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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け星》

緩慢西沉的落日為那逆光的身影鑲上一層金邊，模糊了那人真正的思緒。

「究竟得多深入黑暗，夜晚才能盼得光明？」

那句本該被風吹散的喃喃自語，亦隨著刺眼的光線，深刻地烙進泉玲的腦海中。

泉玲愣愣地望著那向來堅強，此時卻顯得孤單而寂寞的服部耀背影，體內翻湧而上的情緒像對方手中繾綣的白絲，抗拒著天台劇烈的風勢，試圖在主人身上停留的久一點、再久一點。

※

搜查一課聯合麻取部共同搜查的暴力與毒品走私案，就在警方高層與政界施壓下，差點便能揪出幕後主謀的搜查行動戛然而止。

「開什麼玩笑！那些人知道我們追這件案子追了多久了嗎？一年！整整一年的時間！」

「青山，冷靜一點。」

關大輔拍了拍情緒失控的青山樹，無論再怎麼不甘，他們都無法推翻已成現實的定局。眼下能做的只有重振精神，繼續面對下一個難解案件。

「這還真不像樣啊，青山。還虧你當了那麼久的麻取官，這點程度的現實就讓你被打擊這種地步嗎？」

「蛤？朝霧你這傢伙——」

聽見這句冷嘲熱諷，下意識便想回嘴的青山樹，在對上朝霧司那雙燃燒著和他相同憤怒的眼眸時，腦內組織好的反駁話語霎時煙消雲散。

「好了好了，」不符現場低壓氛圍的慵懶嗓音慢悠悠地響起，服部耀的表情依舊淡然，「案件可是不等人的。各自回崗位上去吧。」

與往日無差的態度與神情讓泉玲以為這件以失敗告終的搜查結果絲毫沒有影響到服部耀，甚至認為連高層會出面阻止都在對方的預料之中。

直到她看見那道獨自吞雲吐霧的身影為止。

冷靜、沉穩，總能未卜先知，泉玲腦內有關服部耀的詞彙全是正向而積極的。她當然也明白，那人表露出的沉著，是長年累積的經驗所致，而所謂的未卜先知，也僅是在一次次的沙盤推演與實戰歷練下，於失敗中吸取教訓，最終磨練出來的敏銳反應。

但那些反覆失敗與挫折的日子，泉玲並未與對方共同經歷，於是在服部耀不輕易向他人吐露過往的性格使然下，不只示弱，就連思緒稍微出現混亂的慌張模樣，她都未曾見過。

對泉玲來說，服部耀就是這麼強悍而遙不可及的存在。

可如今，見識到對方和常人一樣的脆弱神情，她卻有種反而被推得更遠的距離感，單薄的背影像是在說著「不要過來」似的，孤單卻決絕。

大概是今天的風勢特別強勁之故，泉玲推開頂樓大門的咿呀刺耳噪音，或是在平常絕對會被服部耀發現的腳步聲和視線，都未被察覺。

沉默地望著那道身影好一陣子的泉玲，最後選擇關上大門，離開天台。

※

幾天後，除了既定的搜查結果報告書，服部耀發現自己的桌上放了一罐塞滿五顏六色紙星星的玻璃瓶，瓶內甚至裝著附有鈕扣電池的燈串。

點亮燈串，暖色的光折射在七彩的星星上，最後落入那片深海般的灰藍。

在無垠的深夜中，服部耀看見了光芒燦爛卻不刺眼的星。

——即使身處黑暗，也有像星星這樣耀眼發光的存在呢。

「只有在黑暗中才能看見的希望……是嗎？麻取醬還是一樣天真呢。」

凝著那張字跡端正的紙條，他在無意識中彎起唇角，壓在心上的重擔也不知何時消失於無影，彷彿未曾存在。

「這顆不小心落入黑夜的星星，我得看緊了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