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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年篇> 梁謙場合 初

叩、叩、叩。
巷口出去,是燈火通明與笑語喧嘩。
叩、叩。
巷子深處,一襲墨黑軍裝風衣的男子踩著信步徐徐步出,偶而,自巷外打來的幾道稀疏光影贏弱地落在人影身上,破碎、零落,無力的微光僅能潦草地描繪幾筆若隱若現的半身人影,最終,放棄捕捉一片無法分辨的黑暗。
叩。
風衣男子停下腳步,安靜地駐足在地上倒臥不起的男人耳側,良久,男子抬高鞋尖挑起男人的下頷,端詳著男人唇角的白沫與鼻孔處乾涸的血跡好一會兒,男子慢慢地抽回腳,任由男人的頭部疲軟的滑落。
啪。
玩轉著打口袋摸出來的鋼筆,另一手則是輕觸上男人左側的頸部,在確認皮製黑手套下傳來的一絲似有若無跳動感後,男子毫不遲疑地壓下筆端,旋即將筆尖處露出的長針準確地扎進男人的手背,刺得男人是身軀微微一顫,最後,呼吸歸於幽微。
男子起身從角落處拾起不明的槍械,和著狀似鋼筆的物品一併放入檢體袋內,再收進一側的口袋裡,他按住耳麥,語氣未起波瀾。
「老鼠準備回籠,兔子呢?」
「……」
「足夠了。」十分鐘,足夠不讓她接觸到『這邊』。
還太早。
掐掉耳麥,低頭看向地上的男人,男子輕蹙起眉頭,一向清清淡淡的精緻臉龐透著一抹嫌棄,雙手交錯著束緊手套口,再弓身一舉扛起男人,邁開平穩的步伐,踱回深處的暗影中。


巷外,人聲繼續囂鬧著。



喀。
輕推開咖啡廳的後門,俯一踏入後場便見到門前那道熟悉身影的男子,忍不住失笑一聲。
他剛剛還想著怎麼在店門口沒看到自家店狗。
「原來在這等著呢,小波。」
早早聞到屬於咖啡師味道的秋田犬,正乖巧地坐在門前,對著梁謙汪一聲後,原地打轉一圈就是不上前,梁謙明白地笑了笑。
「嗯,很臭。」畢竟自己現在身上各種味道混在一起。
「汪!」
得到像是應和的回覆,梁謙蹲下身,問出眼下最在意的事情。
「小波,她呢?」
秋田犬搖搖尾巴,起身轉往地下室的方向走幾步,再回頭朝咖啡師叫了一聲,一直屏住口氣的梁謙,這才鬆開繃緊的雙肩,長長一呼氣。
她沒事……
放下不知不覺掐在右手臂刺青上的左手,梁謙轉向和秋田犬打起商量。
「小波,可以麻煩你去門口嗎?後門這裡會鎖起來。」剩下交給范姜。
「汪!」
「嗯,謝謝小波。」
起身看著秋田犬離開,梁謙低頭掃視一圈身上,不禁嫌惡地皺起眉頭,滑開手機螢幕,點進對話框發送幾句訊息後,往休息室的方向大步流星走去。
如果可以,他並不願意讓她接觸太多『這邊』的一切,無論是老鼠、委託,或是……『咖啡廳』,又或是、即便一身黑也難以遮掩住難聞味道的自己。
更何況……那些不該有的顏色並非全然看不見。
將卸除的衣物紛紛拋進生物滅菌袋中,梁謙再瞄眼手錶上的數字,慢條斯理地一面洗著手,一面跑起神。
雖然再如何的不願意,自己還是放了手。
擦乾雙手,梁謙收回看著狐狸刺青出神的目光,轉身走進淋浴間。
她有權利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自己能做的,就是尊重她的選擇,以及盡自己所能的護著她,讓她有可以選擇未來的餘地。
合該在陽光下自由前行的未來。
花灑衝出水柱的瞬間,眼前一片的朦朧,他知道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那些單方的保護、擅自的寄託和獨斷的判定,並未問過她需不需要。
還太早。
旋上開關,梁謙一手撩開前額的瀏海,一手抄起毛巾走出淋浴間。
不。
煙霧散去,鏡裡鏡外相對而視的堇色雙眼,冷看著彼此眼底無法掩飾的厭棄。
他其實只是想在她面前維持住那個看上去乾乾淨淨、令她喜愛、引她靠近的自己。
換上衣物,戴起手錶,玻璃面下的數字依然在增加。
慢一點。
長一點。
再久一點。
梁謙披上毛巾,心底是明白的,時間不會因為誰的祈求而停下,始終看向未來的她,自己只能夠期盼尚未走遠的她,可以偶爾回頭看看自己。


每一次的回頭,都將是從今以後希望與不希望遺忘的回憶。
梁謙踏出腳步,身後是悄悄闔上的房門,燈熄後的黑暗,靜靜漫開。

原來無光的置物櫃裡,下一瞬突亮起一片白光,那是、來自誰的未接來電。



閃閃爍爍中,是一小朵菖蒲色蝴蝶花的頭像。
-TBC.