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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交往之後，我與空的相處模式沒有什麼改變，這艘船上有很多疼愛空的人，我也不喜歡在別人面前做親暱的行為，所以即使我跟空的關係已經不同了，我還是習慣以社團前輩後輩的方式對待她。

空對此似乎也沒什麼意見，我的女友，是個甜點狂，有時我甚至覺得她望向甜點的眼神比看我時更炙熱。不過，我喜歡那樣眼神發光看著甜點的她，總讓我想起以前在社辦一起研究甜點的日子。與喜歡的人有同樣的興趣、興趣培養成習慣，是一件幸福的事。

因為空實在太認真專研甜點了，我發現我開始會想爭取她的注意。我喜歡逗她，看她紅著臉拿著桿麵棍氣呼呼地叫：「伊恩·休斯！」、或者在我故意挖苦她的精心傑作後眼神飄開、吐槽在心底的表情。她總是有很多有趣又可愛的反應，讓我忍不住想挖掘出更多她的不同樣貌。

我發覺自己想著這些，不知不覺竟停下了手邊的工作，那篇明天得交稿的食評才剛打到餐廳的裝潢，連菜單都還沒寫到。我拿掉眼鏡，已經十一點了，我起身，想去廚房煮一杯焦糖瑪其朵提神。

廚房的燈還亮著，我推開門，不意外地看見空背對著我，還在料理臺前忙。我安靜地走過去，雙手按上料理臺、將她困在我懷抱中。從檯上四處飛散的麵粉看來，她還在研究這週剛推出的水果瑪芬。

「已經很晚了，妳該休息了。」

「學長，你來得正好，」空半轉過身，捧著盛著麵糊的大碗，一臉苦惱地看我，「可不可以幫我吃看看⋯⋯我這次重新調整了麵粉與牛奶的比例，應該就不會那麼乾了。」

我點點頭，她便拿了一根湯匙，沾了點碗裡的東西送到我嘴邊，我舔了下那淡米色的稠液。

「蛋黃打太多顆了，又加了過多的牛奶試圖去平衡，這碗麵糊送入烤箱出來會塌的，不如倒進模具做銅鑼燒。」

「果然⋯⋯」空的小臉垮下來，「又得重來了。」

她將大碗放下，才想到要問：「學長是來煮咖啡的嗎？」

「本來是，」我無可奈何地閉上眼，「但在剛剛那一口後⋯⋯已經完全清醒了。」

「⋯⋯真是不好意思。」

「沒有關係。」我將口是心非的她轉過來，看著她眼下的淡淡陰影皺眉，「我說過很多次了，睡眠不足會影響腦力，一個敬業的甜點師不該讓自己熬夜。」

「學長也還沒睡啊⋯⋯」

「我是食評家。」

「食評不能白天寫嗎？」

「是誰把我這禮拜的服務生工作排早班的？」

空有些賭氣地嘟起嘴：「擁有絕對味覺的毒舌評論家伊恩大人——好好喔——這樣做甜點時是不是很方便呢⋯⋯我也想要有絕對味覺⋯⋯」

「相信我，妳不會想的。」我勾起一抹壞心的笑，「尤其當妳女朋友常常研發甜點失敗的話。」

「學、長！」

「哈哈⋯⋯」看著她扭著要甩開我放在她肩上的手的模樣，我忍不住笑出聲，「嗯，我精神都來了，妳比咖啡還有用。」

我飛快地在那淡粉色的唇上親了一親，聽見她的驚呼，笑著歪頭假裝思考，「我想想，妳是什麼口味的呢？肉桂？」

「才不是呢⋯⋯」

「椰香？」

「太甜了！」

「有時候咖啡上也會撒辣椒粉妳知道嗎？」

「是在說我嗆辣嗎⋯⋯」她不服氣地哼哼兩聲，「學長不是只喝焦糖瑪其朵嗎？」

我沒有回答，微笑著看她，拇指撫上她臉頰。空屏住呼吸，好像在緊張、也好像是好奇。我手指滑到她下巴，將那小巧精緻的臉龐抬高了一些。

「我喝焦糖瑪其朵，是因為它讓我想起一個人⋯⋯」

「但現在那個人回到我身邊了，我還需要焦糖瑪其朵嗎？」

「空，」我視線垂至那微啟的唇，喃喃要求：「把眼睛閉上。」

她閉上了，我便低頭，將我們之間的距離縮減至零。

我緩慢地吻著，感覺拇指下的溫度逐漸升高。她的手覆蓋上我捧著她臉的手，另一隻手摸上我頸側。鎖骨、胸膛，被她摸過的地方像是被燭火點燃一般，十分溫暖。

我任意探索她嘴內，沈浸在她的氣息裡⋯⋯砂糖與牛奶的比例是四比五，百分之九的柳丁汁、百分之七的黑桑椹汁，還有一種甜⋯⋯我搜尋印象中所有食材的記憶，卻辨別不出來那是什麼。我環著她的腰，將她拉近、加深了這個吻，執著地要知道，她小聲地喘出來⋯⋯我突然明白，那個令我著迷的味道就是空本身。

滋味在我腦海中鮮明具體地浮現，牛奶在黑咖啡中旋開的紋路、熱水裡逐漸舒展開來的茶葉⋯⋯我想到我為她設計的那道甜點⋯⋯盛熟的李子一刀切下時迸出的汁液⋯⋯她像這些東西，卻也不僅僅是這些東西，我想我終於找到了，變幻無窮、擁有無限可能性的食材，怎麼吃也吃不膩、怎麼寫也寫不完全，這是屬於我的美味，只有我能品嚐。

我結束這個吻，靠著她的額頭，努力撿回清晰思考的能力⋯⋯一個若有似無的觸感碰上我的唇，意識到她在做什麼，我終於難耐地低吟出聲、再一次狠狠封住她的唇——空笑出來，小手摸上我臉頰，明知故問：「學長？怎麼了？」

我看著那有意無意的調皮笑容，閉上眼，鎮定了一下才開口。

「我發現⋯⋯妳是這世界上最讓我魂牽夢縈的味道。只有妳，會讓我想要再三品嚐。」

「唔⋯⋯學長，」空愣了一下、眨眨眼，「這是不是你給過我的評價中⋯⋯最高的一次啊？」

她看向旁邊，一臉困惑，「可是對象是我，不是我做的甜點⋯⋯這讓我的心情好複雜啊⋯⋯」

我看著她左右為難、陷入思考的神情，不禁大為震驚。

「七海空，我剛剛給的不是食評。」

她咦了一聲，我覺得自己真的是徹底被她打敗了。

「是情話。」

她才啊了一聲，臉紅紅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我不滿地豎起眉。

「妳的那顆甜點腦袋可不可以偶爾裝點別的東西。」

——例如我。

「學長？」

大概是我的表情洩漏了心思，空居然問我：「你該不會是跟甜點吃醋了吧⋯⋯」

「為什麼到這種時候又特別機伶了？」我無奈地看著她笑瞇了眼。

「嘿嘿，還不太習慣學長對我說好話，不過⋯⋯」她拉著我的手將我拽下，在我耳邊小聲說：「未來，不管是我的甜點，或者是我，我都會努力讓學長滿意的。」

「⋯⋯妳真的知道妳在說什麼嗎？」

「也罷，」我將她揉入懷，不讓她看見我此刻臉上揚起的好心情，「我們的路還很長，妳不懂的⋯⋯我會慢慢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