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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心引力63



「我跟學弟約在這，要講點事情。」天滿說。

「……嗯。」早紀趴在欄杆上：「讓我待在這一會，他來的話我就會走。」

天滿看著早紀的手臂護在接近胃部的位置，那是她胰臟破裂，受傷的部位，意義幾乎可等同於他的手肘。

「壓力好大。」她突然說，像是喃喃自語。

天滿握著自己的手肘：「……我知道。」

早紀笑了起來：「但還是要加油吧？我們高二都缺了一整年，今年要一起給其他人好看！」




料理部的門是打開著的，沒有往常油鍋或菜刀切在砧板上的聲音，很安靜，像是午睡時的教室。善照走進去，不鏽鋼的桌子也都是空的，後藤坐在離後門最近的那張，書包放在桌上，正低頭打遊戲。

「其他人呢？」他問，走到後藤旁邊坐下，料理部有小小的回音。

「不知道。應該還在禮堂吧。」

「休業式已經結束了啦。你偷跑。」善照肯定的說。後藤絲毫不在意：「對啊，我說要去廁所。」

善照坐在他旁邊發呆。

「暑假要開始了。」他說，後藤專心地攻擊，過了幾秒才回應：「對啊。」

「高一結束了。」

「……有那麼快嗎？」

「我都還沒有談戀愛。」

「很好啊。」

「我也沒有告白。」

「很好啊。」

「告白一定會失敗。」

「對啊。」後藤講完，突然發現不對，他轉過頭，我妻呆呆的看著黑板，黑板上是評量前最後的部活，小谷學姊寫的食譜。


我妻眨了一下眼，眼淚滑下來。


後藤震驚地張大嘴巴。

我妻低頭趴在桌上，把臉埋在手臂裡，就這樣埋住自己的臉。

後藤轉回眼神，我妻應該不想被他看到這面吧，他低頭看手機，退出戰鬥，點開商城幫角色買裝備。

「……沒事吧。」

「沒事。」我妻的聲音悶悶的，有點哽咽：「……我覺得我不適合他。我跟他差太多了，他很多我都不了解，我什麼都不會，幫不上忙，什麼都做不到。」

「那就算了啦。」後藤說：「暑假有電玩展，要不要一起去？我有工作人員證，免費的。」

「……」

後藤打開手機的行事曆：「是八月三號。」

我妻的手臂往內縮，抱住他自己的肩膀，在只有他們的空間，吸鼻子的聲音更大聲了。

「八月三號你有事喔。」

「……」

「八月三號沒事的話就一起去啊，有很多cosplay正妹。」

「……我……」


「不可以。」突然插進一道冷冷的聲音。


後藤嚇得整個連人帶椅往後退。宇髓學長穿著隊服外套，站在門口。

他大步走來：「善照的八月三號要留給我。」

「好啊好啊！」後藤緊張地連推了好幾次眼鏡，宇髓學長看都沒看他，直接到我妻對面，就這樣站在他前方，我妻的臉埋在手臂裡不說話。

「你怎麼沒來。」

「……」

「我們約好的。」

「……」

「你就這樣跑掉了？」

「……」

「你在哭？」

「……」

宇髓學長低頭看我妻的後腦勺，一副要殺人的樣子，我妻還是連回話都沒有，他不知道我妻這麼硬氣。

「我是要跟你說，我八月三號那天要比賽，希望你能來看。」

我妻總算動作了，他小幅度的搖搖頭，像只是在手臂蹭了下。

後藤本能感到危機，立刻開口：「電玩展八月四號也有，我沒有要搶我妻這個時間。」

宇髓學長還是沒理他，只盯著我妻看。

「這是甚麼意思？」

「……學長比賽加油。」我妻輕輕地說，聲音有點沙啞。

「你不想來？」

「……」

「可是我希望你來。」

我妻又搖了下頭。

宇髓學長沉默著不說話，後藤很想衝出料理部。他後悔了，他不應該翹掉休業式，這是他的報應，宇髓學長的話莫名其妙，我妻更莫名其妙，最好這樣能溝通。

「為什麼？」

宇髓學長逼問，手按在桌子上，整個人像要籠罩住他。

我妻縮了縮，總算慢慢地抬起頭，手臂濕了一塊，眼睛整個都是紅的。

「怎麼哭成這樣。」宇髓學長皺起眉，用外套袖子幫他擦臉又擦鼻涕。

其實桌子抽屜有衛生紙，但後藤現在一句話也不敢說。

「為甚麼？」宇髓學長又再問一次。

「……沒有意義。」我妻吸了一下鼻子，講話鼻音很重。


天滿挫敗地看著善照，善照的眉毛、肩膀整個都垮下來，眼睛紅紅的，但他寧願善照是在床上被他欺負到哭，也不要是這樣安靜地掉眼淚。

善照擦眼睛，從抽屜裡拿出衛生紙擤鼻涕。

「學長如果希望我去看，我就會去看。」他小聲說。


──可是我不想要你這樣。現在這樣完全超出天滿的預想。

他等到休業式都結束，又再多等了五分鐘，發訊息給善照都沒有回，早紀說學弟是不是忘了，但他覺得善照不可能忘。

「你看到我跟早紀在頂樓？」天滿說：「我跟她沒有說什麼。」

善照抬頭，露出一個超級難看的笑臉：「學長不用跟我解釋啦。」

「……你在生我的氣嗎？」

善照認真地搖搖頭。他沒有氣學長，即使有，每次看到宇髓學長就會煙消雲散了。

他氣得是自己。

「八月三號吧，我知道了！」善照站起來，低著頭一口氣說：「學長借過，我要去洗臉，等一下部活要開始了，學長練習也要、」

善照哽咽了下。

「……也要加油喔。」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