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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我的真實,你能接受嗎?

很久很久以前,在遙遠的國境邊界,有一個信仰邪神的村落。

黑巫師利用邪惡的魔咒侵略村莊、奪取性命,他們將男人剁成肉塊餵食魔獸、將老弱婦孺當作生祭,剝去人的皮、吸乾人的血,將無法回歸主神的靈魂囚禁在枯井中。

伊登村逐漸壯大,向四面八方伸出魔爪,帶走他們看得見的所有人類。

砍殺、絞殺、勒殺、毒殺、虐殺。

全都是為了將更多的靈魂獻給依璃月神。

得知這世上竟有如此殘忍的暴行出現,光明神殿響起號角,軍隊的最前方是光明神的代言人。

身受庇佑的第五代太陽騎士高舉太陽神劍,他散發著光芒,藉著神的恩惠與強大的黑術士拼死一鬥,消滅了不應存在於世上的黑暗。

依璃月神被光明神殿封印,這片大陸也再沒有伊登村的存在。


『光明與正義終究戰勝黑暗與邪惡——』


從此以後人民在光明神的庇佑下,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真是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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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既往的清晨。

雷瑟在第一道光束照亮長夜時便已甦醒,他起身梳洗、穿上審判騎士的制服後,便起身前往審判所,準備今日的工作。

從十二聖騎士的宿舍走到審判所,這段路有些距離;審判所是黑色為主體的建築物,與其他以純白的前殿不同,若是相鄰而建則顯得格格不入,才被設計蓋在光明神殿的西方偏殿。

這個考量,也有為了防範犯人逃脫與洩漏內部情報的目的,審判小隊負責的不僅僅是普通民眾的罪行斷定,最重要的便是與魔獄小隊合作,揪出躲在陰暗角落私自啃食國家數十年的臭老鼠,避免不法之事持續蔓延而危害百姓。

也因此,審判所是光明神殿最嚴謹守衛的地方之一。

他抬頭,天空的朝霞紫色混著淡淡的金色,清晨才能看見的光彩十分美麗,他不禁停下腳步多看幾眼。

一旦進入到審判所的範圍之內,便再也看不見亮彩的天空,審判所四周布下了難以攻破的多層結界,受到結界影響,外面的光線很難透進審判所的建築內,從內部也只能看見灰暗的天空。

尚未迎來第一道鐘聲,神殿的走廊格外冷清,他已習慣此時冷風劃過他臉龐的寒意,也習慣這時間彷彿孤身一人的寂靜。

一如既往的清晨。


鏗——


一聲刀刃破開冷清的空氣,雷瑟回神,再往前一段距離便是神殿的其中一個練劍場,但此時不應該有聖騎士正進行晨練。

他舉步向前,從長廊看去,空曠的場地上僅有一人揮舞著長劍。

是克栗泰。

她正獨自練習劍術的基本步法。右腳在後,抬高劍由右上往左下做出斬擊同時跨出右腳,接著換另一側方向的斬擊,如此循環。

克栗泰深知將腳步運用得當,在實戰中是多重要的事,雷瑟能看出,她的手腳協調比上次見面時精進許多,已不見過往因反應不足導致的停頓破綻,劍路也與四年前有些許改變,或許是在實習時期見到了不曾見過的劍術高手?

最初克栗泰的劍術是由她的養父與雷瑟共同指導,雖說沒有過人的天賦,資質也不如他人,但她以努力來彌補能力上的不足,就如同現在一樣,比任何人都早開始練習,這是克栗泰從九歲便累積至今的習慣,以前他在夜半巡邏時還會看見獨自一人外出鍛鍊體力的克栗泰,當時她才十二歲。

記得在最初與她見面時,他最常看到的是克栗泰眼中的不甘、忌妒、憎恨,她的渾濁的眼中充滿怒火,他曾猜想或許是因為她的出生——她是十二年前葉芽城食人魔屠村事件裡,唯一的倖存者。

那時雷瑟十三歲,剛成為實習審判騎士,他對於這個事件的實際狀況也只是略知一二。出於保護心態,夏佐不許他到現場了解傷亡狀況,聽說當時村落狀況十分慘烈。

『黃昏時分,餘光灑落在滿目瘡痍的村莊上,卻映不出一絲生氣。地上濺滿乾涸的血漬,如蜘蛛網般在石板路間蜿蜒蔓延。』
『破碎的屋瓦與倒塌的圍牆像是被巨獸隨意踐踏過,一切秩序與寧靜早已崩毀。人類的遺骸橫陳四處,有的只剩半身,有的已難以辨識面容。』
『斷臂、殘腿與內臟混雜著泥土,堆積在一旁如廢棄的牲口。空氣中飄著燒焦與腐爛交織的氣味,讓人難以呼吸。』
『村口那面曾經迎風飄揚的旗幟,如今早已撕裂,垂落不動,彷彿這片土地本身也隨著人們的性命而亡。』

這場災難引發人民的強烈關注,是忘響國半個世紀以來最嚴重的一場不死生物襲擊事故。

食人魔襲村時,她正巧在村落後山採集漿果,得以倖存。她失去了自己的親人、家鄉和所有的一切,對於這個經歷坎坷的孩子,於心不忍的前審
判小隊隊員——法羅・尼基爾便收養了克栗泰。

自他的養父母發現克栗泰體內有光屬性後,兩位在神殿身居要職的直屬聖騎士與樞機便一同請求雷瑟成為她的老師,他們希望自己的孩子都能進入神殿,為光明神與和平盡心竭力。

起初他認為,克栗泰扭曲的個性是因為遭受重大變故,直到長期相處過後,他才發現,或許並不是這樣。

她本來就是這種個性。

至於是處在什麼樣的環境下才令她成為這樣的人,已不可考,本人也沒有想要透露過往經歷的意思,雷瑟便無深入追問,或許法羅如此堅持要克栗泰成為聖職人員,也是為了壓制她陰暗的一面。

從遠遠看去,克栗泰依舊在勤奮的自主早練,他並無上前搭話之意,於是繼續踏上前往審判所的道路。

原本潔白無瑕的大理石地板,隨著腳步向前延伸,漸漸交織出黑白相間的圖案,如同鋪展在腳下的棋盤。再往前走,那些白色終於完全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沉重而深邃的純黑石材,彷彿一步步走進了未知的深淵。

一旦進入審判所的領域中,一股無形而沈重的壓力悄然籠罩而來,這是結界刻意加於人上的精神魔法,這就是為什麼連神職人員也懼怕踏入這個建築內,大多數的人們都會害怕結界所帶來的威壓感,在這裡感覺連呼吸都變得艱難,有如空氣都被擠壓般的沈悶與窒息。

長年待在這裡,雷瑟倒是已經習慣了,他走進自己的判書房厚重的橡木門緩緩關上,只剩下從窗戶微微透進的光與燭火,書桌上整理過的案卷高高疊起,沒有猶豫和休息的時間,他馬上翻開卷宗,仔細的剖析證詞之間的破綻,這些文件都已經由他的隊員整理過,閱讀起來並不太困難。
清晨沒有外頭擾人的聲音,能讓他專注於自己的工作上,他翻過一頁,又一頁,案件的每個細節都被他記下,這些文件裡記下的不僅是醜惡的罪行,也有一個個破滅的家庭,身爲審判騎士,他不會容許這些犯人被輕易寬恕。

正當雷瑟再次低頭細讀一段文字時,思緒忽地被一道鐘聲打破,這是宣告早晨開始的訊號,雷瑟抬起頭,下一秒在他面前的門被打開,一個與他有相同黑髮的男人,拿著文件走了進來。

「審判長。」名爲希古特・布朗的隊員開口,他盡力壓下能親自與崇拜之人對話的興奮感,「今天副隊長有事外出,所以由我來進行早晨的例行匯報。」

「嗯。」他記得他的副隊長維達今天有到隔壁城鎮巡視的工作,「把資料給我吧。」

「是、是的!」希古特的手微微顫抖,帶著些許緊張與激動,即便外界用多少難聽的詞彙去形容隊長,又或者他的外在表現出冷峻與距離感,也依舊壓抑不住希古特對雷瑟的崇拜情感。

雷瑟接過文件,低頭簡單翻閱了下,他看得出來這份文件不是出自維達之手,而是由希古特本人獨力完成,確認本週的報告都已整理過後,他抬起頭,「做得不錯,辛苦你了。」

聽見對自己的肯定後,希古特愣了一下,難掩眼中的欣喜,雷瑟能感受到若不是在自己面前,彷彿就要雀躍的跳起來了,這副模樣令雷瑟感到十分無奈,他並不討厭隊員對自己的崇拜,卻難以習慣。

雷瑟再次低頭翻看文件,他的目光停留在某一頁上,眼神突然變得凝重。那是一段關於近期一起刑事案件的資料,其中諜報部分與近期樹霓聖堂的叛教事件手法相似。

他的眉頭皺起,「希古特,立刻把這個嫌疑人的資料帶來給我。」

「我明白了。」

若事情真如同他的預想一樣,那藏身於陰影之下的老鼠說不定比他們預想的還要多。一想到這件事,他就頭痛不已。

在希古特正準備轉身離去時,他忽然停下來,有些遲疑的望向隊長,不知該不該開口。

「隊長⋯⋯呃、我⋯⋯有件或許有些唐突又失禮的問題想問您。」

「你說吧。」

「隊長……若您不介意的話,我有一個妹妹,或許能夠幫上您的忙……」

「什麼?」

「關於皇室舉辦的舞會。」希古特挺起胸膛,鼓起勇氣,「聽說您至今尚未找到適合的舞伴,正苦惱著出席舞會的人選,我妹妹很樂意幫上您的忙。」

若是平時,這場舞會仗著審判騎士的地位,要拒絕皇室的邀請也不是不行,但近期的案子讓王家賣了不少人情,實在是很難拒絕。

他近期除了已在審理的案件外,確實也在煩惱著舞伴的人選,他實在不想勉強無辜的祭司掛著恐懼的表情與他共舞。

雷瑟無奈的笑笑,打算推辭,「我記得你的妹妹才十三歲吧?她這年紀看見我可是會嚇哭的。」

「您完全不必擔心,家妹成長的很快,光看外貌要說她已經有十八歲也不是不行,而且她也一直想見您一面。」希古特的目光閃爍,「您之前曾對我們家有恩……我們一直想報答您……」

雷瑟搖了搖頭,「那只不過是我應做之事,你不必介懷。」

希古特一家曾遭一名奸詐商人設局詐騙,那名商人只用了一張假契約,便讓他們傾家蕩產。當時的雷瑟還只是實習審判騎士,夏佐認為雷瑟有能力處理這次的事件,便將這個案子交給了他處理,雷瑟的能力很好,行動也很迅速,除了追回被詐騙的財產,也親手將犯人交給他的老師進行斷罪。

當時跟雷瑟同齡的希古特,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無能為力,看見雷瑟出色的能力後,他崇拜起雷瑟,也是因為如此,他才從原先的太陽小隊預備成員調職到審判小隊。

「那隊長您有預備人選嗎?」希古特從沒看過有哪位女性在跟雷瑟相處後還能保持平常心⋯⋯除了隔壁光明殿的妲芙,那可是能力與美貌兼具的高階祭司,據說與隊長是從幼時就相識的關係。

「⋯⋯。」他心中還真沒想過有誰能當他的舞伴。

「如果您需要幫忙的話,請您隨時跟我說。」希古特看見隊長難得煩惱的樣子,眼睛亮了起來,「請您不用太過顧慮我妹妹,她膽子大到可以說是無禮的程度,絕對不會給您造成困擾!」

膽子大到可以說是無禮的程度,絕對不會造成困擾?這句話前後矛盾,雷瑟對這句話保持懷疑。

「⋯⋯我再想想吧。」

「好的,那麼我就先去嫌疑人的資料整理好,中午前交給隊長。」希古特對雷瑟行禮,「容我先失陪了。」

「去吧。」

希古特忍不住挺直了背,雀躍地離開判書房,哪怕只是這種小事,他終於能為隊長分憂了!

「誒⋯⋯但⋯⋯」他恍然想起,除了妲芙之外,似乎還有一位女性也不怕隊長。

他不記得對方的名字,只記得那一位是妲芙的妹妹,有著如夜晚螢火蟲光輝的黃色眼睛,他印象中,那一位比妲芙更常出現在隊長身邊。
難道是刻意不提嗎?

他不知道,但既然隊長沒有選擇她,那希古特也不會質疑隊長的決定,因為隊長永遠都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