疑問道：「你如果選擇做這件事，可就不能再當道士了。」
　　
　　天循本就沒有沒有把自己當成神霄派的弟子，更沒有當道士修仙的覺悟。一直以來，守著那道觀，穿著道袍皆是因為白笛真人和易玄清才讓他這麼做的。他自始至終都不想當道士，他之後認真修煉雷法也只是為了強大自身而已。
　　
　　現在有了能變得更強的方式，他自然會捨棄以前的身份，迎接嶄新的開始。
　　
　　天循知道自己變得越來越不像從前那般單純，他開始盲目的追求強大。無論是財富，權利，實力亦或者是他的師兄，現在應該叫玄清。他都要緊緊的握在手中！
　　
　　燕安見天循的眸色變深，整個人氣質都變得暴戾起來，心中也泛起了不適感。
　　
　　一時間房間裡並無人說話。安靜了些時候，他們才再次探討起這謀逆大事的細節。
　　
　　很久之後才結束，兩人都略有些傷神，各自回了房休息。
　　
　　天循盤腿打坐，繼續每日都要做的功課，開始練起雷法。
　　
　　倏忽之間，內心還是泛起了思念。他想起了曾經那小小的，只能容下他們師徒三人的定仙觀。還有那如詩如畫，景色優美的牛頭山。
　　
　　天循輕嘆一聲，擺脫了心裡的雜念，開始練功。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內心的雜念怎麼也甩不掉，甚至慢慢變成一聲聲的尖叫大聲呼喊著「變強！」這吵鬧的聲音讓天循靜不下心。
　　
　　他內心慌亂，被這刺耳的聲音激的氣血逆流，身體中的五雷之氣和先天一氣都開始作亂。盤坐著的身體開始發顫，原本挺直的脊背狙樓起來，他摀住自己心口痛苦的皺起眉頭。
　　
　　原本耳邊的聲音變成了嘲笑聲，他們都在邊笑邊說——天循，你真是太弱了，你就是個廢物！
　　
　　有來自殷惑的，窮奇的，白笛真人的甚至還有易玄清的聲音，他們輪番在他的腦海中折磨他。
　　
　　天循近乎癲狂的摀住自己的耳朵，嘶吼道：「別吵了，我不弱，我一點都不弱！」
　　
　　這竟然是練功出偏，走火入魔之像。
　　
　　過了約莫一刻鐘，天循才從這要命的折磨中解脫。
　　
　　雖然他是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但他清楚自己這是被心魔折騰成這樣的。
　　
　　他忽然很害怕，他想尋求別人的幫助。如果這時玄清在他身邊該多好啊……可現在他孤身一人，再也不能依靠別人了。
　　
　　他要自己真的強大起來，他要打敗窮奇，要奪得這邑國的天下。怎麼能有這種怯懦的依賴思想呢？
　　
　　換個角度想，若是他能利用這心魔變得更強，豈不美哉？
　　
　　天循去洗掉一身的汗水，終於沉沉的睡了過去。
　　
　　…………
　　
　　朝堂之上，燕起穿著金黃的龍袍，正認真的聽著下面文武百官的匯報。
　　
　　「近日，金國向我國進獻一公主。想要與我國聯姻，鞏固兩國關係。不知陛下覺得如何？」禮部尚書站在朝堂之下，恭敬道。
　　
　　燕起最近因為抓不到天循，心情正是煩躁，哪裡有心思外交。當即拒絕了。
　　
　　朝堂之下的燕安驀地出列了，他低著頭道：「皇上，依臣之見，若是直接拒絕恐怕會影響兩國關係。金國國力不弱，如果借此發戰，我國將會勞民傷財啊。」
　　
　　燕起有些疑惑怎麼一向不參與議政的燕安突然會說這些話，但他也選擇了給燕安一些面子。對燕安難道發表的高見表示贊同道：「為了國家考慮，朕就見見那位公主吧。」
　　
　　「陛下英明。」
　　
　　朝堂之下響起一片讚美聲。
　　
　　之後又討論了些別的國事，就宣佈了退朝。
　　
　　燕起看著燕安的身影，心中總有種異樣的感覺。
　　
　　他在下朝之後又吩咐人將燕安請到御書房。
　　
　　寒暄幾句之後才開始試探道：「七弟，你今日怎麼突然關心起我的婚事了？」
　　
　　「二哥，我的想法與在朝堂之上說的一樣。況且我還聽說那公主美若天仙，容貌驚人，皇兄若錯過了，就太可惜了。」燕安誠摯道。
　　
　　燕起笑道：「如若七弟不是悼念亡妻，多年未再續房。我都以為你對這公主有意思呢。」
　　
　　「我是為二哥著想，二哥可別取笑我了。」
　　
　　兩人都笑了起來，一派兄友弟恭的景象。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不覺都已經十一萬字了。
天氣涼了，這篇文也該散場了（假的，哈哈）





第39章 第 39 章
　　沒幾日，金國的公主就到了邑國，等候在大殿之外。
　　
　　「宣金國南蓮公主覲見！」一太監捏著嗓子喊著。
　　
　　南蓮這才在兩位婢女的陪伴下，蓮步輕移踏入殿中。
　　
　　南蓮的身影婀娜多姿，步伐之中滿是女人獨有的魅力。她容貌確實出眾，氣質也如出水紅蓮般清純中透著股誘人。
　　
　　一時朝堂之上大多的文武百官都紛紛覬覦她，但又不敢表露出來。
　　
　　皇位之上的燕起也是眼前一亮，瞬間覺得他的後宮佳麗沒有一人比得上眼前的公主。
　　
　　南蓮公主款款行禮，好聽的嗓音輕輕道：「南蓮見過皇上。」她顯得落落大方，並沒有太緊張。
　　
　　燕起本來浮躁的心在見到這美人的時候，竟是平靜了下來。他選擇暫時拋下那些小小的煩惱，不能辜負這美人。幸好燕安勸他見上一面再說，否則他就錯過這麼標誌的公主了。
　　
　　想到這裡他看向下方的燕安，眼中劃過讚賞。
　　
　　燕起並不是一個容易被美色沖昏頭腦的人，他在納南蓮為妃之後行事依舊如同往日一般，並沒有因此荒廢朝政。
　　
　　就連追殺天循的事也並沒有罷手。
　　
　　南蓮善解人意，溫柔體貼，不過幾月就已經獨佔聖恩，日日陪在燕起身邊。
　　
　　寧王府內，天循與燕起在談話。
　　
　　天循已經很久都沒有出過門了，他也不想出去，沒了那種熱情。
　　
　　他五官樣貌並沒有什麼變化，可給人的感覺卻無端陰沉起來，臉上的表情亦是越來越少。
　　
　　燕安並不知道這個曾經的道長發生了些什麼，只是覺得天循現在越來越危險，不好相處。他甚至都想放棄與天循的合作，但現在是騎虎難下，不得不繼續去做。
　　
　　天循磁性的嗓音道：「你是說，金國公主今日傳信過來說沒機會下手？」
　　
　　燕安點頭了，他道：「二哥是個很謹慎的人，如果要讓他相信一個人，給那個人可以對他下手的機會的話……需要很多時間。」
　　
　　天循忽的說：「那他看來真的很相信你了，給你這麼多機會。」
　　
　　燕安苦笑出聲，這哪是信任，分明是不把自己放在眼裡，根本不覺得他能做出什麼來。
　　
　　可就是這種輕視，才會讓他有機可乘。
　　
　　「看來我們要多等一段時間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天循不認同這種說法，他不悅道：「這女人真是沒用。讓她想辦法把燕起帶離皇宮，接下來就交給我。」反正這個所謂的親生哥哥也想殺他，那就看誰命硬。現在他在暗，敵在明，他反而更有優勢。
　　
　　南蓮公主本就是在和親路上被燕安喂毒，受到要挾才受他們使喚的傀儡。如今看來這傀儡的作用並沒有想像之中的大，這也證明了燕起確實是個理智的人。
　　
　　燕安認為這樣不妥，太過於冒險。
　　
　　燕起身邊時常帶著眾多明面上的護衛，和隱藏在暗處的暗衛。貿然動手的話，還有可能被反殺。
　　
　　再就是，如果燕起就這樣被刺殺了，天循想登基的話就名不正言不順了。百姓大臣很可能都會懷疑到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身上。到時候不能服眾，對天循來說是大麻煩。
　　
　　雖說成王敗寇，勝者為王，但有些事終究還是要講個名正言順。
　　
　　燕安沉默了半響，道：「再等等。」
　　
　　「等南蓮成功嗎？那要等到猴年馬月去了。你就是太過優柔寡斷，畏首畏尾這樣怎麼能成事。」天循皺眉。
　　
　　燕安沉思了一番，最終還是默許了天循的計劃。
　　
　　…………
　　
　　宮中，南蓮在燕起懷裡撒嬌，眼神中儘是魅惑道：「皇上就留在臣妾宮中休息好不好？」
　　
　　「不了，朕走了。明日朕再來。」燕起雖然挺喜歡這個美人的，但還不至於為了她違背自己的原則。
　　
　　南蓮拉住皇帝的手，輕輕晃了一下，柔聲道：「陛下，過幾日就是臣妾的生辰，您能不能陪我去京城遊玩一圈啊……臣妾從來沒有來過京城，真的很好奇。」
　　
　　燕起反握住南蓮的手，直視著對方的眼神思慮了一番，最終應道：「當然可以。」
　　
　　南蓮好似害羞般的低下頭，眼神中卻閃過一些不知名的情緒。
　　
　　燕起還是在南蓮的服侍下穿好衣服離開了。
　　
　　燕起金口玉言，信守承諾在南蓮所謂的生日帶著她去玩耍。
　　
　　他們都穿著便衣，十分低調。但在人群中，還有許多穿著普通的暗衛尾隨保護他們。
　　
　　是南蓮提議微服出巡的，說是這樣更得樂趣。太過興師動眾反倒麻煩。
　　
　　一路上兩人說說笑笑，南蓮喜歡什麼燕起都會買給她，倒也十分愉快。
　　
　　後來南蓮看見了一家酒鋪，便想要進去喝酒。燕起笑著縱容她了，牽著她的手便進去了。
　　
　　如果細看的話，還能從燕起的笑容中看出一絲莫名的意味。
　　
　　偌大的酒鋪卻沒有幾個人，零散的坐在大廳。
　　
　　見燕起南蓮二人進來，皆不約而同的注意著他們。
　　
　　燕起彷彿什麼都沒發現，要了雅間就帶著南蓮進酒館更深處了。
　　
　　他們進去之後，偽裝成平民的護衛也跟著進去了，各自點了酒守候在燕起周圍。
　　
　　他們要的上好的秋露白就用小酒杯品嚐了起來，燕起並不動杯，就看著南蓮飲酒。
　　
　　南蓮疑惑道：「公子，你怎麼不喝？」在外南蓮改了對燕起的稱呼。
　　
　　燕起笑了起來，徐徐道：「這加了料的酒，我可不敢喝。」
　　
　　南蓮聽見這句話之後，強裝鎮靜道：「怎，怎麼了？」
　　
　　「天循，朕的親弟弟，你出來吧。」
　　
　　藏在暗處觀察的天循也沒想到燕起竟然能發現。摘下面紗也不再遮掩，修長的身影從暗處走出到燕起的面前：「你怎麼知道的？」
　　
　　燕起不再看身子都有些發顫的南蓮，站直身與天循對視道：「朕知道的可不止這些。」
　　
　　

作者有話要說：
解釋一下為什麼不起標題了。不是因為我懶，而是因為標題黨太多，所以還是不起了





第40章 第 40 章
　　「這偌大的天下都是朕的，你還敢來朕眼皮子地下作亂。當朕是傻子嗎？還是真的以為有寧王幫你撐腰，你就什麼都不怕了？」燕起冷笑道。
　　
　　天循面無表情，直接揮手讓偽裝成客人的手下動手。
　　
　　誰能笑到最後還不一定，發現了又怎麼樣？還不是要看實力。
　　
　　緊接著酒館內天循帶來的殺手與燕起的護衛打成一團，場面頓時混亂起來。
　　
　　天循也持刀向看似毫無防備的燕起襲去，他的功力在這幾個月內又有精進，實力比以往更要強上許多。
　　
　　這時，忽然出現了十來個隱藏氣息的暗衛護在燕起身前，與天循纏鬥起來。
　　
　　看樣子這就是早已預謀的陷阱，等著天循往這個坑裡面跳。
　　
　　天循被包圍在了一群高手之中。
　　
　　「你，燕安，還有這金國來的女人，朕一個都不會放過！」燕起猙獰地笑了起來，在一旁看著這齣好戲。
　　
　　燕起其實一開始也沒想到天循會有膽子回來，直到……燕安在朝堂上說出引起他疑心的一番話，他才派人去寧王府查探。但沒想到的是他的手下好像被某種神秘力量擋在了門外，無論如何都進不去。
　　
　　於是他只能從南蓮這邊入手，密切關注她的動作。
　　
　　直到截獲了天循對南蓮吩咐任務的信件，他才真的確認了他的兩個好弟弟究竟有什麼心思。看完信之後毫無痕跡的把信重新傳入南蓮手裡。
　　
　　裝作毫不知情的模樣請君入甕，來一手絕佳的甕中捉鱉，一切得來毫不費功夫。
　　
　　看來，他與寧王這多年的情誼也是時候到頭了，還有這與自己有著同樣眼眸的親生弟弟天循，他都不會放過。他要好好折磨折磨這兩個膽大包天的人。
　　
　　一身紅衣的天循施展渾身招數，竭盡全力的對付這群護衛，十分吃力。
　　
　　他也想使用雷法來對付這些不懂法術的尋常凡人，但最近由於練功偏頗致使的氣血逆行還沒恢復，如若貿然使用雷法，可能會傷及自身。就算他可以使用雷法，他也不能用，京城人多密集，如果傷及無辜，他才是真正的罪人了。
　　
　　所以就算天循全力掙扎，亦是窮途末路，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燕起最終棋高一著，活生生的擒住了天循。
　　
　　懸在他心裡的大石頭落下了，他再也不用擔心天循這個威脅了。
　　
　　由於心情愉快，他沒有立刻吩咐人殺掉有些無辜的南蓮，只是叫人將她囚禁在深宮之中。
　　
　　而至於天循……他要去的地方自然就是陰森恐怖的地牢，迎接他的將會是各種非人的折磨。
　　
　　燕起會讓他明白，以卵擊石的下場。
　　
　　天循被押進了地牢，關押在了最嚴密的牢獄，周圍沒有任何人，只有他一人被鎖在牆上。
　　
　　他知道，很快燕安也會落得更他一樣的下場。
　　
　　他也在反思，他是不是連累了燕安，因為他的愚蠢。他的心急才導致了這一切，為什麼他把事情搞砸了，是因為他太蠢了嗎？天循自嘲的想。
　　
　　他四肢，脖頸上都掛著枷鎖，牢牢的把他釘在牆上，動彈不得。
　　
　　天循體內的五雷之氣與內丹裡的先天一氣又開始躁動起來，應該跟他不穩定的情緒有關。
　　
　　在地牢中的每一日都度日如年，十分難熬。天循如同燕起希望的受盡折磨。
　　
　　他從前引以為傲的兩股氣法折騰的他一刻都閉不上眼；一直伴隨他幾個月的心魔也讓他產生各種各樣的幻聽幻視，有美好的有痛苦的，有時迷糊之中他甚至分不清現實與幻覺；燕起派來的牢差每日都會對他施以酷刑，變著花樣讓他承受皮肉之苦。
　　
　　天循才在這地牢裡呆的不足一月，就已經體無完膚了。
　　
　　曾經英俊神采飛揚的臉龐也沒了顏色，血紅的嘴唇就與他的皮膚一般蒼白還乾裂，整個人失去了生機。
　　
　　天循偶爾神智清醒的時候會想，他當初來京城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麼，怎麼會淪落到階下囚的地步。
　　
　　他也會慶幸，幸好易玄清沒有跟他一同來京城冒險。如果因為他害的易玄清受苦，那他罪過就大了。
　　
　　天循目光呆滯的看著髒污的地板，剛從心魔的謾罵聲中清醒的他精神比較虛弱。
　　
　　突然傳來鐵門被打開的聲音，一雙穿著金色龍靴的腳邁著悠閒的步伐走近了天循，成熟的嗓音帶著痛快道：「天道長怎麼成這幅模樣了，這牢獄的滋味怕是不好受吧。」
　　
　　只有燕起自己才知道他看見天循這落魄的樣子，心中有多得意，
　　
　　天循眼神聚焦，見是有段時間沒見的燕起眼中染上了恨意，吃力的開口說道：「你怎麼來了？」他的聲音乾啞，曾經低沉磁性的聲音消失不見。
　　
　　「朕只是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很快就有伴來陪你了。」燕起嘴角勾著得意的笑容。
　　
　　天循冷哼了一聲並不言語。
　　
　　「你是不是更加絕望了，你翻盤的最後希望也沒了。燕安明日就會來你的隔壁陪你一同做階下囚了。他啊……真是不識好歹，放著好好的王爺不做，偏偏要與朕作對，自尋死路。」燕起負手在身後，微微揚起下巴，心情十分愉悅。
　　
　　「弟弟，你可別怪為兄。身在帝王家本就淡薄親情，為了我的皇位，我只能將你和七弟斬首了。剩下的幾日我會叫獄卒待你們好些，好好珍惜這最後的時光吧。」說完就大笑著離開了。
　　
　　果然如同燕起所講的，很快天循就見到了與他同樣下場，被關押在獄的燕安。
　　
　　燕安有點認不出來這面容憔悴，有著嚴重的黑眼圈，沒休息好導致的紅血絲，還渾身是傷的天循。同樣被鎖著的他驚訝地問道：「你還好嗎？怎麼會變成這幅模樣。」
　　
　　天循卻沒有回答他，由於多日的失眠，加上飢餓，他感覺自己有些神智不清起來。整個人似乎都處在了生死邊緣。
　　
　　接著，他徹底昏迷了過去。
　　
　　





第41章 第 41 章
　　天循彷彿進入了一片虛無的空間，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片白的刺眼的光。
　　
　　虛空之中遠遠出現了一個人影，那人慢慢向天循而來。
　　
　　離得近了，天循才看清楚來人是誰。
　　
　　心中一片愕然，這五官樣貌，這不是他自己嗎？
　　
　　原來向天循靠近的是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氣質了。那人的氣質宛若毒蛇，眼神陰邪，充滿了惡意。
　　
　　「不用驚訝。你應該高興才對，我會帶給你想要的力量，只要你接納我。我們就可以變強了……」
　　
　　天循就如同被定身了一樣，動彈不得。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會變得強大起來。
　　
　　這與他長相相同的是煩擾他已久的心魔，而如今這心魔想要與他融為一體，跟他一樣變成一個「人」。
　　
　　這種魔物往往都會蘊含著恐怖的力量，只要他們合體，天循在這時間也難覓對手了。
　　
　　跟天循隔著一扇欄杆的燕安只能乾著急，什麼都做不了。他大呼獄卒，想要人來幫天循看看。可現在他們都是死刑犯，誰會管他們，自然沒人應答。
　　
　　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從昏過去的天循身體中冒出了很多黑氣，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住了。
　　
　　燕安驚訝的合不攏嘴，這詭異的一幕讓他說不出話。
　　
　　燕安甚至都忘記了眨眼，愣愣地看著天循被裹在了一個黑球內，然而很快……那黑球就慢慢散開，露出了裡面的人。
　　
　　當黑氣消失的無影無蹤時，裡面的天循清晰地呈顯在燕安眼前。
　　
　　天循依舊閉著眼眸，象牙白的肌膚紅潤了起來，紅唇也恢復了曾經的顏色並且不再乾裂。唯一與曾經大不相同的是——他那一頭烏黑的青絲轉瞬之間皆變成了銀白色。那如同月光般茭白的髮絲襯得他面如冠玉，曾經稍顯銳利的五官都柔和了些。
　　
　　燕安不敢置信的看著轉變巨大的天循，好像看見了一個怪物。
　　
　　在燕安的視線之下，天循緩緩睜開了眼，棕眸之中十分清明，完全不像昏迷了段時間的人。
　　
　　燕安心下道：還好，眼睛沒變，但這到底是怎麼了？
　　
　　天循的氣質陡然也變化了，與從前的他不同了。他並不看向還在錯愕中的燕安，而是右手發力向前掙脫，生生將手上的鎖鏈從牆壁中拉脫出來，隨後又不緊不慢的打開其他的桎梏。
　　
　　燕安忍不住驚嘆道：「你怎麼變得如此大力……」
　　
　　天循就像才發現燕安存在似的，終於看向了還被鎖著的他。一身輕鬆的向燕安走去，替他解開禁錮之後才愉悅道：「我現在充滿了力量，這感覺真是妙極了。」
　　
　　燕安有些疲乏，他見天循雖然衣著破爛還有血污，但整個人卻像涅槃重生一般強大起來。也為他感到高興，祝賀道：「那還真是太好了，真是因禍得福啊。」
　　
　　天循精緻的面孔上泛起絢麗的笑顏：「那要感謝燕起才行。接下來——就該讓他收取我給的回報了。」
　　
　　燕安見天循面上笑的開心無害，眼中卻又有毫不掩飾的殺意，心中戰慄，甚至起雞皮疙瘩了。直覺眼前的天循，再也不是從前的天循了。
　　
　　——————————————————
　　
　　燕起正在御書房處理國事，埋頭專心致志地批閱著奏摺。
　　
　　本來安靜的房間內，忽然響起一好聽的男聲道：「陛下還真是認真啊。」
　　
　　燕起聽見這耳熟的聲音，僵硬的慢慢抬起頭來，看向突然站在他桌前的紅衣男人。震驚道：「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順手在皇宮中順了一身滿意衣裳，把自己收拾的妥當才施施然來找燕起算賬的天循嗤笑一聲道：「我為什麼不能出現在這裡。從地牢過來還挺遠的，你感動嗎？」
　　
　　燕起臉都繃緊了，看著披散著滿頭銀髮的天循大感不妙。他才見過天循沒多久。
　　
　　怎麼會有人受重傷之後這麼快恢復如初、還一夜白頭，最驚奇的是天循竟然能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御書房，這哪裡是尋常人能辦到的？不對，眼前的天循或許已經不能當做人來看了，人類能辦到他做的事嗎？
　　
　　「來人！護駕，保護朕！」燕起站起身，驚恐的大聲呼救。
　　
　　天循紅唇輕啟：「你認為還有人來救你嗎？現在該是我將你賦予我的痛苦，十倍，百倍回報於你的時候了。不過，在那之前……」
　　
　　燕起不知道天循想要做什麼，只見對方手掌之中升騰起一股似沙似霧的黑氣，而那黑氣還如同有生命般的向他飄來。
　　
　　「妖，妖怪……啊！！！」燕起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與天循一樣的棕眸之中因痛苦而流下了眼淚。
　　
　　天循操縱著魔氣從燕起的眼耳口鼻中鑽進去，看著燕起痛苦掙扎的模樣邪笑道：「我可不是妖，是魔。」
　　
　　很快，燕起就不再掙扎，也不能再發出聲音，眼神空洞呆滯地跌回椅子上。就像失去了靈魂的木偶一般。
　　
　　「擬一份傳位遺詔，讓我繼位。」
　　
　　「……是。」
　　
　　邑國康元十一年，康元帝燕起病歿，邑國上下舉國哀悼，均身披麻衣，玩樂去處亦暫時歇業。
　　
　　一個月後，從小在宮外長大的新帝燕循在先帝的詔書下順利登基，封號平正。
　　
　　平正帝登基那日，正是吉日。
　　
　　天氣晴朗，藍天白雲。
　　
　　登基大典上，天循穿著新定做的朱色盤領龍袍，頭上還戴著加冕用的黑紗皇冠，銀髮都束在了裡面。
　　
　　隨後又大赦天下，在太監唸完燕起親手寫的詔書後，接過了傳國玉璽登上了至高無上的皇位。
　　
　　面帶微笑的天循在坐在寬大的龍椅上，享受著百官朝賀以及四方朝賀。
　　
　　在一群跪拜恭喜聲中，天循就徹底成為了燕循，邑國的君主，站在了權利的至高點。
　　
　　燕安偷偷抬頭看了眼上方猶如神祇般遙不可及的人，只感覺距離越來越遠，恐怕以後也得像對待二哥一樣，對他也要多加小心了。
　　
　　唉，燕安心中泛起苦意，一時懷疑起自己當初決定背叛燕起的做法對不對。
　　
　　

作者有話要說：
燕循：你感動嗎？

　　燕起：不敢動，不敢動。

　　燕循微微挑眉道：「嗯？你竟然不感動，看來我不必對你手下留情了。來人，對他施笑刑。

　　燕起：放過老哥吧，大兄弟。話說，笑刑是什麼鬼？

　　燕循：安心吧，老鐵。我是不會放過你的。笑刑嘛，就是撓癢癢致死，你好好享受吧。

　　燕起：哈哈哈！！！呵呵呵！！！嘿嘿嘿！！！！（歿）
今天去北京了，可能沒那麼多業餘時間精力來碼文了，但我會儘量的
　　





第42章 第 42 章
　　三年光陰轉瞬即逝，神霄派祖庭。
　　
　　一錦衣加身的青年男子立於殿堂之中，他氣質溫和圓潤讓人不由就心生好感。
　　
　　雲塵看著那男子，平靜地開口問道：「不知宰相到來，有何貴幹？」
　　
　　錦衣男子微笑道：「冒昧打擾，請多見諒。不瞞雲掌門，我來此地是奉當今聖上的旨意，請易道長去宮中擔任國師一職的。」說罷他還拍了拍手，外面的侍從得了指令就將各式各樣的禮物抬進了殿中，「小小敬意，還請掌門笑納。」
　　
　　雲塵看著下面彬彬有禮的宰相，對他的行為舉止倒頗受用。
　　
　　「玄清自從回祖庭之後就一直在閉關，現今還沒出來，我也不便去打擾。」雲塵解釋道。
　　
　　宰相笑著搖了搖頭：「無妨，我可以等他的。而且聖上與易道長早有約定，想必易道長也能記得。」
　　
　　雲塵點了點頭，回憶往事，帶著些感嘆道：「當初白笛真人帶著天循來祖庭拜師，我們還疑惑為何他不給天循賜名。如今想來，他一定是早就知道他這徒兒是真龍天子吧。」
　　
　　雲塵不知道的是從前單純的天循三年前就已不在了，現在當皇帝的燕循，是個修煉魔功的半魔。如今的燕循已經稱不上是神霄派的弟子了，他的五雷之氣與先天一氣早已轉換為魔氣，從此再也用不了雷法了。即使知道手印咒語，也不能再使用術法，曾經對他而言再熟悉不過的東西，現今卻十分棘手碰也碰不得。
　　
　　這也是為什麼他不親自來接易玄清的原因，他不願踏進祖庭。雖然成魔，但他也不願丟了定仙觀的顏面。白笛真人若是泉下有知，必然會大罵他這個墮落的走旁門邪道的徒兒。不過，白笛應該已經轉世了，也不會再知道。
　　
　　總的說，燕循還暫時不想讓神霄派其他人知道這件事。
　　
　　宰相也沒有介意雲塵直呼皇帝曾經的名諱，只是點頭道：「陛下兢兢業業，勵精圖治將邑國打點的內外祥和，實在是一代明君。陛下如此優秀，想必跟貴派的教導脫不了干係。」
　　
　　「其實，白笛真人我也見過，他仙風道骨，白眉白鬚端的是一代高人。只可惜……」
　　
　　兩人繼續聊了起來，相處十分融洽。
　　
　　而後山山洞中，被他們談論的主角易玄清，正額頭冒汗表情痛苦，渾身微微發顫。
　　
　　片刻之後他才徐徐睜開眼，黑眸清亮就像在發光一樣，裡面儘是喜悅的情緒。
　　
　　甚至難得勾起了嘴角，雖然弧度很小，但確實是在笑的。
　　
　　他用袖子擦著額頭的汗水，不敢置信的自言自語道：「我成功了，竟然真的成功了……」他當初閉關之前的預期是衝破五雷正法中階，進入五雷道法初階就很滿意了。萬萬沒想到，在他不斷努力之下，三年時間，他竟然直接到達了五雷道法的中階。
　　
　　要知道，就連神霄派目前修為最高的雲塵掌門，都還只是五雷道法初階的境界。而易玄清如今道法中階的修為，一躍為神霄派最強了。
　　
　　神霄派門人修行雷法，只要能衝破五雷道法高階的臨界點，就能直接羽化登仙，脫離俗世。
　　
　　因此易玄清怎麼可能不激動，他離他一直以來的夢想愈來愈近，師父如果能知道的話，一定會為他驕傲的。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之後，易玄清恢復了平常冷靜自持，不苟言笑的模樣。
　　
　　他抖了抖身上的灰塵，只想先去沐浴更衣。有點潔癖的他實在忍不了這感覺。
　　
　　待他回房間之後，便吩咐人去為他打洗澡水。一切收拾妥當之後，他在下人的提醒下去了面客的大殿。
　　
　　他進了殿門，就見到了一紫衣錦袍長身玉立於殿堂之中的男子，那男子見他進來，笑著對他微微拱手。
　　
　　易玄清看見他之後感到格外的熟悉，這人面貌與他記憶之中相差無幾，可舉手投足之間的姿態卻與他認識的人判若兩人。
　　
　　最終他還是問道：「苗譽？」
　　
　　那穿著錦衣的宰相言笑自如道：「玄清，好久不見。」此人正是曾經執著於功名的苗譽。
　　
　　曾經那滿腔抱負卻因才華止步，活的不如意的苦秀才，如今搖身一變成了邑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
　　
　　上座的雲塵對款步而來的一身玄色道袍的易玄清道：「玄清，你終於出關了。宰相可等候你好幾日了。」
　　
　　易玄清站在了苗譽身邊，眼神閃過一絲疑惑的問道：「宰相？」
　　
　　苗譽道：「多虧陛下看重我。」
　　
　　易玄清得了答案也不再好奇，也挺為他高興的，能有今日的成就。
　　
　　雲塵知道易玄清剛出關，什麼都不知道，於是就把天循稱帝的喜事分享給他。
　　
　　哪知易玄清聽完不僅沒有喜色，相反還微微皺眉，面帶不悅。
　　
　　當初天循與他分開時，他本以為對方只是去京城趨炎附勢的。沒料到他這個師弟竟然還幹出來這種驚天動地的大事。他的直覺告訴他，燕起並沒有表面上病歿那麼簡單。
　　
　　雲塵見易玄清面色差，便問道：「你可是剛出關身體不舒服？臉色怎麼不大好。」
　　
　　易玄清淡淡否認了。
　　
　　雲塵又關心了一番易玄清修行的進度，在得知易玄清竟然到達了五雷道法中階之後，也實打實為他高興。
　　
　　易玄清本想問問雲塵關於窮奇的事，可苗譽在場，也就不大好開口了。
　　
　　苗譽適時開口道：「玄清既然順利出關，不如我們明日便啟程去皇宮吧。陛下也十分想念你。」
　　
　　易玄清與天循，現在應該改口叫燕循的師弟定下的三年之約已到。自然到了該匯合在一起聯手對抗窮奇，為師父報仇的時候了。
　　
　　他也知道時間珍貴，於是點頭應下了。
　　
　　苗譽見此地沒他什麼事了，很有眼色的告辭離開了。
　　
　　偌大的殿堂只有他們兩人了，「掌門，我閉關的時間窮奇可有來犯？」易玄清開門見山的問道。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啦，各位。改成隔日更，望理解。





第43章 第 43 章
　　雲塵知道易玄清的擔心，安撫道：「放心吧，窮奇沒有出現。怎麼說你師父曾經也是五雷道法高階道士，窮奇與他打鬥也討不到好處。想必現在還在養傷吧，要知道肉身之上的皮肉傷好恢復，靈魂上的傷卻不好癒合。」
　　
　　易玄清這才放下心來，他最擔心的就是窮奇找來他的師門報復，殃及無辜同門。
　　
　　「你此行十分危險。如果你和燕循需要什麼幫助的話儘管開口，我們神霄派弟子都會全力相助。」雲塵信誓旦旦道。
　　
　　易玄清知道這是雲塵的一片好意，但窮奇是上古凶獸，並不是人越多贏的幾率就越高。況且……他想親手了結窮奇，為師父報仇，並不想假借他人之手。
　　
　　雲塵本想多跟易玄清談談，但無奈對方寡言少語，這話也就談不下去了。
　　
　　「你也累了，今日好好休息吧。明日一早同宰相一路去吧，一定要保重身體，注意安全。」雲塵貼心的囑咐道。
　　
　　易玄清只是點了點頭，便回去休息了。
　　
　　第二日清晨。
　　
　　易玄清拒絕了苗譽為他單獨準備一架馬車的提議。利索地跨上了高大的駿馬，決定就這樣與他們的隊伍快馬加鞭，盡快趕回去。
　　
　　其實如果只有他一人，他可以直接就用地遁術，不過兩個時辰便能過去，反而還不用耽擱這麼多路程。可他沒想到燕循竟如此重視他，還這麼隆重的派一國宰相親自來接他，真是麻煩。
　　
　　易玄清驀地想起了當時分開時的那一吻，耳朵又有些微微泛紅，只希望燕循這壞毛病能改過來。
　　
　　畢竟，一陰一陽謂之道，乾陽坤陰，天陽地陰，男陽女陰。
　　
　　男女之情才是正道，燕循再如何胡鬧也不該違背了倫常。身為修道之人，更應注重才對。
　　
　　苗譽本來驅馬不緊不慢跟在易玄清後方，忽地他一夾馬腹追上易玄清與他一併前行。
　　
　　「玄清，三年未見，沒想到你樣貌竟然絲毫未變。」苗譽看著易玄清劍眉星目，皮膚也依舊白皙，嘴唇還是沒有什麼血色。與當初初見時一模一樣。
　　
　　易玄清回道：「你變化倒是挺大的。」
　　
　　苗譽苦笑道：「在官場混的久了，或多或少都會有所改變。那玄清認為我這樣的改變是好是壞？」他挺期待易玄清的回答的。
　　
　　「挺好的。」易玄清語氣冷淡，聽不出情緒。
　　
　　苗譽展顏一笑，竟顯得純真起來，身上的重重偽裝都消散了。也只有在易玄清面前，他不想隱藏自己。
　　
　　「玄清，我記得你的救命之恩，當初的承諾我也都記在心中。你若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現在的我應該能略盡綿薄之力。」苗譽眼中儘是真誠，十分期待易玄清開口找他做事。
　　
　　易玄清這才看向苗譽，稍顯冷淡的應道：「嗯。」
　　
　　苗譽似乎有些被他冷漠的態度打擊到，失落的低下頭：「其實你去了皇宮，當上國師之後大概也不會有需要我的地方。國師的職權也很大。」
　　
　　邑國推崇道教，自然會重視國師這一職務，給予他的權利也是相當大的。
　　
　　隨意出入皇宮，差遣官位三品以下官員，受國民愛戴。連皇帝都得禮讓三分。
　　
　　易玄清抓住了苗譽話中的重點，問道：「國師？」
　　
　　苗譽道：「對的，陛下力排眾議，將這個位置空了三年就是為了你而留的。」
　　
　　易玄清有點驚訝，他對國師這種位高權重的位置倒沒什麼想法。他只是驚訝於燕循為何要特意為他留？
　　
　　「其實陛下十分想念你，還畫了許多關於你的畫像掛在御書房每日欣賞。」苗譽話鋒一轉，接著道：「不過陛下現在與當初你的師弟，已經大相逕庭了。」
　　
　　「什麼意思？」畫自己的畫像就算了，還與當初不同了？易玄清不悅。
　　
　　「到時候見面，你就知道了。」苗譽不知如何解釋，匆匆結束了話題。
　　
　　他們行了一日，在傍晚時分終於停了下來。
　　
　　十餘人開始在草地上紮營休息。
　　
　　易玄清還是老樣子，找地方沐浴淨身去了。
　　
　　他泡在潭水裡，天色已晚，只能憑藉稀少的月光看清四周。
　　
　　他閉目養身，耳邊有著零碎的蟲鳴聲。
　　
　　突然，他聽見了格格不入的沉重呼吸聲，雖然很細微但他也聽見了。
　　
　　當下睜眼看向聲音的來源處，大喝道：「誰？!」
　　
　　沒有人應答，而易玄清看著的地方也是空無一物。
　　
　　易玄清蹙眉，他不相信自己會聽錯，到底是誰？
　　
　　他也沒心思再洗了，直接回了營地。
　　
　　看了一圈卻沒看見苗譽，抓住一個隨從詢問，才得知原來苗譽也去洗澡了。還去了一段時間了。
　　
　　易玄清心下思慮道:難道剛才的是他？可為什麼不現身呢。可如果不是他，那他現在會不會遇上危險……
　　
　　終究還是不放心這麼久未歸的苗譽，易玄清叫上幾個隨從一起進樹林去找尋苗譽了。
　　
　　……………………
　　
　　苗譽一人走在漆黑的林中小徑之上，有些後悔剛才為什麼不叫人陪他一起來。這烏漆嘛黑的還真是有些滲人，就像隨時會出現野獸一般。
　　
　　可他都已經走了這麼遠了，也不想再原路返回。
　　
　　那潭水究竟在哪？怎麼他就是找不到。他會不會是迷路了，為什麼一直被困在這片地方？
　　
　　苗譽強行鎮定起來，斟酌了一番，還是放棄了繼續往前的想法。直接轉身往回走。
　　
　　可沒想到他一轉身，視線就撞上了一大一小兩雙墨綠發光的獸眼。
　　
　　那四點恐怖的綠光死死的盯著他。
　　
　　苗譽被嚇得往後推了一步，正欲大叫呼救卻被毛絨絨的東西封住了嘴。
　　
　　「宰相……這身份不錯。把你的身體借給我用用應該不會介意吧？」
　　
　　「主人想要的話，可是你的榮幸哦。你不說話我們可就當你默認了。」
　　
　　「嗚嗚嗚……」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時間改為下午六點





第44章 第 44 章
　　沒法說話的苗譽驚懼的睜大眼，放大的瞳孔中映出一雙伸向他的手。
　　
　　他感受到了來自死亡的威脅，可又完全無力反抗，只能任由那雙手抓住他的天靈蓋。苗譽能感覺的到自己越來越虛弱，而且頭腦暈眩，最終只能沉沉的閉上眼。
　　
　　很快，苗譽就再次睜開了眼，只不過那碧綠的瞳孔卻顯得很詭異。他復又再次閉上眼，重新睜眼時，終於恢復了尋常的黑瞳。
　　
　　殷惑鬆開自己將苗譽封口的尾巴，收回體內。他依舊是一襲白衣外罩紅紗的打扮，輕笑道：「主人，這身體怎麼樣？」
　　
　　他所謂的主人此時已經將苗譽的靈魂吃的一乾二淨，成功佔領了他的身體。
　　
　　「比上一副差了不少。」窮奇焚念看了看手，白嫩光滑，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他又看了眼他之前使用的軀殼現在正毫無生氣的倒在地上，眼神就如同看垃圾一般沒有絲毫感情。
　　
　　焚念語氣略微興奮的說：「不過我看重的是他的身份，弱一點也沒關係。」
　　
　　「主人英明，那您現在就要混入他們之中嗎？」殷惑問道。
　　
　　「嗯，你就隨便找個下人替換掉就行了。與我一路去皇宮玩耍。」
　　
　　焚念其實一直在四處遊歷，只不過最近身體才徹底恢復。身體徹底恢復的第一時間就來尋他當初中意的食物了。
　　
　　這樣想來，窮奇還真是專一。
　　
　　當初他折返回樹林的時候，沒找到易玄清，只看見了那老道士的墳頭，說實話是有些失望的。但礙於身體情況，他也沒有過多的去尋他。如今身體痊癒的第一件事就是天南海北的尋那神奇的死而復活的小道士。
　　
　　沒想到這麼快就讓他找到了，但他在看見易玄清略微瘦削的身體時，臨時改了要立刻吃掉他的想法。直接吃掉太無聊了，還是先把人養肥點，跟著一路去京城玩玩再說。
　　
　　焚念孤獨了近萬年，目前最想的就是找些有意思的事情做，比如屠城，血流成河，做出一個萬人坑人肉盛宴他就覺得挺有意思的。不過現下還不是時候，還是先玩點省力的樂子。
　　
　　在他看來，皇城似乎就很有意思。
　　
　　「大人！苗大人！你在哪裡？」幾道腳步聲伴隨著呼喊越來越近。
　　
　　披著苗譽模樣的焚念對殷惑道：「把地上的帶上走吧。」
　　
　　殷惑應聲撿起地上的屍體，迅速退下。他很快就會找到合適的角色替換掉，那樣就又能陪著主人了。
　　
　　「苗譽」在自己小腿上弄出被蛇咬的痕跡，然後倒在地上，咬緊下唇，臉色煞白顯得十分痛苦。
　　
　　「道長，你看，苗大人在那裡！」有下人發現了他，對易玄清道。
　　
　　易玄清當然也看見了受傷的苗譽，當即快步至他身邊，蹲下身為他檢查傷口。
　　
　　他發現苗譽的小腿上，被蛇咬出的牙印裡在不停的往外流出污血。當機立斷撕下袖擺，弄出布條捆住苗譽的小腿防止毒素擴散，然後就雙手抬起對方的小腿對準傷口開始為他吸出毒血。
　　
　　苗譽看著易玄清為他一口口吐出黑血，臉色終於好些了，不再咬著下唇而是小聲道：「謝謝你，玄清。」
　　
　　易玄清見苗譽不再流出污血，便將綁在他腿上的布條改而為他包紮傷口。
　　
　　一旁的下人拿出隨身的藥粉給易玄清，易玄清就灑在了他的傷口上，隨後才纏上佈條。
　　
　　苗譽有些不好意思，臉頰微紅：「給你添麻煩了。」
　　
　　「能走嗎？」易玄清平淡的開口問道。
　　
　　苗譽點了點頭，艱難的站起身，一個不穩又差點跌了回去。
　　
　　易玄清看他這副模樣，便說：「還是扶你吧。」
　　
　　苗譽驚訝的看向他，眼中隱藏著及不可察的情緒道：「這……不太好吧。」靠的太近，香味會誘的他發狂的。
　　
　　易玄清卻不看向他，竟是直接對後面的下人吩咐道：「扶他回去。」
　　
　　苗譽似乎有些失望的低下頭，看了看他被包紮好了的腿，任由兩個下人攙扶他離開。
　　
　　易玄清看了眼被人扶著的苗譽，總覺得苗譽有一絲異樣，但具體是什麼他也說不清楚。
　　
　　一行人繼續趕路，一路上苗譽依舊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只有在面對易玄清的時候會顯得特別真摯。
　　
　　易玄清知道苗譽心底對他的感激之情，也不介意苗譽有些像刻意討好的舉動。
　　
　　這一日苗譽又將從城裡重金買的美味佳餚送給易玄清吃。
　　
　　「玄清，這東坡肉做的不錯，十分香糯，滑而不膩。你嘗嘗吧。」苗譽將食盒遞給易玄清。
　　
　　易玄清卻不接，他本就是處於辟榖期的修士。對食物的胃口不大。三年前還必須在身體極限的時候補充能量，現在是可以完全不吃了。他又一次開口拒絕：「我不喜歡吃肉，你以後不必再為我費神買這些。」
　　
　　苗譽失望的收回手，溫潤的嗓音道：「可你這麼廋，不吃點東西怎麼行。」
　　
　　易玄清自己知道自己不瘦，但他也懶得解釋。只是問道：「還有多久到京城？」
　　
　　「明日就可以到了。」
　　
　　易玄清點點頭，然後開始閉目打坐。
　　
　　苗譽眼神複雜的看著易玄清，也沒再說什麼。走到遠處將手裡的食盒隨手一丟，也沒有吃的慾望。
　　
　　次日，他們一行人暢通無阻地進了京城。
　　
　　苗譽先回宰相府換了身正經的紫色官服。本來想給袖擺少了塊布的易玄清準備一身衣裳的，但被冷漠的易玄清拒絕了。
　　
　　「我自己有。」易玄清說完又去換了身一模一樣的道袍。
　　
　　皇宮內，古樹參天，綠樹成蔭，紅牆黃瓦，金碧輝煌。
　　
　　他們兩人就這樣獨自進皇宮覲見已經是平正帝的燕循。
　　
　　易玄清走在高牆林立的深宮別院，踩著腳底的青磚，總有種不真切的感覺。
　　
　　他不禁詢問身側的苗譽道：「天……燕循他過的好嗎？」
　　
　　苗譽笑而不答，只是示意易玄清向前看：「這裡就是保和殿了，陛下已經為你準備好晚宴在等你了。微臣就送道長在這裡了，快快進殿吧。」
　　
　　易玄清知道苗譽已經完成了他宰相的工作，道謝之後就提步上了台階。
　　
　　如果說這麼久沒見，易玄清沒有一點期待那絕對是騙人的。
　　





第45章 第 45 章
　　保和殿的內柱都是由多根紅色巨柱支撐著，每個柱上都刻著一條迴旋盤繞、栩栩如生的金龍，分外壯觀。
　　
　　琥珀酒、碧玉觴、金足樽、翡翠盤，食如畫、酒如泉，古琴涔涔。大殿四周裝飾著倒鈴般的花朵，花萼潔白，骨瓷樣泛出半透明的光澤，花瓣頂端是一圈深淺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易玄清進入這個漂亮的殿堂之後，視線就定在了高坐在金漆雕龍寶座之上的人，燕循。
　　
　　他看著單手支顎，雙腿交疊坐姿悠閒的燕循，不敢相認。他大概能知道為什麼苗譽不親口告訴他燕循的變化了。
　　
　　燕循的白髮一半束在精緻玉冠內，另一半散落垂在腰際。棕瞳之中流露著精光，緊盯著易玄清不放，紅唇還掛著漫不經心的笑意。
　　
　　殿內除了他們，還有在仍然在彈琴的琴師。可琴師演奏的樂曲，他們兩人都無心欣賞。
　　
　　易玄清不知道燕循的變化是因為什麼，但他能從對方身上感受到讓他很不舒服的邪惡氣息。看來他們分開之後又發生了不少事啊。
　　
　　易玄清收回與燕循對視的視線，正要行禮問安，卻被一雙突兀出現的雙手阻攔了他想要鞠躬的動作。
　　
　　易玄清抬頭看向手的主人，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們相貼的地方，易玄清竟感覺到一股邪氣，他不由道：「你……」
　　
　　燕循打斷了他，一根手指壓住了他的唇，輕聲噓了一聲。示意他安靜。
　　
　　隨後轉頭吩咐裝聾作啞的琴師退下。
　　
　　拉著易玄清一起上了去了高位，指著龍椅道：「這位置挺寬的，一起坐吧。」想當然，易玄清可不想坐這沾染了無數鮮血的龍椅，逕直在龍椅右側其他的位置坐下。
　　
　　燕循也不介意易玄清的拒絕，只是開始為他布菜。低沉磁性的嗓音溫柔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但先吃點東西再說。」
　　
　　易玄清不好駁了他的面子，只得小口小口吃起了燕循夾給他，做工複雜的精緻菜餚。
　　
　　入口之後意外的清爽，一點都不油膩，這倒頗合他的胃口。
　　
　　燕循見他微皺的眉頭鬆開，心中一悅，自己也不吃就看著易玄清吃。
　　
　　易玄清吃了幾口之後就沒胃口吃了，這對他來說已經很多了。
　　
　　他打斷燕循欲要用手帕替他擦嘴的動作，自己接過手帕擦了。
　　
　　被易玄清拒絕的燕循執起酒樽，愜意的輕輕抿了一口。
　　
　　易玄清見燕循遲遲不開口，於是主動開口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燕循放下酒，側頭看向身旁的易玄清，伸出手想要撫上對方的臉頰。被易玄清一把抓住手腕制止之後淡笑道：「你難道沒感覺出來嗎？」
　　
　　易玄清不爽的感受到了燕循手腕處散發的，讓他討厭的，帶著冷意的氣息。
　　
　　「別賣關子。」易玄清說完放開了燕循的手。
　　
　　燕循棕眸裡神色不明，他道：「師兄，你看。」燕循說罷伸出食指。
　　
　　在易玄清的注視之下，燕循指尖冒出一縷黑氣，那黑氣就像有生命一般扭動著。
　　
　　「現在我全身上下都充滿了這個，但你放心，我的心臟還沒有被它侵染。」燕循緩緩道，他收回了手指。
　　
　　易玄清目光複雜的看著燕循，他當然知道燕循告訴了他什麼。
　　
　　這麼……重要的事情，神霄派竟然還沒有一個人知道。還把這個已經入魔的人當做宗門的驕傲，這是多麼可笑啊。
　　
　　師父視若珍寶的天才徒弟，摒棄了他在修道之上的天賦，轉而修煉魔攻。
　　
　　「那你現在還算的上我的師弟嗎？」易玄清問。
　　
　　燕循一直勾起的嘴角放了下來，嚴肅的探身靠近易玄清，直直的看著他道：「或許已經不算了。何況我本就不僅僅想當你的師弟，也不想稱呼你師兄。玄清。」
　　
　　易玄清強作鎮定，儘量忽略燕循看向他的眼神。燕循本來看著他眼睛的灼熱視線，慢慢下移到他淺色的唇上。
　　
　　最終他還是沒忍住，眼神遠離燕循，不再看向危險的燕循。冷聲道：「你最好把你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東西收一收。我是來找你做正事的。」
　　
　　燕循把懶散的坐姿端正正經起來，再次拿起金足樽飲酒，模樣甚是優雅。
　　
　　「你還記得我們三年之約的目的是什麼嗎？」易玄清又皺起了眉頭。
　　
　　燕循嚥下一口酒，沒有再看向易玄清，只道：「當然記得。合力擊殺窮奇為師父報仇，我怎麼會忘？」
　　
　　「我以為你入魔之後，禮義廉恥，忠孝禮悌都忘了。」
　　
　　「我不是說了嗎？我的心還是屬於我自己的，因此所有的感情我都有。」燕循把手中的酒喂到易玄清的唇畔：「嘗嘗，這酒不烈。」
　　
　　易玄清躲開了，他臉色發黑道：「那就好，不過以後還是保持距離吧。」
　　
　　燕循挑眉道：「為什麼？」
　　
　　「我不喜歡你現在的模樣，更不喜歡靠的太近。先走了。」易玄清說的毫不留情面，說完還真的站起身來。
　　
　　燕循冷哼一聲，拉住站起身的易玄清的手腕，用力一扯拽回懷裡。他掐著易玄清的下巴，貼近他幾乎快額頭貼額頭才停下道：「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易玄清黑眸中閃過怒氣，他甚至能感受到燕循吐出來的氣息。他道：「這難道不是你自找的嗎？」
　　
　　燕循臉色也不好起來，他忽的一下飲下杯中的酒。再次低下頭覆上易玄清的唇，直接口對口渡給了他。
　　
　　易玄清下顎被掐住沒辦法合攏，只能任燕循跟他口.舌.交.纏，反抗不得。
　　
　　燕循吻得動情，就放開了抓著易玄清的手。
　　
　　易玄清不知道是酒太醉人，還是燕循的吻太過於讓人迷醉，亦或是因為燕循的魔氣麻木了他。他竟然忘記了動作，愣愣的任燕循為所欲為。
　　
　　燕循放開易玄清之後，對方那淡色的唇色卻紅艷艷的，有些腫了。
　　
　　燕循眼眸一沉，就想要低下頭接著吻他，手也不安分的想解易玄清道袍。
　　
　　易玄清失神的雙眼在對焦之後清醒了過來，他驚愕之下一把推開了燕循。忙不迭逃似的邊整理衣裳，邊快步離開了。
　　
　　燕循被推開了也不惱怒，頗有些回味剛才對方那臉頰緋紅，嘴唇紅腫的樣子。
　　
　　「玄清，你跑不掉的。」
　　
　　





第46章 第 46 章
　　易玄清暫住在了寧王府。
　　
　　寧王府還是老樣子，燕安還是當他無憂無慮的閒散王爺，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壇神老爺爺也依舊沒變，見到易玄清就不停念叨與他說話。齊力斷金二人也更加成熟了。
　　
　　壇神扯著易玄清將這幾年京城發生的大事，多數都是與燕循有關的。他甚至講到他不喜歡燕循的氣息，就將他擋在王府門外。自從被擋了一次，燕循就再沒來過寧王府。
　　
　　易玄清耐心的聽著，還會回應幾句。手中慢慢點著香。
　　
　　一人一神直接從清晨聊到了夜晚，壇神講話絮絮叨叨的，幾年前，幾百年前的事情都會拿出來說說。
　　
　　易玄清期間，問了問壇神關於窮奇和折立居士的事情，得到的有用的信息不多。
　　
　　但他依舊記在了心中。
　　
　　易玄清再見到寧王之後，燕安對他的到來十分高興，擺了一桌豐盛的飯菜歡迎他。
　　
　　雖然易玄清沒怎麼動筷子，但燕安並不介意。他太久未見這老朋友，有許多話想說。
　　
　　一開始是聊些輕鬆的話題。可後面燕安喝的酒越多，越管不住嘴，把滿肚子的苦水都倒給易玄清聽。
　　
　　「我真是不想在京城呆了。什麼榮華富貴我都不想要了，這樣的生活我真是受夠了。一點都不瀟灑自在，我好想離開這像監獄般枯燥的地方，去闖蕩江湖！」燕安本來儒雅的臉變得面紅耳，赤明顯醉的不輕，他還在繼續給自己灌酒。
　　
　　易玄清靜靜聽著，沒有說話。
　　
　　燕安根本不需要有人回應，他自說自話的接著道：「這種生活真是太憋屈了。燕起這麼對我，竟然連燕循都看不起我！燕循又有什麼資格架空防範我？！他可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要不是我幫著他登基，他能這麼順利嗎？」
　　
　　易玄清知道這是酒後吐真言了，看來表面風光的寧王，是真的活的不順心啊。
　　
　　「這該死的燕循，竟然也跟燕起一樣將我囚禁在這皇城，哪裡也不讓我去。就這樣監視我，我還真是得謝謝他們對我這麼慎重……燕循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不是人!對，他本來就不是人。我可是親眼看見他變成怪物的，他就是個怪物。」說完眼角竟還滑下一滴淚，還打了一個酒嗝。
　　
　　易玄清聽見燕安罵燕循，不知為何心裡也有些不舒服起來。
　　
　　「他受盡燕起的折磨，本來都要死了。甚至都昏過去了……竟然還能醒過來，變成了一個活蹦亂跳的白毛怪。真是可笑，易道長你可得為民除害啊，將這個怪物皇帝給消滅了。」燕安說完就醉死過去了。
　　
　　易玄清心裡更加不舒服了，在知道燕循是在瀕臨死亡，陷入絕境之下化魔的。他越發難受了。
　　
　　他想，他是不是對燕循有什麼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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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易玄清不想再去見燕循，可很快燕循就主動派人傳他過去。理由還是共同商討對敵大事，讓他根本無法拒絕。
　　
　　易玄清終究還是去了保和殿，這次倒沒有什麼美酒佳餚了。就只有身著紅色龍袍，頭戴玉冠的燕循一人坐在龍椅上待他。
　　
　　易玄清正襟危坐，老成持重。經過了三年氣質更加沉穩了。
　　
　　「玄清，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朕對你可甚是想念啊。」燕循看向易玄清的眼中帶著笑意。
　　
　　易玄清有些不習慣燕循這樣稱呼他，並且燕循的自稱會讓他覺得兩人之間的距離甚是遙遠。
　　
　　燕循見易玄清面露不悅也就不再戲弄他。他捏著自己的耳垂，不疾不徐道：「你說我們接下來該做什麼？」
　　
　　「當然是先想辦法找到折立居士。」易玄清直接了當道。
　　
　　「三年來都沒找到他的蛛絲馬跡。真是讓我懷疑到底有沒有這個只有白笛知曉的人存在了。」燕循道：「倒是窮奇露出的馬腳很多，邑國各地都有過他出現的痕跡。」人口莫名失蹤之類，給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燕循不稱呼易玄清師兄了，也不叫師父，顯然已經不把自己當做定香觀的一員了。
　　
　　易玄清心中雖然有芥蒂，但也沒說什麼，平淡的說：「六壬式盤，只要能找到它。或許我們就有線索了。」這是壇神告訴他的法器，這個法器可以占卜天下萬物，方便道士推算。
　　
　　若是能尋到它，大概就能找到折立的位置了。
　　
　　燕循記在了心中，他還是第一次聽說有這麼厲害的法器。他對於易玄清所說的當然不會懷疑，於是道：「六壬式盤麼，我派人去找。還有沒有關於它的線索？」
　　
　　「在南峰。」易玄清知道現在的燕循有大把人手可以指使，但他還是不怎麼放心別人去尋：「你的人太慢了，我自己去。」
　　
　　「我覺得，我們最好還是把精力留在大戰之上吧。」燕循道，「況且南峰並沒有多遠，用不了多久。」
　　
　　「我去。」易玄清堅持道。
　　
　　燕循不知想到了什麼，眸色沉了沉：「……那我也一起吧。」
　　
　　易玄清雖然覺得現在是一國之君的燕循不適合跟著一起去，但他見燕循這不容置喙的姿態，也不再多說。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
　　
　　燕循將國事交給了苗譽打點就換上便裝，即刻與易玄清一起啟程了。
　　
　　苗譽聽從燕循的安排，自然沒有任何意見。只不過眼中劃過了一道不易察覺的綠光。
　　
　　他們一人用術法到達南峰山下，一人化作股黑氣隨風崩騰而去，很快就到了。
　　
　　宰相府。
　　
　　苗譽負手在身後，背對著他的管家道：「殷惑，跟著他們。看他們什麼時候能找到折立。」
　　
　　「主人這招以不變應萬變真是高啊。到時只要他們將人找到，我們就能一網打盡了。」偽裝成管家的殷惑笑道。
　　
　　「快去吧。」焚念決定就在皇宮等他們了。
　　
　　





第47章 第 47 章
　　而到達了南峰的燕循易玄清正備受風雪煎熬。
　　
　　兩人衣著單薄，但因為都是練武之人倒也不冷。只是被凜冽的寒風吹得臉疼。
　　
　　南峰是一座巨大的雪上，而六壬式盤就在這雪山之中，他們僅僅只有兩個人找起來十分艱巨。
　　
　　一身紅衣的燕循披散著的銀髮被寒風吹得凌亂起來，髮絲在空中飛揚。
　　
　　易玄清抬起胳膊擋著臉，同樣被寒風吹的有些難受，他大聲道：「我們快一些，就在前面了。」
　　
　　燕循忽然擋在易玄清前面，為他抵擋寒風。易玄清卻推開他道：「你頭髮飄我臉上了。」燕循的髮絲有股香味，弄得他臉癢癢的。
　　
　　燕循感受到易玄清柔軟的手掌，順著力道讓開了，與易玄清並肩而行。
　　
　　易玄清看著手中的羅盤，跟著它往前走著。
　　
　　這羅盤會將他們帶到靈氣最為聚集的地方，而一般靈氣最多的地方有法寶的幾率會大很多。
　　
　　大約又走了半日，他們才到了那地方。
　　
　　易玄清感覺稍微有些疲勞，但看燕循的樣子似乎沒什麼變化依舊很有精神。
　　
　　「就是這裡嗎？」燕循看著面前由冰川樹立起來的峽谷問道。
　　
　　「嗯，進去吧。」易玄清收起羅盤。
　　
　　進入峽谷之後，沒走太久，兩人都聽見了野獸的咆哮聲。
　　
　　「看來前面有東西。」燕循道。
　　
　　易玄清拔下自己的闢邪劍，做好戰鬥準備，轉頭看向沒有動作的燕循問道：「你的刀呢？」
　　
　　燕循的笑容看起來有些勉強，他道：「收起來了。上面有符咒，沒辦法用了。」他攤開手掌，看著自掌心升起的魔氣，苦澀道：「不過，我有這就夠了。不需要武器。」
　　
　　易玄清看向他的黑眸意味不明，最後走在了燕循前面，聲音不帶一絲情感道：「跟在我後面。」
　　
　　燕循眼神帶上了興味，難道……玄清這是在保護他？
　　
　　燕循樂的接受易玄清的保護，乖乖跟在他身後。
　　
　　他們又行了一小段路，就被橫在峽谷路中間的野獸擋住了。
　　
　　那野獸有著一身厚重的灰色皮毛，形態有些像野豬，嘴上還有長長的獠牙。它衝著來人發出危險的低吼，帶著警告的意味。
　　
　　「看來這是守候法寶的妖獸了。」燕循道。
　　
　　易玄清沒有開口，他估量了一下雙方的實力，感覺的出來那妖獸並沒有多強。正欲上前速戰速決的時候，被燕循伸手攔住了。
　　
　　「這種程度的交給我就好，別髒了你的手。」燕循說完就先飛身上前了。
　　
　　易玄清看著燕循這自信滿滿的樣子，也不跟他搶。抱著他的劍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
　　
　　燕循與妖獸的戰鬥遊刃有餘，顯得很輕鬆。但當他最後用魔氣勒住妖獸脖子時，他身上還是受了傷，腹部撕裂出一道傷口，往外留著血。
　　
　　易玄清心下生疑，總覺得燕循這傷來的詭異。
　　
　　「玄清，快幫我處理一下傷口。一時大意竟被那野豬給傷了。」燕循面色不好，說話都有氣無力的。他見易玄清靠近他，眼睛一閉就向易玄清倒去。
　　
　　易玄清身體比腦子先一步反應，接住了燕循。他道：「你還好吧？」
　　
　　燕循卻沒有回應。
　　
　　易玄清心想麻煩，就不能等找到六壬式盤再倒嗎？真想直接把他扔在這裡不管了。
　　
　　可易玄清心腸始終沒有那麼狠，還是扶著體溫偏低的燕循往裡面走去。
　　
　　他還是找了一處能擋風的地方將人放下，然後開始幫燕循包紮。
　　
　　易玄清先是解開燕循腰間的腰帶，敞開他的上衣，露出了燕循那腹肌分明的腰腹。果然看見了上面不小的傷口。
　　
　　他拿出挎著的布包中的繃帶和傷藥為燕循包紮起來，皺著眉感受著指尖傳來的溫度越來越低。
　　
　　再看燕循的臉都開始發青，不禁感到不妙。
　　
　　他低聲諷刺道：「沒看出來你這麼弱。」嘴上這麼說著，手上的動作卻十分輕盈。
　　
　　包紮好了之後，不大熟練又謹慎的幫燕循把衣服繫好。
　　
　　易玄清做完這些又看著燕循發青的俊臉，那緊緊合上的雙眼看起來有些讓人心疼。他猶豫了一下，才伸出手撫上對方的額頭，一片冰涼。
　　
　　易玄清心下一驚，開始擔心起燕循的處境來。
　　
　　不會真的凍死在這裡吧……
　　
　　躺著的燕循發出小聲的嘟囔道：「冷……痛……」
　　
　　易玄清為難的抿了一下嘴唇，最終像是下了什麼重大決定一般閉上眼，盤腿打坐。
　　
　　他運起先天一氣，讓氣息提升自己身體的熱度，直到額頭熱的冒汗，他才睜開眼。
　　
　　僵硬的脫掉自己的外袍，又解下燕循才穿好的衣服。
　　
　　充當起人體暖爐為燕循取暖，閉著眼的燕循感受到了溫暖，竟反手抱住暖爐的身體。抱得還很緊。
　　
　　易玄清：……怎麼覺得被騙了。
　　
　　他冷聲道：「你是不是裝的？」
　　
　　燕循不答，依舊閉著眼。
　　
　　易玄清甩開身上的牛皮糖，穿好衣服。大步向峽谷深處走去，他拋給昏迷的燕循一句話：「你就繼續裝死吧。」
　　
　　燕循感覺到腳步聲越來越遠，咻地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白雪。跑著追了上去，對易玄清道：「你一定是在意我的，對不對？」他棕瞳中儘是自信，不需要易玄清的回答他都能知道答案。
　　
　　「就算是陌生人，我都會救。」易玄清言下之意就是燕循在自作多情。
　　
　　燕循也不氣餒，靠近易玄清耳畔輕聲道：「你皮膚真好。」很嫩滑。
　　
　　易玄清一個眼刀送給了邪笑著躲開他的燕循，他發現燕循不僅僅外表變化大，連內裡都變得這麼不要臉了。
　　
　　現在得辦正事，易玄清也懶得跟他計較太多，一言不發的繼續往前走。
　　
　　燕循看著易玄清那微紅的耳根，不自覺的捏了一下自己的耳垂。
　　
　　他們越往深處走，路越狹窄。最終他們穿過了最後一段峽谷，眼前視野一下子就開拓了起來。
　　
　　「就是這裡了。」
　　
　　





第48章 第 48 章
　　離二人不遠的地方有一面冰牆，冰牆之中封存著一雷擊棗木做出的方形木盤，木盤之上刻有二十八星宿，十二方位，十分精緻。
　　
　　易玄清靠近之後才發現他在冰層十分厚，要取出六壬式盤對常人而言絕非易事。
　　
　　但易玄清他們絕不是常人，他看著還帶傷的燕循道：「走遠點。」
　　
　　燕循猜出易玄清想做什麼，就往後退了幾步，看著易玄清動作。
　　
　　易玄清掏出符咒貼在冰牆之上，閉目默唸咒語，手上快速結印。
　　
　　短短一瞬間，天空之中就劈下一道巨雷，砸向了冰牆的牆面。
　　
　　待一切恢復平靜之後，剛才巨大的冰壁碎成了大小不一的碎塊，而六壬式盤就靜靜的躺在冰塊之中。
　　
　　易玄清走過去俯身撿起它，感到了式盤之中蘊含的力量。總算，很快就能見到折立居士了！
　　
　　燕循靠近看著羅盤，提醒道：「快試試吧。」不枉費他們跑這一趟。
　　
　　易玄清聞言之後，開始往式盤之中注入法力，運用起了以前學得卜卦推算的方式使用起了法寶。
　　
　　六壬式盤也沒有讓他失望，吸收了易玄清的法力之後，自行懸浮在了空中。
　　
　　易玄清經過一番掐指心算之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收起了式盤，對燕循道：「九星寨。」
　　
　　————————————————
　　
　　林嗣是個喜歡雲遊四方的人，別稱折立居士。
　　
　　他外表普通，穿著破爛，整日都是嘻嘻哈哈流裡流氣的模樣。是走在街上別人看都不想看一眼的人物。
　　
　　但就是這樣一個不著調的人，卻是放眼人間看去，都找不出對手的，封印術最強的人。
　　
　　確切來說，林嗣的家族都是以封印術見長，他之所以這麼厲害可能跟血統的遺傳有關。
　　
　　他最常住在邑國以北的一片密林裡，隱居修煉，鮮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可哪裡知道他一次外出後歸家，發現他居住的林子竟被毀了一大半，連他的木屋都不能倖免。
　　
　　林嗣很生氣，但又找不出真兇，只能作罷。
　　
　　他自認倒霉，只能踏上了重新去找一個安頓之所的旅途，繼續了流浪。
　　
　　穿的跟乞丐似的林嗣實在引起不了別人的注意，他也樂的如此，讓他省了不少麻煩。
　　
　　這一日，林嗣經過了一片山林，突然從樹林裡躥出了幾個山匪。
　　
　　那幾人拿著帶銀環的大刀堵在林嗣身前，一步步將他包圍在他們中間。
　　
　　「將你身上的錢財交出來！否則爺爺們叫你做我們的刀下亡魂！」
　　
　　林嗣道：「我窮的連新衣服都買不起，怎麼還能有錢給你們……」雖然他是最強封印師，但他的武力值連普通人水平都不到，任誰砍他一刀，他都得一命嗚呼的。
　　
　　山匪見他確實窮的厲害，說殺他也只是嚇唬他的，但他們又不甘心就這樣放過他。於是交頭接耳的商量起來。
　　
　　最終其中一名看起來年紀最大的山匪道：「既然你沒錢，那你就得跟我們回九星寨當勞動力。」要不是見這林嗣長的一般，他就想說押回去給老大當壓寨夫人了，老大就是喜歡這種清瘦高挑的男人。
　　
　　林嗣本就是想找個地方住，繼續修煉，可一直沒見到合適的。如今身無分文，肚子也餓，正想找個地方蹭吃蹭喝，沒想到機會這麼快就來了。他反正也不能拒絕，索性大大咧咧的跟著山匪們回了寨子。
　　
　　他好奇的東看看西看看。
　　
　　山匪們見這乞丐一點也不害怕，反而還十分配合他們，也沒一開始那麼討厭他了。
　　
　　寨子來新人了都必須帶給當家們看看，才能決定是留還是殺。
　　
　　林嗣在山匪們的帶領下見到了一身穿藍色布衣的莽漢，那漢子一身的腱子肉，面容粗獷長相硬漢。
　　
　　「大當家，這是剛才劫到的男人。您看看適合留下嗎？」
　　
　　林嗣看見這人心中竟然有些害怕，想他不要臉慣了，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個人給他一種隨時會跳起來打他的錯覺。
　　
　　一定是坐著的人氣勢太恐怖的原因。
　　
　　林嗣被強迫跪下，那埋著頭的表情卻在翻白眼。
　　
　　「抬起頭來。」大當家深邃的眼睛打量著林嗣。
　　
　　林嗣不甘不願的抬起頭，大當家沉吟一番：「讓他洗乾淨，以後來伺候我。」
　　
　　林嗣摸不清情況，還以為自己被這個大當家選中當僕人或許還不算差。
　　
　　帶林嗣來的山匪們互相對視一番，傳遞了一個大家都懂的眼神。
　　
　　當夜，林嗣為大當家在房間裡放好洗澡水，正欲轉身離開時，卻見大當家將房門落鎖……
　　
　　臉上帶著挑逗的笑容向他邊走過來，邊脫衣服，他引誘道：「寶貝兒，你雖然長得一般，但氣質卻特別合我胃口。不如，就當我夫人吧？」
　　
　　林嗣一步步向後退，驚恐道：「我……我不喜歡男人的，你別過來啊。」
　　
　　「放心吧，夫人。你要是怕疼，我在下面也是可以的。」大當家說罷連褻褲都脫掉了。
　　
　　「誰在意這個啊！你別過來啊，你再過來我可就……可就咬舌自盡了啊！」林嗣看著這個不知恥的果男，不僅摀住眼睛，從手指間隙裡看著對方精壯的身體威脅他。
　　
　　「好好好，夫人。我不是不講理的人，我給你時間，直到我們成親為止。」大當家說完轉身，彎腰去撿地上自己散落的衣物，還真的十分通情達理。
　　
　　林嗣從指縫中看見大當家撅向他，光溜溜的屁.股。不知為何不自覺嚥了口唾沫，喉結上下滾動了下。
　　
　　就這樣，號稱當今最強的封印師林嗣，被九星寨最大的土匪頭子強行藏在山寨，當起了他的未婚妻。
　　
　　林嗣知道只要成親那日，他單身三十年的清譽就會被毀盡，黃瓜不保。
　　
　　苦逼的林嗣內心瑟瑟發抖，真是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他一定得想辦法逃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一直在想自己怎麼才能寫出一部足夠好的作品，但思來想去都覺得這是需要時間，希望三年後自己的寫作水平能有質的變化，變得更好吧。老實說一直都對自己不大自信，但能堅持寫下來全是對自己作品，以及喜歡我作品的人，滿滿的愛啊。
開新坑預收了，家裡蹲摳腳腦回路清奇受*起點種馬白切黑病嬌攻，是穿書文哦，名字是《穿書之獨得男主恩寵》喜歡的可以先收藏著。在我專欄裡可以看到，也可以順便收藏一下蠢萌的作者君。





第49章 第 49 章
　　易玄清和燕循兩人都是憑空出現在九星寨門口的。

　　守門的嘍囉見到這突然出現的兩人，都嚇了一跳。

　　硬著頭皮上前質問他們：「你們是誰？為什麼在這裡！」

　　錦衣血袍的燕循看著這兩個不識好歹的山匪，懶得多話就抬手，想直接動手殺了他們。可剛抬起手就被易玄清阻攔了。

　　易玄清擋住了燕循的手，目光卻看著兩個嘍囉，冷清的聲線道：「我們是來找人的，折立居士林嗣。」

　　「我們這裡可沒什麼林，什麼折的。你們快些離開，不然我們就不客氣了。」

　　易玄清皺眉，也有些失去耐心。

　　「他就在裡面，我們一定會進去的。你們若是再不讓開，沒命的是你們。」燕循的笑容有些滲人。

　　感受到殺機的山匪們面面相覷，如若不將自己的指責履行好，就算活下來也會被當家們折磨。還是上吧！

　　易玄清對燕循警告道：「控制好你的魔性，若是見血的話只會讓你瘋的更徹底。」

　　燕循臉上的笑容真切起來，他雖然沒有答應易玄清，但手中的動作確實變小了，不再那麼殘忍。

　　兩人衝破了各種小小的阻礙，直達山寨內部。

　　滿臉訝異的大當家以及其他的管事們都還沒準備好應敵之策，就被打傷的措手不及。

　　大當家還與易玄清多對了幾招，最終還是被打倒在地。

　　「林嗣在哪？」易玄清問著用想要殺人的目光盯他的大當家。

　　大當家身上受了劍傷，開始流血，但這些傷並不致命。他面帶緊張道：「你們跟我夫人什麼關係？為何來找他。」他非常害怕林嗣會離開他，被眼前的二人救走。

　　易玄清挽了個劍花，帥氣的將劍收回劍鞘，「回答我，多餘的你不必知道。」

　　燕循也道：「你難道認為你這小小的山寨能藏的住他嗎？」

　　大當家選擇了閉口不言。

　　燕循喚出自己的魔氣，想給他點顏色看看。

　　就在此時，引起這場風波的人忽然出現了，他大聲道：「住手，你們在幹嗎？！」

　　易玄清燕循雙雙抬頭看向向他們走來的人。

　　「折立居士？」燕循試探的問。

　　來人正是折立居士林嗣，他眼神帶著敵意的看向他們，語氣有些差：「你們知道我？你們是來找我的嗎？」

　　「對，走吧。」易玄清回答。

　　「你們……你們為什麼把這裡毀成這樣？還把他們傷的這麼重。」林嗣在知道易玄清是想帶他離開的時候內心也有喜悅，畢竟他被囚在這裡將近三年，非常的想離開。可他更氣憤的是，易玄清他們對九星寨的傷害。

　　燕循疑惑的挑眉道：「你難道是在同情這群無惡不作的土匪嗎？」

　　林嗣無言以對，九星寨的山匪們確實對過往商人，周邊村名造成過傷害。這是事實。

　　「快走吧，等著你去拯救天下蒼生呢。」燕循略帶譏諷的說道。

　　這人怎麼看也不像個優秀的人，結果這種危機時刻還必須靠他。挺可笑的。

　　易玄清以為林嗣只是個善良過頭的封印師前輩，也不氣林嗣這帶刺的態度，耐心重複道：「我們走吧。」

　　倒在地上的大當家一直注意著他們的對話，雙眼中充滿無奈，他突然明白林嗣絕對不是他以為的那麼簡單。林嗣終究不會留在他這小小的九星寨，儘管這樣，他還是眼帶希望的看著林嗣道：「別走，別走……」

　　燕循看著哀求著林嗣的大當家，情緒複雜，眼神飄遠了不知在想些什麼。

　　林嗣不看大當家，耳朵卻能聽見他的聲音。

　　他給自己洗腦般的重複想——這是個無惡不作的土匪，還將你困在這裡這麼多年，你該恨他才對。

　　最終就像洗腦成功似的，林嗣鐵下心腸對大當家道：「保重，你以後還是別惦記我了。至於夫人……另找他人吧。」

　　「不，我就要你。我等你。」大當家執著道。

　　林嗣裝作沒聽到，跟上易玄清的步伐離開了。

　　反倒是燕循對大當家道：「有情總被無情傷啊。」

　　大當家不甘的看著林嗣的背影消失在了視野了，他懊惱的鎚了下地面發出憤怒的怒吼。

　　已經走遠的三人卻聽不見了。

　　林嗣有些心不在焉的跟著他們一路，他彷彿想轉移注意力一般問易玄清道：「你還沒告訴我你們怎麼知道我的，又為何要找我。快將原委告訴我，一頭霧水的感覺太難受了。」

　　易玄清斜睨了一眼跟他差不多高的林嗣，淡淡說道：「太複雜了，你問他。」說完就與燕循調換了位置，讓燕循走在了兩人中間。

　　燕循無奈的笑笑，開始為疑惑的林嗣解答。

　　林嗣明白一切之後就沒那麼緊張了，關心起了窮奇的事，他有些缺乏信心道：「我從來都沒有遇見過這麼棘手的凶獸，可不能保證百分百能成功。」

　　「如果你都做不到，這世間就再難找到能用封印術困住窮奇的人了。」燕循說著事實。

　　林嗣心裡好受了些，有了些信心：「是啊，我們家族可是媯（gui）氏後裔，既然先祖能將他封印萬年，或許我也可以做到。」

　　燕循和易玄清驀地都將視線放在了無意間透露了重要信息的林嗣身上，燕循道：「你難道是舜帝的後人？」

　　林嗣看著有些驚訝的燕循說：「我還以為你們知道，原來不知道啊。」

　　「那你怎麼姓林？」燕循道。

　　「為了隱藏身份啊，行走江湖怎麼能用真名。所以我才好奇你們怎麼會不知道我的姓氏，身份。不過你們還是稱呼我林嗣就好。」

　　燕循不想再糾結這個問題，於是他難得好心的提醒林嗣道：「一路可要跟緊我們，不要落單。沒準窮奇就在某個地方等著把你這心頭大患一口吃掉。」

　　「知道啦。」林嗣笑的沒心沒肺，好似並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作者有話要說：
美貌攻擊力為零封印師攻*肌肉山匪頭子受也是十分萌的呢，有吃這一對囚禁play的cp糖嗎





第50章 第 50 章
　　從九星寨回京城用了半個月的時間，這十來天易燕二人都小心翼翼的保護著林嗣，就怕路上遇見什麼危險。

　　然而事實證明他們的擔憂是多慮的，因為這一路上十分平靜，什麼都沒有遇見。

　　但敏銳的易玄清就感覺到了被監視，雖然他並沒有發現任何的蛛絲馬跡，但他就是能憑藉直覺感覺到。

　　這讓他帶著這種不爽一路回了京城。

　　時隔將近一月，他們二人就帶回了折立居士，已經很值得高興了。

　　一個月的時間朝堂也沒有變化，燕循回歸了皇帝的生活。

　　而易玄清則把林嗣帶去了寧王府，一是因為他在那裡可以保護林嗣，二是因為壇神在大多妖邪鬼魅都進不去從而加大了安全係數。

　　接下來他們只需要等待窮奇咬下誘餌，自己上鉤了。

　　這一日，易玄清第二次收到了從燕循貼身護衛那裡得來的傳召，去皇宮談論要事。

　　易玄清不用想就知道燕循所說的要事指的就是窮奇的事，這讓他沒辦法推拒。老實說，他心底是有些微懼怕與燕循獨處的。

　　保和殿中的燕循胸有成竹的等待著易玄清，他想好了，今天就必須再向玄清表明心意。他相信易玄清是不會拒絕他的，他相信，易玄清就是個口是心非的人，他一定是喜歡自己又羞於啟齒。

　　所以……必須他主動出擊，他一邊自信的想著，一邊手指把玩著自己銀髮的發尾。

　　易玄清進殿看見的就是燕循望著自己的頭髮發呆的樣子，他走路本來就沒有腳步聲，回過神的燕循見到他棕眸之中閃過一絲驚訝。

　　易玄清本來想在下方入座的。

　　「離得太遠了說話費力，玄清上來坐我的身邊。」

　　易玄清本想拒絕，但燕循的眼神讓他不好直接拒絕，就只能坐在了第一次來這個大殿的位置。

　　其實易玄清是有些愧疚的，他總覺得燕循會變成今日的模樣，他這個曾經的師兄也有責任。沒有完成白笛的期望。

　　易玄清喝了口桌上為他準備的白水潤潤嗓子，緩緩開口道：「什麼事？」

　　燕循看著易玄清道：「沒什麼大事。」

　　「我倒有一事想與你談談。」易玄清正色道。

　　燕循有些疑惑道：「哦？何事。」

　　易玄清思考了一番說辭，才道：「關於寧王的。他……」

　　燕循見易玄清提到燕安心情一下子就跌到了谷底，又見他這猶豫的模樣，本來和顏悅色的表情一下子就翻轉了，顯得陰鬱起來。

　　「他似乎很嚮往自由，你不如讓他去別的封地吧。」易玄清知道現在說這個不是那麼合適，如果燕安離開了京城，他和林嗣就少了一個庇護所。但他確實是想要幫他，那晚燕安喝醉之後的樣子給他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了。

　　「為什麼你要這麼說？」燕循冷著臉問易玄清。

　　「燕安對我們幫助頗多，既然他想，就該幫。」易玄清態度同樣很強硬。

　　「我為什麼要放他走？你又有多瞭解他，他並沒有你想的可信。再說……你這是求人幫忙的態度嗎？」燕循本來心情極好，想要藉著良辰吉日再次向易玄清表明心跡，充斥再不分離的。

　　結果，易玄清竟然在他面前提燕安，把他的好心情都毀完了。

　　易玄清忽然直視燕循的棕瞳道：「你想怎麼樣才肯放他離開。」

　　燕循湊近易玄清的眼睛，彷彿想把這句話烙印進易玄清的心裡：「我不要你做我的國師，我要你做我唯一的皇后，與我白頭偕老，共度餘生。」

　　易玄清震驚了，他心中清楚自己想要的只有修成大道位列仙班，其他想法他就算有，也會壓制打消。

　　這場景跟三年前何其相似，易玄清一時恍惚，但很快清醒了道：「不可能。」

　　燕循彷彿說笑一般勾起嘴角道：「那你主動親我一下，我就放他走。」他只是想要揶揄易玄清，並沒指望易玄清會按他說的做。

　　萬萬沒想到的是，易玄清經過片刻思索，還真的揚起下巴，在燕循的額頭印下了輕柔的一吻。

　　就如同飄落的羽毛般輕柔，稍瞬即逝。

　　燕循罕見的僵硬了，他像牙白的皮膚開始微微泛紅。玄清……竟然主動親他了，這不是只有做夢才會發生的事情嗎？

　　「可以了嗎？」更羞恥的事情都做過之後，易玄清覺得這帶著安撫性的一吻並沒有什麼，所以十分淡定。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大殿之中進來了一人，那人站在門口。

　　將高位之上的兩人剛才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

　　他彎下腰，鞠躬行禮道：「微臣見過陛下，陛下萬安。」微微調了下方向對著身為國師的易玄清也行了禮。

　　易玄清和燕循在行禮聲中，重新擺正了姿態。

　　那人在發現燕循依舊在用手指觸碰額頭的時候，眼中劃過一絲綠綠的幽光。

　　「是宰相啊。」燕循由於太專注於易玄清的動向，在苗譽行禮的時候他才發現對方的存在。他接著道：「朕記得沒有傳喚你，你為何擅自來此處？」

　　易玄清也看著苗譽，他發現苗譽竟然偷偷抬頭看了他一眼。

　　苗譽道：「微臣是要將陛下離開這段時間堆積的奏摺交給陛下過目的，臣已經先大體看了一遍標註過了，還需陛下在審閱一次。」

　　「怎麼這麼著急送過來？行了，朕知道了，放在那裡就下去吧。」燕循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易玄清凝視著苗譽畢恭畢敬的幹好自己的工作之後離開，總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苗譽有點怪。」易玄清心想，剛才苗譽那眼神就跟想生吞活剝他一般，讓他不快。

　　「我也感覺到了，可具體哪裡也說不上來。看來明日我得設宴招待他，看看他是不是有什麼隱情。」燕循也這麼說著，就又伸手想去摟易玄清。

　　易玄清避開了燕循的手，幾個閃身就移到了殿門口，拋下句——別忘了你的承諾之後就向著寧王府去了。

　　燕循自然會信守承諾，尤其是易玄清期待的。但這一切都必須等所有事情結束之後，窮奇這個大患沒了之後再說。

　　

　　

　　





第51章 第 51 章
　　易玄清出了宮門，向著寧王府而去。
　　
　　從皇宮到王府的路程，只需要兩刻鐘。
　　
　　易玄清抬頭看了一眼懸在夜幕之中的彎月，才意識到在保和殿呆了多久。
　　
　　有晚風吹拂過他白皙的面頰，他繼續步伐優雅的前行著。
　　
　　就在經過一條暗巷的時候，忽然有一雙手將易玄清拉進了巷子裡面。
　　
　　易玄清還沒來得及掙脫就被人壓制住了。他十分詫異，竟然會有人有如此大力，讓他都掙脫不得。
　　
　　易玄清在一片漆黑之中只能看見一身著黑色夜行衣，戴著面具幾乎也夜色融為一體的男人。面具男正一手卡住他的脖子，另一手握住了他的雙手手腕壓在頭頂上方。隨後緩緩向他低頭靠近。
　　
　　漆黑的面具將那人的臉遮擋的嚴嚴實實，連眼睛都沒露出來。易玄清猜想他一定是靠感知來確認方位的。
　　
　　因為被掐著脖子，臉上因窒息難受的開始發紅，他斷斷續續艱難的問道：「你是誰？」
　　
　　那人卻不回答，只是在靠近了易玄清之後，隔著面具在他的唇上落下了一吻。
　　
　　易玄清沒法躲開，只能被迫的接受了這個詭異的吻。他感受到了唇上來自面具的冰涼，十分不適，他厭惡這樣。
　　
　　頭皮開始發麻，掙扎的更加用力了起來，隱約就快擺脫了男人的壓制。
　　
　　來自陌生人的親密接觸讓他油然而生出一種被侮辱了，十分噁心的感覺，他的眼神將他不快的情緒透露了出來。
　　
　　面具人感受到了這股刺人的視線之後就放開了易玄清的脖子。隨後他向後一躍躲開了易玄清的攻擊，低笑一聲道：「很美味，謝謝款待。」
　　
　　易玄清不知道他隔著面具能感受到什麼美味，他也不想知道。心中起了怒意，掏出符咒就想攻擊男人，他可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面具男子帶著笑意道：「不陪你玩了。」說完就真的飛身離去，
　　
　　易玄清哪裡會這麼輕易就放過他，也開始去追。
　　
　　可惜的是，他還是沒有追上速度奇快的男人，半路就跟丟了。
　　
　　易玄清站在房頂上，夜風將他的道袍吹出了飄逸感，他俊秀的眉頭緊緊皺起。他十分懊惱，怎會讓那人跑掉。
　　
　　回到了寧王府，他臉色依舊不好。
　　
　　徑直回了房間，立刻開始沐浴起來。
　　
　　同一時間，宰相府內，等候多時的管家迎接遠遠走來的人道：「主人，你去哪裡了？」
　　
　　焚念一襲黑袍加身，面上還帶著將他立體五官遮的嚴嚴實實的面具，正是剛剛才輕薄了易玄清的神秘人。
　　
　　「去檢查了下我美味的食物有沒有染上異味。」幸好沒有，焚念摘下了面具，用修長的手指觸碰著面具的唇部。眼神中流動著暗流。
　　
　　「變回你本來的樣子吧。」
　　
　　殷惑也不喜歡自己這糟老頭的樣子，聞言當即變回了自己本來俊美的面貌。
　　
　　「主人，他們將折立帶回寧王府了。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殷惑面帶憂色，寧王府他們都是進不去的，輕易還不能對折立怎麼樣。
　　
　　焚念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袖，不甚在意道：「我們不必著急，著急的是他們。還有……你是忘了我最擅長的是什麼了嗎？」
　　
　　殷惑赤瞳中的擔憂消失大半了，心下思慮一番道：「難道是要……」
　　
　　焚念目光幽深，嘴角挑起自信的笑容：「人類都有貪慾，他也不會例外。惑，你願意幫我嗎？」好玩的事情才剛剛開始。
　　
　　殷惑看向焚念的眼神帶著盲目的崇拜，而這崇拜之下還隱藏著……深深的愛慕。他自然願意，只要是主人想要的，他捨命都會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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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嗣在寧王府悠哉悠哉的過了快一個月，他被禁止了外出，所以只能待在這一成不變的宅子裡，無聊的發慌。
　　
　　終於，這一日易玄清難得提出要帶他去郊外玩玩，出去住幾日。
　　
　　林嗣眼帶瞭然道：「是不是窮奇一直沒露出馬腳，所以想帶我出去將他引出來？」他怎麼說也是經常走南闖北的人，還猜不出這點彎彎繞繞嗎。
　　
　　易玄清點了點頭，在王府或許因為有壇神的存在，窮奇有所忌憚才不現身。只能換種法子了：「放心吧，我們會保護你的。」他的我們指的自然是他和燕循。
　　
　　燕循並不想讓場面難以控制，引得人心惶惶。因此也不打算帶太多人去白白送死，只挑少許精銳之中的精銳，一同去往郊外對付隨時會出現的窮奇。
　　
　　人數沒超過五十人。
　　
　　林嗣相信他們的實力，但這依舊不能他徹底放心。畢竟他們要面對的是令人聞風喪膽的上古凶獸窮奇啊！不可能不擔心。
　　
　　雖對自己的實力還存有質疑，但他還是下定決心會拼盡全力的。
　　
　　他意味不明的哼了一聲道：「走吧走吧，快點把事情解決了好還我自由身，繼續浪跡江湖。」不知為何，他突然想到了大當家。
　　
　　易玄清沒理臉色變得奇怪的林嗣。他心中何嘗不想快點將大患除掉，好繼續朝著仙門努力。
　　
　　他現在的修行速度緩慢，離飛昇尚有一大段距離，但如果努力的話應該只用幾年時間就可以了。
　　
　　易玄清知道，除掉窮奇不僅能給師父報仇，還是大功德一件，有利於飛升。
　　
　　正所謂舉頭三尺有神明，其實每個人所作所為都會被三台和北斗兩位記錄下來。做了好事三台神君會依據大小來給予金玉，祿位，土田等。做了壞事北鬥神君則會根據輕重來奪除壽命，小則一百天，大則十二年，罪行還會累積。
　　
　　而北鬥神君還會將那些犯下惡行的修道之人，擋在天界之外，讓他們只能留在人間永遠不可能飛昇。
　　
　　易玄清現在做的可不單單是一件好事了，對於修仙的人來說這是功德無量的事。三台神君如若賦予他修行速度加快，那可是如虎添翼，離踏入天門就更近了一步。
　　
　　然而他心中充斥著的不是功德的事，而是——終於能給師父報仇了！
　　
　　現在的他與三年前的他截然不同，他變強大了，再加上與同樣實力非凡的燕循聯手。或許沒了真身的窮奇，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這可能也就是窮奇不輕舉妄動的原因之一。
　　
　　

作者有話要說：
窮奇：……好想一口吞肚子裡，不行不行，要養肥點……（流哈喇子ing）
易玄清：mdzz
燕循：敢動朕的人，朕會讓你死的很難看。（霸總臉）

ps：殷惑的設定改了，本來是銀髮赤瞳，但由於和燕循撞設定了就染回黑髮了，哈哈
不好意思，要斷更了，有時間再續





第52章 第 52 章
　　易玄清林嗣二人到達郊外時，遠遠就見到了燕循與他的精銳部隊駐紮的帳篷。
　　
　　林嗣見到這場面不禁吹了聲口哨，興奮道：「那些身穿盔甲，拿著□□的軍人真帥！」
　　
　　他們二人走近之後，就有侍衛帶領他們去主帳見燕循。
　　
　　易玄清進帳篷之後一眼就看見了姿態悠閒盤坐在正前方坐墊上的人，燕循罕見的穿上了精簡沒有任何紋路的緊身黑袍，滿頭銀髮均用玄色髮冠束在頭頂，襯得本就俊美無雙的年輕帝王英姿颯爽，意氣風發。
　　
　　感受到易玄清視線的人抬起眼眸，放下了手上執著的酒杯，一雙漂亮的棕瞳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興奮傳達給了黑瞳之中沒什麼情緒的易玄清。
　　
　　易玄清低垂下眼，遮住了眼中一閃即逝的情緒。
　　
　　「你來了，玄清。快請坐吧。」燕循低沉磁性的嗓音溫柔道。
　　
　　直接被眼中只剩下易玄清的男人無視的林嗣十分不自在，嘀咕道：「當我這大活人不存在麼？」
　　
　　林嗣並不知道燕循也易玄清之間的關係，但他能感受到這兩人之間不正常的曖昧。對此他就覺得自己是多餘的那個，有些打擾到他們了。他想，結束之後就快點離開這京城，離這讓他覺得危險的燕循遠遠的。
　　
　　燕循似乎才發現林嗣似的，冷淡道：「你也坐吧。」看向林嗣的眼神就沒有絲毫熱切了。
　　
　　帳篷裡只有他們三人，便直入主題，商議起了正事。
　　
　　林嗣是個不記仇沒心眼的人，轉瞬之間就將剛才被差別對待的事忘了，將心底最大的擔憂說了出來：「窮奇真的會來嗎？」
　　
　　燕循一手支顎撐在矮桌上，氣質散發著絲絲憂鬱。眼神先是掃了下一絲不苟端坐的易玄清之後才斜睨著林嗣道：「窮奇已經很久沒有作亂食人了，因此邑國最近沒有一人失蹤十分太平。你猜，這是為何？」他談吐之間並沒有痛恨厭惡窮奇的意思，眼神平淡無波，似乎並不甚在意被窮奇吃掉的子民。
　　
　　而本來面無表情的易玄清聽聞燕循的話語之後卻稍稍抿緊了微微發白的薄唇，臉色凝重。
　　
　　林嗣想不出答案，只能問道：「為什麼？」
　　
　　燕循一邊嘴角勾起笑容，話語中帶著自信：「可能是他現在沒時間進食了吧，或許他正跟我們想殺掉他一樣，正埋伏在暗處處心積慮的想著怎麼除掉我們呢。」
　　
　　「你的意思是他現在藏在京城，一直觀察著我們？」林嗣皺起了眉頭：「也對，窮奇本就狡猾陰險，心機城府不會比我們人類少。那這麼說，他會不會現在就在我們附近？畢竟現在正是他能將我們一網打盡的機會。」
　　
　　「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估計很快，他就不會再隱藏了，等著吧。」燕循放下支顎的手，散漫的姿態變得沉重起來。他嘴角的笑容消失，眼神的光彩緩慢黯淡下來，仔細看的話還能看見在他棕瞳之中實質翻湧著的黑氣。
　　
　　易玄清亦拿出自己的闢邪劍，看著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連林嗣也不再說話，手撫上自己挎著的布包，眼神複雜。
　　
　　一時之間，帳篷之內只餘下一片死寂。
　　
　　三日後。
　　
　　一直繃著神經沒敢鬆懈的他們等來的卻是……
　　
　　「愛卿，你怎會在此？朕記得，你現在應該在朝廷才對。」燕循挑眉道，語氣冷淡。這已經是苗譽第二次擅自行動了，儘管是多年相識，可這也觸及了他的底線。
　　
　　苗譽不受燕循威壓的影響，見到他亦不行禮，身姿筆挺，毫無臣子該有的禮儀風範。他的眼神溫和卻也無禮的俯視坐在首位的燕循，十分大逆不道。
　　
　　兩人目光相接，氣氛開始緊張起來。
　　
　　一襲紫衣錦袍的苗譽負手而立，他見燕循緩緩起身，語氣輕柔，內容卻十分驚人道：「燕循，你們不是很想見我嗎。怎麼如今我來了，你們卻又不歡迎？」
　　
　　林嗣不傻，他大概明白了什麼，眼神中閃過驚訝，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你是誰？」他如是問道。
　　
　　苗譽用眼角餘光瞥了他一眼，並不言語。
　　
　　反倒是他身邊管家模樣的老頭當眾搖身一變，卸去偽裝，變回原本黑髮赤瞳的血衣男子。
　　
　　「這還用問嗎？他當然是我的主人——窮奇大人。」殷惑道。
　　
　　林嗣當即瞭然，不禁往後退了一小步，心中生怯。
　　
　　燕循看著殷惑十分礙眼，覺得本來十分喜歡的紅色被殷惑穿的十分媚俗，讓他產生厭惡。
　　
　　易玄清清亮的眼眸中帶上了不明的情緒，他看著依舊是苗譽模樣的窮奇，質問道：「真正的苗譽呢？」
　　
　　窮奇伸手輕撫自己的面頰，不屑的輕笑道：「他呀？結果不是顯而易見嗎，如果他還活著我怎麼能有這麼好使的身份呢。」
　　
　　易玄清聞言皺眉，臉色十分不悅，手一下握住劍柄。語氣冰冷道：「你竟然殺了他？」
　　
　　燕循按住易玄清欲拔劍的手，意圖讓他恢復冷靜。
　　
　　「你追著我們的腳步來到這裡，就不擔心這是個陷阱嗎？」
　　
　　窮奇聽燕循這麼說，自信道：「陷阱又怎樣，難道你們還真的認為就憑你們真能封印我？」
　　
　　窮奇把視線移到眼帶殺意的易玄清身上，彷彿在調笑般：「我來是將你們這些潛在威脅消滅掉，但最吸引我的是……今日終於能將我心心唸唸的美食吞吃入腹了。」
　　
　　易玄清知道窮奇說的是真的，他也不願再多話。
　　
　　他今日便要為師父，苗譽報仇！將窮奇再次封印，讓他繼續在那暗無天日的盒子裡待下去。
　　
　　如果可以殺掉他的話，自然更好。
　　
　　易玄清再也不如從前那般淡定，掙脫了燕循壓制著他的手，拔劍指向窮奇。
　　
　　「你本就不該存在於這人世間。今日，我要讓你為你所傷的生靈付出代價！」
　　
　　燕循忽的感受到了和易玄清的距離感，這樣的易玄清讓他陌生。
　　
　　為何他沒有這般憤怒，這是為什麼？燕循來不及深思，動用起魔氣與易玄清一同攻打而去。
　　
　　林殊不會武，只得跑出帳篷，抬頭仰望在空中鬥法的易玄清他們。
　　
　　他根本看不清他們的動作，很快就低頭擺弄自己的封印術了，心中祈禱自己千萬不要拖後腿。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久等了





第53章 蠱惑
　　一番風雲變化，血腥爭戰之後。周圍遍佈碎屑樹木的殘骸，地面上坑坑窪窪儘是凹槽，若是常人得見怕是會驚嘆這是何種力量，竟會讓環境變成這種慘況。
　　
　　可惜現下並無其餘尋常人。
　　
　　易玄清身上的衣物在打鬥中被撕破，臉上也被血污弄髒，之前束好打理整齊的髮髻也披散下來。整個人都不復之前的清冷整潔，狼狽又虛弱。但細看他的眼神，變會發現他漆黑的眸子裡被濃烈的欣喜充斥著。
　　
　　他一步步，沉重地走向雕花木盒。
　　
　　到了盒子前，身體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帶著竭力之後的無力。他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起盒子，仰頭向頭頂虛無處道：「師父，我們終於完成您的心願了……」
　　
　　燕循一刀砍掉了狐狸的頭顱，抖手把刀身暗紅血液甩出。他也累的不輕，面色發白。眼神緊盯著易玄清的身形不放，在注意到一滴水珠砸落在泥地上之後，眉頭忽地皺了起來。
　　
　　他靠近易玄清之後，兩隻抬起對方的下巴，帶著安慰性質的吻落在了易玄清的眼角。
　　
　　「沒事了，一切都結束了。」磁性的嗓音如是說道。
　　
　　燕循雖是這樣說著，但心底卻覺得事情好像太過於順利了，隱約有些不安……
　　
　　另一頭的林嗣在用對精力要求極高的封印術之後，就已昏了過去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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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嗣在京城逗留了幾日，本以為現下恢復了散人之身，又得了不少當今皇帝的賞賜。正是吃喝不愁，快樂似神仙的時候。
　　
　　可這幾日，聽戲也無甚樂趣，遊湖也無味，甚是無聊。
　　
　　林嗣失了興致，復又想起了什麼，露出明朗的笑容。
　　
　　思及此處，林嗣放下手中的鳥籠，出了暫時落腳的豪華客棧，向皇宮而去。
　　
　　林嗣進了宮不由加快步伐，嘴角上挑，相見某個糙漢子的心思按捺不住。
　　
　　到了後花園，年紀輕輕的君主正倚在一根亭子柱子上，眼眸低垂落在一片漂亮的花朵上。
　　
　　林嗣明白燕循此時看的不是花，這人分明是出神了，在思考別的事情。
　　
　　知道這一點他也不好打擾，只是靜靜在一旁等待。
　　
　　………………
　　
　　燕循收回思緒，這才發現了林嗣的存在，如若是平常，他怎會注意不到這人的存在呢？他嘴角揚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不知折立居士進宮為何事？」燕循客氣的問，之後落座。
　　
　　林嗣在對方的示意之後也坐下。
　　
　　他恭敬回稟道：「皇上，我也不繞圈子了，貧道此番前來是向您辭別的。」說完還意味深長的嘆了口氣，與窮奇交戰，恐怕他這一生都不能忘記了。這也算死裡逃生了。
　　
　　燕循對林嗣的話絲毫不意外，他放在膝蓋上的手輕微動了動，緩緩開口：「看來居士去意已決，朕也不好挽留。不知居士接下來去哪裡？」
　　
　　林嗣抿了下唇，輕咳一身道：「想回七星寨看看。」說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臉頰微紅。
　　
　　君主想起第一次與林嗣見面的時候，恍若如夢，明明沒過去多少時日，偏偏就是覺得遙遠。
　　
　　林嗣見燕循點點頭，並沒有取笑他的意思，反倒覺得陌生的緊。明明燕循就坐在他對面，可林嗣就是感到，這人變化太大了。以前的邪氣都像消失了一般，只餘下沉穩與頹廢……
　　
　　頹廢？林嗣對自己怎麼會把燕循跟這個詞聯繫在一起感到費解。可偏生，看著眼前的燕循他就是有這種感覺。
　　
　　林嗣放下心中的疑惑，問道：「不知易道長在何處，貧道好去與他辭行。」
　　
　　燕循聽見他提易玄清，冷漠地吐出幾個字：「他在閉關。」
　　
　　林嗣自從跟著回京城之後，整日吃喝玩樂，對燕循與易玄清的情況並不清楚。他只是猜測道：「易道長這是要從五雷道法中階突破到高階了？」
　　
　　燕循冷笑一聲，說了句讓人猜不透心思的話：「不止，他現在已經是高階了。」在與窮奇殷惑打鬥的時候，易玄清就強行突破了。
　　
　　林嗣心下有了底，但依舊震驚了：「易道長竟這般厲害，那這不是只差登仙了……」說完他有些羨慕。
　　
　　要知道，能達到易玄清成就的道士，千百年來屈指可數。
　　
　　但易玄清這番能達到這種高度，與窮奇被封印脫不了關係。也是因此，他才能頓悟，放下仇恨，徹底褪去七情六慾，往南天門而去。
　　
　　燕循不知道自己在他的心中是什麼角色，又佔據著怎樣的地位，但擺在眼前的事實讓他不得不認清現實——自己對易玄清來說無足輕重，根本無法阻止他的步伐。
　　
　　燕循自己都知道自己變了，愛而不得的滋味就如同每天行走在針尖之上，讓人生不如死。
　　
　　「他很厲害。」
　　
　　林嗣看著年輕帝王那麻木的表情，不由也為他惋惜。
　　
　　他現在怎會不知燕循這失魂落魄的樣子是為了什麼，但他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
　　
　　林嗣又跟燕循聊了幾句，但對方興致缺缺，也就不好繼續打擾他了。
　　
　　燕循命令宦官給林嗣豐厚的臨別禮物，林嗣也就欣然接受了。
　　
　　林嗣離開之後，御花園又恢復了一片死寂。
　　
　　燕循在夕陽灑下紅色的餘暉後，也離開了。
　　
　　他回了寢宮。
　　
　　他的寢宮並沒有人侍候，這是他的規矩。
　　
　　燕循暗紅龍袍包裹著他高大的身材，幾步走到偌大寢宮角落的暗門處。
　　
　　他伸手扭轉了一下用來照明的夜明珠，暗門也便順勢打開了。
　　
　　踏進暗門之後，燕循順著階梯往下，向地下室而去。
　　
　　昏暗的地下室，週遭貼著青色的地磚，沒有太多的裝飾物，簡潔明瞭。
　　
　　只是空蕩蕩的室內，最顯眼的便是被放置在正中央的一個木盒。
　　
　　那木盒被放在硃砂畫就的封印陣中間，看起來很普通。
　　
　　這便是封印著窮奇的盒子了……
　　
　　由於易玄清的閉關，自然而然由燕循接手保管著。
　　
　　他踱步到封印陣前，負手而立。
　　
　　驀地，憑空響起一道悅耳的男聲「你還是來了？」
　　
　　燕循沒有回答。
　　
　　「我知道你會來的，上次跟你談的合作決定了嗎？」
　　
　　「自古就雲，窮奇擅長蠱惑人心，懲善揚惡。看來真真不假。」燕循嘴角帶笑道。
　　
　　窮奇道：「我怎能蠱惑的了你，我只是在跟你談一筆對你有益無害的交易而已。」
　　
　　「你為了這筆交易，把那狐狸都賠了進去。真是夠狠的心啊。」燕循語帶嘲諷。
　　
　　他十分清楚，當初的不安是對的。窮奇果然是一步步都計劃好了，能被易玄清等人封印也是他有意為之。
　　
　　「這是他自願為之。」窮奇頓了頓，復又道：「玄清離突破沒幾日了吧？」
　　
　　聽著這親暱的稱呼，燕循微微皺眉。
　　
　　「你想說什麼？」燕循最是不喜別人跟他賣關子，語氣有些不悅。
　　
　　窮奇卻像沒發現一般，淡淡道：「你真捨得放他從你身邊離開？」
　　
　　燕循聽聞此話似乎想到了什麼，眸色加深，醞釀著一場暴風雨。
　　
　　他清楚的知道，易玄清想要的就是得道成仙，他不是他，不喜歡這鬧市凡間。
　　
　　他不想自私地僅憑自己意願，阻斷易玄清一片光明的前路。況且，就算他想，如今的易玄清實力強大，他們之間的法術相互克制，想用武力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師兄不喜歡我，他既然已成大道，我自然要恭喜他。」
　　
　　「你何時變得如此虛偽。你應該聽從你心底深處的聲音，你想留下他，用鎖鏈縛住他的四肢……牢籠困住他的自由，讓他臣服於你，這多麼的美好呀。」
　　
　　燕循不知道心跳竟是加快了，他確實有些被煽動，腦海裡浮現出幻想的畫面。
　　
　　可一想到高傲的易玄清被如此對待，那將是莫大的折辱，恐怕……
　　
　　燕循指尖微微顫抖，意味不明。
　　
　　「只要你選擇吞噬我的靈魂，就會獲得強大的，無窮無盡的力量。」
　　
　　「並且還可以長生不老，與天上那些神祇一般，不好嗎？」
　　
　　「相信我，只要我們融合在一起，你就會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作者有話要說：
填坑來了





第54章 成仙
　　易玄清再次睜眼的時候，原本有些壓抑的黑眸通透了起來，帶著釋然之後的清澈，似乎已斷情絕欲一般。
　　
　　週身飄然的氣質如同不食煙火的謫仙。
　　
　　他原本因不苟言笑而顯得深沉冷硬的五官也柔和起來。
　　
　　他踏出自己隱居的居所，出門望天
　　
　　一朵七彩祥雲從遠處飛過來，易玄清嘴角微微帶上了笑意。
　　
　　他知道——他成功了。
　　
　　可不知為什麼，腦海中~出現了曾經與天循生活的畫面。
　　
　　他搖搖頭，現在早已沒有了天循，只有一個與自己意見相悖的燕循。
　　
　　他低聲道：「世態炎涼無比倫，爭名奪利滿紅塵。我終究也是離開這污濁俗世的。」
　　
　　他看著眼前的祥雲，正欲抬腳乘上去……
　　
　　「師兄，你不與我道別就要飛昇了嗎？真是無情啊。」
　　
　　說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一臉陰鷙的燕循。
　　
　　易玄清抬眸看過去，見著皮笑肉不笑的男人，表情依舊淡淡的啟唇道：「就此告別，從此再不相見。」
　　
　　燕循冷聲道：「你真是心如玄鐵，還是說你根本沒有心？」他臉色一變，豁然開朗起來，難得笑的燦爛明亮：「或許……我可以掏開你的胸膛，驗證一下。」
　　
　　易玄清皺眉：「你瘋了。」
　　
　　被他說成瘋子的人面無表情道：「我怎麼會瘋？！如果我真的發瘋，站在你面前的就不會是現在的我了……」
　　
　　「師兄，你不要去那冰冷的仙界可好？如果你去了，我才會真的發瘋……」燕循說到後面似乎在自言自語起來，聲音低落的幾不可聞。
　　
　　他緩步靠近易玄清，伸出雙手欲將對方擁進懷中。
　　
　　易玄清本想躲開，以他目前的實力燕循根本無法奈何他。
　　
　　可在看見燕循那發紅的眼眶，他還是停止了動作。
　　
　　算了，便當臨別禮物吧。
　　
　　易玄清不傻，他不是不清楚燕循對他的感情。
　　
　　遺憾的是他無法回應，甚至有些理解不了。
　　
　　於是他只是拍了拍對方的背，說道：「對不起。」
　　
　　「我不要你的道歉，我要的是——你留下來陪我。我的壽命只有幾十年，對你來說只是短短一瞬，這不為難你吧？」他說完就想低頭去親吻易玄清。
　　
　　易玄清偏頭避開了，他的睫毛輕~顫，內心說毫無波動是不可能的。
　　
　　在死一般的寂靜中，易玄清還是重複了之前的三個字——對不起。
　　
　　燕循棕色的瞳孔狠狠的收縮了一下，他忽然強硬的捏住易玄清的下顎骨，惡狠狠地貼在對方的唇上。
　　
　　深吻結束之後，他用大拇指擦拭掉唇上被咬傷之後傷口的血液，低垂眼眸蓋住了所有情緒道：「師兄，要我怎麼做你才能心軟下來。我不求你愛上我，哪怕有一點點喜歡也就夠了
　　
　　我知道你不喜我對你太過親暱，我答應你從此以後再也不會越線了……
　　
　　只要你能讓我天天見著，我可以為你重新成為天循，這樣好不好？」
　　
　　燕循何時像現在這麼卑微過，他在其他人面前都是優秀的不可一世的天才，可這也只是在其餘人面前……
　　
　　易玄清永遠都有異於其他人。在燕循眼中只有兩種人——易玄清和其他人。
　　
　　每當面對易玄清，他屢次放下~身段，亂了心神。卑微到了塵土裡。
　　
　　而易玄清卻不像他這般慌亂，永遠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如同現在——
　　
　　「對不起。」易玄清冷清的聲線清晰的傳入他的耳朵裡。
　　
　　燕循好恨，憑什麼只有他這麼痛苦，被折磨的只有他一個人。這不公平！
　　
　　易玄清每次重複這輕飄飄的三個字的時候，他的心臟就彷彿被化了一刀。而現在，他似乎痛的麻木之後反而冷靜下來。
　　
　　他語氣一轉道：「易玄清，你除了道歉還會說什麼？你以為這樣就能證明你是無辜單純的人，被逼無奈應付我的胡鬧？這樣一點用都沒有，你使勁把自己裝的無比清高，除了修道心無旁騖……但只有我知道你的真面目。」他話裡滿是惡意，眼中儘是瘋狂。
　　
　　易玄清推開他，用袖子擦了擦唇，冷聲道：「你果真瘋的不輕，開始說胡話了。」
　　
　　「這些年你很高興吧？看著師父最得意門生對你痴狂不已，你心中是不是在想——師父眼瞎得很，竟為了師弟這種人冷落你，師父遲早會發現，最優秀的不是天循，而是你！」
　　
　　「不是這樣的。」
　　
　　「承認吧，你早就發現我喜歡你了吧？肯定從我身上找了不少優越感吧。你一直以來不都嫉妒我嗎？如今你得道成仙，而我被魔氣纏身連從前修行的雷法都用不了了，墮落成為曾經厭棄的妖魔之流。你是不是很得意？很瞧不起我。」
　　
　　易玄清輕嘆口氣，如果是從前的他，或許會因被戳中劣根而羞愧。可現在的他到達了頂尖的境界，很多情緒都遠離了他，連帶著以前的往事都有些記不清楚了。
　　
　　燕循見易玄清不語，更加惱怒。
　　
　　他笑了起來，笑聲剛開始很小，之後愈來愈大，充斥著令人膽寒的偏執瘋狂。
　　
　　他的銀髮飄揚起來，週身的魔氣濃郁的讓人看不清他的身形。
　　
　　「竟然我低聲下氣的求你留下你不肯，那我只能用點力氣了。」
　　
　　「這是何必，你分明知道仙魔相剋。在我面前，你沒有勝算。」易玄清手上開始結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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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如同易玄清所說，燕循敗了。
　　
　　燕循無力躺在地上，兩眼無神看著天空，薄唇輕啟道：「你最好現在殺了我，否則等你再落到我手裡那天……我會把我幹~死……」他加重了干字。
　　
　　「我想不會有那一天。」易玄清說完整理了袖擺，「我走了。」
　　
　　「你惹怒了我這個『瘋子』。待你走後我會找人洩憤，方式肯定會很殘忍血腥……畢竟我也是皇帝，恐怕會有不少人供我當玩具……」躺在地上的男人說話都有些吃力，說完還虛弱的咳了幾聲。
　　
　　易玄清轉身的身形一僵。
　　
　　「咳咳……怎麼不走了，是捨不得我了？還是，決定要殺了我。」
　　
　　「能死在喜愛之人手裡，也是一番情趣呢。」燕循勾起一邊唇角，看向易玄清背影的眼神頗為淫~邪。
　　
　　易玄清確實動了殺心，但他終究還是做不到，淡淡道：「我不會殺你。你不會那麼做的。」
　　
　　「誰知道呢？反正……最後總會有很多無辜的生命因你而死。」燕循道。
　　
　　燕循的行為就是在反覆刺激易玄清，半真半假的催促對方——殺了自己。
　　
　　易玄清沉默了片刻，之後轉身靠近毫無還手之力的燕循……
　　
　　他懸空畫符，只見一道金光劃出幾道漂亮的弧度，之後成型。
　　
　　符咒飛向燕循，燕循只是緊緊看著易玄清，彷彿要把易玄清深深的裝進記憶裡，就算喝了孟婆湯也不會把這自私仙人給忘記。
　　
　　待符咒埋進燕循身體深處之後，燕循眼神變得古怪起來。
　　
　　「你會後悔的。」燕循如是說。
　　
　　「師弟，忘了我吧。」這聲師弟讓易玄清回想到了少年時代，那時，他是天循，還是黑髮人。
　　
　　說完之後，易玄清便不帶絲毫留戀，乾淨利落的架上祥雲，向南天門而去。
　　
　　燕循閉上眼，感受著體內飛速流逝的法力，以及關於某人的記憶……
　　
　　他呢喃道：易…玄…清…
　　
　　你擺脫不了我的。
　　
　　我會把你從神壇拉下來，扒掉你的神袍，讓你失去所有光環，只屬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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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超級喜歡師兄的，同時心疼師弟。有情總被無情傷。先愛上的那個人，總是要劣勢一些。
離完結不遠了，但大家相信我，這不是結局。





第55章 完結章
　　終年瀰漫著薄霧仙界，一名小仙童邁著步伐走向一處神殿。
　　
　　很快他就到達了目的地，他抬頭目光虔誠的看著散發著金光的清輝殿三字後才踏進殿內。
　　
　　他熟門熟路的進去了之後，向著記憶之中的地方尋去，果然見著了那清冷高貴的仙人。
　　
　　因仙人身上長年累月的寒氣越積越深，讓人無法靠近，亦不敢靠近。
　　
　　那仙人著一身玄色的精緻長袍層層交疊，袍尾略長拖在身後，更顯穩重。
　　
　　「正雅見過玄真道君。」正雅恭敬行禮。
　　
　　被喚做玄真道君的仙人緩緩回首，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冷淡的看向來人，道：「何事？」
　　
　　「道德天尊有請道君前往一敘。」其實在仙界仙術一使便可腦中傳音便可，但天尊既然要正雅親自來相邀便是為了表達誠意，顯出對此事的看重。
　　
　　這玄真道君一直都很孤傲，長年累月待在這清輝殿修煉仙術，甚少踏出殿外。也不知天尊為何對他如此看重。
　　
　　玄真道君用他那缺乏血色的薄唇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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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赤天宮，高高在上的太清道德天尊莊嚴道：「道君可還記得踏入天門多少時日了？」
　　
　　玄真微微頷首，沒什麼感情道：「十年三個月零五日。」
　　
　　「因我們擁有這與天地同壽的生命，所以許多仙家早就沒有時間的概念了。沒想道君竟記得清楚。」道德天尊臉上帶上了一絲笑意。
　　
　　「天上一日，人間一年。你在這天界呆了許久，人間早已過去千年。時過境遷，幾經變換，道君不好奇人間現在的模樣嗎？」
　　
　　玄真眼前浮現出一個少年郎模糊的身影，那少年一身紅衣很是眼熟
　　
　　他回過神，輕聲道：「千年……是很久了。」
　　
　　兩人又簡潔明瞭的談幾了句，絲毫沒有繞彎子。
　　
　　道德天尊命玄真下凡遊歷，他需要做三件大善事，並讓民眾自發為他建立越多越好的神堂供奉他的神位才算結束遊歷。
　　
　　玄真知道自己這些年太過低調，很少有百姓知道他這位可驅邪祟保平安的武神，因此清輝殿也沒有民眾的信仰之力，更沒有可讓神仙精神舒暢的香火。
　　
　　想必是道德天尊對他這樣產生不滿，才發令讓他下界歷練的吧。
　　
　　他，沒有多做停留，就要離開大赤天宮前去天門。
　　
　　正雅見玄真出來，拱手拜道：「玄真道君慢走。」
　　
　　玄真並沒有給予回應，連眼神對給正雅，從他眼前直直離開了。
　　
　　正雅卻不覺得玄真道君冷酷無情，在接觸幾次之後他便知道道君本應如此不近人情才對。
　　
　　玄真踏出天門後，飛身朝人間的方向而去……
　　
　　很快便到達了下界，他用隱身術法停滯在半空之中，垂眸看著下面的人流，心中泛起一絲漣漪。
　　
　　不知為何，他下凡之後來的第一個地方竟是曾經邑國的京城。
　　
　　為什麼說是曾經呢？只因這片國土幾經易主，現在早就不是幾千年前的邑國了。
　　
　　他雖從不曾下界，但這些更朝換代的事情他也知道。
　　
　　也不知牛頭山還在不在……思及此處，他直接就又往牛頭山去了。
　　
　　本以為早就把這些凡塵往事忘得乾乾淨淨了，可玄真沒想到自己竟清晰的記得牛頭山的位置。
　　
　　牛頭山卻與記憶之中相差無幾，依舊被一片綠綠蔥蔥的植被覆蓋著，十分漂亮。
　　
　　尋著記憶他到了定香觀，那坐道觀看起來香火還不錯，竟然還有三三兩兩的香客信眾在參拜神像。
　　
　　玄真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他用法術將自己偽裝成一個尋常道士，意圖進去一探究竟。
　　
　　他進入定香觀之後，一眼便見到一個背對著他正與人攀談的道人，只見那與他攀談之人目光儘是崇敬，欽佩道：「道長在此守候多年，早已修的長生久視之道，卻還願留在這偏僻之地苦修真是令人敬仰。」
　　
　　「貧道本就喜歡清修，並沒什麼。」那背對著玄真的道士溫和道。
　　
　　玄真聽兩人聊了兩句，便結束了談話。
　　
　　那道士這才優雅地轉身，面向玄真，他帶著有禮的笑容：「不知道友來此處為何？」
　　
　　玄真看著對方的臉感到十分眼熟，偏偏又記不起是何人：「經過此處，便來拜訪。」
　　
　　道士臉上的笑容就像是面具，嘴角的弧度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有些詭異。
　　
　　玄真這才發現觀內只剩下他們，他似沒察覺到任何異樣，淡淡道：「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被問話的人臉上的笑容霎時之間便消失了，面無表情道：「易玄清，忘記一切的人不應該是我嗎？你裝什麼失憶。」
　　
　　玄真看著道士那俊逸非凡的臉孔，偏淺的瞳色，微微皺眉。他在聽見他早就遺棄的名字之後，記憶便像潮湧一般向他湧來。
　　
　　他想起一切了，可易玄清寧願把一切都徹底遺忘掉，繼續做他那冷清冷心的玄真道君。
　　
　　「燕循……你不是早就該死掉嗎？」
　　
　　「糾正你一下，現在是天循。」天循動了動手指，一股魔氣纏繞在他的指尖，可很快魔氣消失不見，他張開手掌在易玄清注視中,他的手直接化為野獸的利爪：「當然，也可以喚我焚念。」
　　
　　他現在的樣子與他身上的道袍格格不入，充滿邪氣。
　　
　　「你與窮奇融合了？」易玄清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但眼中儘是錯愕，他不敢相信天循竟然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師父知道的話……肯定會失望透頂。
　　
　　「對啊，玄清。不然……」他信步靠近易玄清，在他耳畔輕聲道：「我可能到死都記不得你，你怎麼這麼狠心？」
　　
　　易玄清知道自己當初離開的時候做了什麼，但他並不後悔。
　　
　　否則以天循的性格，他可能真的會做出危害天下生靈的事情。
　　
　　易玄清退後一步妄圖與天循拉開距離，可卻被對方一把摟住腰部，被迫與燕循緊緊相擁。
　　
　　燕循在易玄清耳畔低聲呢喃：「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再回到這裡來的。」
　　
　　「我等你等的太辛苦了，不過這沒什麼，反正以後你都會只屬於我。」
　　
　　「我們擁有無盡的生命，可以彌補從前的遺憾，太好了，師兄……」
　　
　　「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了，你逃不了的。」
　　
　　「…………」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大家看到最後就會發現，燕循真的不壞，嘴上說著要拿天下人洩憤，恢復記憶之後也什麼都沒做，而是靜靜的等待師兄。
而至於易玄清究竟喜不喜歡燕循，答案肯定是喜歡的，只不過易玄清心中有太多東西放不下，不能直面自己的內心，而且在他心中最重要的是成仙，斷情絕欲才是好的，所以一直沒有發現自己的心思。
好了，結局是囚禁play，至於師兄什麼時候聽話了被放出來這就不知道了。
茂零在此表達一下謝意，謝謝能從第一章看到現在完結的朋友，感謝陪伴。渣渣作者文筆不好，邏輯不通，感情混亂，節奏把握過快，還有很多需要進步學習的地方。真誠感謝喜歡我作品的朋友。
最後再道個歉，本來想些長篇，再怎麼也要寫三十萬字，但沒想到時間原因中途斷更太久，加上沒有靈感了，只能濃縮了一下草草結尾了。對不起。
希望下一部作品能進步吧，這篇文我是很喜歡，但涼涼也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